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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傳,淮川縣於天朝時期所出一秀才,那秀才名為張生,心儀富家千金,奈何家貧,難以迎娶。


    後千金嫁予縣裏一員外,秀才心生嫉妒,竟於千金出嫁之日大鬧婚禮,終被打得遍體鱗傷,鋃鐺入獄。


    秀才在獄中思念心上人,茶飯不思,最終餓死獄中。其死後,冤魂與一鼠妖結下不解之緣。最終化身鼠仙,在淮川縣興風作浪,欲稱霸一方。凡其垂涎的新娘,無論美醜,皆強行掠走。縣裏的人都懼怕鼠仙,每逢婚期,皆設案供奉,以求安寧。鼠仙受供,便不再滋擾。


    何雲飛飽讀詩書,又在縣衙任職,素來不信鬼神之說,以為婚事與鼠何幹。故今日大婚,並未供奉鼠仙。此舉惹怒鼠仙,遣鼠妖夜襲新房,欲搶走新娘,恰逢其時闖入,便不幸遭鼠妖噬殺。


    淩雲霄對於鼠仙之說頗感懷疑,人亡之後,或化為飄零遊魂,或步向陰曹輪迴,怎可能與鼠族結緣成仙。


    他跟隨師父行走江湖這些年,所遇妖魅魍魎無數,首次耳聞此等奇談。鼠類生性畏人,斷無主動攻擊之理,此番咬死何雲飛,實屬異常,其中必有隱情。若新郎枉死含冤,怨氣深重,則需速速安葬,否則恐有屍變之虞。


    淩雲霄立於靈堂之下,暗自歎息,人生際遇真是無常,婚禮變喪禮,白發人送黑發,任誰都難以承受。


    ?


    何家幾人心中怒火未熄,指責新娘是掃把星,克夫命,欲令其償命。楚家稱是新郎驕傲自負,行事不端,觸怒鼠仙,故遭此報應。兩方人馬唇槍舌劍,相互辱罵,若非有衙役在場維持秩序,早已拳腳相向。


    葉小柔觀此景,憤然道:“何家真是蠻不講理,真相未明,便詛咒別人死還罵的那麽難聽!”


    淩雲霄言道:“新郎剛死,他們心緒激蕩,待其平靜便罷。”


    見雙方還在吵個天翻地覆,餘捕頭再也忍無可忍,捂著耳朵喝道:“都給我住嘴,否則盡數收監!”


    雙方聞言膽寒,頓時噤若寒蟬,不敢發聲。


    男方長姐戰戰兢兢道:“大人,舍弟慘死,望您主持公道!”


    女方胞弟急唿:“姐夫之死與家姐毫無瓜葛,望大人明察!”


    餘捕頭迴道:“你們都別吵了,待本捕查明,自有定奪。”


    王氏詢道:“敢問大人如何查破此案?”


    “此案關乎妖邪鬼魅,我等衙門定當竭力盡早偵破,然我等兄弟身陷險境,酬勞……”


    餘捕頭此言,意在索財。


    男方長姐反應敏捷,高聲道:“隻要捉拿真兇,為舍弟雪恨,我願出一百兩紋銀!”


    女方胞弟不甘示弱,喊道:“隻要為家姐洗冤,我願出二百兩紋銀!”


    男方張姐:“我出三百兩!”


    女方胞弟:“我出四百兩!”


    “我出五百兩!”


    “……”


    淩雲霄見此,淡笑:“餘捕頭,您此番可謂是因禍得福。”


    餘捕頭嗬嗬一笑,介紹道:“這位乃長風道長,專降妖伏魔,此案破獲須借其之力。”


    男方女方家人齊齊看向淩雲霄,懇求道:“道長,您務必主持公道!”


    淩雲霄神色一凜,拽他至一旁低語:“你倒好,將我牽扯其中。”


    捕頭道:“若助我破案,好處必有你一份。”


    “好!此乃你所言,賞金五五分成。”


    餘捕頭驚詫:“你瘋了!你一個人,我手下那麽多兄弟等著吃飯。賞金最多跟你四分。”


    “好!我六你四。”


    “你這道士也忒貪了。”


    “非也非也,此案關鍵在於那群噬人碩鼠,背後定有妖邪驅使,你說你們幾個衙役,能打得過他們?”淩雲霄質問。


    捕頭懨懨道:“打不過,我等手中手銃,對付人尚可,對妖邪力有未逮。”


    “如此便對了,你看呢,我對付妖邪出力多,所得酬勞自然應多。”


    “那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加上水妖一事,到時一並清算。”


    “想要破此案,你們一定得聽我的,不能擅自行動。”淩雲霄告誡。


    “隻要能破案,一切遵從你命令。”


    ?


    淩雲霄移步棺材前,開啟棺蓋,見何雲飛麵色黝黑,異象昭然。果是死得太冤,怨氣鬱結於骸骨之內,無法宣泄。一旦屍變,後果不堪設想。淩他審視片刻,複又闔棺,高聲道:“諸位,逝者怨氣未消,今晚恐有屍變之兆,為保眾人安危,我建議速速下葬。”


    男方長姐異議:“道長不可,人死後三日才能出殯,還需設靈堂,親友前來吊唁。”


    淩雲霄警示事情的嚴重性,一本令色道:“此事萬不可掉以輕心。家弟含冤而死,若不盡早下葬,易生屍變。屆時化為屍傀,便會四處傷人。”


    何家眾人聞之懼怕,開始商議。


    “都別爭論了!”


    說話的是何家老太太,她端坐於太師椅,手持龍頭拐杖,重重頓地,麵帶慍色道:“老身膝下僅此一孫兒,喪事不容草率,無論如何,必須依規而行。三日出殯,已定,毋需再議。”


    老夫人言辭威嚴,兒媳孫女不敢違拗,皆表讚同。淩雲霄心中不滿,卻也不好插手人家事。


    老夫人咳聲響起,言道:“道長,此事便全權托付於你,隻要我孫兒能安然出殯,老身願贈你百兩黃金作為謝禮。”


    如此厚禮,在場眾人皆為心動。淩雲霄也不例外,他收斂心神,肅然道:“老夫人,此事並非錢財能解,逝者怨氣過重,若屆時屍變,貧道也無力阻止。”


    餘捕頭扯其衣角,低聲訓斥:“傻小子,你跟銀子過不去?”


    “若逝者化為屍傀,傷人性命,不可收場時,你擔得起責任?”


    餘捕頭一時語塞,麵色一沉,轉身離去。


    老夫人沉默片刻,伸出三指,道:“隻要道長應允此事,何家願出三百兩黃金。”


    “此事,確非錢能解決。”


    “五百兩!”


    何家不愧是淮川首富,財大氣粗,五百兩黃金足夠他半輩子衣食無憂。


    “好,成交。”淩雲霄痛快應允。


    餘捕頭驚愕不已,嘲諷道:“好個小道士,沒想到你比我還精明。”


    淩雲霄正色反駁:“你視此為幸事,錢你拿去。但若出事,與我無關。”


    捕頭苦笑連連,急忙撇清,屍變之事非同小可,關乎人命。


    ?


    淩雲霄索要了二百兩黃金作為定金,繼而開啟棺蓋,將一道鎮屍符貼於何雲飛額頭。


    事後仍不放心,命人取糯米粉與一根堅韌麻繩,宰殺兩隻黑狗及三隻雄雞。他尋得些鐵釘,浸於雞血與狗血之中取出,分別釘入棺木四角。隨後又將麻繩浸於雞血中,取出後撒上糯米粉。


    餘捕頭凝視片刻,不禁疑竇叢生,遂向他問詢:“小道士此番舉動有何深意?”


    淩雲霄答曰:“此乃墨鬥線,專為製衡屍傀而設。屍傀者,世間至陰至邪之物也,將麻繩融入雄雞血與糯米粉後,便有了至陽至剛之力,恰能克之。”


    “竟有此神效!若有機緣,我願拜入道長門下,日後遇邪祟亦無懼矣。”餘捕頭聽罷,頓感神奇,萌生學藝之心。


    淩雲霄瞅了他一眼,樂道:“也不是不行,每月學費一百兩。”


    餘捕頭驚唿:“什麽,一月一百兩,你搶錢呢?”


    “愛學不學。”


    淩雲霄嘿嘿一笑,徑直走向棺材。


    他以墨鬥線牢牢束縛棺木,以防萬一。葉小柔行至近前,道:“師兄,咱們用得著這麽麻煩嗎。”


    “我心不安,多一層防護,多一份安心。”淩雲霄解釋著。


    一旁的餘捕頭有點害怕道:“道長,今夜這何家少爺的屍體,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淩雲霄正色道:“今夜死者怨氣最濃,你且在此守候,若現異狀,速往客棧尋我。還有,吩咐大家各自備好一碗黑狗血、雄雞血及糯米水於身側,若遭屍變被噬咬,立即將糯穀水灑於傷口處。黑犬血與雄雞血則是應對屍傀之物,一旦現形,即刻潑向其身,可明白?”


    餘捕頭應允,命仆役按淩雲霄之囑忙碌起來,又派遣幾名執捕快駐守靈堂周遭。淩


    諸事交待畢,淩雲霄攜葉小柔離開了何府。


    ?


    淩雲霄歸返客房時,連忙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他看著桌上立著的酒壇道:“小鬼頭,我離開的時候,你可有不老實?”


    酒壇內傳來小鬼的不開心的聲音:“大哥哥,你白天去哪裏了,怎麽就將我一個人丟在這裏。”


    淩雲霄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道:“哥哥呢,是出去降妖伏魔了,不方便帶上你。”


    “什麽妖魔,降服了嗎?”小鬼好奇不已。


    “是一隻水妖,讓它溜走了。”


    小鬼詫異:“大哥哥你這麽厲害,怎麽會讓那隻水妖逃走呢?”


    “這個是因為時機還沒有成熟,等時機成熟的時候,自然而然就可以將它繩之以法了。”


    小鬼頭名為納蘭修,出身雲丘城中一書香世家,因家道中落全家前往京州想投奔外祖家,途經鬆陽鎮山道時,不幸遭遇一夥悍匪洗劫。父母皆遭毒手,姐姐納蘭月也被匪徒掠走。


    匪徒將他捆綁,殘忍挖去雙目,活活虐殺。他死後化為一抹冤魂,本欲複仇,奈何匪徒兇殘無比,令他這個魂力有限的小鬼不敢妄動。直至被黃真人收入酒壇之中,真人言他含冤而死,怨氣深重,不宜轉世投胎。待與酒壇中消解盡怨氣,便會施法超度吾魂。


    淩雲霄倚窗而立,心中默念:今晚勿再生波瀾,否則一切心血付諸東流。他躺迴榻上,思緒卻被湖底深處的青銅古棺牽動,其中沉睡的是何方神聖,竟讓自己如此忐忑不安?


    空氣中突然彌漫起一絲似曾相識的氣息,與那水妖頗為相仿。他頓時精神抖擻,取過收妖法寶,匆匆離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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