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何純熙去了一趟大伯父家拜年,剩下的日子一直在家裏無處可去。


    往年她總是會在年底就到楚家去,除了除夕守歲,剩餘大半時間都在楚家跟楚家姐弟廝混。今年她卻不敢去,雖然想念幹媽,她也私下跟楚清越約會過幾迴,聽楚清越的口氣,幹媽現在還生著氣呢。


    特別是她跟宮梓桓訂婚的消息如今全城都曉得了,幹媽估計更是火上澆油,怕會罵她是隻白眼狼。


    宮家每逢過年,各種部下和社會名流都趕著去拜年,宮梓桓如今定了親,已然是擔起全家的擔子,最近也忙得不可開交,每天隻夜裏給何純熙打通電話。


    “小姐,老爺叫你。”


    前樓端茶的丫鬟跑來通知,何純熙正好無聊,碰上父親在家,就多去親近親近。


    何立群端著茶碗見了何純熙便笑了起來,“過來,今年過年在家裏悶著快悶壞了吧,往年你都去給你幹媽拜年的,禮品我讓管家準備好了,你一會兒過去拜年還能趕上吃中飯。”


    “啊?爸爸,我怕幹媽惱了我了,我不敢去。不如你陪我去一趟?”


    何純熙在何立群身邊坐下,見他穿著那件每年初四都會穿的灰色的舊棉袍,才想起來今天是她母親的冥誕。


    “我今天要在家裏誦經,你自己去吧。你幹媽心腸柔軟,從小就擔起教養你的事,她也舍不得撇下你的。年前你的訂婚宴她不是還去了嗎?她還把你退迴的那對翡翠鐲子又給了你不是?她是疼你的。”


    每年母親的冥誕,父親都會單獨祭奠。何純熙打小就不記得母親的樣子,年少愛玩鬧,也沒有認認真真祭拜過。父親則從來也沒有要求過什麽,甚至怕見了她徒增傷悲。


    “那好吧,讓金叔送我去吧,我要是在那邊住下,爸爸晚上也得叫後廚做幾個可口的菜吃。”


    何純熙知道父親這是為了遣她出門去,想清靜清靜。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父親房間的暗格裏有供奉母親牌位的小祠堂,所愛之人不能相守餘生,大概是父親此生最難以忍受的痛。


    車停在楚公館門前,何純熙以為要被拒之門外了,誰知那看門的老範一見是何家的車子,立馬開了門。


    前院廳堂裏周明珍聽了動靜,徐徐走了出來。正碰上何純熙跟老金抱了滿手的禮物盒子往裏麵走。


    “幹媽,我,我來給您拜年。不知道您還歡不歡迎我。”何純熙有些局促,說話時眼睛隻敢盯著地麵,不敢看周明珍的眼睛。


    周明珍愣了一下,含著淚笑罵道:“死丫頭,今年現在才來給我拜年,還想不想要壓歲錢了?”


    “那,那幹媽今年多少還是給我包一點吧。清越他們都有,小熙也要有。”何純熙一聽周明珍的話,心裏的包袱算是放了下來,捧著禮物就朝著周明珍跑了過去。


    周明珍一把將何純熙抱在懷裏,摸了摸她已經長長的頭發,“真好,你這頭發我編了十幾年,就沒見過比你這發質還要好的閨女。”


    中飯時,隻有何純熙,周明珍跟楚清越三人。大哥楚清玹跟著楚家爹爹楚雍年迴鄉祭祖還沒迴來,楚清玨尚在病中,見不得風,就也沒有作陪。


    何純熙吃著飯,雖然表麵上周明珍跟楚清越一如往常對她,但是她心裏感覺到原本熱鬧的楚家如今也不熱鬧了。


    “幹媽,清玨,他病的厲害嗎?請的醫生怎麽說的?我一會兒能去看看他嗎?”


    一邊的楚清越極力給何純熙使眼色,怕她說錯話惹得周明珍傷心,卻不想周明珍雖然紅著眼,卻允許了何純熙的請求。


    “也好,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這麽久沒見了,我想清玨也是想念你的。你去看看他,跟他聊聊天,在病中總不見人也不好。”


    吃完飯何純熙在楚清越的陪同下來到了楚清玨的房間,楚清越先推開了門,讓何純熙在外麵候著。她先進去跟楚清玨說一聲問問意見,願不願意見何純熙。


    “什麽?熙來了?在哪兒?”


    躺在床上的楚清玨掙紮著起身,他催促楚清越給他趕緊拿來換洗的衣物,他要收拾妥當出門去見她。


    門外的何純熙靜靜聽著裏麵的動靜,楚清玨一聲連著一聲的咳嗽聲,虛弱的聲音,都讓她無比愧疚。


    但是她知道,楚清玨最愛體麵,隻能等著他收拾好了才能現身去見他,不然他一定會羞澀尷尬的。


    聽著裏麵拾掇了好一會兒,楚清玨終於叫人帶何純熙過來見他,何純熙這才敢走了出來。


    她不敢直視楚清玨,卻硬擠出一個笑,故作輕快道:“阿寶,我來看看你。”


    楚清越本想陪在兩人身邊,以防有什麽爭執。可楚清玨暗暗對她示意叫她迴避一下。


    楚清玨坐在床上,蒼白的臉色,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沒什麽精氣神。


    “阿寶,你怎麽病成這樣了,醫生怎麽說?”何純熙在床邊坐下,她本能地擁抱住楚清玨,這麽多年的情誼,是毀一樁婚也磨滅不了的。


    楚清玨的身上是濃重的中藥味,何純熙隱隱覺得有些嗆鼻,此時楚清玨輕輕推開了她,虛弱無力道:“我身上都是藥味,離我遠些吧。”


    “阿寶,我給你帶了禮物,你看,這是我在昌城的一個拍賣會上買的鋼筆。是鍍金的,還嵌著寶石。它的前主人是你最喜歡的作家,於明先生。當時北邊發了洪災,於明先生捐了這支鋼筆為災區籌錢,我就把它買了下來,你看看喜不喜歡。”


    何純熙拿出一個盒子,睫毛上還掛著眼淚,把鋼筆遞到楚清玨的手中,一見到他如今枯瘦的手腕,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被子上嚎啕大哭起來。


    邊哭邊含糊不清地說著:“阿寶你一定要好起來好不好?你要是有什麽事,我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楚清玨握著手裏的鋼筆,原本枯寂的心漸漸暖了起來,冰涼的身子也慢慢熱了,他不禁伸手去摸了摸何純熙的頭發,用最大的聲音迴應道:“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起來的。熙,別擔心,聽說你今夏要辦婚禮,到時我也去喝喜酒,等到那時候我一定跟以前一樣健康。”


    不知為什麽,聽到楚清玨說這樣的話,本該為他的釋懷而感到高興,但是何純熙卻有些羞愧。她聽出了他的不甘和勉強,她抬起頭,見到了楚清玨那破碎的笑,霎時有種窒息感。


    “阿寶,我知道你的心意。隻是我太笨了,察覺的太晚了,我以前總以為你對我好是因為我們兩家是世交,我還是你的幹姐姐。”


    “熙,不用說了。”楚清玨打斷了何純熙,他拿著鋼筆反複打量,很是讚肯。


    何純熙坐直了身子,看他很喜歡那支筆,也破涕為笑,“我就知道阿寶肯定會喜歡,你要養好身體,將來讀書寫字用這支筆,一定金榜題名一舉登科。”


    兩人聊了半日,從幼時趣事到近日新物,晚上周明珍眼見楚清玨比平時都能多吃半碗肉粥,心裏才稍稍寬慰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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