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霄立於棺旁,細細審視。片刻後,他緩緩推開棺蓋。棺中靜躺一具屍骸,身著壽衣,竟是個初生嬰孩。


    嬰孩屍身上貼有一張黃紙符籙,屍身保存完好,肌膚細膩,宛如生人。這嬰孩便是王富貴早夭的小兒子,因其邪性,曾致多位兄弟姐妹喪命。


    淩雲霄心中疑惑,頭發妖口中的胞姐,莫非便是此嬰孩。此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遂將棺蓋重新合上。他取出符紙,燃起火焰,火光照亮前方數丈之地。淩雲霄借光在秘室中探尋,發現此地實為人造,不禁困惑,為何要在井底開辟秘室,其中又隱藏何等秘密。


    細查之下,發現一條幽深地道。他沿著地道前行,直至盡頭,眼前赫然出現一扇石門,其上繪有一幅巨大的陰陽八卦圖。淩雲霄伸手觸摸,隻覺那陰陽八卦上傳來一股浩蕩的道家仙氣。他心中暗忖,石門之後所封何物,竟需以如此強大的陰陽八卦鎮守。


    此八卦圖非同小可,恐怕出自某位道行高深之士之手。淩雲霄深知自己修為尚淺,不敢冒然進入,以免觸動封印之物,招致禍端。於是,他轉身折返,拾起繩子綁於身上,唿喚師妹拉他出井。


    葉小柔應聲迴應,使出全力拽住繩子,終將淩雲霄拉出井口。淩雲霄出井後,渾身濕透,寒風一吹,不禁瑟瑟發抖。


    葉小柔關切詢問:“師兄,井下如何?那頭發妖可已除去?”


    “頭發妖已被我除掉,我們還是趕緊走吧。”淩雲霄將井蓋歸位,與葉小柔一同離開了宅子。兩人離去不久,井底升起一股黑霧,化作一張血肉模糊的女子麵容,直衝天際。


    淩雲霄與葉小柔返迴王富貴府邸,告知頭發妖已除之事。王富貴聽聞,麵上雖喜,言語間卻流露出對酬金之事的不滿。淩雲霄心中明了,未敢久留,與師妹告辭離去。


    次日清晨,淩雲霄早早起身,叮囑葉小柔留守客棧,不得外出。葉小柔問其所往,淩雲霄答道:“捉妖。”言罷,匆匆出門。


    淩雲霄來到朝歌大牢附近,靜候黑袍人的出現。朝陽照耀雪地,光芒萬丈。他耐心守候,不多時,黑袍人肩扛一具屍袋,步出監牢大門。他將屍身裝入馬車,揚鞭策馬,駛離而去。


    淩雲霄全神貫注,留意其一舉一動,發現這黑袍人體力驚人。人死後,屍身僵硬,重量倍增。而這黑袍人形銷骨立,竟能輕易將屍身搬上馬車。她悄然尾隨,為避其察覺,還施了隱身符,決心揭開監牢鬧鬼之謎。


    黑袍人駕馭馬車,直指北方。淩雲霄暗中尾隨其後,見其步入郊野一幢古舊府邸。黑袍人將車廂內的屍身卸下,拖入府邸深處。


    淩雲霄止步於前,眼前赫然一片荒蕪密林,那府邸宛如一頭沉眠於陰鬱林海的巨獸,矗立其間。他取出一枚靈符,口中誦念法訣,將其擲於地麵。靈符瞬時燃燒,化作一麵鏡象。鏡中世界,昏暗可怖,他目光一凝,驚訝發現此人正是昔日鬆陽真牢獄中偶的梁駝子,他佝僂身軀,行走時一瘸一拐,頗為詭異。


    淩雲霄心中疑惑,梁駝子本應在鬆陽,怎會突現朝歌。他滿腹疑雲,凝神觀察鏡象,隻見梁駝子將屍身安置於一座香火旺盛的祭壇之下。祭壇之上,一個遍體絨毛的鬼嬰匍匐其上,赤裸身軀,臀部生有一尾。鬼嬰睜開一對血紅瞳孔,瞥向下方屍身,熟稔地滑下祭壇,將之視作美食。


    “原來如此,終是讓我找到破綻。”淩雲霄心中一凜,決意闖入府邸,一舉收服二者。


    府邸之內,陰風淒厲,陣陣腥臭彌漫,令人毛骨悚然。淩雲霄悄然潛入,果見梁駝子盤坐於祭壇前方,那毛茸茸的邪物正貪婪吞噬屍身。


    “你來了。”黑暗中,蒼老之聲陡然響起。


    淩雲霄心驚,未料梁駝子早已識破自己行蹤。


    梁駝子沉吟片刻,道:“自你在大牢中二度現身後,我便知你會尋我而來。”


    淩雲霄心下沉甸甸,莫非他是有意引我至此。


    梁駝子背對他,淡然道:“你看,這鬼嬰多麽惹人憐愛。”


    “何來可愛之說,此等食人精魄、噬人血肉之物,當誅!”淩雲霄冷哼一聲。


    “可知我為何藏身牢獄,輸送屍身,供奉鬼嬰?”梁駝子問。


    淩雲霄冷言道:“此物需食人精魄、血肉以助長,你匿於牢獄,便是便於取得屍身。”


    “你隻猜中一半。”梁駝子續道,“牢獄囚徒皆為世之敗類,死有餘辜。我此舉,實乃替天行道。”


    “他們雖犯罪,自有律法裁決。你有何資格,擅自斷人生死?”淩雲霄厲聲質問。


    梁駝子歎息:“這些囚徒罪孽深重,無絲毫悔改之意。待刑滿釋放,必將重返社會,為害無辜。律法之判,實非公允。”


    “像你這般以邪術飼鬼的修真敗類,我絕不姑息。”淩雲霄語氣堅定。


    “既如此,無話可說。”梁駝子懷抱鬼嬰,瞬息間隱沒於黑暗之中。


    “想逃?”淩雲霄疾步追趕。前方黑暗中,一扇木門顯現,梁駝子如幽魂般飄然而入。淩雲霄猛力踢開木門,大步踏入。抬眼望去,屋內正前方赫然矗立三尊兇煞石像。


    “好濃重的屍氣。”淩雲霄眼神微變,察覺黑暗中一具屍傀疾躍而出。此屍傀青麵獠牙,一跳一躍,撲麵而來。淩雲霄毫不猶豫,取出鎮屍符,貼於其額頭。符紙上朱砂咒文紅光閃爍,將屍傀鎮壓。


    “梁駝子,不必再躲,速速現身!”淩雲霄環顧四周,高聲喝道。忽而,屍傀額頭鎮屍符燃起火焰。


    “此屍傀竟不懼鎮屍符。”淩雲霄一驚,急閃避開。屍傀利爪如刀,擦身而過。他抽出辟邪,橫斬而出,劍光掠過,屍傀頭顱滾落。一聲悶響,屍傀倒地,化作一堆白骨。


    屋內迴蕩起梁駝子蒼老之聲:“玄天弟子,果然非凡。”


    “休再藏匿,快快現出真身!”淩雲霄警惕四望,卻見屋內漆黑一片,無處覓得梁駝子身影。他聚斂心神,忽感陰風乍起。漆黑屋內,諸多屍傀湧現,分列兩側,目光兇狠地盯住他。


    陰風吹過,屍傀額頭鎮屍符紛紛脫落。屍傀雙目渾濁,朝人影圍攏而來。淩雲霄見勢不妙,立即屏息。屍傀視覺失靈,僅憑嗅覺辨物。一旦聞到人氣,便會發起攻擊。此刻屏息,便可避其耳目。十餘具屍傀在屋內跳躍,腐爛的眼珠搜尋獵物。


    淩雲霄靜觀片刻,確認無虞,迅速取出鎮屍符貼於各屍傀額頭。鎮屍符光芒閃爍,將躁動的屍傀悉數鎮壓。


    “好險!”


    淩雲霄長出一口氣,久憋氣息,頓感不適。他點燃符紙,借火光審視四周,見屋內寬敞。牆壁上繪滿妖魔鬼魅圖案,其中一幅描繪古代南疆巫女煉製毒蠱的畫麵引起了他的注意。。


    “以身飼盅!”


    淩雲霄曾聽師父講述,南疆為繁衍毒盅,通常以美貌女子血肉為食,即毒蟲鑽入女子體內,以其血肉滋養自身,飽食後破體而出,化為劇毒無比的毒盅。以身飼蠱的女子須為活人且處子之身,清醒狀態下忍受毒蟲噬咬,直至死亡。更有邪毒巫婆,為求強效毒蠱,不惜誘騙少女,自願獻身。


    煉製毒盅者被稱為盅母,她們一生與毒盅相伴,生死相依。其中以“金蠶”、“金蠍”、“金蛇”三種蠱毒最為上乘。


    淩雲霄凝思片瞬,揣測梁駝子與南疆煉蠱門派有糾葛。“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壁繪之上諸般奇蠱,與你又有何關聯?”


    良久之後,幽暗中傳來梁駝子蒼勁之音:“老夫乃南疆白巫宗之人,壁繪諸蠱,皆為老夫親筆繪製。”


    南疆巫宗,承載一千年的文明積澱,至今已衍為白巫宗、黑巫宗兩脈。白巫宗族人,生而癡迷於蠱毒之道,自幼便需經受蠱毒之洗禮,熬過者日後或成煉蠱大家,未幸者則淪為毒蠱之食。


    黑巫宗與白巫宗同源異流,皆為煉蠱奇才,二者間恩怨交織。白巫宗煉蠱者既能救人亦能傷人,而黑巫宗則更為陰邪,專好傷人害命。


    淩雲霄冷言道:“觀你年紀,於白巫宗應屬輩分尊崇之士,緣何涉足東陵,以邪術為禍一方?”


    “白巫宗之事,非你所能知曉。速速離去,否則,老夫必取你性命。”梁駝子語調轉為陰森。


    “若我怕死,便不會踏足此地。”淩雲霄膽魄過人,對南疆蠱術毫無懼色。


    “既如此,老夫便遂你所願。”


    語畢,黑暗中陡然傳來詭異生物移動之聲。淩雲霄定睛觀瞧,隻見一群金黃之蟲自四麵八方洶湧而至。此蟲長約指節,軀體柔軟,尾端生有一枚黑色倒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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