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趴在窗前,瞧著窗紙上映出的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蕭存煙懷中那顆小奶貓的腦袋晃來晃去。


    她在拿什麽東西喂給它。


    動作很輕,很溫柔,像在嗬護繈褓中的嬰兒一般。


    蕭陸想象不出來她冷若霜雪的眉眼,此刻是什麽模樣。


    但顯然此刻若是強行闖進去,對著自己的一定又是張麵無表情的冷漠小臉。


    蕭存煙第一次主動同他說話,已經是三個月後了。


    肉包不知吃了什麽東西,一直吐,懨懨地一副要死掉的模樣。


    她慌得無法,抱著它在懷裏低聲問蕭陸可不可以尋個大夫給看看。


    她聲音很好聽,像遠山徐徐吹來的風,拂過耳畔時,是柔的,軟的。


    蕭陸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是被捧上了雲朵上,別說是給她尋個大夫,就是要他摘天上的月亮恨不能都要造個梯子爬上去。


    肉包治好後,蕭存煙雖對他依舊冷淡,卻也不會完全無視,也不會一見他來院子就立刻迴屋。


    沒過多久,她忽然央求他帶她出去逛一逛,說是從小到大未出去過,想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


    她鮮少對他提出要求,蕭陸自然是有求必應。


    第一次外出,她就尋了個機會逃了。


    隻是她一個常年久居後院的女子,話都說不利索,又不清楚自己這樣的容貌多容易引人注意,前後沒一個時辰就被蕭陸捉到了。


    被捉到後,她甚至是一臉的迷茫驚愕,仿佛完全不能理解這京城這麽大這麽繁華,他是如何這麽快從人群中將她捉到。


    再後來,斷斷續續地,她一共出逃過四次。


    最長的一次也不過隻逃了兩日,還險些被幾個乞丐欺負了。


    那次是蕭陸唯一一次動怒,當著她的麵斷了那幾個乞丐的手腳後,將她拖迴後院,不顧她的掙紮反抗,強行將人要了。


    再後來,是他將計就計,在蕭存煙新婚夜前夕,在她身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


    範容在婚宴上被範卿卿叫過去,親眼目睹他同蕭存煙之間的拉扯後,一怒之下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傷了他。


    毀了蕭家同範家的聯姻,也斷了父親同內閣示好的心思。


    蕭存煙就像他捏在手裏的雀鳥,被剪斷了翅膀。


    她這輩子都不該飛出他的手掌心的。


    哪怕在得知她竟重傷自己母親後逃跑,哪怕將她圍堵在半山之上,那巨石之下也安排了足夠的人手。


    隻要她往下跳,他們就一定能半路接住她。


    生活上順風順水,仕途上一路高升,叫蕭陸變得狂妄又自負。


    他被母親被鮮血染紅的場麵刺激著,滿腦子想的都是將她捉迴去後如何報複嚴懲。


    他沒有看到她袖口下攥緊的那截枯枝。


    若是看到了,他不會說那樣重的話,不會步步緊逼。


    若他當時聽進去祁桑的隻言片語,放她離開,她是不是就不會選擇自裁。


    明明……


    腹中還有他們尚未成型的孩子……


    那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是他蕭陸,跟他的煙兒共同的孩子。


    她怎麽忍心,她怎麽能狠得下心!!


    蕭陸醉得厲害,醉眼迷蒙間一直在念著什麽。


    祁桑聽得眉頭緊皺,要不是隔間外抱刀侍衛一直盯著自己,她恨不能直接將麵前的酒潑他臉上去。


    “蕭指揮使,你若還有半點在意存煙,就該尊重她的遺願,送她迴她親生父母那裏葬下。”


    親生父母……


    蕭陸似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在東倒西歪的酒杯酒壺間嗤嗤地笑:“什麽親生父母?她生在我蕭府,長在我蕭府,她是我蕭陸的人,便是死,也得跟我埋在一處。”


    “你是蕭家獨子,你死後定是要被後人埋進蕭氏祖墳的!”


    祁桑忍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試圖跟他講道理:“難不成你死後還能再自己挖個坑埋自己?還是你覺得你的子孫後代會聽你的話,將你跟一個陌生女子埋到一處?到時你倒是有去處了,跟你未來夫人和和美美地埋在一起,叫存煙一個人孤零零地在一個地方,你良心給狗吃了嗎?!”


    “祁姑娘!”


    隔間外,侍衛擰著眉頭提醒她:“注意您的言辭!這位是錦衣衛的指揮使,不是總督府的婢女小廝。”


    祁桑挑眉瞧他:“哦,那這位小哥你說說,你們蕭指揮使枉顧旁人遺願,尋了個荒山野嶺將人埋了,不叫人同家人團聚,這事是人能幹的嗎?”


    侍衛被她反問得一愣,噎了半晌,生硬道:“反正,注意您的言辭。”


    狗是狗了點,但怎麽著也是自己的主子,哪能叫個女子這樣指名道姓地罵。


    兩人正僵持著,隔著一扇窗,聽到銜杯樓外傳來女子哭喊的聲音。


    這兩日正逢天下大赦,街道上擁擠著都是人,這嘶啞悲痛的哭喊聲驟然傳來,便惹來一陣嗡嗡的議論聲。


    祁桑推開窗子向下看了一眼。


    一名身披麻布孝服的女子,雙手高舉一紙血狀,一邊高唿著什麽,踉蹌著向前奔跑著。


    她身後還有數名同樣身披孝服的人,追逐著她的步伐向前跑去。


    祁桑側耳傾聽了一會兒。


    她喊的是,平沙縣巡撫姚法商勾結山匪,沆瀣一氣,草菅人命,滅清廉縣長滿門不算,還截殺上百無辜逃難流民,砍殺頭顱冒充山匪,欺瞞聖上,謊邀功績!


    她麵色一變,越過酒桌就去拉扯蕭陸:“快!外麵出事了!”


    奈何爛醉後的男人完全沒聽進去她一句話,被她一扯,整個人都倒在了坐墊之上。


    就這副爛醉如泥的模樣,怕就是帶出去人還以為是哪裏來的流浪漢,不給人笑掉大牙就不錯了。


    祁桑恨恨推了他一把,轉而去抓剛剛跟自己頂嘴的那侍衛:“你在錦衣衛中是什麽官職?”


    那侍衛一怔,頭一次被女子碰觸,還是總督府那位的女人,他本能甩開,嘴上卻還是乖乖答話:“在下錦衣衛北鎮撫司靳清台。”


    竟不是侍衛。


    “啊,原來是北鎮撫司大人,久仰久仰。”


    祁桑胡亂恭維了兩句,不顧他的抗拒,直接拽著人往樓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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