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縣尉追著那惱人的小賊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久,前方那賊人突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


    她在這片山林裏找了好幾圈,連個影子也沒瞧見。她氣得連砍了好幾棵樹後,這才慢慢冷靜下來,打眼一瞧,才發現自己孤身一人,身處一片陌生的密林深處。


    萬清和身後的士兵們都疲憊不堪,扶著樹氣喘籲籲。她們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沒法繼續追趕馬縣尉。


    “萬大人,”一個士兵喘著氣問,“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萬清撐著膝蓋,唿吸急促,抬頭掃視一眼,見士兵們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嘴唇幹裂,肚子也咕嚕咕嚕在叫。


    她下令,“原地休整。”


    所有的士兵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萬清也靠著樹坐下,身體沉重,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


    她閉上眼睛,心想還好林子裏沒什麽陷阱……等等,沒有陷阱?她心中一緊,如此,那山匪的目的就隻是把她們往山裏引——調虎離山之計!


    她睜開眼,眼中有些焦急,不知道主簿大人她們那裏如何了,還好留下了一半兵力。


    不過現在著急也沒用,先恢複好體力才行。


    休息片刻,她站起身,“還能走的,隨我一起去找水,打點獵物迴來。”


    聞言,幾個士兵站起來,跟在她身後。


    她們先是找到一條小溪,萬清捧起水正準備喝一口,突然,聽見對麵傳來“沙沙”聲。


    她手握住刀柄,厲聲道,“誰?”


    馬縣尉撥開樹葉,從樹上越過溪流,落在萬清等人身邊。


    “縣尉大人!”萬清等人都十分驚喜。


    馬縣尉頷首,感知到其他人在不遠處休息,她也不易察覺鬆了口氣。


    “大人,那山匪……”


    馬縣尉臉色難看,“跑了。”


    萬清臉色也不好看,對方此時消失不見,說明目的已經達成,主簿大人她們那裏此時就危險了。


    馬縣尉到底是有點長進的,“我們得盡快趕迴去。”


    “大人,士兵們現在都又累又餓,需要稍作休息以恢複體力。”萬清為難道。


    馬縣尉看了看萬清幾人的狀態,確實眉眼間帶著疲倦,她忍不住皺眉,嫌棄道,“這才跑了多久,怎麽一個個累成這樣?算了,那就等你們休息好了再走。”


    說完,她幾個邁步就消失在林子裏。


    士兵們看著萬清,萬清揉揉眉心,“先帶點水迴去。”


    她們用隨身攜帶的水囊裝滿水,剛迴到休憩之地,就見馬縣尉又迴來了,左手提著幾隻野雞,右手扛著一頭鹿。


    她粗聲粗氣道,“給老娘把肚子都吃飽了,待會迴去的路上,可別再抱怨沒力氣了。”


    士兵們見狀,頓時歡唿起來,“縣尉大人威武!”


    萬清也意外,連忙笑著走上前,幫忙接獵物,“多謝縣尉大人!”


    等一群人吃飽喝足,馬縣尉背著手立著,繃著臉道,“怎麽走?”


    爹希匹的,追進來時沒注意,要迴去的時候才發現她迷路了。


    萬清笑著道,“縣尉大人,別擔心,這一路上那山匪都留了標記,很是顯眼,我們不會迷路的。”


    說著,她指著她們來時的方向,“您看。”


    馬縣尉看過去,努力觀察一陣,啥都沒發現,她狐疑看向萬清。


    萬清也很驚訝,路上的痕跡竟然都被抹除了!


    “沒事,屬下還做了其他標記。”幸好,她長了一個心眼。


    在追著縣尉大人跑的時候,因為時間緊急,她邊跑邊用刀在樹木上留下了一些劃痕。


    她看向一旁的樹木,指著樹上淺淺的劃痕笑道,“縣尉大人您看,就是這個。”


    馬縣尉沉默了,她抬手指了指另一個方向的樹,“那這個呢?”


    萬清眼神一凝,怎麽那個方向也有?


    她環顧一周,發現幾乎每個方向的樹木上都有劃痕。


    標記不靠譜了,她轉頭問士兵們,“誰還記得,我們剛剛從哪過來的?”


    隻顧著往前跑,沒記住路的士兵們苦苦思索。


    “這邊吧?”


    “不對不對,是這邊。”


    “你們都不對,是這裏,你們看看這棵樹!”


    萬清不問還好,一問被她們也搞得糊塗了,她四下看看,各個路口都長得極其相似,都很像她們來時的路。


    馬縣尉原本還想靠她們帶路的,得,這也是一群不辨方向之人。


    還是得靠自己。


    她想了想,直接越到樹上,站在樹木的最高處眺望,一眼望過去,四周全是茂密的樹木,仿佛連綿不絕的綠色海洋。


    她跳下樹來。


    萬清湊過來問,“縣尉大人,怎麽樣?”


    馬縣尉看過來的目光十分迷茫,這些樹木都長得一模一樣啊,這怎麽分辨啊。


    她苦練一身武藝,尚未來得及報效家國,難不成竟要折在這座山林裏?


    萬清看她表情,明白了,安慰道,“縣尉大人,別擔心,我們沿著那條溪流走,總能走出去的。”


    就是不知道會走到哪裏去了。


    馬縣尉不知會走到哪裏去,但寧言知道唐主簿必須得迴清河縣了。


    縣丞大人派來的大夫被罵了出來,唐卉在屋裏憤然大喊,“廢物!不學無術的庸醫!我要迴唐府,找我的府醫來!”


    此時,沒人敢進去觸她的黴頭,除了徐大夫。


    她神情自若地走進去,她的銀針還在唐卉背上呢。


    這人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的針紮了也是白紮。


    唐卉罵罵咧咧,“你等著,等我好了,你們這些無能之輩就等著被我收拾吧!”


    徐大夫置若罔聞,將自己的銀針收拾好。


    唐卉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她唿吸急促,感到胸口一陣不適。


    徐大夫:“看到沒?都說你目前情緒不宜激動了。”


    唐卉瞪著她,無奈她現在張不了口,她一點一點調試自己的唿吸,慢慢讓胸口平順下來。


    她依舊無法感知到自己的四肢。


    無力感湧上心頭,她徒然閉上眼睛。


    寧言走進來,抱拳道,“主簿大人,屬下送您迴清河縣。”


    過了最開始大喊大叫歇斯底裏的階段,唐卉開始進入自閉階段。


    她緊閉雙眼,默不作聲。


    寧言稍候片刻,隨即揮動手臂,幾個士兵就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唐卉搬上步輿。


    這是一種簡易的木板擔架,四角各多出一點作為把手,供人提起行走。


    四個士兵抬著唐卉走在正中央,寧言護在身旁,一行人牽著馬準備慢慢走迴清河縣。


    屋頂一隻麻雀也扇動翅膀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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