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思深吸一口氣,手指在黑白琴鍵上遊走。


    古董琴的聲音渾厚卻又空靈,每一個音符都跳躍在指尖。


    曲調宛轉悠揚,程思思彈奏地十分沉浸。


    這首曲子她苦練了整整一個月,自從知道布魯斯要來選學生,她就鉚足了勁。


    特地挑選了這首十分有難度的《藍月》。


    她的指尖瘋狂掃過琴鍵,雖然曲調輕靈,卻十分考驗演奏者的技巧。


    一曲畢,程思思提著裙擺起身,款款對著台下鞠躬謝幕。


    台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白修對程思思的彈奏很滿意,也連連鼓掌。


    程思思嘴角微勾,眉眼間滿是自信。


    今天她沒有一點失誤,可以說是她練習以來最完美的一次彈奏。


    這還拿不下布魯斯老師?


    《藍月》可是現今流傳的鋼琴曲譜中,極有難度的一首。


    即便是許多大師級的鋼琴家也沒辦法將它演繹得很好。


    為了表演這首曲目,白修老師也特地在海市停留了一個多月,隻為了讓她憑借這首曲子博得布魯斯的青睞。


    程思思心懷著一股期待,看向布魯斯,她看見布魯斯眼神中也略帶驚喜。


    內心更是覺得自己勝券已然在握。


    布魯斯先生是音樂全才,各種樂器都有涉及,其中當屬鋼琴最為卓越。


    她就不信她的表演打動不了他!


    白修適時用英語在他耳邊叮嚀:“這是我親手帶出來的孩子,程思思。她的鋼琴天賦極高。”


    布魯斯聞言微微點頭:“這孩子確實有些天賦。”


    說完他不再開口。


    白修拿起話筒,對著程思思一頓猛誇。


    大致意思就是‘你很努力’,‘我感到很驕傲’,‘彈得很好’。


    別的評委來曆都不如白修,自然是附和著誇了幾句。


    況且程思思這一曲確實需要一定的水平,才能流利地彈奏出來。


    對於一個高中生,能完整彈奏已經實屬不易。


    未來如果努力,可待佳期。


    隻是,這曲子的演奏放在前麵那首激動人心的二胡曲之後,卻顯得略微有些平淡了。


    最終直到進入打分環節,布魯斯都沒說什麽。


    這讓程思思眼中閃過一抹著急。


    分數陸續出來,程思思看著心裏一慌。


    四個十分,一個八點五分。


    打八分的,正是程思思翹首以盼的布魯斯。


    看到分數,程思思一直掛著的假笑差點崩了。


    她和月淺的分數高下立現。


    如果布魯斯先生對她不滿意,那她的苦練可就白費了!


    而且這成績,和月淺的差太多了。


    她如果就這麽認下,那麽和月淺打的賭她必輸無疑!


    程思思心下暗道不好。


    她扶了扶耳麥,低順著眉眼,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虛心:“布魯斯先生,我想請教一下,為什麽我的成績是八分?”


    程思思用的是英語,一口流利地m國正宗口音。


    但布魯斯的眼中並沒有出現驚豔、欣喜或者什麽別的情緒。


    “你的曲子沒有彈錯,難能可貴。可是彈奏中缺少一些演奏者賦予樂曲的感情。”


    他語氣裏完全沒有剛才對月淺那般熱切。


    前半句程思思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揚起。


    後麵隨著布魯斯的話一字字道出,程思思的臉色肉眼可見白了幾分。


    布魯斯完全沒有了對待月淺的和顏悅色和熱切:“如果你還想要在藝術之路更加精進,不能隻盯著譜子。”


    白修聞言,也陰沉了臉。


    這個外國人!他都暗示了台上是他的親傳學生,他竟還這麽不給麵子。


    當眾指出程思思的不足,還給出了一個八點五分!


    要知道,前麵很多學生的演奏都不如程思思的一半水平,他卻都給了接近九分的分數。


    到了程思思這,他卻給出了今天他打的所有分裏最低的分數!


    白修也覺得布魯斯不公平到了極點,這也是公然打他的臉!


    他語氣僵硬,暗含怒意:“布魯斯先生!你這分數給的是不是有失偏頗?”


    布魯斯看他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他的怒意來源。


    “修,你應該先想想自己打的分數是不是有失偏頗。”


    程思思的鋼琴演奏在藝術節裏十分出彩,他不置可否。


    但若論起來,她完全沒有月淺那樣的水平和天賦。


    評委們清一色的十分,完全是給白修麵子。


    所以他才故意打了八點五,壓一壓這個孩子的分數。


    如果她一直憑借著白修學生的身份得到讚美和高分,她的音樂之路不會太長久。


    白修被布魯斯的話一噎,臉色漲紅。


    他確實存了私心,故意沒按實際情況給月淺打分數。


    同時也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權威讓其他評委給思思打高分。


    隻是他絕對不能承認!


    “布魯斯,你這是什麽意思?”


    白修開始後悔帶布魯斯來看藝術節了。


    布魯斯不再接話,挑了挑眉,佯裝聽不懂中文。


    白修看著他裝傻,也知道結局不可逆。


    他們兩個說話沒靠近話筒,程思思的角度隻能看見他們在交流。


    似乎最終結果有些不愉快。


    可是她此刻得不到布魯斯先生的答複,已經顧不得這麽多。


    “布魯斯先生,我從小學習鋼琴,早就攬獲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獎項。以後我也會更加注重音樂情感的表達。聽說您正在尋找學生,我……”


    程思思破釜沉舟。


    布魯斯打斷她:“我想,我要找的學生已經找到了。”


    程思思麵上一喜,以為布魯斯在說自己。


    “謝謝布魯斯先生!”


    布魯斯微微蹙眉,直截了當地開口道:“不是你,是上一位月淺同學,雖然她拒絕了我。”


    程思思頓時失去了血色,笑容僵在嘴角。


    她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為什麽?明明本來鐵板釘釘的事情,演變成了這樣!


    觀眾席的同學們議論聲四起,不用細聽也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麽。


    很快程思思麵上的血色恢複,取而代之的是尷尬的潮紅。


    她捂著臉,隻想趕緊逃離這個舞台。


    白修見程思思尷尬不已,想起這是自己悉心教導出來的孩子,心中多了幾分不忍。


    縱容布魯斯不認可她,他也可以再為她美言幾句,把場麵圓迴來。


    起碼讓她不要這麽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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