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告者不是別人,正是嘉儀公主先前的未婚夫婿,翰林院徐編修的兄長,徐大郎。


    官家眼前一黑,差點氣暈過去。


    蘇院判當機立斷,將徐大郎宣至朝堂,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問話。


    據徐大郎所說,徐編修從小生在江邊,水性極佳,而且他根本不會喝酒,更不會醉酒跌入河中淹死。這所以會招來這場禍事,隻因婚期將近,嘉儀公主不願下嫁,不惜害他性命。


    徐大郎不僅有書麵條陳,還有人證。當然,是梁楨幫他找的。


    即使麵對當朝君主和文武百官,徐大郎絲毫不露怯色,有的隻是為兄弟討迴公道的決心。這樣的姿態難免讓人信了幾分。


    官家氣得心肝肺一起疼,他怎麽都不願相信自己捧在手心的愛女會是這等草菅人命之徒!


    他一方麵氣徐大郎口出狂言,誣蔑皇家貴女;一方麵又隱隱覺得,嘉儀公主會不會真做出這種事?


    人心都是偏的,即便一國之君都不能免俗。一時間,官家甚至有些不願意探查真相。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剛好有宮人來報,說是賢妃得了急症,吐血不止,懇求見上官家最後一麵。


    這無疑為官家提供了現成的借口,於是官家宣布退朝,匆匆去了賢妃的宮殿。


    官家到的時候賢妃正倚在矮榻上,蛾眉淡掃,一身素衣,姣好的麵龐染著薄薄的愁緒,看到他後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看到她這副樣子,官家不由地愣了愣。


    眼前浮現出第一次見她的模樣,正值花季的丹家大姑娘也是這般素衣素裙,於茫茫人海中對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那一瞬間,年輕的帝王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丹大姑娘的笑臉就如一朵盈盈嬌花,開在了他心上。


    自從上次奪了賢妃的鳳印,官家已經有一陣子不見她了。如今看到這番情形,他的心不禁軟了三分。


    賢妃瞧見官家恍惚的神色,心情有些複雜。她壓下心頭的苦澀,柔聲道:「擾了陛下早朝,臣妾有罪。隻是,臣妾擔心若不見上陛下一麵,恐怕、恐怕……」


    話沒說完便落下淚來。


    二皇子侍立在榻麵,亦是抽泣不止。


    官家坐到榻邊,安慰般拍拍賢妃的手,拿眼看向醫官。


    醫官恭恭敬敬地陳明賢妃的「病情」,總結來說就是「憂思過重,急火攻心」。


    官家問:「何事讓愛妃急成這樣?」


    賢妃咳嗽了兩聲,對登聞鼓之事絕口不提,隻說起了嘉儀公主的婚事:「事情鬧得這麽大,不知已經有多少人知道了。一想起那可憐的孩子被人笑話,妾身這心啊,就跟刀割似的。」


    想起梁家的強勢,官家臉色也不大好看。不過他還是耐著心思安慰道:「愛妃多慮了,朕方才已經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把話說透了,梁楨之事與嘉儀無關,沒人敢議論。」


    賢妃低聲咽哽:「多虧陛下英明周到,不然咱們那可憐的女兒真就沒臉做人了。」


    二皇子不求情,隻在旁邊哭,隻哭母妃不容易,哭妹妹癡心錯付。


    官家抿著嘴,不接話。


    賢妃話音一轉,道:「隻是,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早晚會傳出去。楨兒是她親表哥,尚且不願娶她,旁人若知道了不會說楨兒野性難馴,恐怕會以為嘉儀德行有失……」


    這話正好戳中了官家的心事,徐大郎方才的聲聲狀告猶在耳邊,官家甚至「看」到了朝臣們在幸災樂禍。


    恰在這時,嘉儀公主那邊也傳來消息,說是公主不堪受辱,更不想連累父母遭人指點,想要跳湖以證清白,唯願留一個好名聲以報父母生恩。


    官家皺眉:「胡鬧!來人,去看著她,沒朕的命令不許她踏出房門半步!」


    宮人們領命而去。


    賢妃哭得更哀痛:「這孩子隨臣妾啊,本是一片癡心,隻盼著能修成正果。誰知她卻沒有臣妾這般的好運氣,沒遇見陛下這般的良人……」


    說這話時,賢妃拿一雙霧蒙蒙的淚眼瞅著官家,濕漉漉的明眸中含著千絲百縷的情意。


    這又勾起官家對往事的迴憶。


    官家再次心軟,「愛妃放心,嘉儀是我們唯一的女兒,我必會給她找個好人家。」


    賢妃哭道:「楨兒這麽一鬧,還有哪個敢娶她?不瞞陛下,臣妾方才之所以情急嘔血,隻因聽到登聞鼓之事——官家可知如今宮外都傳遍了,就連出宮采買的小黃門都聽說了!」


    「謠言而已,愛妃不必多慮。」官家平靜地說。


    賢妃道:「怕隻怕三人成虎,謠言也能傳成真的。如今夏國來使就在路上,夏國王子亦在其列,言明了要娶陛下所出的正經公主。倘若聽到這些風言風語,不管夏王子願不願意娶她,嘉儀都將成為全大昭的笑柄,甚至會傳到夏國,史書都要黑上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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