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狂徒一路狂奔迴家,驚魂未定之餘,心中盤算著,若真是有鬼作祟,須設法應對。捉鬼之事,尋常百姓無能為力,唯有求助於修道之人。近日村中來了一位自稱玄天弟子的少年,此人頗有修為,或許能助他除鬼。


    主意一定,次日清晨,李狂徒徑直尋至村長家中,請求引薦。淩雲霄聞聲而出,認出眼前之人正是日前在荷塘邊舉止輕浮的男子。


    “有何貴幹?”淩雲霄麵露不悅。


    李狂徒賠笑道:“久聞您是神通廣大的道長。”


    淩雲霄傲然道:“玄天弟子行走世間,斬妖伏魔,向來護佑黎民,責無旁貸。”


    李狂徒試探道:“您真能降妖捉鬼?”


    “那是自然。”


    李狂徒心下一喜,便道:“在下昨夜遭遇一隻極為兇悍的鬼,不知您能否助我除去?”


    “此鬼有何特征,你在何處遇得?”淩雲霄追問。


    “此鬼無形無影,模樣未知。是在阿蘭家中遭遇的。”李狂徒如實迴答。


    “你怎會在她家中遇到鬼?”淩雲霄疑惑道。


    李狂徒略顯尷尬,編造道:“那夜月黑風高,我途徑阿蘭家外,忽聞院內傳來女子唿救之聲,心急如焚,破門而入。隻見一把椅子在空中飛,我當即喝止,想要救阿蘭。哪知那鬼兇殘異常,揮椅砸了過來。我拚盡全力,一掌擊碎了那椅凳。鬼見我並非易與之輩,竟挾持阿蘭為人質,逼我退步。我一時疏忽,被鬼偷襲,身受重創。幸而逃脫,特來求您降了那鬼,救阿蘭脫離苦海。”


    淩雲霄聽罷,不動聲色地問:“那鬼此刻仍在阿蘭家中?”


    李狂徒揣測道:“此鬼貪戀阿蘭美色,隻怕已對她圖謀不軌。”


    “阿蘭的夫君呢?家中隻有她一人?”淩雲霄又問。


    李狂徒答道:“她夫君外出經商,需數日後方歸。”


    淩雲霄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看來你對阿蘭家中的情況頗為了解。”


    李狂徒麵露緊張,忙解釋:“此事村中傳得沸沸揚揚,我也是聽聞而已。”


    淩雲霄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難得你有此俠義之心。”


    李狂徒麵露得意:“都是同村的,哪能有難坐視不理?”


    “既然如此,我們這就去阿蘭家中,見識見識那隻鬼。”


    淩雲霄隨李狂徒一同前往阿蘭家中,欲一探究竟。


    隻見院內一片狼藉,碎瓷散落,花木傾覆,猶如遭了賊人的洗劫。此刻,阿蘭卻匿於房間之內,暗自垂淚,顯然遭遇了何種悲痛之事。


    李狂徒步入室內,問道:“你哭啥子,那鬼何在?”


    “你這薄情郎,竟然棄我於此不顧。嚶嚶……”阿蘭悲戚萬分,淚如梨花帶露。


    “別哭別哭,我已請得高人,前來降妖除魔。”李狂徒安慰道。


    “道長何在?”阿蘭聞此言,精神陡然一振,淚水立止。


    李狂徒轉身出門,片刻之後引著淩雲霄入內。阿蘭含笑盈盈,一雙明眸在其身上流轉不停,似有幾分狡黠之意。“你確定你是道士?”


    淩雲霄頷首道:“不錯,那作祟的鬼呢?”


    阿蘭答道:“昨夜便就跑了。”


    淩雲霄微驚,又問:“那鬼為何糾纏於你?”


    阿蘭心頭一緊,昨夜之事萬不可泄露於外人。她與李狂徒的四清若公之於眾,恐生了諸多麻煩。思索片刻,阿蘭編道:“那鬼貪戀我的美貌,想要對我行不軌之舉。”


    淩雲霄聽罷,嘴角微揚,再問:“它如何對你施以輕薄?”


    阿蘭語塞,此事羞於啟齒,實在難以出口。“道長,詳情便不必細述了。”


    “此事我已知曉。”李狂徒插口道,“那鬼實在可惡,若非我及時趕到,恐她清白不保。”


    阿蘭愕然,瞪圓杏眼看向李狂徒,恨不能賞他一記耳光。你這是在說那鬼,還是在影射你自己。


    淩雲霄麵色一沉,追問:“他所言可是實情?”


    阿蘭頷首道:“字字屬實。”


    淩雲霄心中了然,卻不點破,隻在屋內環顧一番。但見床榻淩亂,一隻殘破座椅引起他注意。他審視良久,問:“這把椅子便是昨夜飛的那把?”


    阿蘭應道:“不錯。”


    李狂徒接道:“這是鬼以此恐嚇於你。”


    淩雲霄正色道:“尋常椅凳並無靈性,自不能飛行。隻因你們肉眼凡胎,無法窺見鬼,故以為椅子能自己飛。”


    “原來如此,多謝道長解惑。”阿蘭撫胸輕歎。


    “既然鬼已離開,想必沒什麽事,我這就告辭。”淩雲霄言畢,便轉身離去。


    “小道長留步!”阿蘭慌忙阻攔,道,“道長有所不知,那鬼離去前言明,今夜仍要來尋我,還命我沐浴更衣等著他。”


    “竟有此等猖狂之事!”淩雲霄憤然道,他兜裏一掏,遞過一張驅邪符。“若鬼再來,你隻需取出此符,它見符自會退避三吃。”


    李狂徒笑言:“道長,那鬼或許會來找我尋仇,也賜我一道防身吧。”


    淩雲霄肅然道:“此驅邪符是我玄天宗的秘寶,具有驅邪鎮鬼的威力,價值連城。念你我有緣,便以低價相贈。”


    “多少?”李狂徒問。


    “僅收二兩銀子。”淩雲霄獅子大開口,實則此符乃是他在客棧信手繪製,毫無價值。


    “這、未免太貴。”李狂徒囊中羞澀,僅有幾枚銅板。


    淩雲霄道:“這此已是極低之價,他人想買的話,至少需付十兩銀子。”


    “道長能否再優惠些?”李狂徒心癢難耐道。


    “這已經是最便宜的價格了。”


    李狂徒咬牙,終還是斥巨資買下了。


    淩雲霄收好銀兩,遞過兩道驅邪符。阿蘭接過,分給李狂徒一道,另一道貼身藏好。


    淩雲霄告辭離去,心中暗笑。


    阿蘭目送他遠去,握著驅邪符,疑惑道:“這呢小的符,真能驅逐厲鬼?”


    李狂徒道:“應該管用。”


    子夜時分,李狂徒悄無聲息地潛入阿蘭的房間,阿蘭一見是他,驚得麵色如紙,嬌斥道:“你這登徒子還敢上門,難道不怕那鬼取你性命?”


    “咱有道長的符庇佑,怕什麽。”李狂徒一副不怕死的模樣。說完,窗戶陡然開啟,一陣陰風席卷而入。李狂徒與阿蘭早有戒備,急忙取出祛邪符護住周身。


    “鬼在哪裏?”阿蘭左顧右盼,卻未現鬼影。


    “沒事,量它不敢輕易犯我。”李狂徒表麵鎮定,內心早已慌亂不堪。


    屋內忽聞低沉之音:“你們竟然還敢見麵。”


    李狂徒怒喝:“何方妖邪,速速現形,本公子豈會怕你!”


    話音剛落,屋內一張座椅騰空而起,疾衝李狂徒而去,李狂徒反應敏捷,險險避開。然而阿蘭緊跟其後,未能及時閃躲,被椅角擊中頭部,頓時血流如注,昏厥倒地。李狂徒隻顧自保,卻忽視了身後阿蘭。


    他心驚肉跳,四下張望,顫抖道:“我警告你別別過來,我手裏的可是高人賜予我的驅邪符,你若敢過來,必定灰飛煙滅。”


    “區區一道驅邪符,便想震懾於我?今日讓你見識我的厲害。”隨著話語落下,一團陰風裹住李狂徒,其內現出一張慘白無鼻、雙目駭人的鬼臉。鬼爪伸出,直奔李狂徒心窩。李狂徒緊握驅邪符抵擋,原以為能輕易驅散惡鬼,哪知符籙瞬間被破,什麽竟然是贗品。


    李狂徒驚恐萬分,暗罵淩雲霄。未等他迴神,已被惡鬼淩空舉起,重重摔出窗外,“砰”一聲跌落院中,疼痛難忍。


    惡鬼隨之而出,陰森道:“哼,你臨終遺言何在?”


    李狂徒哭喪著臉,哀求道:“鬼伯伯,您大人有大量,再饒小的一命吧。”


    “上次已放過你,你卻不思悔改。今還想求饒,癡心妄想。”惡鬼決心已定,鬼爪直刺李狂徒心髒。千鈞一發之際,一條光華流轉的鐵鏈破空飛至,瞬間將惡鬼牢牢束縛。惡鬼在鏈中掙紮怒吼,卻無法掙脫。


    “唉,來遲一步,錯過了好戲。”淩雲霄麵帶微笑,步入院中。


    原來淩雲霄並未離阿蘭家,而是隱身附近,密切關注。待夜幕降臨,他瞧見李狂徒鬼祟潛入阿蘭居,料定這對他們又要私會。待陰風乍現,並未急於闖入,待惡鬼欲取他們性命時再行救援,果然用攝魂鏈成功困住了惡鬼。


    淩雲霄開啟陰瞳,看清了惡鬼真容。這是一矮小老人的模樣,麵白無須,怪異之處在於僅有雙眼,口鼻皆無,長相令人忍俊不禁。


    “可惡。你是何人?”惡鬼掙紮片刻,厲聲質問。


    淩雲霄笑答:“在下是玄天道士。”


    李狂徒見狀大喜:“小道長,您終於來了,快快除掉這鬼!”


    淩雲霄瞥了他一眼,問:“夜半三更的,你為何出現在阿蘭家裏?”


    “我是來保護她的。”李狂徒振振有詞。


    淩雲霄轉向惡鬼:“他所言屬實?”


    惡鬼憤然道:“這狂徒滿口謊言,勾引良家婦人。我懲戒於他,實為令其改過自新,豈料他屢教不改,多次與阿蘭苟且。”


    淩雲霄又問李狂徒:“他所言可是事實?”


    李狂徒反駁:“休聽他胡言,鬼的話怎可輕信?”


    淩雲霄心中有數,淡然道:“人言鬼話,真假難辨,我一時也糊塗了。唯有確鑿證據,方可斷定。”


    李狂徒理直氣壯:“我便是證據,我們都是活人。”


    淩雲霄笑道:“你是活人無疑,但活人也會說謊。”


    惡鬼接道:“老夫雖為鬼,卻從不說謊。”


    淩雲霄搖頭:“人言鬼語,混淆視聽,我頭暈了,這樣吧,口說無憑,拿出真憑實據,我才信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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