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時間,肉眼可見蕭大舅的麵色漸漸恢複正常。


    地上已然聚集了一灘汙血,沈寶昭收迴金針,又替他診了脈象。


    笑著對蕭大舅說道:“恭喜大舅,毒素已經完全祛除。相信過不了多久,您就可以騎馬彎弓了。”


    蕭大舅有些力竭,靠在椅背上,緩緩唿出一口氣,覺得渾身通暢。


    眸色微紅,蓄著淚水,略帶哽咽地對著沈寶昭道謝:“昭昭,大舅不知道該如何謝你。


    你讓大舅重獲新生。”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大舅此時不宜情緒激動,還需好好休養幾日方行。”沈寶昭囑咐道。


    蕭厲倒是很穩得住,神色無多大變化。


    蕭大舅還需靜養,兩人便出了院子,沿著抄手遊廊,又迴到了裕郡王妃的院子之中。


    二人站在院子裏的一口大瓷缸旁,望著裏頭遊來遊去的錦鯉,並沒有開口。


    沈寶昭知道,蕭厲有事要問她。恰好,她也有話要與蕭厲說。


    趙嬤嬤送上了桂花糕,亭子裏的石桌上頭還擺放著兩盞茶。


    就如同宮中賞花宴結束的那日一樣,兩人入了亭子坐在了石凳之上。


    同樣的桂花糕和聞起來醇香的君山眉葉。


    不同的是,那日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有婚約。而今日,解除婚約的消息也傳遍京都。


    “昭表妹,怎地不愛吃桂花糕了?”蕭厲見沈寶昭望著眼前的糕點沒有動。


    沈寶昭端起茶盞,小小抿了一口,眸中皆是遲疑之色,開口道“厲表哥怎地不問問拓跋都的事情?”


    “不重要。”蕭厲清瘦的麵容,讓他臉上的線條更為明顯,如同刀削斧鑿般。


    眸子望向沈寶昭時,卻有著絲絲溫柔與繾綣。


    他好似看出了沈寶昭愧疚之色,隻好接著說道:“那侍婢倒是竹筒倒豆子般,將什麽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敏慧公主原本是打算設計你與拓跋都。雖其中經過沒有其他人知曉。”


    “我猜測拓跋都那日應當是去了院子中,你也見過他。或者你與拓跋奈皆見過他。”


    沈寶昭有些佩服蕭厲,他果真很是敏銳。幸好不是敵人,否則,此事根本瞞不過他。


    蕭厲見沈寶昭又續了一盞茶,忍不住也端起君山眉葉喝了起來,好似是比往日的茶好喝些。


    “我問過禮部的人,他們許多人曾與拓跋都接觸過。皆覺得拓跋奈與拓跋都的關係很是親密。


    而拓跋奈卻為你作證,這說明他們之間也有矛盾存在,且還很深。”


    “所以,人是誰殺的?屍體又在哪裏?”蕭厲始終沒有想明白這點。


    拓跋都必然是已經被害,可卻沒有任何痕跡,屍身包括身上的所有東西都不見蹤影,衣袍,穿戴,都沒有。


    沈寶昭感歎於蕭厲的偵察力,恐怕整個大曆也找不出幾個比他更有斷案才能的。


    “我與拓跋奈一同擊殺的。”她沒有說謊,的確是她先用金針使拓跋都昏迷,才給了拓跋奈擊殺拓跋都的機會。


    “至於屍身,已經用特殊手段處理掉了。魯國公恐怕要做無用功,不管上天入地都不會找到的。”


    蕭厲點了點頭,這樣就說的通了。他並沒有詢問到底是什麽手段,昭昭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他並不會勉強。


    找不到倒是好事,他更怕的是屍身被找到,露出端倪,暴露昭昭。


    “你不必擔心,敏慧的侍婢已經處理掉了。聖上不會知道敏慧設計你與拓跋都的事情,這個黑鍋,她背定了!”


    蕭厲一早呈上案宗的時候,已經從成德帝的表現中知道他對敏慧如今是失望透頂。


    不管曾多麽寵愛這位公主,但她的所作所為讓成德帝在與北狄兩邦交好的事情上,豎起了一大屏障。


    搞不好就又將成為戰爭的導火索。成德帝的威名將會大打折扣。


    史書上頭說不定會記載,他最寵愛的公主,因著被他驕縱出的性子,請北狄大皇子私下一聚,此後大皇子不見蹤影。


    成德帝如今隻恨不得掐死她,根本不會給她任何機會辯駁。


    得了蕭厲的準信,沈寶昭也放下心來,隻誠心道謝:“厲表哥,此事多謝你。”


    蕭厲扯著嘴角,苦笑道:“昭表妹,你如何與我這般生分?就算沒了婚約,你我也是親表兄妹。


    你還治好了我父親的腿疾,兩淮鹽稅案若是沒有你根本破不掉。


    若論起來,該我謝你才對。”


    沈寶昭忙迴道:“鹽稅案我不過是得了些信息而已,真正冒著身死風險,孤身入虎穴取賬本的人是你,破掉案件的人也是你。


    厲表哥日後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也莫要妄自菲薄,你當得起全天下百姓的讚揚。”


    沈寶昭這話說的是真心實意,眸中的一派真誠。


    蕭厲聽了她的這番話,神情雀躍,狹長的丹鳳眼中溢出了笑意來。


    原來他在她心中竟然有這麽好嗎?可為何她不喜歡呢?


    他沒有問出口,如今能這樣與她二人單獨坐著聊聊已很是開心。


    他不敢再奢求太多,若是被昭表妹知曉他越陷越深,恐怕就再難與她相見了。


    蕭厲心裏明白的很,他的目光從始至終沒有從她的身上離開過,貪婪地望著她的一顰一笑。


    仿似要將她的身影刻入心田一般。


    落日餘暉,昏黃的光落在沈寶昭的身上,從蕭厲這邊看去,她整個人仿若置身在霞光之中。


    細碎的絨毛竟都顯得很是溫柔。美好的讓人不敢打擾。


    不過很快,就傳晚膳。沈寶昭在裕郡王府用了晚膳後,推脫不掉蕭厲的好意,由著他將她送迴了寧安伯府。


    入昭明院中已然華燈初上。


    星星點點的燈光閃爍,一入院中她都來不及緩口氣,便見那個頎長的身姿隨意地坐在屋脊上,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彎曲,酒壺在他手中輕輕搖晃。


    月光灑在他身上,眼神中透著一絲慵懶,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輕啟酒壺,仰頭將酒倒入口中,動作優雅而自然。


    低沉暗啞的聲音對著樟樹下的沈寶昭說道:“昭昭,上來。”


    沈寶昭微微愣住,月夜下蕭元懷的臉顯得那般柔和俊美,今日他摒棄了常穿的深色衣裳。


    一反常態選了月白色的窄袖長袍,如墨般的長發隨意披散,倒更顯得恣意灑脫。


    她好久沒見過這樣的阿懷了。沈寶昭心中暗歎。


    蕭元懷不滿她竟然毫無動作,直接如飛鳥般從房頂一躍而下。迅速地伸出長臂,將她緊緊地抱入懷中。


    他們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帶著沈寶昭一同飛起,在她的驚唿聲下,輕鬆地迴到了房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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