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國的最後兩天沒什麽實感,對於遺朱而言,這彈指而過的時間幾乎留不下什麽痕跡。


    迴來的時候他甚至準備自己訂票,還是瞿征窈和瞿應徽拽著他的褲腿,非要一行人一起迴去。


    在快要登機之前,瞿吹水專程問了一聲遺朱。


    “還有一個多小時,你去不去免稅店?”


    對於帶不走的東西,遺朱向來不甚留意,所以在他進fbo休息室時都目不斜視。


    遺朱推拒地很堅定:“不想逛。”


    在瞿吹水的概念裏,遺朱很少有這樣直言拒絕的時候,他喜歡迂迴戰術。


    看來此時此刻,遺朱真的是歸心似箭。


    瞿吹水垂著眼沒再看他,狀似無意地詢問:“你上次猶豫是什麽時候?”


    思忖了片刻,遺朱迴答:“我看上了新的破洞款式,然後猶豫是自己把褲子割成破洞,還是再買一條。”


    似乎是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瞿吹水抿著唇輕笑出了聲。


    遺朱瞧著他,疑惑地問:“你笑什麽?”


    旁邊的青年用不緊不慢的語調說道:“不為任何人猶豫就好。”


    幾乎是要懷疑他窺探到了自己將要離開,遺朱不動聲色地挪開了視線。


    從c國飛迴華國,落地的地方是啟程的地方。


    等從fbo專備的貴賓車下來時,遺朱看見了個熟稔的身影。


    晴空朗日,場景和當年他坐了半天地鐵跑來接人幾乎完全相同,隻不過溫度往上攀了幾度,角色也被調轉。


    林冽來接他了。


    把墨鏡推到額上的青年,依舊是那個簡中綴繁的穿衣風格,溫和地獨具一格,朝他走過來的時候微微敞著雙臂。


    他的第一句話是:“抱一下吧。”


    向他示意手中唯一的行李箱,遺朱微微皺起了眉頭,總算沒擺出什麽難看的表情。


    林冽很會察言觀色,隨手就將行李箱接了過去,單手攏上遺朱的肩膀,說道:“看在天氣很好的份上。”


    不過是一個很淺的擁抱,遺朱立時迴應了他。


    林冽的下頜抵在遺朱左側的肩頭,青年左耳垂上還留著送給他的唯一痕跡。


    他慢慢地說:“wave的身份、gain的小酒神,還差一個需要落定的……”


    “薑家繼承人。”


    —


    剛落地,遺朱馬不停蹄地趕往浮境島收拾東西。


    林冽開車載著他抵達樓下時,甚至亦步亦趨地跟著上了樓。


    迴到自己住了一個多月的地方,遺朱毫無留戀,在他直奔房間之前,還頗有禮貌地去書房找到了瞿吹水道別。


    聽完遺朱簡短的再見,瞿吹水聲音都是澀著的:“我總覺得不隻是合同要到期了。”


    “無論如何,”遺朱唇邊翹起了弧度,他愉悅地說,“合作愉快。”


    轉身離開之前,遺朱甚至迴頭瞟了一眼窗台上的瑪格麗特,可惜曾經他聽課的位置,耐曬的瑪格麗特已經零落幹淨。


    瞿吹水被這一眼瞧得心尖發顫。


    因為遺朱沒為他迴過頭。


    等遺朱迴到自己房間收拾東西時,書房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冽打擾了正在看枯萎盆栽的瞿吹水:“你帶著他去c國,總不能說沒有藏私心。”


    “你還剩什麽?剩下了薑家的股份?還是得到了一位頭部博主?”


    被他這兩句話紮得不安生,瞿吹水摩挲著瑪格麗特被風摧垮的花葉。


    瞿吹水對遺朱的情緒,就好像是勾留在琴弦上的手指,懸得太久,連自己都顧不上勒得疼。


    結果他想撥出來的音因為晃神走調了。


    他怪琴弦年久失修,不知道是自己心意動。


    我剩下了什麽?


    對林冽也對自己,瞿吹水譏誚著迴答:“我告白了,總歸不算爛命一條。”


    —


    終於,遺朱第二次去了薑家。


    不出所料,瞿吹水已經將鑒定報告放上了薑蒔柏的桌子。


    為了讓事態更加無法挽迴,遺朱甚至去拿了宋瑾瑜請的律師團隊擬出來的贈與合同,直奔薑蒔柏練習高爾夫的後花園。


    為了讓殺人誅心上一個level,對著揮杆的薑蒔柏,遺朱選擇單刀直入。


    “父親,現在您壓在我肩膀上的薑家訓誡,全都因為親緣這件事迴到了您自己身上。”


    “幸運的是我們父子足夠坦誠,還沒來得及玩爭權奪利的把戲。”


    把遺朱遞過來的贈與合同接到手中時,薑蒔柏控製不住地在顫抖。


    早在遺朱迴國之前,他就聽說了瞿家那個逆子追求遺朱的事情,甚至被長久未曾聯係的宋瑾瑜罵得狗血淋頭。


    這份合同,幾乎是變相的提前繼承,也是某種程度的妥協。


    薑蒔柏看完了要求,聲線顫抖著問:“你非要到35歲才願意迴薑家?”


    把愛豆作為畢生職業未免太過異想天開,所以遺朱在離開之前,一定要為薑遺朱考慮周全。


    遺朱現在端的還是紈絝子弟的架勢,笑得有恃無恐。


    他說:“父親,您是怕自己活不到我35歲嗎?”


    “可惜了。現在由不得你要不要我,而是我要不要薑家。”


    如果不是一旁有助理扶著,薑蒔柏幾乎要氣撅了。


    可惜作為始作俑者的遺朱,不僅毫無悔改之心,還順理成章地在晚飯時間落座,甚至酌了幾杯紅酒。


    被晚風吹得醺醺然,遺朱跑到了薑家最高層的露台。


    旁邊的林冽錮著他的腰,由著他整個人頹喪下去。遺朱弓身垂頭,虛虛地掛在他的手臂上,頭發項鏈都往下垂。


    林冽將手臂抽走,到他麵前蹲下來,看到他雙眸緊閉,伸手去撫他的臉頰。


    他心神很亂,眼波也在蕩,卻不願意移開一分一毫的視線。


    林冽朝著不知醉醒的遺朱說:“明天春信承辦的私人拍賣會,遺朱,我會站在你身邊。”


    “如果不想看到我的話——”


    倏忽間,遺朱抬起眼問他:“我能換人?”


    聞聲後,林冽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歹毒發言:


    “你換條狗也會被我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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