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說著,陪著蘇長越到書房,替他把火盆的火重新籠旺,然後蹦蹦跳跳地往廚房去了。


    蘇長越則在書桌前坐下,沉靜了心思,拿起早上出門前翻到一半的書卷看起來。


    同一時刻,千裏之外的張家要熱鬧得多。


    此熱鬧非過年的熱鬧,而是掐架的熱鬧。這場架和正院東院都沒關係,和珠華呢,也沒多大關係,不過因為一點曆史遺留因素,讓她擦上了點邊。


    話說這日一大清早,張家諸房也在準備出門拜年,主要分了兩路。


    張老太爺和張老太太是不用出門的,隻要等著兒孫們來磕頭拜年就成。這兩路是大房和二房,張推官和張興誌的交際圈實在沒什麽重疊之處,鍾氏和馬氏同理,這不分也不行。不過張推官這路帶上了張良翰,二房對此也就滿意了,出了門各自分頭不提。


    張興誌和馬氏起初是一道的,慢慢隨後的行程又有所不同,馬氏婦人家話多,逢著那等上門拜年人多的人家,一屋婦人東家長李家短,誰家男人賭錢了誰家老婆偷人了,她擠在裏麵聽得興興頭頭,一呆能呆好半天。張興誌漸漸沒了耐性,甩手說累了,要迴去,馬氏興致正高,也不管他,就叫他先走。


    張興誌便當真走了,提前迴了家。


    但過了沒多大功夫,馬氏自己也呆不住了,提腳出門——她是被氣走的,婦人們紮堆說八卦,說著說著說到了她頭上去,聽別人的閑話樂嗬,聽自己的可就沒這麽愉快了,要說人家也不算說了什麽過分的話,就是有一戶婦人問了問張芬的親事,流露出一點想結親的意思。


    這戶人家從商,相對於張家二房來說,家裏正經有點家業,然而馬氏的眼光已經被張蓮張萱兩個人的夫家拔高了,她覺得自家女兒就算不比張萱,比著張蓮找個差不多的總成吧?


    她以為自己定的目標不高,怎奈別人家並不這樣覺得,張推官也不是專業做媒婆的,幾年裏連著辦了兩個女兒一個侄兒的婚事,已經是忙得脫不開身了,沒有精力再管張芬,鍾氏倒給牽了兩迴線,二房俱不滿意,便也罷了,畢竟張芬父母雙全,沒有她一個伯母非要包婚配的理。


    大房給找的都不稱意,憑自家的交際網更找不著合適的了,一拖二拖,這年一過,張芬就上了十八歲。這個年紀是真的不能再拖,馬氏心裏著急起來,把要求也放低了,但再低,她也看不上一個家裏開賣油鋪子的——要是個腰纏萬貫的大商賈家還將就一點。


    她那股瞧不起人的勁嘴上收著,但臉上沒藏住,那婦人看出來了,自然不快,不敢明說什麽,皮笑肉不笑地點了兩句張芬的年紀,「好心」勸她可要抓緊,女兒家的好年華可就這麽幾年,別錯過了。


    這種兒女婚嫁是婦人們最喜歡說的,當下其他人也跟著附和了幾句,馬氏被附和得心堵無比,再呆不下去,隨口扯了一事,跟著也走了。


    也沒心情再往別家逛去,悶悶地迴了家,誰知道,撞見了更讓她心堵的一幕!


    一進二房院落,她就見秋芳往外跑,腳步惶急,差點撞上來,猛然刹住見著她,表情一下變得恐懼。


    馬氏心裏正不快,抬腳就踢了她一下:「小賤人,慣會裝樣,你見著鬼了?!」


    秋芳沒敢躲,站著挨了,抖著嗓子道:「迴太太,沒、沒什麽。」


    這要沒什麽就怪了,馬氏收拾她是手到擒來,不上兩句話,就逼出了秋芳的實話。


    ——說來簡直奇葩:張興誌和魏媽媽勾搭上了。


    還讓張芬捉了奸。


    現在在下人住的後罩房那裏鬧開了,小丫頭跑來報信,秋芳趕著去勸和。


    「……」


    馬氏腦子都是懵的,腳下倒還清楚,掉頭飛快就往後罩房的方向走。


    二房屋舍距離下人房最近,沒幾步路就到了,剛一近前,就聽到了嗚嗚咽咽的聲音。


    哭的不是魏媽媽,而是張芬,因為事發當時,她的庶弟張良勇正在附近摔炮竹玩,聽到裏麵傳來吵鬧的動靜,好奇過來一看,正看到張芬上前要打魏媽媽,他為了保護魏媽媽,跑進去用力把張芬往後一推,張芬雖比他大了好幾歲,但一來沒有防備,二來本身身嬌體弱,讓這一推,轉頭撲到了門框上,把鼻子撞破了。


    於是馬氏看見的這個場景,就是張芬流著鼻血嗚嗚在哭,張良勇有點嚇住地站在一旁,張興誌和魏媽媽匆匆忙忙地在穿衣服。


    她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直接噎過去!


    「你——」她熱血上頭,腦中空白了一瞬,才衝上去罵出了下句,「你這個王八,你對得起我!」


    她罵的是張興誌,廝打的卻是外襖還沒穿好的魏媽媽。張興誌忙閃到一旁,他連貌美還給生了個兒子的秋芳都不大管,何況魏媽媽?這婦人都三十五了,長得也尋常,要不是主動勾上來,他又看她一身皮肉還算白腴,才懶得同她有私。


    他睡魏媽媽,大概就等於不睡白不睡,不過魏媽媽對他那股跪舔的勁兒是馬氏和秋芳都沒有的,所以睡了幾迴之後,他倒也睡出一點不同的趣味來了,今天提早迴來,便是有點惦記上魏媽媽這一口,撿個空子來放鬆一下。誰知道這麽巧,先叫女兒撞破,馬氏前後腳地也迴來了,他總是有些理虧,就悶在一旁,一言不發地看馬氏出氣打人。


    他想作壁上觀,但魏媽媽先還不敢動,待叫打得受不了了,豈有不來望他求救的,掙紮著撲過來,嘴上求著饒,一邊想往他背後躲。


    張興誌叫牽連進去,沒頭沒臉地也挨了幾下,魏媽媽掛著他如救命稻草一般,他撕扯不開,不得不出聲勸解:「行了,你也該出夠氣了,這事算我不對,一時糊塗,不過你也不能把她打死吧。」


    他不說話還罷,這一說話雖然他本人真沒有要護著魏媽媽,但聽到馬氏耳裏他分明就是這個意思,怒氣又盛三分,罵道:「我就打死她又怎麽樣,一個做奴婢的賤人,還能叫我給她償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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