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寶兒鄭重點頭。


    她肯定不會搭理向少華。


    看見他,她躲都躲不贏!


    今天她已經把這個月的藥領迴來了,再去公社,應該就是下個月。


    到時候,她讓叔陪她一起去,應該沒事了吧?


    心裏的大石頭放下了,夏寶兒心情也好了不少。


    知道了緣由的霍衍之,又是一個晚上沒睡著。


    好像全天下的男人,都在覬覦他的媳婦兒,怎麽辦?


    霍衍之思考了整整一晚上,近水樓台究竟應該怎麽近?


    半夜,夏寶兒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被人叫醒。


    她睜開眼睛一看,沒想到竟然是鄭秋蓉。


    鄭秋蓉披著一件外衫,頭發都沒來得及梳,便來敲夏寶兒的門。


    夏寶兒還有些迷瞪,她從床上爬起來,人還是暈的。


    “嬸兒,怎麽了?”


    鄭秋蓉推著夏寶兒進了房間,一臉嚴肅。


    “寶兒啊,你趕緊換衣服,跟你叔,出去一趟。”


    夏寶兒這才迴了點神,“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情?”


    鄭秋蓉對著夏寶兒的耳邊小聲道:“農場那邊出了點事兒,你去給你霍叔幫幫忙!”


    農場?


    夏寶兒徹底清醒過來。


    夏寶兒隻大概知道,這個年代,到農場的人,大多都大有來頭。


    現在這個年代,正常人家,吃不飽飯,穿不暖衣的,都多不勝數。


    那些人,做著最低等的活兒,吃著最劣質的食物,想也知道,日子何其艱難?


    “寶兒啊,這件事本就是有風險的,你霍叔平時也隻敢在半夜,悄悄接濟著點兒那邊,這迴是實在沒辦法了,不然的話,你霍叔不會讓你趟這趟渾水,就當是叔和嬸兒對不住你,你得盡力救救他們啊!”


    “嬸兒,您別跟我見外,你叫叔等我一會兒,我換個衣服,馬上出去。”


    “誒,好!”


    苦命的人,鄭秋蓉和霍成澤,總盼著所有人都好。


    夏寶兒的速度很快,臨出門前,她還背上了她提前準備好的藥箱。


    夏寶兒推開房門的那一刻,霍衍之也剛好打開了門。


    兩個人的房間,本就是斜對門,夏寶兒房裏的蠟燭還沒滅,燭火跳躍,她能清楚的看見霍衍之的臉。


    “你把這個帶上。”


    霍衍之的手裏拿著一把鋒利的瑞士軍刀。


    夏寶兒嚇得連連後退,“你給我這個做什麽?”


    霍衍之步履維艱,苦笑出聲。


    “你別往後退,我已經快要沒力氣了!”


    胸口重傷,依靠著自己的力氣,從炕上爬起來,又摸出瑞士軍刀,扶著牆,一步一步的到門口,打開房門。


    這一係列的動作,對於他來說,幾乎耗盡了他的體力!


    好不容易走到夏寶兒麵前,她還要往後退……


    霍衍之搖搖頭,“寶兒,我也不是什麽洪水猛獸,你又何苦總是避著我?”


    “我……沒有避著你!”


    夏寶兒的聲音不大,足以讓霍衍之聽清。


    霍衍之害怕自己又是空歡喜一場,幹脆避開這個話題,言歸正傳。


    “匕首你拿著,那一家的情況有些複雜,必要的時候,你用她來防身!”


    夏寶兒疑惑,需要用匕首來防身的人家?


    這麽危險?


    霍叔為什麽對那一家人,這麽上心?


    很顯然,整個霍家都知道,霍成澤對農場裏的那一戶人家上心!


    但眼下,並不是問問題的時候,夏寶兒壓下心底的疑惑,接受了霍衍之的好意。


    她從他的手中接過那把做工精巧,還帶著刀鞘的瑞士軍刀。


    軍刀比她想象中更有分量。


    一上手,便知道這玩意兒極有殺傷力,不是凡品。


    夏寶兒將軍刀裝進了手提的醫藥箱中,跟著霍成澤,急匆匆出了門。


    農場距離大隊其實並不算遠。


    可因為天黑的緣故,夏寶兒有些看不清路,因此走到那裏的時候,也費了些時間。


    到了農場,夏寶兒才看清,原來霍成澤的身前,還有一個瘦瘦小小的人在前麵帶路。


    仔細一想,夏寶兒才反應過來,那個人應該是來向霍成澤報信的。


    隻不過因為身份敏感,他不敢跟霍家明麵上挨得太近,才會挑在半夜前來,又走在前麵,盡力的隱藏自己的身形。


    夏寶兒看著那個人的背影,似乎年紀不大,卻懂事的讓人心疼。


    “前麵就到了!”


    霍成澤指著不遠處那一排平房屋子,稻草搭著的屋頂,窗戶都沒有封口,上麵糊著的報紙被風吹的破破爛爛,隻剩下一小半在風中搖曳。


    土坯牆上充滿了歲月痕跡,好像隨時搖搖欲墜。


    夏寶兒難以置信,這樣的房子,隨時都有可能坍塌,怎麽能讓人住進去?


    然,大時代就是如此。


    她無力去改變任何事情。


    悄悄地給予他們幫助,對他們而言,或許是最好的事情。


    屋子裏傳來了壓抑的怒吼,還有痛苦的啜泣。


    夏寶兒跟在霍成澤身後,距離那排屋子越來越近。


    住在那一間屋子左右的人,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麵,並沒有任何人出來看熱鬧。


    或許,對他們而言,這並不算熱鬧。


    而是比自己更悲慘境遇的縮影。


    土坯牆皮還在掉灰,夏寶兒進了屋子,才發現這裏果真四麵透風。


    天熱的時候,還能勉強住著,天一旦冷了,怕是連一個冬天都難挨過!


    一個身形瘦削的男人,被人用粗長的麻繩綁在一張瘸腿的椅子上麵,他像是一隻兇猛的困獸,發出低啞的嘶吼。


    他很瘦,皮包骨頭的那種瘦,眼窩深深地凹陷,嘴唇裂開口子,沒有半點血色,身上的衣服滿是補丁,袖口處,早已經被繩子磨的破爛不堪,根本包不住手腕。


    而門邊站著一對中年夫妻,看起來文質彬彬,年紀明明不算很大,眼角卻滿是皺紋,發間也染滿了風霜。


    女人捂著唇啜泣,男人則眼眶猩紅,死死地看著綁著的那個年輕男人,生怕他出了什麽別的岔子。


    “啊!”


    嘶吼聲,一聲接著一聲,連綿不斷,聽的人心顫。


    “殺了我,殺了我,啊!殺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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