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匯聚到了姌妃身上。


    這個問題並不難迴答,於是她下意識說道:“那日和安公主讓雁心陪她玩耍,我便留了她在宮裏,這才沒去聽戲。”


    豫妃譏笑道:“是嗎?聽聞你很寵這個奴婢,她既然愛聽程菊笙的戲,有了這個機會你倒不讓她去了?”


    “那是她自個兒不去!”姌妃脫口而出,隨即覺得不對,改口道,“和安公主深得皇上寵愛,她自然要以公主為重。”


    豫妃嗤了一聲,道:“我看是她壓根就不喜歡聽戲才不去的吧!”


    姌妃道:“這事兒與她愛不愛聽戲有何關係?”


    豫妃道:“當然有關,若是雁心從未聽過程菊笙的戲,怎麽可能推薦給你?如此你執意要去倦勤齋的動機就有了問題。”


    姌妃怔了怔,側頭看向我,她是想我像以前挺身而出為她解釋。


    但這一次,我低著頭,一言不發。


    豫妃繼續道:“在這宮裏頭,但凡和雁心一起做事的宮人都知道她不喜歡聽戲。


    慈寧宮的那些宮人這麽說,你宮裏頭的那些肯定也知道,不信你自個兒去問問他們!


    為了這事,我還特地找人到宮外調查過,雁心她從來都不去聽戲,更別說特地去大戲園聽程菊笙的戲了。


    她的四鄰還說好幾次戲班子在家門口搭戲台響鑼,大夥兒喊她一起,她都不肯,可見是極不喜歡的。


    所以你說她怎麽還能推薦戲目給你?”


    我極輕地籲了口氣,沒想到豫妃竟然能夠調查至此。


    連這點小事她都查得一清二楚,果然有個強大的娘家真是可怕。


    而且事實是我確實不喜歡聽戲,但我阿瑪愛聽,所以之前向皇上提及的程菊笙,不過是聽阿瑪向我提過,在那時候借了一用罷了。


    刹那間,姌妃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不過,這事兒本就是找不出十足證據的,姌妃隻要不承認,皇後也不能拿這點推測來定罪。


    可人在慌亂中,思路便不會那麽清晰。


    姌妃再次看向我,問:“雁心,這事兒你向皇後娘娘和豫妃說清楚。”


    我在心中歎了口氣。


    姌妃不問我還好,這一問豈不是越發顯出她心虛嗎?


    我輕輕說道:“奴婢確實不愛聽戲。”


    姌妃:……


    豫妃露出了得意的笑。


    皇後娘娘目光幽深地盯著我。


    即使我沒有抬頭,我也能感受到皇後娘娘那探究的目光。


    “雁心,明明是你告訴我那《闡道除邪》打戲十分精彩,讓我換個戲目聽聽,你怎麽不承認了呢?”


    姌妃掩唇哭訴,盯著我的目光卻似淬了毒,陰狠毒辣。


    這一次,我直接輕歎出聲。


    姌妃一直以來都給自己立了個小白花的人設,以至於人前隻會裝作楚楚可憐的樣子。


    這時候,她最好的出路就是強硬些、真實些,直接質問豫妃除了這點推測有沒有實質的證據!


    一場戲而已,她忽然換口味想去看就去看了,何須要解釋得這般明明白白。


    是不是我推薦她去的根本不重要,三阿哥朝她扔瓜子,對她進行言語侮辱這些都是事實,她有什麽可慌的。


    她一慌,寄希望於我,反倒落入了豫妃的語言圈套中。


    這時候她還希望我能為她圓謊補台,但她何來信心我會如此愚忠於她?


    我依舊沒有說話。


    靜默片刻後,皇後娘娘道:“此時早已過去。豫妃,終歸是三阿哥有些頑劣,不管姌妃是不是真暈,他扔瓜子是事實。


    所以,對三阿哥小以懲戒也是應該。


    樹不修直,長大難栽。三阿哥是皇子,更應嚴格管教才是。”


    豫妃眼睛眯了眯,嘴角一勾道:“勤兒的事奈何不了她,那給嬪妃下毒呢?”


    皇後鳳眼圓睜,表情嚴肅道:“下毒?給誰下毒?”


    “富察鴛珍。”豫妃道。


    皇後幹咳一聲:“富察貴人中毒之事早已查清,怎麽?豫妃你覺得皇上所查有誤?”


    豫妃道:“皇上自然不會有錯,不過是有人蒙蔽了聖眼,拿馬佳悠香那個死人做了擋箭牌。將一切罪惡都歸結到了她的身上。”


    皇後肅聲問道:“你有何證據說是姌妃下的毒?”


    豫妃挺直了腰板:“我有證人。”


    說著,讓人把證人帶了上來。


    此時我想起當初富察鴛珍毒發時,便是豫妃挑起的事端,似要皇上徹查,卻又像隻是個開始。


    我那時就疑心她留了後手。


    現在看來果不其然。


    豫妃雖然大大咧咧,喜歡橫衝直撞,但她也不是有勇無謀之人。


    當時她其實有證據,但故意留著,就是等著合適的時機再拿出來。


    這宮裏頭啊,能夠成為高位嬪妃的,都是能人!


    思緒飛揚間,證人上場了。


    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婦人弓著身子走上前來,衣衫樸素,麵容滄桑。


    同時進來的還有一個穿著宮裝的宮女。


    我認出那是雲影軒的宮女。


    兩人跪下向皇後娘娘行禮。


    “這二人是?”皇後娘娘問豫妃。


    豫妃介紹道:“這老婦人是富察府的老嬤嬤,姓陳,原先是伺候瓜爾佳梅晶的。後來年歲大了,瓜爾佳氏便給了她一筆豐厚的養老錢,讓她出府養老了。


    這一個是雲影軒的宮女,名喚彩雲。”


    “哦,你說她們是證人?”皇後問。


    豫妃道:“對,先讓陳嬤嬤說說富察貴人在府中的事兒。”


    皇後點點頭。


    於是那位陳嬤嬤就說起了姌妃和富察貴人的一些舊事。


    雖說她很是緊張,聲音發顫,條理也不是那麽清晰,但在座的還是都聽明白了。


    姌妃未入宮前養在嫡母馬佳悠香身邊。


    馬佳悠香有三個女兒,她們時常欺辱她,打罵她,讓她做一些丫鬟才會做的事。


    所以姌妃小時候過得十分艱難,其生母良姨娘又是個戀愛腦,隻想著如何追迴老爺的心,卻不知道去為女兒拚一拚。


    後來是瓜爾佳梅晶看不過去了,擔心小小的姌妃被馬佳悠香折磨致死,便出麵將她帶去了她的院子,讓她陪著富察鴛珍,還讓她和鴛珍一起讀書識字,習練女紅。


    陳嬤嬤說,那段時日是姌妃出生以後過得最為安穩的一段時日。


    逃離了馬佳氏母女的折磨,不再挨餓受凍挨打,姌妃終於可以平安長大。


    那時,鴛珍因為出眾的相貌,被富察家作為皇帝嬪妃培養著。


    雇請的老師都是名家大儒,姌妃也沾了光,學了不少。


    她十分珍惜這樣的機會,琴棋書畫、女紅茶藝都學得極其認真。


    她還特別喜愛研讀醫藥,當時府裏有位府醫醫術不錯,姌妃便時常去他那研習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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