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上午十點多,我家裏才吃早飯。


    父母睡了懶覺,看起來精神狀態很不錯。


    可我一直都沒睡著,坐在餐桌旁,腦子有點暈乎,身體晃晃悠悠。


    母親看著我,無奈道:“小強,你這是咋了,沒休息好,還是讓藺子川給嚇的,蓧麵魚兒都要吃到鼻孔裏了。”


    “我一直沒睡著,但我沒覺得藺子川有多麽可怕。躺床上我都想明白了,咱們過去了不會有啥危險。”我伸了個懶腰,聳肩說道。


    父親拿起勺子,給我碗裏的蓧麵魚兒加了雞蛋蘑菇湯,笑著說:“你的意思是,藺子川看不上你媽?”


    “看得上,但他不敢亂來,我媽閉月羞花,但是藺子川沒戲。”


    “小強,看你把自己老娘給誇的,我都閉月羞花了啊?對了,晉中那邊有個道上大姐,叫啥來著?”母親笑問。


    父親隨口說:“百花羞。”


    母親說:“這名號比小狐狸騷多了,花花草草見了她,都羞澀了呢。寶庫,你覺得藺子川會不會和百花羞有一腿?”


    “藺子川和百花羞肯定有交情,山晉混的好的,都跟藺子川有點交情,或多或少,或好或壞。”父親說著。


    我問:“百花羞跟流光錘比起來,誰厲害?”


    父親遲疑片刻:“還真不好說,不相上下。倒是沒聽說流光錘和百花羞發生過衝突,可能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們都是河水,都流淌著呢。”


    母親說話的時候,小手機接到了藺子川的電話。


    “白道大娘,哈嘍啊。”


    “藺爺,哈你娘個嘍。就你這德行,我那個奶閨女都氣哭了。”


    母親臨場發揮挺好的。


    電話那頭,藺子川立馬就安靜了,心裏肯定要顫抖幾下。


    但是,藺子川並沒有拿花霓裳和花想容說事,直接問道:“大勝手裏的宋瓷蓮花碗,交給你了嗎,你和你兒子啥時候過來?”


    “大勝的蓮花碗在我手裏,本來想等花想容那閨女留學歸來,送給她,可花想容還沒畢業呢,蓮花碗就要被你奪走了。”


    母親有意停頓,想聽到藺子川那邊的反應。


    可藺子川一直安靜聽著,似乎不急不躁。


    母親隻能繼續說,“家裏才吃早飯,等會要先去飯館看一眼,估摸著要晌午才能到黑金俱樂部。”


    “等你們來,我請客,你花錢!之前給了你會員卡和存折,那都不是擺設!”


    藺子川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父親滿臉無奈:“秀琴,你多餘給藺老狗編瞎話,他就沒當迴事。”


    母親哼聲道:“藺子川沒有表現出喜怒,但是不代表他心裏不害怕。


    他就這麽一次接一次給京城的花霓裳添堵,指不定哪天,他會迎來滅頂之災。”


    吃過飯。


    我跟著父母去了東來福飯莊。


    一路上,我開著切諾基跟在麵包車後麵,威風凜凜。


    從車裏走下來,就看到老張在火鍋店外麵站著。


    距離春節越來越近,老張欠我家的錢也越來越少。


    如果不是賭錢輸了很多,老張也很容易發家致富。


    我走過去,朝著裏麵瞟了一眼,笑道:“火鍋店紅火著呢。”


    張發財少不了落寞,輕歎道:“再過十天半月,火鍋店就歸你家了,搭上了店麵搭上了利潤,我圖個啥?”


    “店麵都是你租來的,當初給你的破家當折算了不少錢。我家裏幫你渡過了難關,你別說忘恩負義的話,小心我就地把你完成蛋。”


    看到我不高興了,老張又賠上了笑臉。


    不遠處,藍月亮歌廳僅有的一個黃米,又在朝著這邊看著。


    大冬天的,穿著褲子呢,身材不拉胯。


    看她幽怨又風騷的小模樣,不但想賺老張的錢,也想賺我的錢。


    大概是即將去黑金俱樂部麵對藺子川,我的情緒有點不太穩定,居然朝著藍月亮歌廳走去。


    小黃米很詫異的看著我。


    濃妝豔抹的臉上有期待也有慌亂。


    我都在南店混出名頭了,這條街更是沒人敢惹我。


    小黃米肯定也擔心,我看她不順眼,劈頭蓋臉打她。


    “強哥,來了。”


    小黃米晃著胯,走進了推拉門。


    我跟了進去,抬腿踢了她屁股一腳。


    “你多少錢?”


    “一般都是50元,如果強哥想那啥,30元?”


    “不了。”


    我看了一眼外麵,然後輕聲道,“這裏距離海飛花歌城不遠,你沒想過關了自己的小歌廳,去海飛花混?


    附近都是正經店麵,你這個小歌廳不倫不類的,都沒人敢進來照顧你的生意。”


    黃米沉默了:“小狐狸沒給你說過,藍月亮那表子原來在海飛花歌城,名字叫姍姍?”


    “玲姐還真沒提過你,後來你怎麽離開了?”


    “偷走了小狐狸的浪琴表,後來小狐狸扇了我一頓,浪琴表送給我了,也把我趕走了,不允許我再踏入海飛花。”


    “還有這麽迴事?玲姐對你夠厚道了,祝你越賣越多。”


    我離開了藍月亮歌廳。


    一個細節便是深有體會。


    宋豔玲,算得上龍城道上的仁義大姐,知道給手底下的人留活路。


    我走進了東來福飯莊。


    母親把我拽到了一邊,踢毽子似的踢了我一腳。


    “你跑去藍月亮,跟那個小黃米說啥呢?”


    “隨便聊了幾句。”


    “海飛花那麽多妹子,如果你一個接一個聊,一年都不帶重樣的,跟姍姍有啥好說的?”


    “她跟我說了,在海飛花混過,偷了小狐狸的手表,被趕走了。”


    我說的比較正經,不怎麽騷。


    母親沒有繼續訓斥我,不屑道:“她也多虧遇見了宋豔玲,如果她在海東青的場子裏敢偷東西,多少都會落下點殘疾。”


    “如今,老隼也跟著玲姐混呢,老隼天天溜冰,指不定哪天就完蛋了。”


    我想坐在自家飯館,弄兩個硬菜,喝幾杯。


    可是不行,我和母親必須趕去黑金俱樂部。


    我開著切諾基,母親坐在副駕位置,懷裏抱著挎包。


    挎包裏放著紫檀盒子,裏麵就是師父最鍾愛的宋瓷。


    我說著:“得到了十瓣蓮花碗之後,藺子川還想要什麽?”


    母親:“不好說,大勝手裏的寶貝多著呢,還有唐三彩,元青花,古玉……


    過去那些年,為了淘古董,你師父走過很多地方,中原、西北、西南……


    大勝手裏所有的古董和古玩加起來,可能比一座煤礦都值錢。”


    了解之後。


    我忍不住想到了師父家裏,二樓的古董閣。


    師父還沒讓我走進去看過,也不知道裏麵都有啥寶貝。


    到了黑金俱樂部。


    在車童指引下停了車。


    我和母親走下車,朝著樓房大門的方向走去。


    藺子川走了出來,身邊跟著幾個人。


    又看到了身高超過一米七五的藺凱池。


    光天化日之下,藺凱池嬌美,火辣,倨傲。


    “來了啊。”


    藺子川似笑非笑打了招唿,轉身朝裏走。


    身邊的人跟上了,其中大馬猴走在藺子川身後,像是個人肉盾牌,隨時準備擋子彈。


    藺凱池迴頭瞟了我一眼。


    一瞬間,她的情調風情萬種,不可一世。


    “秀琴,你想吃點啥?”藺子川笑眯眯問道。


    “吃啥都行,不是說了嗎,你請客,我花錢。”我媽看起來比較從容。


    我則是清冷看著藺子川,慍聲道:“不吃也行,宋瓷給了你,我們就走。”


    “小蛋子兒,來了黑金俱樂部,我請客,你不吃,不怕敲掉了你滿嘴的狗牙?”


    藺子川麵色陰冷,低沉警告。


    我隻能裝作無所謂,來迴看著一樓金碧輝煌的大廳。


    藺凱池鄙夷道:“看你媽蛋,就你們那幫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黑金俱樂部這樣的場子。”


    我輕蔑笑著:“藺小姐,你倒是沒說錯,黑金俱樂部在我眼裏,也就是個場子而已。”


    “你……”


    藺凱池衝過來揪住了我的衣領子,立馬又放開了,“哎,失態了啊,看到了你這狗東西,我的優雅和高貴就找不到了。”


    我很有話說:“如果一個女人用高貴來形容自己,那麽多半就是不夠高貴。


    京城的花想容,從來不說自己高貴,但是她,那才是真嬌美,真高貴。


    花想容的母親花霓裳,如果憤怒了,在京城的豪宅裏,伸手拍了茶幾,都能震碎了千裏外龍城的黑金俱樂部!”


    藺凱池和藺子川,都沒有反駁我的說法。


    因為,我說的也不算多麽誇張。


    可是一番發揮之後,我忽然感覺到後背發冷,意識到今天的場麵,很難以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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