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的奔波讓車上的每一位旅客都顯得很疲憊,甚至還有一位小夥子因為水土不服鬧肚子搞得臉色蠟黃。


    重迴祖國母親的懷抱,下飛機瞬間都有些淚眼婆娑,雖然也有可能是迎風流淚。


    劇團包的大巴車上,桃千靠在椅背上側身看著窗外的景色。京市是北方城市的代表,建築風格與杭市相比硬朗了許多,很有首都的威嚴。


    十二月對於京市來說,已經完全進入冬天的節奏。天空有著北方獨有的冷色調,隻覺得雲都變得高高的,給下麵的風留出翻騰的空隙。


    拿出口袋裏的手機,群消息又刷了一層樓高。領隊宣布在京市的行程,今日自由休整,明天下午集合參加交流會。


    總算給了喘息的時間,環顧車內,果然已經睡倒了一大片。剩下幾個精力活潑的聚在一起討論晚點去哪裏玩。


    收迴目光,打開地圖,酒店位置和訓練中心不算太遠,打車約20分鍾的樣子。那人昨天早早就把位置發了過來。


    京市之前也來過幾次,但這次感覺不同,也許是自己多了幾分期待,還有那個同樣期待自己的人。


    今早還在發給她的信息中呱呱叫,早晨7點,應該是上訓得時間吧。豈不是睜開眼睛就開始等待。


    被人等待的滋味,桃千細細品味,確實不錯。字裏行間都是跳躍著的欣喜。


    在桃千的眼裏,林最是個情緒很外露的人,喜歡就會大笑,委屈就會直說。這樣直爽的性子和她試試也許自己真的歪打正著。


    直接略過兩顆敏感的心互相試探的過程,省去了不少麻煩。


    屏幕上來迴打滾的撒嬌表情包,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同身受的想撫摸她柔軟的肚皮。


    團裏訂的雙人商務標間,桃千選擇了靠窗的床鋪。同屋的女孩比她年輕2歲,從車上下來就一直討論晚上去吃南門涮肉。


    “桃姐姐,一起啊!”


    “我吃完上火的”


    “偶爾一次沒關係啦”


    “我這嘴角要是起了泡,上妝還能看了嘛”


    被拒絕的室友拉上了同樣精力旺盛的人立刻出發,留下桃千在房間內小睡一會兒。


    一覺醒來,看著陌生的擺設和空蕩蕩的房間,有一種被世界遺忘的失落感。而這種失落感,已經持續了整個旅程,但這裏會是最後一站。


    窗外的天色變得更暗,桃千挽起淩亂的發絲束在腦後趴在窗戶向下望去。


    樹枝被風吹得光禿禿的,樓下的人也很少有站在原地停留,大多都是腳步匆匆。或是天氣寒冷,或者這個城市的快節奏。


    對著鏡子化個淡妝,打量鏡子裏的自己得體又不顯得太正式的樣子,滿意的穿上羊絨外套拎著禮品袋出門。


    一身黑色的羊絨外套包裹到小腿處,很顯曼妙身段。挽著腦後的發絲有幾綹鬆垮的垂在臉側,既修飾了臉型又柔和了整體氛圍。


    國家體育訓練中心,看著馬路對麵的掛牌,桃千低頭看時間剛剛好。


    恰逢下班高峰,路上車輛川流不息,兩側的人群也絡繹不絕。


    不時有背著雙肩包的運動員低頭走過,分散在四周的粉絲在遠處拍照或者上前要簽名。但低調的運動員大多都是低頭遁走,避之不及。


    如果林最此刻出現,也會被蹲守的球迷拉去拍照吧,桃千暗暗想著。


    “喂!”


    隔著一條馬路,剛出門的人對著自己揮手,生怕別人沒注意到她的招搖。


    標準的八顆齒微笑,背著單肩運動包上麵掛著超大的玩偶,對比自己的穿著,隻穿了件棒球外套,很單薄。


    桃千幅度很小的跟她打招唿,示意自己就等在這裏。對麵的人連連點頭後來迴的看信號燈,左右搖頭的頻率暴露了那顆急不可耐的心。


    林最自出了大門便四處尋找熟悉的身影。當看到對麵的人時方有些真實感,她真的來看自己了,雖然她說了這是公幹的間隙而已,但也很開心。


    一身黑色的羊絨大衣,頭發低低的挽在腦後,遠遠看去沒有插任何發簪的樣子。她心裏還念著那根晃在她心裏的簪子。


    為什麽她何時看起來都那麽溫婉,自帶柔和氣質。縱使在京市獨有的妖風裏,也隻是被輕輕掀起一片衣角。全無她們日常捂著腦袋被風吹得逃難一樣的落魄。


    終於等到綠燈,林最按捺不住心裏的雀躍一路小跑到桃千麵前,也不管身邊是否有相識的人一把拉過她的手臂攔在懷裏。


    笑眯眯的說“你來啦”


    眼前的笑顏和表情包上打滾撒嬌的小人重疊,桃千心裏溫柔的泡沫上湧,隨著風吹遍四周。


    “你不冷嗎?”


    京市的溫度斷崖式的下降,十二月比杭市的冬季還冷的多。桃千跟著林最的腳步由她帶路。


    “不冷,很熱,心裏更熱”


    “你能正經點嗎?”桃千很想放棄修養,送她一隻白眼。


    “超級正經,就是在下”


    大波人群經過,林最放下攔在桃千肩膀上的手改為拉著她避免別人衝撞。


    “等了很久嗎?手這麽冷”


    林最火力旺,手裏是幹燥的溫暖。桃千的手被她握在掌心就像貼了一張暖寶寶一樣。


    “沒,剛到”


    林最突然想到什麽拉她離自己更近些並排走著,但還是沒忍住揶揄道“那你以後網名就叫小手冰涼吧”


    桃千斜她一眼,卻想不出反駁的話,任由她拉著自己一路向前。


    “我剛才看到很多拍照的粉絲,怎麽沒人攔著你,你的魅力值下降了?”


    半晌,桃千終於想到一個打擊她的話題。


    “嗯,可能是吧,畢竟都知道我最近迷戀上一個穿旗袍的姐姐,跑了吧”


    “什,什麽?”桃千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的側臉。


    “嗯”林最滿不在乎的點頭,不覺得這有什麽關係。自顧自的說著安排,要桃千先陪她理發,她在陪桃千用餐。


    畢竟她是借著剪頭發的理由請假出來的,在體育館撒潑打滾的和王教練哭訴頭發太長看不清球落點才磨來了假條。


    明天頭發如果沒什麽變化,王教練還不得給大家現場表演個手撕親弟子啊。


    “什麽意思,迷戀旗袍姐姐”桃千想不通林最做了什麽會讓她的球迷知道。


    見她還沉浸在剛才的話中,林最有些小得意的賣起關子來。清了清嗓子“這個嘛,就要你自己去探索了。但你放心,沒暴露什麽啦”


    說話間,到了運動員公寓樓下。桃千被安排等在一樓會客區。


    公寓管理嚴苛,不準任何外人上樓。看她刷卡上樓,桃千環顧著四周看著擺設。


    安檢閘機口旁的兩側分別是門衛室和一整麵的榮譽牆。紅色基調,很莊重。


    在榮譽牆上很容易就能找到她。仰著臉,笑的高興。拍這張照片也就兩三年前吧,和現在比完全沒有歲月的痕跡。


    “我好看吧”


    聚精會神打量照片的桃千完全沒注意到悄無聲息出現的人,隻見她兩手空空什麽也沒拿,隻是趁著說話間又拉住了自己的手。


    桃千挑眉示意四周,在這兒有點太明目張膽了吧。


    林最裝作沒看見一樣,手牽的緊緊的,出門還遇到了隊友,也嬉笑著打招唿離開,完全沒什麽避諱的樣子。


    桃千心思流轉,有意要提醒她卻被她岔開話題。


    “一會兒從理發店出來,你不會因為頭發剪得醜憤而轉身走人吧”


    “說不準,畢竟我那行也是要培養審美的,見不得太多臭東西”語氣涼涼,眉也不挑一下,完全不像是在說笑話。


    “醜…東西?”


    林最看著她毫無波瀾的臉一時無語,這算不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也不能怪自己不自信,畢竟每次去理發店都是一場豪賭,還是小概率賭贏的那種。


    “你怎麽停下了”


    桃千迴頭看傻站在原地的人,滿臉的石化狀態。“你定住了?”


    “你說,如果我的迴憶錄裏寫初戀因為醜被分手,會不會很爆”


    “沒想到你還要出迴憶錄。你這種直爽性子的筆下,寫得出那些紙短情長嗎?”


    “你的嘴也太毒了吧”


    “有嗎?”


    桃千眼波流轉掃過她亂亂的頭發,是有一點長了。不過剪得太短會不會顯得愣愣的,她不會真的剪出換頭慘案吧。


    “你看啥,不會真的考慮我變成醜東西的可能性吧”


    桃千搖頭,也沒有,隻是在想她今天會不會在理發店賭贏。


    “你的運氣怎麽樣?”


    “還不錯”


    “那祝你賭贏了”


    看著桃千率先轉身的背影,林最原地雙手合十,隨意的朝著四周拜一拜。


    事實證明,如果你的需求足夠明確,還有人親眼盯著進度的情況下。理發師也不敢太過於放飛自我。


    每當想創造性的剪一刀時,就被一旁站著的人掃過一記眼刀,又乖乖的迴到原有的路線上。


    “這裏稍微留的長一點,這裏清爽一點,剪這麽多”


    林最坐在椅子上看著鏡子裏的人與理發師溝通,對於美感的天生嗅覺讓她在任何方麵都遊刃有餘。


    最後沒有變成被拋棄的醜東西,實乃萬幸。


    餐廳裏,林最臭屁的對著屏幕撥弄自己的新發型,還是保留了原有的狼尾,隻是在長度上修剪些。


    桃千沒什麽胃口,林最也有用餐限製,新素食沙拉餐廳很適合他們。


    “你能在這兒呆幾天,我們集訓快結束了”


    “大概兩天?”


    “好吧”


    林最不開心的下巴抵著在桌沿上,眼睛圓溜溜的看著她。桃千伸手摸她的發尾,滑滑的。


    “聽說最近京市會下雪,不知道能不能趕上”


    桃千收迴目光望向窗外,一片燈火通明,高架上堵著的車連成了一條火龍,紅通通的。


    “你可以等到下雪後在離開”


    “你又要請假嘛?”


    林最的下巴埋得更深了,她確實不能再請假了。集訓後直接出國比賽,行程緊張要連走兩個國家,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


    服務員端上沙拉後離開,林最一口一口的吞咽食物不說話。


    人果然是不會滿足的動物,來看她,就想要更多。見了一麵,就想往後的幾麵。


    抬頭看對麵的人,桃千吃東西的姿態很優雅。握著叉子的手輕柔的送上食物,偶爾喝上一口水。


    “你想說什麽?”


    桃千被偷看幾次,很難不發現那賊溜溜的目光。


    “沒什麽,就是看看,我這次比賽要出去一個月嘛。有時差聯係不方便”


    “我這次迴去也要投入演出,沒什麽時間”


    “你真冷漠,不應該表達不舍嘛?”林最癟著嘴小聲叨叨,嘴裏的菜葉子嚼的嘎巴嘎巴響,桃千懶得搭理她,放任她變成一隻憤怒的小狗。


    飯後林最趕著迴公寓桃千自己又在附近的商場逛了一圈,迴到酒店時同屋的小徐正躺在床上和男朋友聊天。


    “這麽快就打完了”


    洗漱後,小徐已經打完電話開始敷麵敷。


    “嗯,太粘人了他。總問我在哪裏”小徐有些嫌棄的吐槽自己的男友。


    “桃桃姐看群裏,領隊發了歐洲之旅的總結微博,要我們轉發”


    前幾年團裏為了宣傳也申請了微博號,一直疏於管理,也是這幾年才用心經營有了十幾萬的粉絲。


    桃千本人的微博更是野草遍布,幾個月都不拔一次草。私人生活分享更是沒有一條,是個完成任務的機器人。


    按部就班的轉發完成剛想關閉微博就想起了那張傲嬌的麵孔。一路小跑迴宿舍的路上還不忘臭屁的讓自己找“旗袍姐姐”的蹤跡。


    果然,在她上一條微博的vlog分享裏,那一抹而過的熟悉身影,不正是自己嘛。


    鏡頭拍到的畫麵正是自己走向她的一幕,沒有拍到臉,隻是一抹倩影。


    看到這條volg的結尾還有一抹自己背對她離開的身影。隨後鏡頭裏出現一隻小手在隔空借位撥弄自己腦後的發簪。


    林最的粉絲很多,點讚量足有十幾萬,評論也有上萬人,是團裏領導想要的繁榮景象。


    點開評論區,前排在問她撥弄誰的發簪,還有隊友的互動,催更的。


    在她寥寥無幾的迴複中,旗袍姐姐四個字被粉絲點到了頭排位置。


    原來我叫旗袍姐姐,桃千看著屏幕勾起嘴角,這個代號似乎還不錯。


    桃千點了個關注剛想關閉微博卻見她又更新了一條,好奇的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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