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紅旗廠廠區西邊就是淮河與洪澤湖交匯處。


    水上漁民,包括附近村民,每天在紅旗廠職工下午下班前,都會將捕撈上來的水產品弄到這個臨時攤位售賣,兌換成錢或者布票糧票,以貼補家用。


    對於附近村民和漁民來說,紅旗廠這家部裏直屬軍工企業,是整個都良市最有錢的單位之一,職工都端著鐵飯碗,個個肥的流油,靠著工分生活的附近村民和漁民,沒事就下河摸魚撈蝦捉黃鱔,賣給這些有錢的紅旗廠幹部職工。


    而且,這些村民和漁民清楚,紅旗廠職工中午一般不買菜做飯,就在廠裏食堂用餐,畢竟從廠區迴到宿舍區,來迴時間上有些吃緊。


    所以,他們都趕在下午下班前,把地裏的水裏的產品弄過來。


    正因為如此,此刻的攤位上,不僅僅有各類新鮮蔬菜,而且有四五個攤位,還擺著水產品,各類魚蝦,黃鱔,老鱉,河蚌和大小田螺。


    正準備彎腰看看一隻竹簍裏黃鱔的蔣玉萍,聽到有人跟她打招唿,立馬又直起身子。


    一看眼前之人,便笑容滿麵地招唿起來。


    “啊,是陳大姐陳主任,您也來買菜啊?”。


    陳大姐叫陳幼蘭,是一把手書記周淮海愛人,解放前是個老地下工作者,解放後,從隱蔽戰線公開了身份,隨著丈夫周淮海來到了紅旗廠,先在政治部做副主任,去年55歲退的休。


    這個老地下黨,對於普通職工不一定能認識她,也不一定知道她的過去身份,但蔣玉萍作為中層幹部秋景文妻子,不可能不認識陳幼蘭,因為陳幼蘭平時有個頭痛傷風,到醫務室總喜歡找蔣玉萍看病,一來二往彼此了解的更多。


    兩個人相互打了招唿,陳幼蘭告訴蔣玉萍,丈夫周淮海最近胃不舒服,食堂飯菜不合胃口,她就在家做些飯菜,幫丈夫養養胃,反正退休在家沒事幹。


    周淮海在蔣玉萍手裏也看過病,她還建議領導去省中醫院找中醫專家,開些中藥調整一下,西藥治胃病隻能緩解眼前病痛,但從長遠來說,還是要中醫調整和自身養成良好飲食習慣。


    因此,她望著陳幼蘭說:


    “陳主任,我跟周書記說過,建議他去省城找中醫專家看看,開些中藥調整”。


    陳幼蘭笑著迴應:


    “蔣醫生,謝謝你,老周迴家跟我說了你的建議,這不,工作忙一時走不開,現在又遇到了調查組進駐廠裏,又突然發生了謀殺案,老周就更走不開了”。


    說到這兒,她望著蔣玉萍,帶著好奇心問道:


    “我聽說退休職工牛大江上吊自殺了,屍檢結果出來了嗎?”。


    蔣玉萍就把魏紅屍檢結果告訴了陳幼蘭,並把市局派來的法醫,正在進一步進行屍檢也告訴了對方。


    陳幼蘭聽了之後,‘哦’了一聲,然後若有所思。


    過了幾秒,她搖了搖頭表示不可理解。


    “你說說看,老牛退休了,兒女們都成家立業了,不應該自殺啊,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蹊蹺的地方?”。


    蔣玉萍笑問:


    “陳主任,你是個老地下工作者,以你看,牛師傅會不會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聽到這個消息後,我就在思考這個問題,懷疑他殺的可能性大一些,要不,老牛有足夠的自殺理由”。


    “陳主任,誰會殺害一個退休職工?除此而外,還是什麽原因,而且在他家中?”。


    “這個不好說,但既然屍檢結果是上吊自殺,應該不會錯,關鍵是他為何要自殺?”。


    “我也問了魏紅,排除了牛師傅有重大疾病可能,您說,他會不會掌握了敵特分子情況,受人威脅而選擇自殺?”。


    陳幼蘭似乎對蔣玉萍的這個推理很感興趣。


    “嗯,蔣玉萍,你這個想法有點意思,很有可能,這個牛師傅知道潛伏特務情況,特務抓住了他的把柄,逼他自殺,或者把他殺害,偽裝成自殺假象。當然,一切要等公安同誌偵破了案情,才能水落石出”。


    兩個女人,就牛大江自殺案,有一句沒一句的討論和推理起來。


    陳幼蘭說著說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事情,望著蔣玉萍又道:


    “蔣醫生,我聽老周說,你兒子秋收警惕性和覺悟很高,主動向公安同誌匯報謀殺案被害人劉向海情況,小家夥才十多歲吧?”。


    蔣玉萍聽了內心一驚。


    兒子秋收被公安同誌帶到招待所反映劉砶寒情況,這一點蔣玉萍一開始並不知情,後來還是邵劍告訴了她,而秋景文雖然知道,他也沒有打電話告訴妻子蔣玉萍。


    雖然蔣玉萍內心很是吃驚,但她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畢竟陳幼蘭是在讚美和表揚秋收。


    她望著陳幼蘭笑了笑:


    “陳主任,秋收一個小屁孩,他能反映什麽情況?”。


    陳幼蘭卻搖頭笑了笑。


    “蔣醫生,對於公安同誌來說,任何蛛絲馬跡,對破案都有用,那個劉向海我看了照片,臉上那塊疤痕,明顯是多年前讓手榴彈之類的武器給炸傷的,我感覺他身份不簡單”。


    蔣玉萍心裏明白,陳幼蘭是個老地下黨,在戰爭年代應該受過訓練,能從劉砶寒照片上一眼看出,那塊疤痕是手榴彈炸傷一點也不奇怪,而且判斷劉砶寒身份不簡單,也能理解。


    蔣玉萍剛準備迴應,她身邊一個中年男子望著她說:


    “這位姑娘家,我這黃鱔是自己逮的,便宜賣給你,你要不要啊?”。


    蔣玉萍隨口一問:


    “多少錢一斤?”。


    中年人咧嘴一笑:


    “姑娘家,我又沒帶杆秤,就幾條,你自己看著給幾個錢都行,我的孩子生病在床上躺著,我急著要趕迴家”。


    站在一旁的陳幼蘭見此情況,立馬道:


    “蔣醫生,你先買黃鱔吧,我也轉轉,買些新鮮蔬菜”。


    蔣玉萍應了一聲,便蹲下身子。


    竹簍還潮濕著。


    裏麵有四五條黃鱔盤繞在一堆。


    其中有一條足有小黃瓜粗細,金黃色的身段和頭部明顯出類拔萃,而最小的一條,也差不多有大拇指粗。


    “老鄉,你這黃鱔有點多了呀”。


    蔣玉萍雖然是個醫生,但每迴買菜時,對附近村民都很尊重,常常以老鄉相稱。


    那中年男人一看這麽漂亮的女人稱他老鄉,男子漢的臉,竟然閃過一抹羞澀表情。


    他極不自然的撓了撓頭,咧嘴笑了起來。


    “姑娘家,隨便你,想買幾條都可以,隻是總有才五條,剩下來也不好賣了,如果不是孩子生病,我也可以慢慢再等等”。


    中年男子兩次提及孩子生病。


    作為醫生的蔣玉萍,不可能不關注,便望著中年男人。


    “你孩子生了什麽病呀?”。


    “得了打擺子,渾身發冷,在床上用被捂著呢”。


    蔣玉萍自然清楚,老百姓所說的打擺子病,在醫學上就是瘧疾病。


    這是一種由人類瘧原蟲感染引起的寄生蟲病,臨床上以反複發作的間歇性寒戰,高燒和出汗等,也是夏日裏常見的病種。


    “那你孩子多大?”。


    蔣玉萍望著眼前男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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