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撇撇嘴,「你對我也不怎麽樣,我還不是好好活著?」


    秦昌一愣,當即瞪起眼,「你這是在安慰我還是在氣我!」那中氣十足的模樣,顯然恢複了活力。


    秦莞笑笑,眉眼間難得露出幾許溫順,「父親,以後咱們都好好過日子。」


    秦昌不由地紅了眼圈。


    父女兩個相伴著往前院走,在風雅軒門口碰到了花小娘。


    花小娘看到秦莞,恭恭敬敬地屈了屈膝。


    秦莞迴了一禮。


    兩相分開,秦莞獨自走向一方居。


    九曲橋頭站著一個人,甲胄未卸,袍角染塵,似是剛從大營趕迴來。是她的「梁大將軍」。


    梁楨上前,撫了撫她被風吹亂的額發,溫聲道:「迴家罷。」


    「這就是我的家。」秦莞說。


    梁楨歎息一聲,道:「近來的事你都看著,當知人生無常,生死難料,短短餘生,想要在慪氣中度過嗎?」


    秦莞抬眼看著他,不滿道:「將軍不是已經說過,不願和我共度餘嗎?」


    梁楨微垂著眼,鳳眸中隱藏著深不見底的溫情,「不是不願意,而是不能。」


    至少當時覺得還不能。


    秦莞咬了下嘴唇,有些艱難地問:「你……還沒忘了丹大娘子?」


    梁楨沒吭聲。這麽大的事,他沒法替他爹迴答。


    秦莞鼓了鼓臉,半是賭氣半是真心地說:「我不奢求要你的心,反正我也沒多少心給你。我就想著以後能做個伴兒,就像現在這樣,不行嗎?」


    梁楨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好。」


    秦莞一怔,「你說真的?」


    梁楨執起她的手,眉眼間滿是疼寵,「承蒙娘子不棄,願同梁某共度餘生,梁某三生有幸。」


    「你知道就好。」秦莞沒繃住,露出一丟丟得意。


    梁楨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莞莞,你要記著,今日同你許下餘生之約的,是我。」


    秦莞被「梁大將軍」接迴了將軍府。


    自從那次在九曲橋頭相互表白之後,兩個人之間仿佛有了一種無形的牽絆,比以往更親密,更默契了。


    過了中秋,魏如安被流放到了登州沙門島。


    那裏關的大多是重刑犯,即便天下大赦也赦不到他們身上。如無意外,魏如安此次一去後半生都要在繁重的勞役中度過了。


    徐小娘最終還是決定離開侯府,迴江南老家。


    她走的時候給秦莞留下了一封信,信上說兩件讓秦莞無比震驚的事。


    徐小娘告訴秦莞當年她母親韓瓊的死有問題。


    秦莞十一歲那年,韓瓊再度有孕,原本整個保胎的過程十分順利,偏偏就在臨近生產的時候出了岔子。


    好在韓氏早就備下了接生婆,對方說胎位很正,即便早了些也能平安生產。隻是,不知為何自從蕭氏請來了禦醫署的醫官,一番診治之後,原本的順產突然就變成了難產。


    最後不僅韓瓊丟了性命,那個好不容易生下來的男胎也沒保住。


    秦莞渾身發冷,手指顫得幾乎拿不住信箋。她拚命告誡自己要理智,不要被徐小娘利用。


    她想著,這件事很有可能是徐小娘編造出來的,目的就是在她心裏埋下一根刺,讓她和蕭氏結怨,間接替秦薇報仇。


    畢竟母親那般聰慧,伯父又是明智之人,倘若真有問題,他們會毫無所覺嗎?


    秦莞努力鎮定下來,繼續往下看。


    在信的末尾,徐小娘又告訴她一個天大的消息——她的弟弟,那個生下來不久就「死」去的孩子,也許還活著。


    看到這裏,秦莞方才的理智、鎮定全都沒了,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反反複複提醒她:萬一呢,萬一是真的呢?


    倘若她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和她血脈最親的人……


    秦莞拋掉所有的理智,騎上馬向城外追去。


    今日趕上廟會,車上人流如織,若放在從前,秦莞絕不會做出這種當街縱馬之事。然而此刻她什麽都顧不上了。


    高壯的駿馬踢踢踏踏地跑著,雖然極力注意不要衝撞到行人,還是驚得人們紛紛躲避。


    大夥第一反應是喝唿斥責,然而抬頭一看,瞧見小娘子絕美的姿容,到口的話悉數吞了迴去。


    中秋廟會,巡防營負責街道治安。沿街的商販上報,說是有人當街縱馬。


    這對那些在巡防營中混日子的衙內們來說可是好消息,不僅能立立威,還能罰些銀錢買酒喝。


    年輕的郎君們興衝衝追上秦莞,打眼一瞅,立即慫了。


    這人他們認識,從前是偷偷肖想的秦家大姑娘,如今是鎮北將軍府的大娘子,別說他的夫君梁大將軍他們惹不起,他的繼子梁小將軍他們更不敢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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