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飯畢,沈寶昭便吩咐晴空將她的所有能動的銀錢都拿出來清點。


    這麽多年的月例銀子和過年過節長輩的打賞,數了數現銀隻有一千兩,多的是金銀錁子和各色首飾。


    銀票倒是有一疊,算算也有幾千兩。


    沈寶昭將現銀一分為三,三分之一現銀和錁子都裝進一極普通的西番蓮纏枝小匣子。


    還放了些過時且不顯眼的首飾,和一千兩銀票。


    另還撥了五十兩銀子,讓落霞明日送去貓兒胡同李大山家。並囑咐讓李嬸給孩子們做新衣裳,剩下的便是那些孩子一個月的夥食費。


    解決吃飯問題很容易。但住宿,這才是一大難題。


    雖然南華縣主陪嫁的宅子也有好幾座,但都是租賃出去,房契還在戶部,三年方能拿的迴來。


    沈寶昭想辦一所善堂,將貓兒胡同那些衣衫襤褸,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孩子都送進去。


    讓他們有飯吃,有衣穿,有學上。


    她一手托腮,一手閑閑地扒拉著那些珠寶首飾,心中想著還是要想辦法去掙銀子。


    轉日便是三月十五,沈婧進宮的日子。


    一早,一頂宮裏來的青帷小轎便停在伯府門口。來人一嬤嬤並兩個小太監。


    沈婧拜別了大老爺,雖然進宮是她自願,但想著再也見不到家人,也不由地淚流滿麵。


    蘭姨娘見狀更是止不住地嗚咽,話都說不出來。


    大少爺沈傑章看起來倒是鎮定自若。但他顫抖著手將包袱遞給沈婧,微紅的雙眼顯示出他此刻的內心並不平靜。


    就在沈婧準備上轎之時,便聽見一聲:“等等”。


    原是沈寶昭匆忙趕來,沈婧見寶昭也來送自己。眼中閃爍著光亮,仿佛見到了主心骨般。


    沈寶昭將沈婧拉到一旁,從晴空手上接過西番蓮雞翅木匣子,遞給沈婧。


    沈婧打開一看,見裏麵都是些普通且分量實在的首飾,鼻頭更酸。


    宮中不比別處,沒有銀子寸步難行。除了銀票,沈寶昭給的都是打賞人極為方便的物件。


    沈婧一臉感激溢於言表:“四妹妹,我便不與你客氣。”


    “我本不需要你客氣,別的我也幫不上你什麽。”沈婧入宮,沈寶昭也算是推波助瀾。


    她知道寧安伯府如今怕是連一兩銀子都不會給沈婧,估計她隻能帶走一部分蘭姨娘的體己。


    沈寶昭怕她在宮裏過的不好,那樣她會覺得愧疚。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見到珍重。沈寶昭交代:“三姐,宮中不比別處,行事萬萬要小心謹慎。”


    一旁的嬤嬤等的不耐煩,便催促:“沈貴人,時辰到了該出發了。”


    沈婧便頭也不迴地上了轎,直到轎子過了街角拐彎處再也見不到了,蘭姨娘等人方才迴府。


    而沈寶昭帶著晴空坐上了馬車,去往武安伯府。


    武安伯府離長安街不遠,伯府門口見平平無奇,內裏卻大有乾坤。


    沈寶昭跟著武安伯夫人身邊的嬤嬤進入,隻見過垂花門照壁之後,亭台樓閣,花木扶疏。五步一畫,十步一景。


    而到了待客的明廳,更是雕梁畫棟。


    兩邊穿山遊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兒。那籠子皆是由金玉雕琢。


    沈寶昭暗想,武安伯府果然富得流油。


    武安伯夫人一見沈寶昭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心裏也在打鼓,怕又是空歡喜一場。


    沈寶昭見禮後便落座,武安伯夫人確實不善言辭,寒暄了兩句便不知如何開口。


    直將等在外頭的武安伯急得跳腳。


    他高大寬厚的身軀便不管不顧地衝了了進來,拱了拱手對沈寶昭說道:“沈四小姐見諒,不知小姐昨日斷定我兒中毒,是何緣由?”


    沈寶昭點了點頭:“曾在醫術上見過。症狀與昨日我見喬三少爺的一致。”


    “隻要不發病,不過是智若三歲小兒。一旦發病就會癲狂傷人傷己。


    且最明顯的一點是癲狂時脖子上會露出紫黑色經絡。”


    武安伯夫婦見沈寶昭說的都對的上,便急忙問:“此毒可解?”


    沈寶昭並沒有立即迴答,斟酌道:“還需先把脈看看再說。”


    於是便領著寶昭到了喬三少爺的院子。


    與昨日的狼狽不同,今日喬三少爺幹幹淨淨,清清爽爽。若隻遠遠看著倒像是個正常人一般。


    隻他現在正蹲在地上擺弄螞蟻,見了武安伯夫人便喊:“娘,你快來看,小螞蟻打架。”


    待到三人走近,喬三少爺見了武安伯夫人身後的沈寶昭,便咧著嘴又叫到:“媳婦。”


    沈寶昭:“!”


    武安伯夫婦很是尷尬,便解釋道:“寶兒乖,這不是你媳婦。”


    喬三少爺便開始不依不饒,手舞足蹈想衝向沈寶昭:“這就是媳婦,娘說媳婦漂亮。這個是我見過最漂亮的。”


    武安伯怕兒子衝撞了沈寶昭,便想製止。


    卻不想喬三少爺又發起狂來,一拳將打在武安伯胸口。饒是武安伯如此強健之人都被打的倒退了三步。


    武安伯夫人隻得捂著嘴流淚,更不敢上前。


    沈寶昭眼疾手快地抽出腰間的金針,一個閃身到喬三少爺身後,對準後頂穴紮了下去。


    瞬間,喬三少爺便停止了攻擊,暈過去。


    “無妨,他隻是暈倒了,這樣更方便我把脈。”沈寶昭對著武安伯夫婦解釋道。


    將喬三少爺移入內室,沈寶昭屏氣凝神細細把脈。


    半晌,開口說道:“若沒猜錯,三少爺這毒中了有十餘年了。”


    “對對,是寶兒六歲那年。不知怎地一覺醒來就成了這個模樣。”武安伯夫人用帕子擦著眼角的淚。


    她見沈寶昭把了脈便能說出兒子的大概中毒時間,心中便也信服了幾分。


    “後來,我們也請了很多名醫診治。甚至宮中的太醫幾乎都被請了個遍。”


    “所有人都說寶兒是病了,湯藥不知喝了多少,從不見效果。”


    “也有人說他是中了邪,法華寺的師父,清虛觀的道長都來過。


    我們什麽法子都試過了,真真是走投無路。”


    武安伯夫人說到兒子的病,這才絮絮叨叨個不停,沈寶昭耐心聽著。


    沈寶昭見偌大的伯府,下人們不少,主子卻隻有武安伯夫婦兩人,便也納悶。


    隨意問道:“喬三少爺行三,若沒猜錯的話他應當有兩位兄長?”


    “死了,他的哥哥們都死了。”武安伯夫人麻木著一張臉,語氣絲毫沒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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