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見蔣玉萍問他孩子年齡,便立馬迴答。


    “十二歲”。


    男子迴答完畢,不好意思地搓起了手。


    蔣玉萍想了想,望著眼前男人,決定把黃鱔全部買下。


    “老鄉,這樣吧,你說說看,這黃鱔多少錢,我全要了便是,你得跟我到醫務室,我是紅旗廠醫務室醫生,我給你開點退燒藥帶迴家,你給孩子服下,很快就會退燒”。


    哪知道男子直接搖頭拒絕。


    “醫生,您的好意我領了,我不是你們廠裏職工,抓不了藥,再說,我們大隊有赤腳醫生,要買藥我迴大隊找赤腿醫生,還有啊,我家孩子不是第一迴得打擺了,用被捂捂出出汗,不出兩三天就能扛過去,謝謝啊”。


    蔣玉萍何等聰慧,她明白,這個男人不想花錢買藥,想著盡快把簍子裏黃鱔買個價錢好迴家,因為孩子得了瘧疾一般不會死人,扛上兩三天退了燒便可恢複,這一點許多村民已有經驗,根本不想花錢買藥。


    想到這些,她也沒說什麽,打開錢包,從中拿出兩塊錢,遞給男子。


    “這些黃鱔,兩塊錢夠了吧?”。


    那男子接過兩塊錢,又退迴來一張:


    “多了多了,一塊錢就夠了!謝謝你”。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一二兩塊都當錢用了。


    紅旗廠一線工人月薪才二三十塊錢,而對於附近村民來說,還沒有分產到戶,一個勞力才幾個工分,折算成人民幣,合上幾分毛把錢。


    所以,男子覺得自己逮的黃鱔,能買上一塊錢,已經很知足很滿意。


    事實上,蔣玉萍也是故意多給了這個男子錢,可能是看出眼前中年男人是個很老實本分的人。


    再就是,聽說他的孩子病了,想著多給點錢,這一家人也許生活用得上,畢竟她是做母親的人,知道父母心情,也知道這些附近村民,不比他們這些部屬軍工企業職工,都生活的不容易,甚至很艱難。


    那男人收了錢,立馬起身感謝。


    “醫生,你連我這竹簍也帶迴家吧,如果一頓吃不掉,就放腳盆裏養著,下頓還能吃,這幾條黃鱔都是我手逮的,不像用鉤子鉤上來受過傷,養活幾天應該不會有問題”。


    蔣玉萍衝男子一笑,直接笑出兩個好看的酒窩。


    “這竹簍子怎麽辦,你不要了?”。


    男子見蔣玉萍臉上兩個好看的酒窩,紅著臉笑了笑。


    “我要了,這些黃鱔你也帶不迴家,這樣吧,我幾乎天天逮黃鱔,家裏還有簍子呢,你迴家把黃鱔養在盆裏或者腳桶裏,不讓黃鱔遊出來,明天上班,或者過兩天也行,你再把簍子帶到你們醫務室,我到時候去醫務室找你”。


    說到這兒,男子望著蔣玉萍問:


    “大夫,我怎麽稱唿您?”。


    “我姓蔣,叫我蔣醫生吧”。


    “好的,蔣大夫,謝謝你買了我的黃鱔,我得趕緊迴家去”


    蔣玉萍覺得這個鄉下男人還真善解人意,便提著簍子,而那男子很快離開了小菜市。


    蔣玉萍不知道的是,這男子離開一百餘米之後,還迴頭看了看她那漂亮背影。


    除了買黃鱔,蔣玉萍還買了幾條鮮活亂跳的鯽魚,準備迴家紅燒,又買了西紅柿、辣椒、茄子和絲瓜等,差不多能弄上一桌子菜了。


    兒子秋陽好久沒迴家吃飯,而且丈夫秋景文說的對,今晚,是一大家人難得的團圓飯。


    蔣玉萍騎車迴到醫務室,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


    魏紅已經離開辦公室,蔣玉萍心裏明白,應該跟市局來的法醫,一起去招待所向邵劍匯報牛大江屍檢情況了。


    她暫時也不去想那麽多,牛大江案件跟他和丈夫都無關,心裏希望的他殺結論最好成立,這樣,劉砶寒被殺案,調查組暫時應該不會懷疑他們夫妻身上。


    然而,這隻是蔣玉萍一廂情願。


    實際上,她還不知道,邵劍已經安排人,對她和秋景文進行暗中觀察,甚至可以說布控。


    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一家三口都與死者劉砶寒有關聯。


    而從牛大江留下的遺書,確定劉砶寒就是潛伏下的軍統老牌特工。


    所以,在邵劍眼中,劉砶寒被殺案,也許是打開軍統潛伏在都良特務的一個突破口。


    此刻,


    魏紅和市公安局法醫程小明,正坐在招待所那間調查組辦公室,向邵劍匯報牛大江屍檢情況。


    魏紅的結論已有了,而程小明屍體結論,也是牛大江自殺,並非他殺。


    邵劍認為,既然一個曾經做過法醫和市局法醫都認定牛大江是自殺,應該沒有太大出入。


    等匯報結束後,魏紅主動問道:


    “邵局,你不是說,還有別的事情要問我嗎?”。


    “是有事情要問你”。


    “什麽事兒?”。


    “魏醫生,你跟蔣醫生關係看上去很親密?”。


    “領導,不是看上去親密,我們一直就很親密,我們倆前後進廠,都在醫務室工作,又多年坐在一間辦公室,玉萍是我最好姐妹”。


    說到這兒,魏紅皺眉,然後盯著邵劍眼睛。


    “邵局,怎麽啦,是我有問題,還是我的閨蜜有問題?”。


    邵劍卻連忙擺手否定:


    “魏醫生,你別誤會,我隻是隨口問問,對了,你一周之前,是不是在蔣醫生家吃過飯?”。


    魏紅稍微迴憶了片刻,如實匯報。


    “是的,我想了起來,當時我丈夫出差在外,那天下了雷暴雨,玉萍丈夫老秋秋景文可能被暴雨淋濕了,說是額頭發燙,我還幫她帶去了退燒藥安乃近”。


    邵劍望著魏紅,依舊是滿臉笑容。


    他聽了魏紅匯報,想了想,又一臉溫和地問道:


    “魏醫生,你知道的,我們在調查劉向海被人殺害案件,也在調查可能潛伏在我們都良市的敵特分子,請你迴憶一下,那天在你閨蜜家用餐時,有沒有發現什麽反常現象?”。


    雖然邵劍滿臉笑容,但這一刻,魏紅卻突然感覺氣氛有些不一樣。


    而且,她的第一直覺,調查組這個組長邵劍,似乎對閨蜜蔣玉萍有所懷疑。


    前麵找過閨蜜問過話,這會兒又向魏紅打聽閨蜜家情況,這可不像鬧著玩的事情!?


    畢竟是公安同誌在調查辦案,魏紅也不敢有所隱瞞。


    於是,便把那天晚餐上,秋景文衝著兒子秋收發火,和打耳光的事情告訴了邵劍。


    最後,她還補充說:


    “老秋這個人我是知道的,真正是個好人,謙謙君子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在車間也是好主任,我還從沒有見過他發過那麽大脾氣”。


    邵劍接過話茬問:


    “當時,就是不讓他兒子秋收出去玩,沒說其他的?”。


    魏紅想了想搖頭:


    “沒有”。


    邵劍又問:


    “那通過這一周下來,你覺得你的閨蜜蔣醫生,在工作中或者說生活中,有什麽不正常的表現嗎?”。


    魏紅想了想還是搖頭,很確定地說:


    “沒有,跟平時一樣”。


    說著,她眼睛盯著邵劍:


    “邵局,你們不會真的懷疑我閨蜜有問題吧,懷疑她是個特務,或者是殺害那個臉上帶疤痕的劉向海兇手?”。


    邵劍搖頭迴應:


    “魏醫生,你別太敏感,我們隻是要把問題弄清楚,你放心,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說到這兒,邵劍一收臉上溫婉笑容,語氣嚴肅起來。


    “魏紅同誌,我要向你提一個要求”。


    魏紅見領導臉上表情嚴肅,像受到了傳染一樣,同樣收住了熱情而美麗的笑容。


    “領導,有什麽話您就直說”。


    “我希望,我問你關於蔣醫生家的情況,你要嚴格保密,不可以向你閨蜜透露”。


    這一刻,魏紅內心狂跳了片刻。


    她感覺調查組好像真的盯上了自己閨蜜或者秋景文。


    過了差不多十餘秒,她望著邵劍點頭答應。


    “邵局,我是個積極分子,對紅旗廠也很有感情,我會做好保密工作,這點請你們放心”。


    “這樣最好,謝謝你的配合,如果想起蔣玉萍近段時間以來,有什麽不正常情況,請及時向我們說明”。


    魏紅答應和保證之後,在工作人員帶領下,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這邊魏紅剛離開,邵劍便望著吳定淮問:


    “定淮,你安排的人,監視秋景文和蔣玉萍夫婦,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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