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清台立刻想要抽出手臂,奈何身後扶風不動聲色地靠了上來,幾乎是半推著他往外走,不給他半點後退的餘地。


    “你、你鬆手!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他惱怒道。


    三樓之上,沈謙不知何時站在那裏,也不知看了多久的好戲,隻笑道:“清台,你便同她一道走一遭吧,畢竟是總督府的人,惹急了迴去一哭,迴頭可少不了你好果子吃。”


    靳清台道:“連你也這般胡鬧!”


    說句話的功夫,已經被祁桑扯著衣袖衝下了樓梯。


    靳清台滿眼的不敢置信。


    這女子走路該嫻雅端莊,步搖不晃,方算得上名門閨秀,她怎可這般不顧形象地在人群中跑來跑去。


    追上那些人時,人已經被攔了下來。


    為首的,正是許久不見的姚法生,身後還有幾個哈巴狗一樣常年跟著他的公子哥兒。


    眼見他肆無忌憚到要當街砍殺這些人,祁桑立刻衝上去道:“住手!”


    如今皇上同內閣走得近,姚氏又剛出了個平定賊匪的功臣,姚法生明顯腰杆硬了不少。


    他晃著手裏的劍上下打量她:“喲,這不是即將入宮為後的皇後娘娘麽?怎麽?這還沒當上皇後呢,架子倒是先擺起來了?”


    周遭都是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攔,生怕遭殃及池魚。


    祁桑跟前跪著四人,三女一男,其中一人腹部已經中了一劍,倒在一旁,鮮血流了一地,眼瞧著是已經不行了。


    祁桑掃一眼他們,攥著裙擺的手指微微收攏:“姚公子,你是內閣府的人,在這京中似乎沒有執法的權利吧?”


    姚法生冷笑一聲,歪了歪頭看向她身後:“我當是誰呢!這不錦衣衛北鎮撫司麽?怎麽?如今你們錦衣衛同三廠鬧得正僵,你就不怕你今日替這祁桑出了頭,迴頭蕭指揮使就撤了你的職?”


    靳清台不卑不亢道:“撤不撤職姚公子無須替靳某操心,隻是你的確沒有在京中當眾砍殺旁人的權利。”


    “這是喬裝混進京城來的流民!聽說外頭正在鬧瘟疫,若不斬殺了他們趕緊燒掉,迴頭這瘟疫在京中蔓延……”


    姚法生繞著眾人走了一圈,每個字都踩在周遭人的神經上,叫他們接二連三地麵色大變。


    他最後在靳清台跟前站定,目露兇光:“你擔得起這責任?!”


    “沒有!”


    先前舉血狀的女子哭喊著膝行到祁桑跟前,滿是傷口的手指緊緊攥緊祁桑裙擺:“姑娘,草民都是從平沙縣趕來的!那裏根本沒有瘟疫!有的隻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山匪!知縣大人剛剛赴任不久,正拚盡全力同山匪斡旋,救我們這些流民於水火……”


    她說著說著,幹裂的唇因為激動流出絲絲血跡:“可是,可是……縣裏突然來了個什麽巡撫,一來便說我們知縣同山匪勾結,當天就給知縣一家斬首示眾了……還半路劫走了許多逃難的流民,砍下了他們的腦袋……可憐我的夫君與胞弟……”


    “一派胡言!”


    姚法生厲聲道:“一看你們這些個烏合之眾便是被人派來,眼紅我堂兄首戰告捷,承蒙聖恩,故意來此抹黑他的!”


    “是不是一派胡言,也不是你姚公子一句話的事。”


    祁桑自懷中掏出帕子來幫女子擦拭了一下下巴上流出的鮮血,轉身看向靳清台:“既然此女子是來告禦狀的,想來鎮撫司大人應該可以幫這個忙吧?”


    靳清台沒說話,隻微微蹙了蹙眉。


    祁桑瞧著他:“無妨,若是錦衣衛不想趟這趟渾水,那我就把人帶迴總督府,想來謝總督這兩日清閑,應該是有功夫親自過問這件事的。”


    “起來吧。”


    靳清台道:“我帶你去麵見聖上,至於結果如何,我無法左右。”


    那女子麵露驚喜,立刻連連重重磕頭,千恩萬謝。


    瞧不出來,錦衣衛裏還有個算得上是個人的。


    祁桑道:“那我可把人交給你了,鎮撫司大人一瞧便是公正嚴明,剛正不阿之人,應該不會叫我失望的吧?”


    話音剛落,就聽姚法生道:“行啊,本公子剛巧也沒事,便一道隨你們進宮,在聖上麵前分辨個清楚!”


    這個老鼠一樣陰險狡猾的東西。


    祁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啊,既然如此那我也一道去吧。”


    “你去做什麽?你一個女子,天子顏麵,豈是你說見就見的?”


    “姚公子腦子怕是不好用了,剛剛還說我這馬上要做皇後的人了,一會兒便忘了麽?”


    “……”


    姚法生被她一提醒,麵色一變,咬著牙忍下一口氣:“你給老子等著!”


    ……


    得了皇上口諭後,一行人這才被宣召麵見聖上。


    這是祁桑第二次同沈忍生見麵。


    相比起先前,他麵對謝龕時雖略顯局促不安,不斷試探謝龕同長公主的婚事時也是小心謹慎,但至少還算得體穩重。


    可前後才不過幾個月,再見麵時,他眼下烏青一片,像是已經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整個人都顯得極為暴躁陰沉。


    他看一眼一來便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小聲哭訴的三人,滿眼不耐。


    鄉野村婦,流亡許久,身上衣衫早已破敗不堪,頭發更是淩亂布滿灰塵血跡,雙手紅腫布滿傷痕。


    這是他治理下的大雍朝。


    戰亂頻發。


    流民遍地。


    山匪四竄。


    他眼中看到的該是憐惜,該是心痛,該是自責,該是無法為他們提供一個安穩的生存環境的內疚。


    他是一朝帝王,該心懷天下的,該心存百姓的。


    祁桑坐在一旁,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沈忍生的臉上。


    清楚地從他眼中看到了嫌惡與不耐,他甚至沒有聽完這三人的訴狀,也沒有去看那血狀一眼,隻道:“姚愛卿剛剛剿匪歸來,普天同慶,便突然竄出你們幾個人來,不偏不倚地,還剛巧叫祁姑娘撞見了……”


    他略顯陰鬱的目光落在祁桑身上:“這般汙顏垢麵地來麵見朕,是存了心思來羞辱朕的嗎?!”


    他這話,分明是意有所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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