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眼裏,家長是身後荒蕪貧瘠的山,在歲月裏慢慢把腰熬成一座山頭。在家長眼裏,孩子也是身後的山,但是是那筆挺,高聳的山。是撐起家庭,奉獻祖國的脊梁。可是現在,家長的這座山轟然倒下變成了一片廢墟,一片瓦礫。這,也許是命運,然而,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未來,我來!奮鬥,我行!其實命運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以為命中注定乖戾或一定屈服於命運的思想。所以,在茫茫的人海中,苗茁壯相信天道酬勤總能做到那些想做的事情,自強不息總能活出自我。隻要心夠堅定,意夠堅決,又何懼天高地闊?他幼小的心靈過早地埋下了出人頭地的種子,這種信念積聚到一定時候便會放射出萬丈的光芒。


    苗茁壯的外爺程光緒在沉寂中打破了沉默。他佝匐在床根,卷起袖頭,嘴上叼著旱煙袋,臉上布滿了滄桑,卻是很有精神。他說話緩緩而出,擲地有聲,“英英和壯壯一雙兒女是苗家的根,先讓苗家人說說看法。”他說著朝苗長定望了一會,又看看苗長勤。沉吟一會兒說,“這娃子,女子都長大了,離手離腳的,多討人喜愛。”他摟著太英,茁壯老淚縱橫。繼續說,“子女現在這樣,誰領迴家撫養,多添兩碗水不是,你們如果真沒人養,我領迴家,再苦再累也要把他養大。”他指著建剛,建軍、玉屏、玉玲說,“過去家庭恁困難,我還不是把你們姊妹幾個都拉扯大了,現在比過去好多了---”


    一見程光緒說出這樣的話,就像冷冷的夜空突然刮起了寒風,刮的苗長定站立不定,他紅了臉,張大了嘴,小心翼翼的說,“程叔,爹媽要我弟兄兩個,姊妹三個。我哥走了,理應由我照顧英英和壯壯姐弟倆。可我三個子女都在上學,家庭人口大,收入也不多,負擔也重,我也是有心無力呀。你看這,不是我不管呀,要說,跟上我是名正言順,可時間長了也不是個事呀?你說這---,他攤開兩手,我也很作難---”一陣哀歎,很是無奈。


    僵持了一陣始終沒有結果。沉默中,老支書蘇占奎有點不耐煩了,他猛地扔掉煙頭,用腳狠狠地呲滅。好像要把這不滿踩在腳底下。他的鼻子裏忽然有些酸楚,背剪著手,臉色鐵青,挺起腰杆,臉一板,沒好氣地說,“咱村的人如果讓外村人養,你,他指著苗長定日罵道,“不嫌丟人,我這臉上還嫌無光呀。”他冷冷地看了苗長定一眼,心裏窩著氣,“我這煙也吸了幾根,話也說了一大筐,就沒人出這個頭。我這老臉也不值錢,我給你說,壯壯這娃子,日後定是個大富大貴之人。你不養別後悔呀。”他的語氣有點加重,仰望著天空,藍藍的天空鑲嵌一道彩虹,和著他的幾分自信。


    屋外,公道的太陽不知什麽時候照進了這個家,雖然屋裏破爛不堪,但亮光的影像溫暖著人們的心扉。看看二哥不透口,又見老支書發了怒,苗長勤緩緩站起來道,“本來不該我說話,我是出了嫁的女子,但我二哥有難處,以後你不要埋怨我就是。壯壯姊妹倆是大哥留下的骨血,既然你有難處,我領迴家吧。不管咋樣,多苦多累我也要養大,我這個應姑的,也算對得起哥嫂的在天之靈。”她掃視大家一眼,又表態說,“日後不管富與貴,我隻想把他養大成人,讓他上學讀書,教他做人的道理,以後長大了當個有用之人。”少小的苗茁壯被姑媽攬到懷中的那一刻,抹幹了淚水,驕傲地挺著頭,用力咬了咬嘴唇,心裏暗暗地發誓,“隻要自己好好努力,未來的自己一定會贏,今天的花朵,明天的棟梁之才。


    老支書蘇占奎聽了這話,吃驚地看著苗長勤,他不敢相信這話出自她的口。在他的印象中,苗長勤生性懦弱,從不敢在人前說話,更別說出人頭地了,今個兒是怎麽啦?難道陽光是在風雨後,難道這些年的生活磨礪使她變得堅強起來,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兩眼,嚴肅的臉上頓時有了笑容。他高興地又掏出一根煙,用火柴點著,坐在床沿邊,絲絲的吸著,任煙霧在狹小的屋裏蔓延,升騰,他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如釋重負,久久,久久。他為苗長勤敢說敢為的舉動表示讚美,古有佘太君掛帥出征,今有苗長勤勇抱棟梁。他第一個拍手叫好,又悄悄地窺視著其他人的表情,特別是苗長定的臉上帶著難以琢磨的笑意。之後,他臉一轉又掃了一圈在坐的其他親戚,接著說,“這壯壯有地方了,這英英你看誰家招唿?”


    大舅程建剛站起來說,“太英的事,我二話不說領走。來,英英。”說著愛憐地拉過。“以後你跟著外爺和我一起生活,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他又對二妹程玉屏、三妹程玉玲交代說,“你兩個也要幫助長勤一把,把咱姐留下的子女養大,養成人。”程玉屏,程玉玲都說,“中,中,我應該的也是應該的。”


    月亮依然殘缺著懸掛在天邊的一端,即使不是麵對中秋的圓月,一鉤殘月也會讓人萌發悠悠傷情。世上的萬物都是上帝的造化,都很和諧,而月卻不同,也有自己的性格,有陰晴圓缺,月的神韻風采就在這裏體現出來了。又何必要爭奪輝煌呢?她的目的就是讓黑夜不再可怕,給人們送去一片暖意,一片光明罷了!


    轉眼過了幾年,苗茁壯和苗太英姐弟倆在其姑媽家和舅父家讀書成長。古人雲,業精於勤而荒於嬉。多災多難的家庭使他們自小養成了勤儉好學,不為人後的品性,在艱難的求學路上跋山涉水,一路奔波。姐弟倆也相繼進入了縣城的中學讀書受教。在學校裏,和同學們來往時他總是笑意盈盈。用他的話說就是,不是因為我快樂,而是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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