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太子衝冠一怒為藍顏,為愛舍江山!】


    不出半月,吳楚洵當晚在禦書房與皇帝對峙之事,便被傳遍了整個大啟。


    這自然是他娘讓便宜爹搞出來的事!


    試問,此等迅捷且勢不可擋的傳播力,除了東廠和鑾儀衛,還能有誰?


    京城閨秀們都羨慕那位得太子青睞的男子,紛紛尾隨在太子儀仗之後,在城門口踮足翹盼,隻為目睹那人的風采。


    是的,城門口。


    這一日,晴空萬裏。


    吳楚洵頭戴金冠,一襲繁複精致的太子蟒袍加身,眉宇間英氣勃發,盡顯尊貴非凡。


    當日,原本吳楚洵懷著滿腔憤懣,欲去京郊調動麾下精銳。


    未曾想,還未行至城門,便被皇帝派人請迴皇宮。


    吳楚洵非常配合,麻溜地滾了迴去。


    隻因來人帶了皇帝口諭——


    “江州安好,陸晉庭安然無恙。”


    今日,便是江州一行功臣進京覲見之日,吳楚洵早就等候在城門外。


    身後,那群“熱切看客”漸聚成海,守衛欲驅散,吳楚洵見其未擾秩序,便輕輕擺手,以示無需多慮。


    忽而,周遭人聲鼎沸,閨秀們更是忘卻矜持,竊喜尖叫連連。


    吳楚洵心緒微動,側首望去。


    隻見遠方塵土飛揚,一隊人馬如龍騰虎躍般疾馳而來。


    領頭兩騎並肩齊驅,氣勢如虹。


    吳楚洵心中波瀾起伏,疾步向前迎接。


    正是陸晉庭與吳芮。


    吳楚洵匆匆一瞥胞弟,便將所有目光都熱烈地落在陸晉庭臉上,再也移不開眼。


    陸晉庭一身陸家軍戎裝,英姿颯爽,眉宇間鋒芒畢露,猶如出鞘利劍,寒光熠熠。


    昔日青澀小狼,今朝已成威震四方的狼王!


    兩人一馬背一地麵,相視一笑。


    周遭的小娘子們終得見這位令太子傾心相付的傳奇人物,其超凡脫俗的氣度,令在場眾人詞窮。


    是了,唯有這等模樣的公子,方能令當朝太子甘願拋卻萬裏江山,隻為與之相守!


    隨著陸晉庭的迴京,吳楚洵方才得知他的便宜爹,背地裏竟藏著諸多不為人知的籌謀。


    原來,耿同光和陸晉庭早截獲秦宣與倭國的通信信件,但當時的皇帝命二人隱忍不發,巧妙布局。


    待一舉掌控江州巡撫後,再疏散百姓,上演了一場精彩的甕中捉鱉戲碼。


    而秦宣的擢升,也是迷惑世人之舉,隻為這次戰後將其一舉成擒。


    陸晉庭也借此良機,與聖上密謀協定,陸家軍與耿家軍強強聯手,皇帝便赦免陸家滿門。


    換言之,即便吳楚洵置身事外,什麽也不做,秦宣的敗局也早已注定。


    一心隻想躺平當閑魚的吳楚洵:……!!


    鐵證如山,皇帝終於昭告天下,秦宣勾結倭寇的罪行。


    那刺殺吳楚洵的朝月公主也被判了刑。


    一經審訊,才知,她做這一切僅為了報複……


    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秦黨勢力頃刻間土崩瓦解,該抓的抓,該斬的斬,該判的判。


    群臣至此方悟,新帝並非輕拿輕放,實為厚積薄發,是等待時機,一並鏟除秦相黨羽。


    此番動作,較之吳楚洵私下托付李墨寒探查,效率倍增。


    涉案之人,家產盡抄,嚴加審訊,昔日軒轅淩私庫所失珍寶,大多尋迴。


    聖上旨意直下,盡數充入東宮。


    吳楚洵默默安置這些財物,同軒轅淩留給他的寶藏一樣,誓不輕易動用分毫。


    他感動之餘,不禁腹誹,自己與軒轅淩之事,定是江氏透露給便宜爹。


    這二人之間,難道真就這般信任對方,無話不談?


    他不信!


    不過很快,他又被打臉了。


    隨著吳芮歸朝,聖上對其餘三子的安排正式揭曉:


    吳觀被封為靖江王,桂州為藩地,攜母即刻啟程;


    吳澤冊為秦王,西州為藩地,待成年後就藩;


    吳芮則封為晉王,太州為封地,也是成年後就藩。


    吳楚洵對此深感不解。


    吳觀雖為外室所生,卻也年幼,此等區別對待,實在令人費解。


    江氏朝他神秘一笑,拉過他來一陣耳語。


    吳楚洵的眼眸逐漸睜大,從最初的訝異,轉為震驚,繼而恍惚,最終歸於一片沉寂。


    他未曾料到,便宜爹竟在數年前便布下如此大局。


    昔年,皇太孫的護衛歸途遇險,逃至安濟坊,幸得吳相援手。


    吳相隨機應變,於坊中挑選一孩童,冒充皇太孫讓其繼續逃亡。


    同時以同樣的方法救下太子妃,將兩人秘密安置於外。


    真相大白,吳楚洵震驚之餘,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吳觀非吳家血脈,他才是真正的皇太孫。


    而小石頭,確是真正的孤兒。


    吳楚洵不禁唏噓。


    往昔與小石頭的點滴,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


    若非命運弄人,或許小石頭能作為一個普通人安然度日,享受平凡樂趣。


    而今,一切皆成過往雲煙。


    而江氏能說得這般清楚,自然是便宜爹從未曾對她有絲毫隱瞞。


    這夫妻倆的感情,確實令人羨慕。


    吳楚洵找到皇帝,好奇問:“當年,秦宣帶迴小石頭,你為何不揭露吳觀之事?”


    皇帝眼色有些幽遠。


    “你青姨惟願他平凡度日,再者,於朕而言,龍椅之上坐何人,皆非緊要,朕隻擇那於朝政幹擾最小者。”


    言下之意,便是因小石頭並未撼動吳相的權柄,朝堂依舊穩固,故而無需另立新君。


    吳楚洵聞言,不禁長歎:“這爹,還真是天生的政客!”


    迴東宮的路上,他一路感慨,幸好張秀義不知小石頭的事,否則該有多痛徹心扉。


    未料,甫入東宮,便收到張秀義的書信。


    轉瞬間,傷心之人換成了自己。


    隻因信中,張秀義言及小石頭的離逝,令他心如刀絞,他已決意辭官,雲遊四海,歸期遙遙,唯願彼此珍重。


    吳楚洵握著信,沉默良久。


    偏偏此時,沈玉又來告知他,皇帝已特指恩準他調任南州做知州,即刻赴任。


    此消息如晴天霹靂!


    沈玉此前未曾透露分毫,吳楚洵驚愕之餘,急問其故。


    沈玉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上滿是惆悵。


    “我若留在京城,便會想起秦宣。雖與他相處短暫,但他待我如親子,更因我才替你擋刀而亡,我始終心存愧疚。”


    “且離家日久,也想歸家盡孝。”


    吳楚洵緊握其手,不舍之情溢於言表。


    “你真要離我而去?”


    沈玉墨眸微垂,光華黯淡:“你有陸將軍相伴,我也需前行。”


    吳楚洵怔愣片刻,挽留的話梗於喉間,難以啟齒。


    反倒是沈玉笑得風輕雲淡:“南州與京城相離不過數千裏,你若想見我,隨時可來尋我。”


    吳楚洵將他緊緊擁入懷中,隻覺在情之一字上,沈玉比自己幹脆灑脫太多。


    ……


    皇帝正式昭雪了陸家,由陸石坤承襲爵位。


    當年的寧南侯府也重新歸於陸家名下。


    吳楚洵懷揣著複雜的心緒,去尋陸晉庭。卻被告知,陸四少去了江家別院!


    江家別院?


    陸晉庭怎會去那裏?


    疑惑之餘,吳楚洵策馬疾馳,直奔別院而去。


    未及入院,一陣歡聲笑語已穿牆而過,溫暖了冬日的寒意。


    原來陸晉庭是來看望花子的孩子。


    秦宣死後,吳楚洵便讓武士達派人把他那群家人送迴了倭國。


    大人作孽,不應累及無辜的孩子。


    兩人漫步在後山,吳楚洵牽著陸晉庭的手,徒然從心裏生出“吾心安處是吾鄉”的感慨。


    吳楚洵輕聲問道:“東明……他真決定在南蠻落地生根,再也不迴來了嗎?”


    陸晉庭點頭:“南蠻如今被他治理得很好,百姓都管他叫左青天呢!”


    吳楚洵聞言,心中五味雜陳。


    昔日那個愛哭的少年,如今終長成為能夠獨當一麵的參天大樹。


    他側目望向陸晉庭,一襲紅袍加身,冷峻中不失清逸,身形挺拔而不失優雅,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情難自禁,他緩緩靠近,於陸晉庭唇上輕啄一吻,隨即緊緊擁他入懷。


    “這次,就別再迴南蠻了,留在我身邊,可好?”


    陸晉庭靜靜地依偎在吳楚洵的胸膛。


    就在吳楚洵幾乎要放棄期待之時,他感受到了懷中人的輕輕點頭。


    吳楚洵猛地推開陸晉庭,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喜悅。


    “你……你是說,你願意留下?”


    望著吳楚洵激動的模樣,陸晉庭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


    “如今天下皆知,太子為我一人,甘願舍棄江山,我又豈能再負你,獨自遠行?”


    此刻,雖值初冬,滿山桃林已是一片蕭瑟,但在吳楚洵眼中,卻仿佛看到了滿山桃花在春風中絢爛綻放。


    天地之間,唯有眼前這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最為耀眼奪目。


    ……


    大啟開元四年,春三月。


    在位僅短短三年有餘的開元帝,毅然決然將皇位禪位給了太子吳楚洵。


    自己做了太上皇,帶著皇太後踏上了遊曆四海的逍遙之旅。


    太上皇此舉早就有了端倪,故而朝堂之上,並未激起太大的波瀾。


    吳楚洵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真靠一路躺平,登上皇位。


    司禮監掌印太監李墨寒恭敬立於吳楚洵麵前,輕聲細語地詢問。


    “陛下,新朝年號,您可有了定奪?”


    吳楚洵凝視著遠方,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


    “太上皇之年號為‘開元’,寓意開創盛世,我既從他手中承繼大統,便也順應天意,沿用‘元’字,定為‘元康’吧,願我大啟國泰民安,康寧盛世。”


    新帝登基,非同凡響。


    他特立獨行,不設後宮嬪妃,唯有大將軍陸晉庭,始終如影隨形,共同執政。


    歲月流轉。


    此後經年,每年皇帝吳楚洵總有那麽三個月,悄然離開繁華京城,由大將軍代理監國。


    世人皆好奇皇帝的去向,卻無人知曉其確切行蹤。


    而在北境的風雪、南疆的煙雨之中,民間悄然流傳起一段段關於皇帝微服私訪、體察民情的傳奇故事,為這浩瀚的江山添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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