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從梁楨身後探出頭,笑盈盈地說:「您這不是食鋪麽,自然是要吃飯的。老伯,可還有位子?」


    「有有有,軍爺,小娘子,裏邊請。」店家躬著身子,誠惶誠恐。


    其實堂中已經坐滿了人,有吃飯的,也有避雨的,多是附近的平民及攤販。


    不用店家吱聲,大夥便紛紛起身,將靠窗了一大排位置空了出來。他們自己反倒三五成群地擠到了另一邊,板凳不夠便站在桌邊端著碗吃。


    秦莞心裏過意不去,朝大家屈了屈膝。


    漢子們端著碗,叼著餅,紛紛還禮。


    梁楨將披風折了兩折,墊到長凳上,這才拉著秦莞坐下。


    秦莞不由地笑了。


    暖騰騰的屋子,摻雜著胡辣湯的香氣,還有隱隱的汗,酒味,人情味。


    秦莞看著對麵的男人,一顆心就像碗中的湯餅,暖融融的。


    縱使前路坎坷,這日子還是可以有滋有味地過上一過。


    這個八月,定遠侯府是在陰霾中度過的。


    九月,終於迎來一件大喜事——秦二郎要和趙攸寧成親了!


    皇家嫁女,侯府娶媳,老天爺都很給麵子,當真是秋高氣爽,微雲淡抹,徐徐的清風中裹著金菊的幽香。


    到了傍晚,日頭斜斜地墜在山尖,將半邊天照得一片紅豔。秦家探花郎就是這般迎著漫天的紅霞將安華郡主接迴了侯府。


    趙攸寧父母早亡,官家和安國長公主就是她的至親。


    官家頒下旨意,將王府改為郡主府,已故肅王的全部家業皆由獨女趙攸寧承襲。這對趙攸寧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榮耀,別說宗法森嚴的皇家,就連民間都沒有這樣的先例。


    不是沒人反對,然而,明裏有安國長公主撐腰,暗中有定遠侯府做後盾,就算宗正寺出麵幹涉都不好使。


    安國長公主親力親為,把郡主府裝點得富麗堂皇。趙攸寧身披嫁衣,鳳冠高戴,端的是一身貴氣。


    掛著紅綢的嫁車拐過街角,看不見了。


    安國長公主眼中含了淚,「小時候跟個泥猴似的,轉眼就大了。」


    穆王妃輕拭眼角,笑盈盈地應和:「方才我還同穆王說呢,沒想到咱家這個寧寧小妹稍稍一打扮竟是這樣的好模樣。想著新嫁那會兒,我還以為王叔家生的是個男娃娃。」


    此話一出,周遭一片笑聲。


    魏欣也在其中。


    放在從前,這種說俏皮話出風頭的機會都是她的,哪裏輪得著穆王妃?誰能想到,短短數月,賢妃丟了鳳印,二皇子被官家冷落,連帶著她在命婦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眼下隻能陪著笑。


    眾人皆在誇,嘉儀公主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有那些不長腦子的,上趕著討好嘉儀公主:


    「如今安華郡主出門子就是這等派頭,真不知道咱們這正牌公主新嫁時會是怎樣的風光!」


    「自然是郡主有郡主的排麵,公主有公主的儀仗,祖宗法度擺在那裏,越不過去!」


    這話明擺著就是在拿著趙攸寧和嘉儀的貴賤說事。


    安國長公主抿著嘴,臉色不大好看。若不是她年長了一輩,若不是寶貝侄女大喜,她定要痛痛快快地把這些人罵上一頓。


    穆王妃瞧了她一眼,溫溫和和地說:「是呀,月初大朝會父皇剛給徐編修升了官,想來這親迎的日子也快定了吧?」


    此話一出,嘉儀公主當即黑了臉。


    滿京城都知道,她根本不想嫁給那個呆呆木木的翰林編修,不惜撒潑打滾地求著官家收迴成命,這件事都成了貴胄圈的笑話了。


    穆王妃此時提起來,明擺著就給會嘉儀公主添堵,或者說給趙攸寧撐腰。


    這事放在別人身上不奇怪,至於穆王妃……向來是個謹言慎行、明哲保身的,誰能想到她今日會公然得罪嘉儀公主?


    安國長公主詫異地看著她。


    穆王妃目光柔和地迎上她的視線,示好的意思恰到好處,並不讓人討厭。


    安國長公主承了她這個情。


    說迴秦修與趙攸寧的婚禮,當真是要熱鬧有熱鬧,要體麵有體麵。


    四月龍亭殿試,秦修因「市易法」得官家盛讚,當場得了官,如今擔著市易司主薄的職位,雖然上麵還有司丞、司監、侍郎,但與商賈接洽、收購滯銷物的事宜實際都是秦修在負責,多的是人想巴結他。


    如今秦修成親,娶的又是頗得聖眷的郡主,全京城有頭有臉的都來了,就連那些原本沒收到帖子的商人們也爭先恐後地送了賀禮。


    秦修是個機靈的,禮雖收了,轉頭便抄了個單子遞到聖案上,官家嘴上笑罵了幾句,心裏卻對他更為器重,沒過幾日便找了個由頭給他升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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