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一早前來服侍他的小太監已料到自己迴去之後會是個怎樣的下場,知曉皇上護不住自己,也隻能雙眼含淚地跪在那裏默不作聲。


    “是朕連累了你們。”沈忍生說。


    終究還是他太心急了,也未曾料到這樣一個小小的試探,竟叫謝龕動了這樣的大怒。


    長姐尚未遞消息過來,他甚至不知道昨夜究竟是何情形!


    可依照他們先前的約定,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若真探出謝總督還是正常的男兒身,她會當夜尋辦法將消息傳送到宮裏來。


    可若是謝總督確是太監,又怎會發現酒裏的問題?


    他今日殺到皇宮裏來,甚至不曾遣人來跟他這個皇上說一聲,其中含義已經不言而喻。


    姚首輔說得沒錯,謝龕會廢殺先前的三個皇上,他自然也不會成為那個例外。


    小太監道:“皇上,事已至此,您便是再忍讓,謝總督恐也不會輕易放過了您。”


    “朕知道,可那又能如何呢?朕尚年輕,朝中又有幾人是真心站在朕這一邊的,便是姚閣老,不也隻是利用朕同他抗衡麽?”


    “兩強取其弱,皇上隻有跟姚閣老聯手對抗謝總督方是正道啊!將來這三廠若真到了皇上手裏,皇上就再不需受製於人了,姚閣老年事已高,姚公子又是個酒肉紈絝,不比謝總督好對付麽?”


    ……


    秋風吹過,血腥千裏。


    一個時辰前還在皇上跟前的小太監,如今已經被按在了一地血泊中瑟瑟發抖。


    身後,千瘡百孔的屍身堆積成一座小山。


    “兩強取其弱……”


    太師椅中,內閣總督長指輕叩扶手,細細品了品這句話,‘嘖’了聲:“說得不錯,你一個目不識丁的小太監,還能有這般學識,果真是不錯。”


    他抬眸,看向已經濺了滿臉鮮血的施不識:“施提督,你覺得呢?”


    施不識喘了口氣,抬頭看了眼明晃晃的太陽。


    馬上要到午時了。


    他估摸著這句話要是迴不好,恐怕院子裏堆積的小山上就要多一具叫‘施不識’的屍身了。


    小太監怕得唇色慘白。


    他上去,錦靴踩上他頸口,審視著:“死到臨頭你不想著如何求皇上保你一命,卻是繼續挑撥離間,本督便大膽猜一下,若你死了,想來你的家人是要雞犬升天了。”


    小太監驀地睜大眼睛:“大人,小的不知大人這話是何意,小的、小的隻是一時口無遮攔……”


    “你給內閣賣命,也該清楚你這條命值不值得。”


    施不識拿衣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同一旁的太監道:“去查查看他的族譜,家中父母兄弟姊妹,叔伯姨舅的,連隻雞都不要留。”


    他眯起眼睛,一字一頓:“殺幹淨了。”


    四個字,猶如一記驚雷劈上小太監的天靈蓋。


    他忽然奮力掙紮了起來,嘶聲力竭地大叫:“求大人饒了小的一家老小……大人!!!父母之恩大於天,小的若害家族遭誅,便是死都不能瞑目啊!!”


    “啊呸!”


    施不識晦氣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你家中父母是命,老子的命就不是命了?老子好吃好喝地養著你們,你們給老子捅刀子!拖老子下水!”


    這個口子不能撕開。


    就是要叫所有人都瞧著,若是背叛三廠,莫說是自己,還要落得個株連族中親人的下場。


    謝龕似是終於瞧夠了這場鬧劇,起身過去遞了個帕子:“擦擦臉上的血。”


    這句話,無疑是鬆了吊著施不識脖子上的一根繩。


    他喘了口氣,感恩戴德地接過來。


    謝龕一手輕拍他肩膀:“再有下次,就沒這麽好說話了,記著了?”


    施不識哪裏敢不記著,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記著記著,這輩子都記著了。”


    ……


    謝龕迴府時,不夙迎上前來上報,說祁姑娘同蕭姑娘正在用午膳。


    蕭陸難得主動將蕭存煙送了過來,兩人正一道用著午膳,他則為了不影響蕭存煙的胃口,趴在水榭孤單喂魚。


    謝龕先去書房沐浴後換了套熏了香的衣裳,斂去了一身的血腥氣,這才信步閑庭地去了水榭。


    今早走時跟祁桑說話,她也不搭理他,這會兒過去了也是自討沒趣。


    蕭陸瞥他一眼:“皇上這是怎麽惹著你了,鬧這麽大動靜。”


    謝龕沒說話,雙臂抱胸斜倚石柱看著他喂魚。


    湖裏一條條顏色鮮豔的錦鯉甩著肥胖的身子在水榭下遊動著,爭先恐後地搶著魚食。


    “錦衣衛不錯。”過了一會兒,謝龕忽然沒頭沒尾地添了這麽一句。


    蕭陸垂在身前的發鏈隨風輕輕晃動,他笑了下:“別扯上錦衣衛,父親同內閣那邊鬧得也僵,給你們三廠添不了麻煩。”


    “在外人眼中,錦衣衛同三廠不也水火不容?”


    “不然呢?”


    蕭陸轉過頭來,坦然自若道:“難道蕭某同謝總督關係很好?”


    “管好你家的那些人。”


    謝龕懶得同他多說廢話,轉身便走。


    這礙眼的人都過去了,多他一個也不算多,自己一人在這兒實在可憐。


    蕭陸舌尖潤了潤有些幹燥的唇,忙起身跟上去。


    祁桑跟蕭存煙已經用完了午膳,正在院子裏消食,一人撫琴一人看書飲茶,而扶風則在一旁為她們煮茶。


    這是她們在小鎮生活時最常做的,那時隻覺時光悠悠,連蟬鳴聲都是高亢愉悅的。


    此時此刻,同樣的人,同樣的事,可總覺得心被什麽捆著,不自由。


    長公主在偏殿待不住,自然也開門湊了過去。


    隻是祁桑哪裏還敢讓她碰茶水,隻說這些都是下人做的,叫扶風親自為她們斟茶。


    祁桑問起那位琴藝不錯的探花郎,長公主也隻冷淡地迴了句他們之間並無任何關係,早已遣他迴了府。


    祁桑了然地點頭,在心中揣摩著她同謝龕以及這位探花郎之間的恩怨情仇。


    長公主見她今日似乎穿得格外多,嚴嚴實實地從脖子到手腕腳腕地裹住了,眼睛似是也紅紅的沒睡好的樣子,心中便起了一絲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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