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呀!”


    一處險要的丘陵,四麵突然都湧上來相當多的大周士卒,而且看這些士卒的裝扮明顯是騎兵為多,但是此時確是人人棄馬步戰。丘陵崎嶇,道路難行,若是騎馬作戰,很容易折了馬蹄子,而且還不便衝鋒,徒給對方當靶子。所以,這些大周士卒很明智的選擇了下馬步戰。


    而蕭胤鎮這數百近衛精銳也是剛剛休息了一兩個時辰,還都分了幾塊馬肉。雖然這些馬肉塊半生不熟,但是總比什麽都沒有的強。甚至還有一些太過於饑渴的士卒直接連馬血也大口喝了下去。


    不斷有大燕軍士探頭放箭,而且箭箭淩厲,例無虛發。但是大周騎兵本就精銳,現在也是手持小盾快速,想用速度和全身的裝備硬闖下這座不大的山頭。


    一名盔甲上已經全是箭羽的大周士卒依然沒有受到多少影響,隻是不斷地大喊向前,甚至還有心思擲出手中地長矛。但是也就僅止於此了,不到三十步的距離,已經足夠皇帝近衛精銳中的神射手射中他甲葉中的縫隙好幾次了。隻是嗡地一聲,一箭如電,直沒於那大周勇士的脖頸。那大周士卒也是勇猛,又是強行衝了幾步,這才捂著頸子倒了下來。而他倒下的地方,已經同樣躺倒了數十具同樣的死屍。


    但是就算已經如此死傷,那些大周士卒像是瘋狂一般,不住從四麵八方湧來,好似根本沒把自己的生命當一迴事。


    “他囊的,沒箭了!”


    “誰還有箭?誰還有箭?”


    “我也沒了,不然用石頭砸吧?”


    數百精銳近衛都是騎兵,自然不可能帶太多的箭,一般也就裝滿三十六支箭而已。之前衝陣,和夜間奔襲,已經用了很多,現在隻是略微阻隔一下大周的攻勢,已經是彈盡糧絕了。


    原本因為大周騎兵沒有馬鞍馬鐙,導致不會太過於依賴於騎射,所以所用弓箭力小,帶的箭矢也少,這才被大燕騎兵穩穩壓製住。但是現在突然之間,大周士卒發現那些大燕士卒竟然不放箭了。


    “他們沒有箭鏃了!他們沒有箭鏃了!”


    “快衝!上呀!”


    “投降吧!降者免死。”


    大周士卒也不藏了,排成密集一些的陣型向上壓來。而且一邊進逼,一邊還在高聲勸降,絲毫沒有把這大燕精銳放在眼裏。也對,現在可不止是人數上占據絕對的優勢,而且這些大燕精銳已經疲憊不堪,箭矢用盡,隻待再努力一把就能一舉生擒那皇帝了。


    這丘陵也不大,很快就再次短兵相接。而且越發慘烈,不止是苟亥已經加入到了戰團,連護衛蕭胤鎮的暗影禁衛也已經數次殺傷臨近之敵。但是大周這次派來的追兵太多了,一層一層,一圈一圈的不斷湧上來。就算每個大周士卒不甚厲害,但是架不住人多勢眾呀。


    不長的時間,這些大燕精銳近衛身旁已經積累起了不少大周士卒的屍首,而且屍首越積越高。而每個人身上都是或多或少的帶著些傷,雖然這個小小的隊伍已經越來越搖搖欲墜了,但是依然是死死護住身後的蕭胤鎮。


    就在此時,大周軍突然停止了攻擊,然後一個將軍模樣的人走到前麵,苦勸道:“前麵可是大燕皇帝……蕭胤鎮?我等素知陛下英武,隻是現下勝負已分,何必苦苦相持?不如各自留些體麵如何?”


    後麵的士卒也都紛紛大喊,複述這將軍的話語。


    此言一出,蕭胤鎮身邊的人紛紛看向自己,連蕭胤鎮也有那麽瞬間產生了動搖!


    但隻是片刻,蕭胤鎮就緩過神來,大笑道:“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今日有死而已!”


    “隻有戰死的將軍沒有投降的將軍,隻有戰死的皇帝沒有投降的皇帝!”


    眾人聽到自家的皇帝如此豪情,自然也是紛紛士氣大振,感覺自己沒有跟錯人。


    那大周將軍也是歎息一聲,大手一揮,“殺!”


    正當眾人都以為已經戰至絕處之時,突然不遠處突然傳來殺喊聲,定睛一看,竟然是數百野人手持各色武器直衝大周軍隊。


    “陛下莫慌!我們來救你來了!!!”


    隻見這些粗衣獸皮遮體的野人竟然堪比各國選鋒,各個悍勇無匹。隻是耽擱些的功夫,這些野人竟然狠狠的插入到了大周軍之中。最後麵幾個全副盔甲的大周士卒竟然隻是剛剛轉身就被一錘或者一棒,送去歸西了。這些野人原本就沒有任何盔甲,而且還生活在山野之間,所以行動當真迅捷無比。幾個閃身就能避開那些大周士卒笨重的攻擊,而且還有幾乎用武器捅進敵人的甲葉縫隙,甚至幹脆直接就是鈍器蠻擊!


    反倒是這些大周騎兵以為身穿笨重的盔甲在這崎嶇的丘陵竟然成了累贅,不知動作不便,還不能結陣防禦。就這麽一個個的被這群野猴子一般的野人給打得抱頭鼠竄。


    有了這突如其來的生力軍,大燕精銳也是士氣大振,紛紛反殺迴去。而大周士卒因為佯攻到一半,所以簡直就是腹背受敵,首尾不能相顧,直接就團在一起隻有被屠戮的份。


    期間,那將軍模樣的人也試圖高聲唿喊,準備重整隊伍,卻被那領頭的野人用飛石直接打的鼻青臉腫。這飛石可是狩獵最基本的技術,幾乎人人都會,並不稀奇,但是能夠用到這般精確的也不常見。


    滿口鮮血的大周統帥也不再強撐著了,一聲唿哨,就下令撤退。但是上山容易下山難,如此崎嶇的丘陵,哪裏那麽好跑路,隻是又丟了近千具士卒,才有數百大周士卒奪了戰馬而逃,而其他的大周士兵都是或死或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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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三百名血戰餘生的大燕精銳都是紛紛癱倒在地,還有些力氣的也是縱聲狂唿,甚至有些老卒也是滿臉血淚。傷了一隻胳膊的苟亥也是趕緊爬了迴來,“陛下!我們勝了,我們勝了!”


    這聲唿喝頓時點燃了所有劫後餘生的大燕士卒,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歡唿起來。


    “陛下萬歲!”


    “萬歲!萬歲!”


    “陛下萬勝!”


    蕭胤鎮也是擦了擦臉上的血汙,剛才的情景實在是危急,雖然沒有之前對陣女真可汗時,那驚天一箭來得震撼。但是這次卻是距離敵國軍隊最近的一處,臉上的鮮血都是一個悍不畏死的大周士卒被斬於眼前的濺出來的。


    這時,蕭胤鎮身邊卻傳來熙熙攘攘之聲,轉頭看去,原來是那救援自己的數百野人在不遠處,躊躇不敢上前。那些野人看到蕭胤鎮轉頭看他們,他們也是一時之間不知所措,紛紛下跪行禮。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蕭胤鎮見狀,也是一路小跑地過去,挨個扶起領頭之人,“若非諸位冒死來救,朕幾乎死於此地也!”


    那些野人見蕭胤鎮甚好說話,也都是大大咧咧地起身了,絲毫看不出剛才殺敵時地兇悍。


    “不知諸位,如何稱唿?朕退敵之後,定有重謝。”


    蕭胤鎮也是驚訝如何會有這麽多人拚死來救,於是對著眾野人笑道。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領頭的人尷尬一笑,“陛下,我們乃是前番偷馬吃肉之人……咳咳,您不止不追究我們的罪責,還下令給我們一些美酒和賞賜。您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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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周軍,朱雀大營。


    大周皇帝姬文昌輾轉反側一夜,都沒怎麽睡好,而且數次驚醒,總覺得會有大事發生。詢問身邊的近侍,才得知太師竟然領軍在外,徹夜未歸,根本沒有像他所說的那樣,領軍返迴朱雀大營。


    身邊的近侍也不敢隱瞞,趕緊解釋,“陛下,太師用兵如神,隻是一時之間被敵軍纏住而已。但是您且放心,現在我軍已經圍住大燕騎兵。相信明天就要勝利的奏報了。”


    姬文昌聽完,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似的擺了擺手。那近侍跟了姬文昌日久,自然知道國君喜歡一個人靜靜,趕緊行禮退下。


    愁眉不展的姬文昌也是睡不著,又拿起自己的龜殼銅錢,準備再測測此行吉兇。但是剛搖了兩下,就想到之前已經算過了,再算也不靈了。


    現下隻能說是密雲不雨,但是其他幾句絲毫看不出來有什麽其他的問題。


    難道是自己多疑了?


    不會!


    絕對不會!


    姬文昌搖了搖頭,自己的算卦本事自己還是相當自信的,不說百算百靈,那也是十拿九穩,輕易不會失算。而且自己常常有心悸的感應,足以說明這卦象是個兇卦。隻是自己見識尚淺,不足以窺探出這麽深奧的天機。


    姬文昌又想了半天,還是絲毫沒有頭緒,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大帳之外。此時已經無雨,但是月亮也被密雲遮住,隻有漫天的黑夜,幾乎看不出多遠。但是天邊已經將將露出魚肚白,看來馬上就要天明了。


    涼風一吹,姬文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噴嚏,身邊的近侍立刻就給姬文昌送來一個披風。姬文昌也沒在意,順手就接了過來,然後不經意間突然發現披風上竟然繡著玄鳥。


    “啊?”


    姬文昌頓時大驚失色,又看向一旁的帥旗,竟然也是玄鳥圖案。還有營寨的營旗圖案,竟然也是飛舞的朱雀!


    一瞬間,姬文昌像是醍醐灌頂,立刻就想明白了後半句‘公戈取彼在穴’是什麽意思了?


    自己是玄鳥之後,而現在身披玄鳥披風,又在朱雀大營。這不妥妥的說自己要有危險麽?


    還沒等姬文昌有什麽反應,靠近朱雀大營的燕京城頓時打開城門,無數守軍從中衝殺出來。不過好在,這些守軍離得尚遠。雖然朱雀大營駐紮在燕京城四角之一,但是遠遠沒有猖狂到駐紮到城牆根下,所以還是有些應變時間的。


    這些衝出來的守軍多是步卒,很快就被太師統帥的偏軍攔下。但是還沒等到分出勝負,燕京城內居然又殺出一大群人,看上去毫無章法,甚至很多人連隊列都維持不了,但就是敢於直衝大周軍隊。要知道這冷兵器時代,光有不怕死的雄心可沒有用,你不會用劍,或者不懂陣列,還是鬥不過成群結隊的軍隊士卒的。


    但是偏偏如此,這些大燕百姓也似地人群竟然就這麽直挺挺地殺了過去。正當姬文昌以為隻有如此青壯民兵而已,那大燕城門之下,竟然又源源不斷的殺出更多的人群,遙遙望去竟然還有不少女人和半大的小子。


    但壞事還不止如此,無數大營鐵騎竟然直接掩殺過來,看樣子竟然是太師前去圍剿的騎兵!


    這麽說太師敗了?


    還不待姬文昌多想,就被數十個隨身侍衛緊緊保護在一起,然後還有一些機靈的趕快去找戰馬。現在看著來攻的人數和氣勢,看樣子是擋不住的。


    不過顯然,這些大周隨身侍衛的掙紮是蒼白的,已經放鬆警惕的朱雀大營也沒有逃過厄運,跟其他幾座大營一樣直接就被攻陷了。連帶著想要跑路的大周皇帝也被領兵攻擊的李儒京給俘獲下來。


    原來,蕭胤鎮為了大軍脫困,以少量的騎兵引開了大部分大周的機動力量,這才讓五萬鐵騎順利的和外圍的李儒京部會合。然後兩個軍師互相交換了一下信息,還沒研究出萬全之策,就發現燕京城內居然殺出數萬守軍,之後還有數十萬的民壯。然後兩人也是腦子轉的極快,當即就率領全軍直衝大周軍的朱雀大營。並且還派去傳騎引導這些出城的守軍攻擊方向,讓他們這些步卒去纏住薑子芽的偏軍。


    然後就是十萬精銳鐵騎對衝朱雀大營留守的五萬守軍。朱雀大營不出意外,又是營寨過大,兵力分散,還沒有寨牆壕溝,果然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徹底攻陷下來。


    甚至還俘虜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看衣服氣度,竟然是大周的皇帝姬文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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