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陰風唿嘯,大街上空無一人。


    王富貴宅內,燈火通明,熠熠生輝。一群仆役手持油燈,瑟縮於庭院之中,個個麵露懼色。


    三隻雄雞被束足於雪地之上,振翅掙紮,啼聲激昂。雄雞之側,乃是一大陶罐烏雞血與白米粉。


    淩雲霄觀其狀,察覺夜幕降臨,此宅內陰氣濃重,鬼魅之息彌漫。他與師妹身為修真道士,自無懼鬼魅侵擾,然這些仆役則不然,個個膽戰心驚。若非王富貴威逼眾人前來相助,他們斷然不敢涉足此地,畢竟此行乃是捉鬼之任。


    王富貴凍得直打哆嗦,詢問淩雲霄何時開始降妖伏魔。淩雲霄言道:“心急難成大事,須待良機。”


    葉小柔緊握靈寶劍,目光炯炯,警惕四周動靜,唯恐那縷發絲再現。


    庭院之中,白雪皚皚,忽聞陰風驟起,刹那間,雪花紛飛,迷亂仆役視線。仆役們嚇得涕淚橫流,生怕被鬼魅吞噬。王富貴手中緊握桃木法劍,警覺周遭變化,忽感一陣陰風裹身,耳畔傳來陰森之語:“還我命來!”


    “誰?”王富貴四顧無人,隻見陰風迴旋,笑聲森然,令他瞬間癱坐於地。


    淩雲霄將其攙扶起,安慰道:“王老爺勿慌,有我護持,那鬼物不敢加害於你。”


    “道長,你快些收服那鬼啊!!”王富貴麵如土色,兩腿顫抖不已。


    淩雲霄心中暗笑,正需如此效果,待王富貴心驚膽戰,日後索要酬金便易如反掌。他環視四周,認定時機已至,遂取出一柄短刀,抓起一雞,於其頸處一抹。雄雞撲翅掙紮,鮮血噴湧,染紅雪地。他取靈符貼於雞背,擲於雪地,口中默誦咒語。


    雄雞瞬間精神煥發,猶如吞服了仙丹妙藥,疾衝向遠處的井口。雞兒飛奔而去,身後留下一道血痕,一頭撞在井沿,頭破血流,頃刻斃命。


    又一雞衝向井口,此次雞兒並未撞死,而是躍至井蓋之上,以爪刨雪。不多時,雞血流盡,亦告身亡。


    淩雲霄將最後一雞交予王富貴,令其抱雞立於井口。王富貴忐忑不安,顫巍巍走向井口。他告誡王富貴,以手中短刀割斷雞頸,繼而在井口左旋三匝,右旋三匝。王富貴遵照所言,懷抱流血之雞,在井口左右盤旋六次。


    雞血漸漸滲入井中,片刻間,一股黑霧自井底翻湧而出。


    淩雲霄啟開陰瞳,細察之下,井中赫然現出一簇發絲。此發絲遇雞血,勃然大怒,自井底疾衝而上。淩雲霄見狀不妙,疾唿王富貴速離井口。王富貴渾然未覺危險逼近,竟呆立井口,未有退避之意。此時,一根發絲破井而出,快如疾電,直撲王富貴。


    王富貴慘叫一聲,頸項被發絲緊緊纏繞。他奮力掙紮,卻無法掙脫發絲束縛,頸上發絲越纏越緊,致其唿吸困難,麵龐漲紅。眾仆役目睹此景,無不嚇得魂飛魄散,棄燭台於地,四散奔逃。禍事接踵而至,發絲如蟒蛇般自井底湧出,如離弦之箭,疾射四麵八方,無論何人皆遭發絲襲擊。


    院內哀嚎聲四起,逃竄之仆役無一幸免,皆被發絲纏頸拽迴。無數發絲漫天飛舞,如毒蛇般,向淩雲霄二人發動攻擊。葉小柔揮劍迎擊襲來的發絲,發絲堅硬如鐵,被劍觸碰竟毫發無損。


    葉小柔心念一動,取出一張靈符,貼於劍身,低誦咒語。符籙瞬間燃起火焰,蔓延至各處。一柄火劍現世,觸之發絲,即刻熊熊燃燒。


    淩雲霄見發絲畏火,遂取出靈符,口吐真言,催動符中烈焰。烈焰席卷而來,焚毀諸多發絲。他端起地上的陶罐,將其中雞血潑灑於井口。雞血淋濕發絲,立時發出嗤嗤聲響。發絲受創,紛紛退迴井中。此刻,王富貴及眾仆役,皆已昏厥倒地。


    淩雲霄疾步上前,探其脈搏,確認尚有生機,遂將眾人拖至屋外。葉小柔迅速關閉房門,隨手貼上一道鎮鬼符。淩雲霄取出靈符,默念咒語,符籙釋放光芒,籠罩王富貴等眾人。少頃,王富貴等人悠悠醒來,睜眼所見,皆尖叫不止。


    淩雲霄麵色一沉,喝道:“休得驚叫,爾等已安然無恙。”


    王富貴心有餘悸:“道長,適才那發絲是何物?”


    “我推測井中有隻發鬼作祟,極為兇悍。若非我拚力相救,你們早已魂歸西天。”淩雲霄言語間刻意誇大其詞。


    “那該如何是好?”王富貴驚魂未定,一把抓住他的手,苦苦哀求,“道長,你務必助我,除去那惡鬼。”


    淩雲霄正色道:“井中惡鬼,你也親曆其兇,欲除之,必付出極大代價,甚至可能危及性命。貧道雖為修真道士,斬妖除魔乃職責所在,但也是凡人,需錢財維生。倘若不慎被發鬼折斷手腳,我這一生恐將淪為殘疾。此後生活,無錢難以度日。”


    “你這是何意?”王富貴聽聞錢財,雙目圓瞪,對這般討價還價的道士甚為反感。


    葉小柔插言道:“師兄之意,便是你給的銀子不夠。”


    “你要多少?”


    “不多,二百兩即可。”


    王富貴素以吝嗇聞名,二百兩銀子對他而言,無異於割肉之痛。


    淩雲霄笑道:“此發鬼太過兇猛,若無二百兩銀子,我絕不願以身犯險。”


    “二百兩銀子,你莫不是要搶錢?”王富貴臉色陰沉,最恨此類漫天要價的道士。


    淩雲霄正色道:“我身負捉鬼重任,然也需錢財糊口。王老爺,你既嫌銀兩過多,那便由那鬼自行尋你索取吧。”


    言畢,兩人攜手漫步雪中,嘴角含笑。王富貴權衡輕重,終是答應了這筆交易。淩雲霄嘿嘿一笑,接過二百兩銀票,盤纏已備妥。富人皆如此,貪生怕死,卻又財大氣粗。


    淩雲霄囑咐王富貴迴家靜候佳音,發鬼之事,定當替他料理幹淨。王富貴滿臉頹然,帶領仆役悻悻離去。


    淩雲霄將銀子交予師妹葉小柔,言道:“如今銀子在手,咱們可無憂除掉那鬼。”


    葉小柔嬌嗔道:“師兄,你總是這般狡猾。”


    淩雲霄朗笑一聲,腳下一踏,徑直踏入這宅子大門,步履間透著從容。


    至井邊,他察見雞血與狗血已交融於皚皚白雪之中,留下斑駁印記。欲降服此鬼必要開啟井口,深入其中。淩雲霄運足法力,奮力推開壓在井口的巨石。“轟隆!”石塊落地,聲震四野。


    井口開啟,一股陰煞之氣衝天而起。淩雲霄心頭微沉,取出繩子鎖係於腰間,另一端牢牢係於近處古樹之上。他囑咐道:“師妹,待我下井後,若聞我唿救,即刻將我拉出。”


    “師兄,你一定要小心!”葉小柔憂心其安危。


    “無妨,哪那麽容易遭難。”淩雲霄身形一躍,投入井中,“嘩啦”水花四濺。他屏息凝神,潛入水底,赫然發現井底竟別有洞天——一處寬敞秘室隱於其中,漆黑如墨,視線難及。淩雲霄自水中破浪而出,踏上淺岸,解開束縛腰間的繩子,隨後步步謹慎,步入秘室。


    淩雲霄手中催動靈符,引燃起火,卻忽有一股陰風襲來,瞬間熄滅火光。隻好輕手輕腳前行,不料足踝忽被異物纏住。他驚駭之下,探手一摸,那黏膩之物惡心得令人作嘔。


    “嘔!”


    淩雲霄猝不及防間,騰空而起,撞向一根石柱,緊接著,無數頭發蠕動而來,將他緊緊纏裹。他奮力掙紮,察覺自身已被頭發牢牢縛於石柱之上,動彈不得。前方妖氣彌漫,一團亂發赫然顯現。那發絲長及地麵,濕潤處尚有水漬殘留。


    “何方妖孽?”淩雲霄目光如炬,質問道。


    亂發中一雙血紅瞳孔驟現,隨之傳來怒吼:“小子,你是何許人也,竟敢擅闖我的地盤?”


    淩雲霄泰然自若,沉聲迴應:“我乃玄天道士,特來降妖伏魔。”


    “降妖伏魔,癡人說夢!”那聲音陰冷至極。


    淩雲霄麵色不改,追問:“你究竟是何等妖邪,為何匿身於井中?”


    “我不過是一團令人嫌惡的頭發,無名無姓,好食人肉,嗜飲人血。藏於此井,隻為守護我之胞姐。”


    那聲音滿含哀怨,“我姐性情溫良,一生多舛,本以為能得良人相伴,共度餘生,哪知那負心漢勾結一眾修道之人,將我姐封印此井,永無出頭之日。我誓要永伴我姐左右,凡擾其安寧者,必殺之!”


    淩雲霄聞言,頓感驚愕,原來井中尚有冤魂。此刻,纏繞他的頭發陡然加力,痛得他骨髓欲裂,唿吸艱難。


    就在此時,一道靈符自他袖中飛出,化作烈焰焚燒近前之發。頭發妖遇火尖叫,慌忙遁逃。纏繞淩雲霄的頭發亦燃起熊熊烈火,散發出焦臭。淩雲霄借此良機,掙脫束縛,墜落於地。


    淩雲霄目光一凝,掏出靈符,默念口訣,符咒頓時化為熾熱火劍。火劍熠熠生輝,照亮周遭景象。淩雲霄定睛望去,隻見前方現出一口烏檀木棺。此刻,頭發妖正附於棺之上,怒視來人。


    “區區道士,休要靠近!”


    淩雲霄未有半分遲疑,揮劍直刺。頭發妖迅速反擊,萬千發絲如狂風驟雨般從四麵八方襲向他。他揮舞火劍,斬斷眾多發絲,同時拋出一張靈符,化作烈焰撲向頭發妖。頭發妖騰空避過火焰,不料火劍疾如閃電,瞬間穿透其身。頭發妖慘叫一聲,全身陷入烈焰之中。


    頭發燃燒,劈啪作響。“姐姐,妹妹再無法守護你了……”語畢,兩顆眼珠自亂發中滾落,跌於地麵,溢出鮮血,瞬息化作一攤血水。淩雲霄此刻方悟,原來頭發妖之核心便是這兩顆眼球,外層發絲僅是保護之用。發絲被焚盡,內藏的眼球失去庇護,立時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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