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切都平靜下來,謝秀收好東西,輕笑著對羅孝儀幾人開口。


    “羅同誌,你們千裏迢迢的趕過來,吃頓飯再走吧。”


    “不不,不吃了,謝同誌,我們來,就是為了找你的,現在任務完成,我們還得趕迴去匯報呢,就先走了,你們別客氣,不用送我們。”


    羅孝儀幾人拒絕道。


    態度非常堅定,看樣子,是不願意留下的。


    謝秀也沒強迫,周慈則是裝了十幾個個溫在鍋裏的熱包子,讓她們拿在路上吃。


    好不容易送走人,陳大麗也知道謝家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恐怕沒什麽其他心思。


    她安慰了幾句,自己也迴去了。


    全家人重新迴到客廳坐下,一時間,十分安靜。


    謝念趴到謝秀腿上來,臉蛋上有些害怕。


    他年紀還小,不知道發生什麽了,隻知道媽媽很傷心。


    謝思連玩具都不玩了,站在母父身邊。


    謝秀則是拿著那一張改變謝家命運的紙。


    表情似是難過,似是開心。


    良久,她才終於慢慢開口,說起了往事。


    說起小時候,謝善德妻夫倆怕她身體不好養不大,種了一棵楊梅樹在後院。


    楊梅樹後來長得又高又大。


    還說起她少年時期,在私塾讀書,和玩伴一起偷偷騙過夫子,出去河裏抓魚吃。


    還有…………


    很多很多,沒有人插嘴,謝家人都安靜聽著。


    她們知道,謝秀這是在宣泄。


    “什麽時候,咱們一家迴去,看看你們奶奶爺爺。”


    謝秀彎起眼睛,眉眼之間那層翳氣散去,就像是日光撥開雲霧,陡見光明。


    “好,我們一家人一起迴去。”


    周慈伸手按住她的手。


    謝秀遠比她們想的要堅強許多,原以為她還要在消沉幾日,誰知道第二天就跟沒事兒人了似的。


    但是誰都知道,那道傷疤依然還在,隻是歲月流逝,早已經結痂愈合。


    快過年了。


    裴家和沈珺她們又寄了年貨過來,裴映白的信也嘩啦嘩啦寄過來了。


    他像是要把這一年的思念全部表露出來。


    謝幽拿在手上,厚厚一疊。


    果然,信中連自己每天吃了什麽都寫上了,隻是在結束的時候,都沒有忘記留下那一句“我想你。”


    謝幽心變得很柔軟,在油燈昏黃的燈光照映下,連眉眼都柔和下來。


    她拿出紙筆,開始迴信,到時候要和年貨一起,通通寄過去。


    年前,謝家找到村長,開了介紹信。


    一家人背著包袱,踏上去昭陽市的火車。


    昭陽市就在安省,沒用一天的時間就到了。


    福緣鎮的位置也不遠,就在昭陽市的南麵近郊。


    二十多年未曾踏足,謝秀站在一家人最前麵,步伐卻異常堅定。


    福緣鎮比之小河村,要好的不止一點半點。


    連路都是都是平坦的,用石子填了,像是專門修繕過。


    “這條路,母親和我說,當年還是奶奶出錢修的……”


    謝秀眼神有些懷念,但很快又消失。


    她看著四周熟悉的景色,變化並沒有太大。


    這裏,曾經承載了她所有的美好迴憶,又在一夕之間,擊了個粉碎。


    算了,都過去了,人還是要向前看。


    走進鎮子裏,路兩旁都是獨門獨戶的院子,不少人家種了樹在裏麵。


    從高高的圍牆裏麵探出了頭。


    大部分建築都是白牆青瓦,能看出以往的富庶。


    隻不過經過歲月的洗禮,顯得有些灰敗破舊。


    有幾個滿臉溝壑的窮苦老人,穿著滿是布丁的衣服,冒著風雪在門前清掃。


    她們一家子長相出眾,皮膚白皙,穿著打扮也很得體。


    走在巷子裏,一下子十分突出。


    “你是……秀丫頭?”


    來人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歲月的滄桑。


    謝家人看過去,就見不遠處的一戶人家門口,站著一個神情激動的老人。


    “元嬸……”


    謝秀糾結許久,還是喊出了這個名字。


    二十多年沒見,她當初記憶中那個伶俐會來事,人人都誇她有福氣的的胖嬸子,現在居然變成了這瘦削頹喪的樣子。


    元嬸從前,和謝秀母親關係還不錯。


    隻是……當年發生那件事,元嬸也沒有替謝家說過一句話。


    “哎……秀丫頭,二十多年了,你,你終於迴來了,你們家平反了,你知道嗎?你們家,終於苦盡甘來了啊……”


    元嬸情緒看起來不太穩定,她走過來抓著謝秀的手。


    謝秀任她抓著,算了,別人也不欠她家的,如何要求人人替她們說話呢?


    “你,你還在怪我嗎?孩子,當年我,我出門了,等我迴來,我才知道你們家……出事了,對不起。”


    元嬸滿臉愧疚,幹巴巴的說道。


    誰能知道她心裏的苦澀呢,當年也怪她,沒有留心。


    等到趕迴來的時候,全部都已經發生了,連挽迴的機會都沒有。


    這麽多年,她一直活在內疚當中。


    現在看到謝秀還好好活著,前段時間還有人來給謝家平反,抓走了罪魁禍首,她實在忍不住激動。


    這麽多年,其實她過得也不好。


    當然特殊時期,她家也是被盯上的目標,也被抓著批鬥了兩場。


    最後好不容易逃過,家裏也被洗劫一空。


    三個孩子,意外死了兩個。


    隻剩一個女兒娶了夫,生了個孫女,日子總算安定下來。


    現在元嬸家裏就五口人,日子過得窘迫又艱難。


    最近上麵開始平反了,她家日子才好過一點。


    當年被搶走的東西,還在的都被悉數奉還。


    沒想到元嬸也經曆了那樣的事,謝秀心中震驚,隱隱藏著的那點芥蒂消失。


    “元嬸,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哎,早就過去了,秀丫頭,你現在迴來了我替你母父開心,這是你的夫郎和孩子吧?真好,真好啊,謝家後繼有人了……”


    元嬸抹了一把眼淚,看著後麵站著的謝幽幾人。


    她們一個個的看起來日子過得就不差,她替自己的老姐妹開心。


    周慈讓謝幽她們幾個叫人,喊元奶奶。


    “元奶奶。”


    謝幽率先開口。


    “哎,好好好,走,既然迴來了,先去我家裏坐會兒吧,元嬸叫你叔父做午飯。”


    盛情難拒,謝幽她們還是跟著進去了。


    元嬸家裏地方大,但很破舊,不過打掃的很幹淨。


    家中隻有兩個老人,元嬸女兒三口迴娘家去了,還沒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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