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秦莞掙紮,他便啞著嗓子說:「娘子放心,別說隻是一個公主,就是換成官家,我也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母親那裏娘子也不必憂心,想要請安就去,不想就在聽鬆院待著,一切有我。」


    秦莞愣了一下。


    這些天她心裏一直別扭著,沒想到梁楨竟放在了心上,以為她是因為嘉儀公主即將入府而不安,還說出這樣一番推心置腹的話,叫她如何不感動?


    罷了罷了,就信他一迴又如何?


    不管他為何扮成梁大將軍,不管他是不是重生的,秦莞決定賭這一迴,賭他無論要做什麽,都不會坑她、害她。


    畢竟,他除了是「梁大將軍」,除了是梁家長孫,還是她的木頭哥哥,是那個從小就寵著她、護著她的人。


    秦莞長長地舒了口氣,連日來蒙在心頭的大石仿佛一下子落了地。


    梁樺和嘉儀公主的婚事定在了十一月初。


    官家好像故意讓旁人看著似的,擺場鋪得極大,寶馬香車,十裏紅妝,群臣相賀,太子娶妃也不過如此了。


    將軍府更是早早地準備起來,足足地熱鬧了好幾日。盡管秦莞討厭嘉儀公主,然而顧著府裏的臉麵也著實幫了不少忙。


    初六行大禮,新郎新婦入了洞房,滿堂的賓客散盡,將軍府裏終於消停下來。


    第二日還要起個大早,因為那個高高在上的新婦要一一見過家裏人。


    正趕上秦莞身上不方便,天又冷,就窩在被子裏撒起了嬌。


    小娘子粉麵嬌頰、軟語輕聲,梁楨一顆心都化了,「不樂意去就不去,我叫他們去榮養齋知會一聲。」


    「說得跟真的似的,哪有新婦進門第一天,大伯母讓人堵在被窩裏的?」見他比自己還不靠譜,秦莞反而穩重起來,咬咬牙起了身。


    明月早就備好了衣裳,用炭爐烤得暖烘烘的。梁楨自然地接到手裏,一件件給自家娘子套上。


    自從兩人互表了心跡,如這樣的親密之事便不再顧忌,隻是依舊沒越了那道線。


    秦莞心裏還是有些顧忌,梁楨則是等著親爹迴來點頭。


    卯初三刻,天還沒亮透。


    長隨們提著風燈走在前麵,梁楨伴著秦莞走在後麵。秦莞小腹隱隱作痛,走得很慢。梁楨也便晃悠悠地邁著步子,不急不躁。


    到了榮養齋,各院都到齊了,就差他倆。


    崔氏難免諷刺幾句,梁老夫人也哼了哼,秦莞全當沒聽見。


    嘉儀公主和梁樺夫妻兩個看見秦莞進門,身子都沒欠一下。倒是梁情、梁愉、梁棟姐弟笑盈盈地見了禮。


    輪到新婦敬茶,嘉儀公主身邊的女官趾高氣揚地提醒秦莞要向公主行禮。


    秦莞身上不痛快就想早點迴去,再者說她也不想在這樣的場合鬧事讓梁楨為難,於是便站了起來。


    隻是,膝蓋還沒彎下去就被梁楨扶住了。


    梁楨看向嘉儀公主,不冷不熱地說:「我倒想問一句,公主如今是以什麽身份待在我梁家?」


    嘉儀公主對「梁大將軍」還算有幾分客氣,微微一笑,說:「我如今嫁入梁家,自然是梁家的媳婦。隻是,到底做了十幾年皇家女兒,自古君臣有別,我也不好破了這個規矩。若單是我倒無妨,就怕此事傳揚出去,有人說伯母對皇家不敬……」


    「既如此,還請公主移居公主府,我們夫妻定當登門見禮。」


    嘉儀公主抿了抿唇,道:「伯父應當知道,成親之後公主住在夫家,這是大昭國傳承了幾代的規矩,輪不到我來破。」


    「公主若想當個賢媳,那便要依著我梁家的規矩。我梁家傳承數代,從來沒有伯母向侄媳婦彎腰的道理。」


    梁楨冷笑一聲,翻手劈斷了榻上的小案。


    嘉儀公主登時就白了臉,梁樺也生生嚇了一跳。


    梁老夫人佯裝生氣,實則打圓場:「行了行了,一家子骨肉血親,動不動就劈桌子罵架,傳出去丟的不隻是我梁家的臉,還有官家的臉!樺哥兒,快替公主給你大伯、大伯母敬個茶……」


    梁樺連忙順著台階往下走,貌似恭敬地給梁楨和秦莞敬了茶。


    嘉儀公主還想說什麽,卻被身後的女官攔住。她心內不忿,狠狠地瞪了秦莞一眼。


    秦莞不痛不癢,倒是梁楨冷冷地瞪了迴去。


    秦莞隻覺得窩心的暖。


    這個人呀,從來沒叫她失望過,說不叫她受委屈還真就不受半點,就算她自個兒想受都不成!


    接下來的幾天,嘉儀公主不大不小地找過幾迴茬兒,都被秦莞不冷不熱地懟了迴去。


    再往後,秦莞不是待在聽鬆院守著小四郎寫大字,就是迴一方居探望懷了身孕的宋丹青,嘉儀公主就算想生事都碰不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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