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朝野


    —


    因為門禁,陸朝野在遺朱寢室留宿了一夜,第二天憑著生物鍾早晨六點多的時候醒過來。


    估計是昨天玩得盡興,身旁的遺朱睡的很沉。


    陸朝野睡意全無,側過臉的時候用目光描摹著遺朱的輪廓,腦海中被攪弄出風暴——


    桌沿上還放著沒喝完的半 tache,他倆喝酒沒有章法也不玩情調,用的是甚至是兩隻一次性紙杯。


    迴想起遺朱晃著酒液不著調的樣子,陸朝野轉手掏出來手機,開始搜索成對的高腳杯。


    當付款流程走到指紋驗證那一步時,陸朝野瞥見昨天晚上拎迴來的耙耙柑,才察覺自己哪不對勁。


    陸朝野幼稚地要命,他枕著手臂麵朝遺朱,用另一隻手比出尺來,丈量著自己和遺朱眉心的距離。


    一寸、兩寸、三寸……他抵達了發射點。


    丘比特甚至不用拉開弓弦,他自己就鑄好了愛神箭。


    —


    試探被遺朱全然屏蔽,陸朝野快被這抑不住的曖昧心思折磨瘋了。


    他們的關係稱不上健康,甚至可以說全憑遺朱來掌控,當他試著給出迴應時,卻發現兩人已經不在同一條軌道上。


    遺朱有很廣泛的交際圈,他在學院、在社團、在練舞室,甚至在網絡上,都有一大群朋友和追隨者。


    他的目光不會凝聚到一個愛慕者身上。


    但陸朝野不同。


    他習慣了純粹的、連線似的生活,行動路線沒有秘密,獨來獨往也不需要朋友,總是憑著自己的計劃來定奪所有事,按部就班地繼續往前走。


    他除了遺朱不會再有第二個變數,也不會去找什麽新鮮感。


    陸朝野的感情並不隱晦,但遺朱似乎習慣了略帶愛慕的追隨,所以根本不會留意他所說的話帶有歧義或者引導性,給他留出了一片逞兇的空間。


    在和遺朱相處的無數個瞬間,陸朝野不想聽見第三個名字,所以他從不主動提起。


    礙於這股不能言明的情緒,當遺朱一次次地提及徐婧澤時,他隻能一味地忍住某種擰在心頭的酸澀作出迴應。


    終於還是爆發了。


    ——“薑遺朱。”


    ——“誰讓你提她了?”


    就是因為這兩句話,遺朱收迴了賦予他的所有特權。


    陸朝野幾乎是以剔除的方式來排斥其他人,因為落入下風的一方隻能鋌而走險。


    麵對遺朱,他清楚地知道,愛與被愛沒能同時發生。


    —


    但是事與願違,他最不願意提到的徐婧澤,居然是第一個察覺他心思的人。


    905和906一牆之隔,陸朝野搬著凳子搶到了906最後排的位置,把聊天框掛在屏幕上刪刪改改。


    一旁的徐婧澤眼神很準,詢問道:“你找我哥有事?”


    和從前的網絡男神人設大相徑庭,遺朱現在的微信頭像是他自己咕的卡,放在通訊列表裏都獨樹一幟。


    陸朝野給他的備注沒什麽惹眼的,但是置頂+免打擾的搭配很有趣——簡直像怕自己太舔所以用免打擾來湊迴來點自尊。


    陸朝野手速很快,轉腕就關掉了消息框:“沒事。”


    “我看見你打了一屏的我錯了。”徐婧澤哦了一聲,“好像談戀愛哦你們這個。”


    耳朵像被扇了風的灶台一樣紅,陸朝野一張冷臉上鮮少有別的表情,但他也沒否認,隻是說:“……別跟他說。”


    徐婧澤秒懂。


    下一刻,微信上傳過來了新消息,正巧被徐婧澤掃進眼底。


    祝寧薇:【陸哥?你不在薑哥好奇怪,從上課沒醒過。】


    祝寧薇:【叫醒後又秒睡了,我都怕他磕電腦上】


    下一秒,頂著徐婧澤意味深長的眼神,陸朝野愣是把位置空了出來,往外走的動作一氣嗬成。


    陸朝野聽見徐婧澤極輕地歎道:“這門親事我同意。”


    結果等陸朝野吭哧吭哧處理完隔壁的事情迴來,又任勞任怨地給首個認同他這條單向紅線的徐婧澤講上一節課的知識點時,門外的嘈嘈聲裏摻了一句勾住他注意力的話。


    祝寧薇:“薑哥長這麽帥就該造福大眾,我給你介紹。”


    聞聲後,陸朝野凝著目光直往祝寧薇臉上戳,結果一旁的遺朱沒留給他眼神,自顧自地往下銜續了話題。


    “行,你幫我造福大眾。”


    大概是察覺了陸朝野沒有往下講的意思,徐婧澤涼涼地歎了一句:“你男朋友好像馬上就不是單身了。”


    —


    喜歡直男是絕頂晦氣的一件事。


    陸朝野控製不住地想見遺朱,但又沒有破冰的機會,他試圖當個跟.蹤.狂,但即便是這樣,也隻趕上了遺朱的一點眼神。


    最後,他還是靠著徐婧澤整理的、參與社團活動的人員名單,跟上了遺朱的軌跡。


    結果就看見這一幕——


    初次見麵的人反而可以跟他肆無忌憚地擁抱,帶著點他奢求不來的親昵。


    陸朝野坐在足球場邊緣,垂下眼審視著自己沒人要的手,心想祝寧薇買的指甲油質量一點也不好,他想他的時候摳兩下手指就掉了個幹淨。


    等充電寶都沒電了,陸朝野才趕上和遺朱麵對麵。


    他不會說漂亮話,也不擅長打腹稿,甚至連愛人這件事都是在摸索中進行。


    所以和遺朱掰扯了半天,憑著遺朱的腦迴路,他們的對話怎麽也繞不出“徐婧澤”三個字。


    ——“誰又惹你了?那幾個coser?”


    其實陸朝野給遺朱擦手的時候,滿腦子都是那句“造福大眾”。


    陸朝野越想越生氣,愛豆第一準則是守好豆德,所以他張開嘴又是一句重話。


    ——“離我遠點,你少管我。”


    他快擰巴死了,活那麽多年好不容易喜歡個人,不能往外說卻也不甘心往下咽。


    因為表白幾乎是一脈分水嶺。


    萬一遺朱拒絕,那他們極有可能連朋友關係都無法維係。


    萬一遺朱同意,那出道後這段感情經曆攸關事業,是把控不住的風險。


    但如果不表白,對學生時期遺朱的這點私藏欲,會在未來的遺朱跟前泯然。


    因為他會獲得無數雙青眼,連迎麵的喝彩聲都海沸江翻。


    但陸朝野隻有一雙眼一張嘴,他沒辦法保證遺朱的每一種命運都和自己交織不斷。


    他隻能低垂著臉孔,像隻被雨兜頭澆濕的小狗,跟在遺朱身後瘋狂地摁腳印,還搖著尾巴想抹幹淨地上的行跡。


    他幾次三番地端詳著點歌廳裏的漂亮青年,覺得自己太陰暗了,這樣一點也不好。


    但是他又憑著私心扯著遺朱的手不願意丟——這樣一點也不合適。


    ……怎麽辦啊。


    大明星薑遺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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