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光線昏暗的大劇場,厚重的暗紅色帷幕遮住了台後的伶人。


    看台下,一個頭發花白,長過腰際的老人坐在寬適的藤椅上輕輕搖晃。


    本該滿是座椅的地方已經被清場,如今隻有他身下的一把藤椅。他的頭發鋪滿他的上身,讓他看起來就好像是夜色下落單的綿羊。


    他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但細細看去,其實這人並沒有唿吸。他的胸口也一直不曾起伏,隻有那雙會動的眼睛讓人恍惚覺得他還是個“活人”。


    舒靜每次看到這雙眼睛都會覺得透骨的冷,因為這是一雙哪怕閉著,也會讓人覺得危機暗伏的眼睛。


    舒靜暗暗唿口氣,恭敬道:“屬下已經按您的吩咐,讓胡立威死在了長河路上。但警察並沒有把胡立威帶走,也沒把一處那兩人帶走。他們現在都被譚以觀帶迴了一處。”


    老頭什麽都沒說。


    舒靜暗暗抹了把汗,“要不屬下現在就帶人去把他們搶迴來。”


    老頭這時緩緩動了動。他把扶手上的手慢慢挪到自己的頭發上,試圖把它們理到一邊,但是行動非常遲緩,滯澀得像是許久沒上過油的機械一般。


    他理了兩下理不清,便道:“還是你來吧。最近這幾次帶過來的身體都不大中用。”


    舒靜聞言跪下來,一邊小心幫忙把老頭那一頭對發理好,一邊說:“是屬下無能,沒有梁院長那樣挑人的能力。要不……屬下把他撈出來?屬下已經大致查到譚以觀把他藏在什麽地方。”


    “不用。一個見利忘義的人,救他做什麽?他過往能從王玉珊那裏搶乾坤引,未來也能從我手裏搶我的命。就讓他留在譚以觀手裏也好。”


    “那萬一他要是真的背叛您呢?”


    “背叛?那更好,哪天把他當個雷使我也不心疼。救他是真不如救王玉珊。”


    “可是王玉珊現在一直被淩昺收著。她不被放出來,我們的人就很難把她招到手。”


    “所以不是找了人過來幫你嗎?去吧,戲要開場了,把老五叫進來,就說我請他一起看。”


    舒靜不敢再多言語,看了看台上,果然帷幕徐徐拉開。


    台上的“伶人”露出來,卻沒有一個帶著生機。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被指粗的繩子穿過頭顱,穿過四肢,被吊起來控製。血已經染透了繩子,整個舞台充斥著血腥氣,藤椅上的人卻露出讚許的笑容。


    舒靜緩緩退出去,在門外見到了全身漆黑的鬼魂,便叫道:“五爺,主上叫您進去,說請您一起看戲。”


    戴著兜帽的老頭一閃便飄入劇場,舒靜看看外麵的天色,百思不得其解。


    她為妖多年,但還從沒有見過哪個鬼能不畏光。也不能說全然不畏,但是短時間的照曬一下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如果是像在這種比較昏暗的室內建築裏,哪怕是白天也可以行動自如,和常人差不多。


    而搖椅上那位,分明不是人,卻可以披著人皮活動。雖然隻是黃昏之後才可以,但也已經足夠叫她吃驚。


    想到被吩咐的任務還沒完成,舒靜趕緊加快腳步去了隔壁。


    見她一進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立馬站起身,局促地看過來。


    舒靜笑道:“您坐,不必客氣。我主人要的東西帶過來了麽?”


    那人拿出來一個極小的u盤,附帶一個小小的布袋。舒靜打開確認過後,便交給這人一個信封。裏頭並不是錢,而是一把厚厚的符咒。


    一處大門口。


    童樂手裏抱著個大盆,把脖子伸得跟鵝脖子一般長,看到淩昺下車,小跑著過去,“師父,您讓準備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裏頭有高度白酒,純糧食的,還有一大塊紅布、二斤菠菜籽、純桃木劍四把、銅鏡八個。


    淩昺讓童樂跟著他打打下手,順便叫袁度把盧楓弄醒,“有東西讓他學,不能再睡了。”


    袁度看著小毛球在他懷裏趴著睡得異常香甜,私心是不太想叫,但淩昺身上很多技能連他都不會,錯過了總是可惜,便把盧楓戳醒,“醒醒,去找件衣服穿,你師父有事叫你。”


    連戳好幾迴盧楓才醒過來,伸個懶腰看到周圍一堆人,段虎手下的兩個得力幹將居然戴著手銬。他一下發現不對勁,趕緊往自己宿舍跑。袁度跟他一起去宿舍,袁度叫他名,盧楓一應聲,就變迴了自己原本的樣子,隻是光著身體衣服是一件沒有。


    他趕緊從櫃子裏翻出一套套上,磨著牙說:“下迴有這事麻煩袁監察早點提醒我!”


    雖然都是雄性,但是袁度好歹迴避一下也行,這人就直勾勾看著他!


    這丟人都丟到外五環了。


    袁度卻毫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是你自己拜托我給你變,我給你變了倒還是我的不是了?”


    盧楓說了句“懶得理你”便快速去找淩昺,“師父。”


    淩昺正在畫符,“來得正好,跟童樂把那個挑了。”


    童樂正在挑菠菜籽,“師父說要這樣的,帶尖尖的,越尖越好。”


    “這是幹嘛用?”


    “紮腳。”


    “啊?!”


    “聽說過鬼怕光,鬼怕桃木劍,沒聽說過怕菠菜籽吧?”淩昺說,“這東西跟符咒可以合用。”一般來說符咒防的都是飄在半空的鬼,若是連地麵也想防那就得弄很多符。但是撒了菠菜籽,他們就不敢落地了。”


    “那為什麽不幹脆用棱角或者釘子?”


    “問得好。因為就跟驅邪用五穀而不用其他穀物一樣,功德不同。趕緊挑吧,誰有空讓他們過來跟著一起挑。”


    譚以觀這時過來說:“先把許平跟周勇安排在冥牢裏了,不然還得重新設符陣。我一會兒可能得去趟三處。”


    淩昺意外抬頭,“去三處做什麽?”


    譚以觀說:“潘頌不見了,我得過去看看是不是跟咱們跟進的事有關。”


    淩昺表示明白,手腕一挑,收了筆,改畫另外兩張符。畫完遞給譚以觀,“帶身上吧。辟邪和轉運的。一會兒我弄完這邊會帶許平跟周勇去我那。祖師爺在,什麽邪術都能防住,你不用擔心。還有,我打算從今天開始就帶他們上課講些能急用的術法。我之前總想著等忙完閑下來時再教,如今看來沒這樣時候了,得抓點緊。你忙你的去。”


    譚以觀不動。


    淩昺問他,“怎麽?”


    譚以觀不滿地看了童樂他們幾個,“嫉妒。走了!”


    淩昺低頭繼續忙,假裝沒聽到,耳朵卻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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