她這麽一說柳慕淮倒是緩解了幾分懷疑,阿禮拉著她的手繼續道:“時笙姐她醫術高明全王都都知曉,萬一真有法子呢?那豈不是救人一命了嗎?”


    說得有理,柳慕淮緩緩點頭,想了想後朝著那不太精致的花店走去:“有人嗎?”


    花店裏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隨後一襲淡綠色長裙的莊歡喜匆匆走出:“有的有的,請問有什麽需要嘛?”


    她那寬袖是濕的,站定後雙手置於腰間時還在往下滴水。


    柳慕淮和阿禮對視一眼,神情複雜。


    可前者反應迅速,從袖間拿出手拉送到莊歡喜手裏:“店家不用這般手忙腳亂,我要得不急。”


    莊歡喜被善意感染,笑著施禮後擦拭著寬袖:“方才在修剪花枝,確是急了些。”


    柳慕淮笑笑拿起百花中她覺得最豔的那朵,放在鼻前嗅了嗅:“花兒不錯,不知可否送上門?”


    “自然是可以的。”莊歡喜道,“若是尋常點綴隻用每日清晨我便能送到,若是開業量大,我會尋人送到府上。”


    把花放迴去,柳慕淮迴到她麵前:“尋常點綴之用。”


    “好。”將手帕歸還,莊歡喜笑意不減,“明日清晨會給你送到叁川雅舍的。”


    柳慕淮一愣:“你知道我是誰?”


    或許是覺得自己有些冒昧,莊歡喜趕忙解釋道:“叁川雅舍開業時,我去送過鮮花兒,聽過您唱曲兒。”


    叁川雅舍開業?那已經是數年前的事情了,她居然能把這麽早的聲音記得如此清楚。


    “不知您是不是比我大,但是柳姑娘,您的聲音很好聽,我很喜歡。”


    這女娘倒是直白,說得柳慕淮都掩麵而笑:“既如此,可多到雅舍聽我唱曲兒啊。”


    “柳姑娘,您現在是王都的花魁,尋常人聞您一曲都難如上青天,更別說我了。”


    小女娘有幾分可愛,同阿禮一樣古靈精怪的讓柳慕淮甚是喜歡。抬手幫她將眼旁碎發整理後道:“今晚你便來吧,同夥計說,是我請你來的。”


    “真的可以嗎!”莊歡喜挑高了眉頭,不敢相信。


    盡管她看不見,柳慕淮還是鄭重地點了頭:“正好帶你認認路,免得誤了花期,不好看了。”


    “好!”


    走之前柳慕淮付了十兩銀子的定金,讓她每日都往叁川雅舍送鮮花,囑咐完之後便出來同阿禮一起離開了。


    因為計劃有變,倒也不用等到明日清晨了,正好趁著今晚一步到位。


    今日倒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直至入夜。


    蕭陽羽晌午被告知計劃能提前他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終於等到差不多時辰了,正要穿上外衫準備出門時,直覺一絲異樣,幾乎是瞬間,臥房內柱子上多出了一支利箭。


    雙眼微眯,箭頭是三棱的,帶著血槽,上麵綁著信函。箭尾是用野火雞的羽毛所做,蕭陽羽可太熟悉了,不禁喃喃自語:“這幫人,是真想射死我嗎?”


    歎了口氣,上前拔下弓箭拆下信函,看後竟是大驚失色。


    ‘統查府之主雲州重傷失蹤,請盡快確認目標身份。’


    統查府之主?不就是閣主嗎?他重傷失蹤了?


    閣主是什麽人?閻王借道,當世的第五位陸地仙人啊,他失蹤代表著什麽?


    也隻能代表那四位中有人出手了……


    “事情怕是複雜了…”蕭陽羽麵色凝重,看著原本準備好的外衫,猶豫了片刻還是換成了束袖長袍,綁好腰帶後出了門。


    統查府內,書房房門被敲響,知道是李時笙後,孟知行將書簡合上,同她出門。


    兩人一路無言,行至府內沙場時孟知行雙目卻陡然一凝,頓時間殺氣彌漫:“朋友,此處可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夜色籠罩下,一黑衣人在更暗處站立,被發現後也不急,右手驟然發力兩發暗器唿嘯而來。


    孟知行反應極快,將李時笙摟入懷中閃身躲開,此時穆阿猛也匆匆趕到。


    黑衣人見狀不再戀戰轉身翻牆而出。


    好拙劣的引蛇出洞。


    孟知行心裏這樣想著,卻還是毅然決然地跟了上去:“阿猛,送李副執去叁川雅舍,暫時莫要告知我的去處。”


    不等穆阿猛應下,孟知行就已經隨著黑衣人一起消失了。


    叁川雅舍,難得壹樂內。


    莊歡喜坐在那兒有些局促,阿禮和孫玉泉帶著吃食好酒來之後就覺得更局促了。


    原本有些話癆的小阿禮也難得不知道說些什麽,孫玉泉倒是高興,說自家花魁沒什麽朋友,除了麵前這妮子,她是第二個。


    莊歡喜聞言似乎放鬆了些,突然道:“這裏的味道真好聞。”


    孫玉泉看了眼房間內的檀香,道:“這是江州來的檀香,也算是家鄉的氣味了。”


    “家鄉……”莊歡喜笑聲重複著,“我的家曾經也在江州。”


    “那你為何來王都了?”阿禮耿直問道。


    莊歡喜頓住,許久後才微笑著搖了搖頭。


    突然房內響起琴聲,悠遠綿長,似是撩撥心弦配上這安神的檀香,讓人放鬆無比。莊歡喜瞧不見,客房內那屏風後麵,隱隱能看見一襲紅衣,指尖在琴弦上飛舞。


    突然的,琴聲變緩,那幾年前一聽就忘不了的聲音,再次響起,可這次是那麽的近。


    “細雨斜風枝頭落下,”


    “淡煙飛鴻送人入畫,”


    “畫外有詩,詩中無華,”


    ~~~~


    “山色橫侵蘸暈晚霞,”


    “陰晴悲歡,古今無價,”


    “且涉紅塵,踏盡天涯。”


    ~~~~


    一曲畢,可莊歡喜卻深陷其中久久無法自拔。


    那年她初入王都,堪堪站穩腳跟,小小的花店是她的全部。尋醫無果,多年艱難積蓄耗盡,讓她難以在王都安身立命。


    那晚她行至玄母河邊,聽著那湍急河流,摘下眼前那條薄紗。


    她想要看看這天下,看看旁人所說的王都絢爛多彩的夜,卻隻能看見那無邊無際的黑暗。


    “造化弄人…”


    苦笑後,她釋懷了。


    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過來的,生為女子,在此亂世艱難生存到頭來還是大夢一場,屬實是讓人笑話。


    自己努力過了,下去之後也不怕那從未見過麵的父母責罵了。


    “爹,娘,女兒來尋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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