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確實是好日子過太久了。”


    江擎歎氣。


    錢不花也花完了,他還能怎麽辦。


    男人養女人天經地義。


    譚孝紅再能花,那也是自己娶的,隻能認命。


    “你跟爸借點唄,現在買個房應該不貴。”


    譚孝紅咬唇,終是開了這個口。


    被她連累,江擎副院長的職位被薅了,他現在的身份說好聽點是外調,難聽點其實就是下放。


    他現在的工資很低很低,可以說幾乎沒有,每個月就二十多塊錢津貼。


    就這樣,江擎還是每個月給孩子寄15塊錢的生活費。


    當父親,江擎確實沒的說。


    當丈夫,其實他也沒的說。


    “譚孝紅,你臉皮可真厚。”


    江擎冷嗤。


    就譚孝紅和江旭敏幹的那些事,他家都不好意思迴。


    還借錢買房。


    她真想的出來。


    難怪花錢那麽狠,感情是想著有兩個老人兜底呢。


    “我……我那不也是為了孩子,總不能讓敏敏他們露宿街頭吧。”


    譚孝紅又拿孩子出來當借口。


    以前江擎疼江旭敏,這招屢試不爽。


    但是現在……


    嗬。


    “那就露宿街頭,我看她就是好日子過久了,該吃點苦頭。”


    江擎想起那鍋雞湯就生氣,看江旭敏的眼神冷的如同凝了冰。


    那可是人家下蛋的老母雞,一片心意。


    江旭敏竟然直接打翻了。


    也是來這邊後,江擎才真正知道底層人生活有多苦。


    他不後悔來這裏。


    可以的話,他想在這邊多留幾年,至少把鎮衛生院搞好,幫助這邊改善醫療條件。


    “爸,我和哥哥可以住校。”


    江旭清現在也很看不慣自家親媽和妹妹的做派。


    農民伯伯種地多辛苦啊。


    人家自家孩子都舍不得吃的老母雞,好心送過來,竟然打翻了。


    這江旭敏真的是……


    要不是對方是自己親妹妹,江旭清都不想跟她說話。


    特別是想到江旭敏之前還想把小叔家的小妹妹丟火車站讓人販子抱走,江旭清對江旭敏更是同情不起來。


    太過分了。


    小叔以前對他們那麽好,給他們買好吃的好玩的,帶他們郊遊、拍照、看電影。


    “那就你們兄弟兩個迴首都城住校念書,周末迴奶奶那,你媽跟你妹妹留在這邊。”


    “明天我就送你們迴去。”


    江擎一錘定音。


    要不是考慮到兩個兒子要讀書,江擎才懶的管,愛住不住。


    “我不要留在這裏,我要迴……”


    江旭敏又想發脾氣,扭頭對上江擎那殺人的眼神,到嘴的話又硬生生噎了迴去。


    江旭敏越是這樣,江擎越想讓她多吃點苦頭。


    原本他是打算第二天就帶他們迴首都城的。


    但是一看她這樣,江擎臨時決定,一家子一塊在這邊過年,等開學再送江旭清兄弟倆迴城上學。


    至於江旭敏,反正她在首都城也嫌棄別人對她指指點點,不肯上學,直接留這邊上算了。


    “爸,我不想念書了,我想留在這當知青。”


    一直沒吭聲的江旭舟說話了。


    他今年16歲了,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了。


    他想像他爸和那些插隊的知青一樣,把青春揮灑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用自己的雙手改變這片土地,改變自己的命運,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而不是像他媽一樣,天天就知道跟那些女人攀比吃穿用度。


    “你瘋了。”


    譚孝紅炸毛了。


    首都城多少人為了逃避當知青花錢托關係找工作。


    江旭舟倒好,傻乎乎往上湊。


    高中都沒畢業呢,就想著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當知青。


    “你確定?”


    江擎意外看向江旭舟,麵上的表情是欣慰的,慶幸江旭舟沒長歪。


    “嗯。”


    江旭舟點頭。


    譚孝紅:“我不同意!”


    “爸……”


    江旭舟求助看向江擎。


    “為什麽想當知青。”


    江擎沒搭理譚孝紅,看著大兒子開口。


    “人活著總要做點有意義的事吧,我覺得靠自己雙手改變這片土地挺有意義的。”


    以前總聽返鄉的知青說鄉下多苦多苦,他以為真的很苦。


    然而,自己親自到這裏後,江旭舟的想法變了。


    知青插隊幾年就叫苦連天,為了逃避下鄉插隊東躲西藏。


    然而,這裏的農民伯伯一輩子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一句怨言都沒有。


    說到底,還是那些城裏下鄉的知青太嬌氣了。


    “瞎說什麽呢,那是上麵忽悠知青下鄉插隊的,你湊什麽熱鬧。”


    譚孝紅急眼了。


    她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兒子,怎麽可能讓他去鄉下插隊種田。


    什麽靠雙手改變這片土地,那都是忽悠無知年輕人下鄉,減少城裏無業遊民。


    “你給我閉嘴!”


    江擎厲聲。


    譚孝紅臉色白了白,咬唇,不敢吭聲了。


    “你能有這個想法很好。”


    江擎肯定了江旭舟,繼而開口,“人活一輩子,確實要為人民,為國家做點貢獻,這樣才算不白來這世界一遭,但是你現在還小,當務之急是好好念書,有了知識才能真正改變世界,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比起跟社員埋頭種地,還不如學好知識,教他們怎麽提高產量……”


    當醫生是很忙的,除了治病救人,還要每天看書學習,與時俱進。


    江擎隻是平時工作忙,顧不上教育孩子,但是不代表他不懂教育。


    他讀過大學,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看過的書很多,思想很先進,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隻是平時不愛說話而已。


    “爸……”


    江旭舟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江擎。


    江擎在他心裏的形象一直都是嚴父,不苟言笑,工作狂,眼裏隻有工作,遇到事情隻會打孩子。


    他以為,江擎不會懂他。


    他一度覺得,江旭敏變成今天這樣,江擎也有責任。


    如果不是他不管不顧,天天就知道工作,不管教,把孩子交給保姆,江旭敏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但是現在,江旭舟突然有點懂他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人一輩子,隻能真正做好一件事。


    江擎想做一個好醫生,那他就注定做不了一個好爸爸。


    他沒辦法兼顧工作和家裏,他太忙了,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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