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斌羽當時的潛台詞是,能控製樹木的東西,和樹有關聯,但又不是樹。”多多說。


    “那顆蘋果樹不具備那麽高的智能,所以真正對這些樹枝擁有這個權限去控製的…應該是一個和樹有關聯,但又不完全是樹木,又擁有正常智能的…人。”


    說到這裏的時候,答案已經唿之欲出了。多多看著眼前的艾普魯,眼神裏是說不出的難過。


    “…我還是不太理解。”艾普魯搖了搖頭,“我說的當然不是你們怎麽知道我才是樹…我說的是,你們為什麽要對我抱有那麽多感情。——畢竟我們的相遇也不過短短片刻,我們之間的交流也沒說上幾句,不是嗎 ? 。”


    孩子們看了看彼此,最後沉默地看向艾普魯…他們實在沒辦法迴複這個問題。


    “因為那顆糖。”唐斌羽突然插嘴了。


    樹葉無風自動地沙沙作響,唐斌羽的話尾慢慢泯沒在樹葉的聲響之中,但每個人又都將他所說的話聽得十分清楚。


    唐斌羽平靜地看著下麵的艾普魯: “樹木是有記憶的。…在那個時候蘇醒的確確實實是克勞…借由欲望相勾連的確實是克勞。那麽真實的想要離開這裏,甚至超越了生命的本能…那麽確實地希望他們可以離開的,是克勞。”


    “那顆糖…我專門動了手腳。在一定程度上增強「欲望」和宿主的連接性,這樣雙方之間的溝通才會更加深入骨髓。”


    原來如此。孩子們恍然大悟。這就是他們總覺得艾普魯…不,克勞最後那句「我希望你們可以離開這裏」總是在他們的腦海裏旋轉的原因嗎 ?


    “你自己都無法解釋吧。”唐斌羽露出了一個笑容,滿是純粹的歡喜的笑容,“那個時候他們產生的欲望不是源於生命盡頭的「饑餓」,而是「我希望你們可以從這裏離開」…克勞,他仍舊像是那麽多年前一樣。”


    這個被吊在樹上的人一麵說著,一麵將手上的遊戲機一鬆手,當著所有人的麵一丟,落到了樹叢裏麵。


    多多定睛一看,發現樹叢裏麵居然藏著一個黑色的背包,而遊戲機就穩穩落到了黑色的背包之中。


    “…我說怎麽一直沒看到你那個亂七八糟什麽都裝的包。”唐曉翼吐槽道,也算是為孩子們變相解釋了背包的主人,“不知道是誰那麽可憐,倒了八輩子黴這輩子當你的背包。”


    “被宇宙級美少n…美少年背在身上,總得有一點代價吧 ? ”唐斌羽一邊說著,一邊衝唐曉翼wink了一下…很顯然他這一下目的是惡心人,並且效果拔萃。


    某人自戀的光芒閃的要死要活,唐曉翼就直接差舉手投降了,敷衍說著「收收吧別擱那自戀了閃死我了」一邊退居二線……


    …沒有直接離開的原因,大概是因為艾普魯圍住了這一圈,不方便他溜之大吉。


    艾普魯死死盯著唐斌羽: “…你別告訴我,這顆糖…還有那時候你們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毫無動靜…都是你算好的。”


    “要是我真的那麽料事如神就好了。”


    唐斌羽「噗嗤」地笑了出來,“隻能說也許我很早以前就在為這次重逢做準備了。我不知道它會被怎麽使用,甚至克勞的掙紮我也沒想到,畢竟他就是那種膽小鬼嘛。…隻能說,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吧,你不是很喜歡這種詞匯嗎 ? ”


    “至於那個時候…——”說到這裏的時候,唐斌羽刻意拉長了話尾,像是要吊人胃口似的。


    等到「時候」的尾巴終於落了地,這個被捆著的家夥聳了聳肩,擺出一副「和我無關哦」的無辜模樣,繼續說: “你看…你確實對那一段記憶沒有印象吧。我和唐曉翼在屋子裏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再說那個城堡,早早被樹所占領了吧 ? 難道不是你自己用樹枝把我們的房間都攏了起來,不讓我們發現的嗎 ? ”


    雖然說是被捆著的,但顯然完全沒有一點囚犯的自覺。唐斌羽說話的時候,幾乎是挑釁並且看戲一般地 觀察著艾普魯對自己所說話的反應。


    “…不。”


    聽到唐斌羽這麽說,艾普魯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緊接著他的表情像是連唿吸都窒息到抽搐不能的樣子。


    他一邊伸手死死摁著自己的腦袋,後退了兩步,一邊陰暗地嘀嘀咕咕。這更加讓所有人確信了,唐斌羽說的話是真的。


    婷婷看著眼前痛苦掙紮著的艾普魯,好像突然理解到了什麽。她拍了拍多多他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唐斌羽…他是不是希望讓樹離開艾普魯…離開克勞的身體裏 ? ”


    虎鯊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還沒能想通: “可是…和克勞有關係的不是唐稟羽姐姐嗎 ? 這和他有什麽很大關係嗎 ? ”


    艾普魯聞言,好像聽到了什麽很有趣的事情一樣。他甚至從百忙 ( ? ) 之中抽空抬頭看向了孩子們,好笑道: “你們什麽都不知道嗎 ? …明明他那樣利用你們…利用你們的年齡、天真…甚至讓你們陷入危險。”


    但是他顯然還沒有徹底接受自己和克勞仍相分割這一事實,一邊說著一邊衝著自己的腦袋狠狠打了一拳,聲音之響亮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一抖,總感覺被打的像是自己一樣。


    他抬頭看著孩子們,眼中盡是滲人的陰暗: “我第一次也沒能認出來呢…但是那個早該死去的…叫做克勞的傻瓜…我沒想到他居然對那種拋下同伴離開的蠢貨那麽真情實感,立刻就認了出來。”


    “唐斌羽…和唐稟羽,根本就是一個人 ! ”


    艾普魯幾乎是嘶吼道,他高高抬起手,指揮著四周的樹枝伸向唐斌羽。


    什麽 ? 唐斌羽和唐稟羽是同一個人 ? 。孩子們著實被震撼到了…但實際上又並沒有那麽驚訝。


    或者說…他們早早就有這個預感了。


    多多不可思議地看了看上麵的唐斌羽,又迴頭看著後麵的埃克斯和唐曉翼,發現那兩人似乎並不驚訝,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樣子。


    除了提坦,這條森蚺直接被震撼的僵在那裏了。


    呂義杏蹙眉,最終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很多都說得通了…為什麽這家夥總是遊離於我們之外,因為他就是照片上的那個…曾經到訪過這裏,並且認識這個男孩的人之一 ! ”


    是的…正如呂義杏所說,如此一來很多的事情都被解釋了。例如說唐斌羽總是掛在嘴邊的「區分我們沒有意義」…例如說明明唐曉翼和提坦洛基都在,唐稟羽卻始終看不到蹤跡…例如說唐斌羽對於艾普魯這存在的過分在乎…


    …又例如說,唐斌羽對他們說出那段曆史的時候,那種難以啟齒的態度。


    “那為什麽唐斌羽…不,唐稟羽姐姐要用這種麵目麵對我們呢 ? ”婷婷還抱有不解,或者說仍舊抱有一絲疑惑,“明明當年的克勞最想見到的就是唐稟羽姐姐吧。”


    艾普魯冷笑一聲,替唐斌羽迴答道: “是啊…但那隻是克勞希望。”


    “這種甚至不敢去麵對可能蘇醒著的克勞的家夥,不覺得既可笑又可憐嗎 ? …不過沒關係。克勞一直希望的,兩個人可以再度重逢…這種事情很快就可以實現了。”


    隨著艾普魯的話音落下,有樹枝生長著纏上唐斌羽的腳踝,長長的樹枝一點一點生長著,直指唐斌羽的背部。


    呂義杏對這一幕非常眼熟,他瞳孔一縮,嘴比手腳更快一步,指著唐斌羽那邊的異變大喊道: “那些人就是這樣被樹木同化的 ! ”


    “你們用不著那麽大反應。”艾普魯緩緩地說,語調就像是坐在床頭給準備入睡的孩子講故事的母親,“…這一切是必然的,因為克勞和唐稟羽,這隻是彼此分開的對半蘋果重逢的時候罷了。”


    “是的,一切都將是必然。”


    艾普魯幾乎是斬釘截鐵…不,勝券在握地說。


    多多捏緊了手中的斧頭,大聲反駁道: “不,我們認識的艾普魯…克勞絕對不會希望有這種事情發生 ! ”


    是啊。其他三個人精神一振。不管怎麽說…不管現在是什麽情況,艾普魯那麽真切地希望當年的唐稟羽、還有現在的他們,希望他們能夠逃離這個地方的「欲望」是最為真實的。


    因為他們切身感受到了。


    “那又如何 ? ”艾普魯輕蔑地看著他們,“故事的帷幕已經被拉開了,你們又能做些什麽去阻止它的發展 ? ”


    確實,不管說的有多好聽,唐斌羽確實是身處高地孤立無援,隻能徒勞的掙紮著。他試圖用腳蹬開那些纏繞著他的樹枝…但似乎隻能是徒勞。


    地麵上的唐曉翼手搭在藏銀刀刀鞘上,眉頭狠狠蹙成一團,死死盯著上麵的人…他們現在沒有能夠幫助到唐斌羽的有效手段。


    “我…我有這個 ! ”


    不 ! 還是有辦法的。扶幽從哪裏摸出來一個刀片發射器。這個小東西乍看上去像是一個小小的弩箭…但事實上也確實是弩箭,隻是上麵的箭又扶幽親手製作,花樣多了很多。


    扶幽抬著弩箭對著上麵晃悠的唐斌羽對了半天,額角都快滲出汗了。…他雖然會製作這種東西,但是用起來顯然不是那麽的精通。


    眼看著那些樹枝就要探入唐斌羽的一副之中,唐曉翼也憋不住了,直接踏前一步伸手去搶扶幽手上的弩箭: “讓我來。”


    “不…。”唐斌羽的力氣顯然都用在了試圖去阻止那些樹枝上麵,傳下來的聲音有些後氣不足。


    唐斌羽緩緩地說,一字一句都咬得用力而清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去殺死他…—— ! ”


    “去用你們的斧頭…去解放克勞的靈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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