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氏拎著行李下了馬車,在院門口徘徊了很久,才鼓起勇氣推開矮門。


    母親正在院子裏喂雞,瞧見她迴來了,訝異地很。


    “是小玉啊,你怎麽獨自迴來了?姑爺怎麽沒同你一同迴來?連外孫女怎麽都沒帶迴來?”


    湯氏見了娘親,立馬便憋不住了,抱住娘親哽咽起來。


    “大齊,讓我先迴娘家住上一些時日,他過段時間便會來接我。”


    聽到院子裏有人說話的聲音,湯氏的哥哥湯大勇和媳婦兒胡氏也跟著走了出來。


    “妹子你方才說啥?妹夫讓你迴娘家住上一段時間,可是家中出了什麽事?”


    湯氏瞧著哥嫂也出來了,將事情的緣由原原本本說了個清楚。


    “真是豈有此理!這個李大齊實在是 太過份了,他這是要休了你啊!”湯大勇氣憤得說道。


    “妹妹你說你也是的,嫁過去這麽多年了,都沒能討得婆婆的歡心,這下被休了,被婆家趕了出來,還迴娘家來,這不是讓爹娘還有你哥哥臉上無光嗎?”胡氏尖著嗓子說道。


    湯氏的娘瞧著女兒萬分慚愧的樣子,隻覺得萬分傷悲,擺擺手說道:“罷了,現在已經這樣了,先進家裏去再說吧。”


    如此過了十多日。


    湯氏正在洗衣服,卻見胡氏領著個打扮豔麗的媒婆,喜氣洋洋地走了進來。


    “喲喲喲,這就是小玉吧?”媒婆一進院門,便熱情地走上前拉住湯氏,“快把手裏的活兒放下,嬸子跟你說個大喜事!”


    “隔壁村的,三十多歲的光棍,沒娶上媳婦,年齡大些知道疼人,況且離你娘家也近,時常迴家侍奉你娘,給哥哥嫂子幫把手都方便!”


    湯家老太太瞧著兒媳婦帶著媒婆上門,忙迎了上去。


    “她嬸子,你說的這個隔壁村子的這一位,人品如何啊?”


    “人品那自然是沒話說,為人忠厚老實,個子身量沒得說,一把子力氣,是幹農活的一把好手!”


    “娘,”湯氏拉過她娘,低低得說道,“大齊說過過段時間就會來接我的。”


    “我的傻妹子誒!”胡氏開口說道,“那李大齊要趕你迴來,還會再接你迴去嗎?不過是哄你的,你看看你迴家這麽多天了,他連個信兒都沒捎來,人家這夥兒沒準早就娶上新媳婦了!”


    湯氏低頭不語。


    湯家老太太歎了口氣,對著媒婆說道:“唉,她嬸子,你瞧我家小玉就是死心眼,一時半會兒還沒迴過神來,等我再好好勸勸她,您先請迴吧!”


    “哼!還想養著個喪門星在家裏嗎?我遲早要把她再嫁出去!”胡氏小聲嘀咕道。


    沒過五六天,胡氏便和湯大勇一起又領著個媒婆進了門。


    “妹子,我跟你說,縣城張員外家的二公子,上個月剛死了老婆,想娶一房續弦,那張員外家可是有錢的很,你嫁過去準能過上好日子,你瞧瞧你在李大齊家過的,麵黃肌瘦的!”湯大勇興衝衝地說道。


    湯氏的娘歎氣道:“大勇啊,你妹妹都說了,不想再嫁了,怎麽又帶了媒人來呢?”


    轉而又對媒婆說道:“他嬸子啊,你瞧我家小玉,嫁給一個家裏貧寒的農民,都還被休迴來了,張員外家的公子,高門大戶的,我家小玉隻怕更是配不上了,還是算了吧,你再去尋摸尋摸,看有沒有別的好姑娘。。。”


    “哎呀呀,”媒婆訕笑道,“怎麽會配不上呢,瞧瞧小玉這模樣身段,又踏勤勞肯幹,老姐姐,我跟你說實話,那張二公子,為人有些太過老實,旁人覺得他有些癡傻,實則是踏實過日子的好人。。。。”


    “罷了罷了,他嬸子,還是請迴吧。”湯家老太太說著便轉身要走。


    “娘!”湯大勇頓足道,“妹妹不嫁,你就這樣由著她嗎?小玉你也是的,被休迴娘家,已經給我們臉上抹黑了,還想住在家裏丟人現眼一輩子,讓我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嗎?”


    “就是!”胡氏幫腔道,“再說了,這家裏也養不得閑人。。。”


    “你妹子是閑人了?她在家中不也幫著洗衣服做飯嗎?”湯氏的娘辯解道。


    “娘,我就說您糊塗,洗衣服做飯媳婦沒手嗎?您這是要留著閨女把媳婦趕出去嗎?”


    湯氏的娘還要說話,卻被湯氏一把拉住:“娘,不要再說了。”


    她轉過身又對著湯大勇說道:“大哥,我迴了家裏,一切便都由你做主了,所有的事,你決定吧。”


    “那好!”湯大勇的臉上立馬便有了笑意,“那就嫁到張員外家,小玉啊,哥哥嫂子也是為了你好,你嫁到張家,吃穿什麽的都短了,往後哥哥嫂子還得要靠你照應呢!”


    “是的是的,”媒婆一臉笑容得附和道,“嫁過去,那便是張家的二少奶奶了,那張二少爺,為人老實,還不是什麽都聽少奶奶的?行了,那我這就去張家迴話去。”


    媒婆到張家迴話後,次日便帶著聘禮上門了,兩家商定,婚事便定在六日後。


    等李大齊接到湯氏捎來的口信,已經到了婚禮前一日了,他緊趕慢趕趕到湯家。


    到了家門口,卻被湯大勇攔在了門外。


    “我妹子已經被你休掉了,你現在還來幹什麽?”


    “大哥,我說過一定會來接小玉的。。。”


    “我呸!”胡氏上前啐了一口,“你會來接小玉,什麽時候來?就讓我妹子空坐在家裏,等你等到頭發白嗎?現在看我妹子要嫁到縣城張員外家了,知道後悔了?我呸!已經晚了!”


    “嫁到張員外家?”李大齊冷笑道,“我說湯氏怎麽這麽快就要改嫁呢,原來是尋摸了個好人家,今日我也不再多做糾纏了,隻求大哥大嫂讓我親自當麵向湯氏道個喜!”


    湯大勇略一思索:“你便在這等著吧,我去叫她出來。”


    湯氏聽說李大齊來了,鞋子都沒穿好便跑了出來。


    見著李大齊,立馬便淚如雨下得撲了上去。


    “大齊,你怎麽才來?”


    “嗬,我來祝賀你嫁了個好人家,怎麽,嫌我賀禮送來的晚了嗎?”李大齊冷哼道,一把將湯氏推開。


    湯氏抬起頭一臉震驚:“大齊,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呢?我對你的心意你不明白嗎?當日我便說了,若是將我送迴了家,家裏有哥嫂做主,萬事就由不得我了,可是你執意要將我趕迴來,如今到了這種地步,不都是被你們逼迫的嗎?你當我甘願再嫁給一個傻子嗎?”


    李大齊沉默半晌:“甘願不甘願,事已成定局,你我怕再無做夫妻的可能。”


    說罷便轉身離去了,湯氏望著他的背影淚水漣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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