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經營小賣部的白發老頭甩了甩手裏那根用了幾十年已經包漿的煙杆子，縮著脖子斜倚著坐在牆頭，一下又一下晃著條幹巴巴的腿，眺望著遠方道路盡頭的海平麵。
不一會兒，又慢悠悠地塞了塊約莫硬幣大小、黑不溜湫的煙草進去。
而後，他眯起眼睛含著黃銅煙嘴深深吸了一口，就像以往每一個平凡的午後。島上的時間走得慢，日複一日，老頭都是這麽打發閑暇的。
這位正在抽煙的老頭也就是劉經理口中，昨晚目擊了向先生往月牙山的方向走的那位老者。
“那人過去的時候我還喊了他一聲，讓他不要隨便亂走，這不，果然出事了。真是造孽啊……”老頭邊從嘴裏吐出一圈煙霧邊說道。
易楠一愣，緊接著溫聲問道：“老人家，怎麽說？你怎麽就認定他就是出事了？沒準是在山上迷路了呢？”
老頭淡淡翻了翻眼白，他們來了以後頭一次把手裏的煙杆放下，悄咪咪地小聲說道：
“還不是因為那個方向盤踞著一隻海妖，會吃人呐！那男人啊……現在肯定已經被海妖給嚼碎了。”
易楠縮了縮眉心，“海妖……？”
“老人家，你說笑了，當今社會，哪裏會有什麽海妖啊。”易楠想著老頭口中的海妖應該是附近海域鯊魚之類的兇物。
見易楠和陸程光兩人不信，老頭頓時不高興了。
“老漢我啊活了這麽久的歲數，從來不開玩笑，你們別不信。這海妖啊……喜歡在夜間出沒，就在月牙山海蝕崖那一片海域，最喜歡吃的就是你們這種細皮嫩肉的小年輕。不光光吃肉喝血，抽骨扒筋，還能把你身體裏每一根骨頭都給嚼得稀碎噥……。”
老頭又吸了一口煙，抬頭望著天上被一大塊雲層遮住的太陽，迴憶道：
“昨天晚上那個男人走的方向就是海妖的藏身處，所以我才趕緊喊他讓他別再往那走了，哪成想他反倒是跑得更快了，還真應了急著去投胎這話。沒準兒，是下麵早就有個相好的在等他也說不定。”
“每到這個季節啊，總有些不怕死的島外人不聽勸，非要好奇跑到海蝕崖那邊用他們自己喂海妖，這個月都已經死了三個人了，把那一整片海水都給染得鮮紅……屍骨無存呐！”
聽到這裏，易楠與陸程光不約而同升起了一種怪異感。
海妖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在一個月之內接連咬死了三人……？
怎麽聽怎麽奇怪。
如果是在安寧那種人口密集的城市裏，隻要有人無緣無故喪命，早就被推著展開調查了，更何況接連死了三人，沒有什麽貓膩才奇怪。
隻是，這犄角旮旯的小島上的村民對這漏洞百出的軼聞顯然深信不疑。
“老人家，這海妖的傳說是什麽時候出來的？”
“海妖嘛，命長著咧，老漢我從小就是聽著它的故事長大的。”
易楠想了想，隱晦的用老者能接受的話問道：“那這海妖又是什麽時候開始頻繁’吃人’的？”
“這個嘛……”老頭撓了撓腮幫子，“你這麽一說，好像就是在十幾年前，從那海妖盤踞在月牙山的海蝕崖開始，才不斷開始害人的。一開始啊大半年才吃一個人，現在嘛，胃口越來越大了。總之隻要被它發現基本就是有去無迴啊。不過呐，它以前還遊蕩在深海裏的時候也沒少興風作浪。那時候，我們出海捕魚前都會準備雞啊、魚啊、瓜果啊這些貢品祭拜一番，好讓海妖老爺能大人有大量放我們一馬。祈求能平平安安迴家。”
那也就是說這麽些年裏，不斷有人在此喪命！
聽完老者的話之後，陸程光當即神色一凜，從警多年的直覺告訴他，這座坐落於大海深處的小島上或許藏著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狂。
也就是因為這個地方缺少警力，他才能肆意橫行，不斷作案。
也許，他此時正在某處陰暗的角落盯著他們這些剛上島的外鄉人，伺機而動。
不過，十幾年前啊……
易楠則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也正是林氏開始在這島上建立研究基地的時間。
難道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麽聯係嗎……？
那事情可就越來越有趣了。
易楠突然轉過頭看著陸程光，“你說，這林家的研究所在島上建了這麽久，他們知不知道這‘海妖’的傳說啊……？”
林家……
陸程光的眉頭頓時皺得更深了，顯然也是聽出了易楠話中的意有所指，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裏隱藏的可就不單單隻是個殺人如麻的殺人魔了。
然而，陸程光隨即挺直了腰，正色道：“根據無罪推定原則，沒有確鑿證據，不能就光憑主觀臆斷就斷定他人有罪。”
“是是是……，我們陸大警官最講原則了。”易楠幅度極小的抬了抬肩膀，接著眼尾上揚漫不經心道：“我也隻是合理推測罷了。不然這林家怎麽偏偏挑了這麽個天高皇帝遠、鳥不拉屎的地方建立個研究所。雖說他們的理由是為了保密作業，但我總覺得這有些得不償失，就比如物資運輸之類的方麵也極不方便啊。”
陸程光看著表麵上不在意卻還在喋喋爭辯的易楠，不禁勾了勾唇角，才將他先前還未說完的後半句話說出口：
“當然……要是我們能找到這其中的貓膩那就另說了！”
陸程光陡然收緊了眸光，變得越發深邃而銳利，就像是兩支搭在滿弓之上、蓄勢待發的利箭。
他顯然也是認同易楠口中的合理推測的。
隻是就像他先前說的那樣，沒有證據，一切便都是空談。
易楠鼻尖發出一聲輕哼，斜睨了陸程光一眼，話中帶著幾分親昵的陰陽怪氣，
“說話說一半，故意看我唱獨角戲是吧。”
陸程光當即神色肅然，雙手扶上了易楠的肩頭，鄭重道：“當然沒有，隻是查案需要謹慎些。”
……
“找到了！找到了！”
遠遠的，從月牙山那邊傳來了一陣雞飛狗跳的喧鬧聲。
易楠兩人循聲往那處望去，嘈攘的人聲驚起幾隻黑色的卷尾鳥，撲棱著並不健碩的翅膀飛向了沒有一絲雲彩的高空。
太陽底下一照，那幾隻鳥分叉的尾翼閃爍起不甚耀眼的藍綠色光芒。就像是在羽毛邊緣鑲了一圈內斂的碎鑽一樣，煞是好看。
找到了？！
易楠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難道……是向先生的屍體？
他不禁猜測道。
“看來海妖是又飽餐了一頓啊……”
老頭甩了甩逐漸沒了火星的煙杆子，從牆頭下來，背著手晃晃悠悠迴了屋裏。
不一會兒，又慢悠悠地塞了塊約莫硬幣大小、黑不溜湫的煙草進去。
而後，他眯起眼睛含著黃銅煙嘴深深吸了一口，就像以往每一個平凡的午後。島上的時間走得慢，日複一日，老頭都是這麽打發閑暇的。
這位正在抽煙的老頭也就是劉經理口中，昨晚目擊了向先生往月牙山的方向走的那位老者。
“那人過去的時候我還喊了他一聲，讓他不要隨便亂走，這不，果然出事了。真是造孽啊……”老頭邊從嘴裏吐出一圈煙霧邊說道。
易楠一愣，緊接著溫聲問道：“老人家，怎麽說？你怎麽就認定他就是出事了？沒準是在山上迷路了呢？”
老頭淡淡翻了翻眼白，他們來了以後頭一次把手裏的煙杆放下，悄咪咪地小聲說道：
“還不是因為那個方向盤踞著一隻海妖，會吃人呐！那男人啊……現在肯定已經被海妖給嚼碎了。”
易楠縮了縮眉心，“海妖……？”
“老人家，你說笑了，當今社會，哪裏會有什麽海妖啊。”易楠想著老頭口中的海妖應該是附近海域鯊魚之類的兇物。
見易楠和陸程光兩人不信，老頭頓時不高興了。
“老漢我啊活了這麽久的歲數，從來不開玩笑，你們別不信。這海妖啊……喜歡在夜間出沒，就在月牙山海蝕崖那一片海域，最喜歡吃的就是你們這種細皮嫩肉的小年輕。不光光吃肉喝血，抽骨扒筋，還能把你身體裏每一根骨頭都給嚼得稀碎噥……。”
老頭又吸了一口煙，抬頭望著天上被一大塊雲層遮住的太陽，迴憶道：
“昨天晚上那個男人走的方向就是海妖的藏身處，所以我才趕緊喊他讓他別再往那走了，哪成想他反倒是跑得更快了，還真應了急著去投胎這話。沒準兒，是下麵早就有個相好的在等他也說不定。”
“每到這個季節啊，總有些不怕死的島外人不聽勸，非要好奇跑到海蝕崖那邊用他們自己喂海妖，這個月都已經死了三個人了，把那一整片海水都給染得鮮紅……屍骨無存呐！”
聽到這裏，易楠與陸程光不約而同升起了一種怪異感。
海妖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在一個月之內接連咬死了三人……？
怎麽聽怎麽奇怪。
如果是在安寧那種人口密集的城市裏，隻要有人無緣無故喪命，早就被推著展開調查了，更何況接連死了三人，沒有什麽貓膩才奇怪。
隻是，這犄角旮旯的小島上的村民對這漏洞百出的軼聞顯然深信不疑。
“老人家，這海妖的傳說是什麽時候出來的？”
“海妖嘛，命長著咧，老漢我從小就是聽著它的故事長大的。”
易楠想了想，隱晦的用老者能接受的話問道：“那這海妖又是什麽時候開始頻繁’吃人’的？”
“這個嘛……”老頭撓了撓腮幫子，“你這麽一說，好像就是在十幾年前，從那海妖盤踞在月牙山的海蝕崖開始，才不斷開始害人的。一開始啊大半年才吃一個人，現在嘛，胃口越來越大了。總之隻要被它發現基本就是有去無迴啊。不過呐，它以前還遊蕩在深海裏的時候也沒少興風作浪。那時候，我們出海捕魚前都會準備雞啊、魚啊、瓜果啊這些貢品祭拜一番，好讓海妖老爺能大人有大量放我們一馬。祈求能平平安安迴家。”
那也就是說這麽些年裏，不斷有人在此喪命！
聽完老者的話之後，陸程光當即神色一凜，從警多年的直覺告訴他，這座坐落於大海深處的小島上或許藏著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狂。
也就是因為這個地方缺少警力，他才能肆意橫行，不斷作案。
也許，他此時正在某處陰暗的角落盯著他們這些剛上島的外鄉人，伺機而動。
不過，十幾年前啊……
易楠則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也正是林氏開始在這島上建立研究基地的時間。
難道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麽聯係嗎……？
那事情可就越來越有趣了。
易楠突然轉過頭看著陸程光，“你說，這林家的研究所在島上建了這麽久，他們知不知道這‘海妖’的傳說啊……？”
林家……
陸程光的眉頭頓時皺得更深了，顯然也是聽出了易楠話中的意有所指，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裏隱藏的可就不單單隻是個殺人如麻的殺人魔了。
然而，陸程光隨即挺直了腰，正色道：“根據無罪推定原則，沒有確鑿證據，不能就光憑主觀臆斷就斷定他人有罪。”
“是是是……，我們陸大警官最講原則了。”易楠幅度極小的抬了抬肩膀，接著眼尾上揚漫不經心道：“我也隻是合理推測罷了。不然這林家怎麽偏偏挑了這麽個天高皇帝遠、鳥不拉屎的地方建立個研究所。雖說他們的理由是為了保密作業，但我總覺得這有些得不償失，就比如物資運輸之類的方麵也極不方便啊。”
陸程光看著表麵上不在意卻還在喋喋爭辯的易楠，不禁勾了勾唇角，才將他先前還未說完的後半句話說出口：
“當然……要是我們能找到這其中的貓膩那就另說了！”
陸程光陡然收緊了眸光，變得越發深邃而銳利，就像是兩支搭在滿弓之上、蓄勢待發的利箭。
他顯然也是認同易楠口中的合理推測的。
隻是就像他先前說的那樣，沒有證據，一切便都是空談。
易楠鼻尖發出一聲輕哼，斜睨了陸程光一眼，話中帶著幾分親昵的陰陽怪氣，
“說話說一半，故意看我唱獨角戲是吧。”
陸程光當即神色肅然，雙手扶上了易楠的肩頭，鄭重道：“當然沒有，隻是查案需要謹慎些。”
……
“找到了！找到了！”
遠遠的，從月牙山那邊傳來了一陣雞飛狗跳的喧鬧聲。
易楠兩人循聲往那處望去，嘈攘的人聲驚起幾隻黑色的卷尾鳥，撲棱著並不健碩的翅膀飛向了沒有一絲雲彩的高空。
太陽底下一照，那幾隻鳥分叉的尾翼閃爍起不甚耀眼的藍綠色光芒。就像是在羽毛邊緣鑲了一圈內斂的碎鑽一樣，煞是好看。
找到了？！
易楠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難道……是向先生的屍體？
他不禁猜測道。
“看來海妖是又飽餐了一頓啊……”
老頭甩了甩逐漸沒了火星的煙杆子，從牆頭下來，背著手晃晃悠悠迴了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