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放哨。”


    得了命令,奉蓮隻好轉身去盯著周圍,盡管天色黑得幾乎看不清什麽人。


    朝驚枝蹲下身,蔥白如玉的手覆在了那墳包上麵,惡力順著土壤漸漸滲入到地底下。


    直到接觸到骨刃那冰冷的肢體,惡力迅速充盈他的全身,開始進行修複和改造工作。


    幾天功夫,屍體已經有了腐敗跡象。


    但是由於天氣低溫,還不算太嚴重。


    若有透視眼的話,便能看到那原本斷掉且折疊起來的肢體正在以一種詭異的動作進行拚接,最終還原到它該在到位置。


    墳包最上麵的土壤隨之開始顫動,也在證明這朝驚枝成功了。


    聽到那細微的、肉體連接的噗嗤聲,常人會驚懼,但朝驚枝卻眼眸泛著紅光。


    她的又一傑作,就要現世了。


    這是比置之死地而後生更令人興奮的現象,相當於「複活」!


    雖然人已經不是那個人了,但是朝驚枝並不在意,她隻要一條絕對聽話的狗。


    動靜大到連奉蓮都被吸引了。


    等到他發現的時候,朝驚枝已經背對著他站起來了,並且還緩緩後退了幾步。


    那墳包上的土壤從輕微的顫動到劇烈的鬆動,好像裏麵有什麽東西要爬出來一樣。


    這種未知的恐懼,甚至比貼臉殺更讓人覺得可怕。


    奉蓮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該不會真見鬼了吧?


    自從跟著朝驚枝混,他也的確就差鬼沒見過了,甚至現在哪怕真鑽出個怪物來,他也不會有太大驚訝。


    朝驚枝死死盯著那矮小的墳包,隻覺得興奮地仿佛快要瘋掉,但麵上卻更加拚命抑製著,強迫自己冷靜一些。


    可牙齒都在誠實地輕輕顫抖。


    哪怕真的要瘋,也得親眼看見再說。


    又過了一會兒,那股親密無間的感應越發強烈,溫暖、溫馨、親切!


    一切美好的形容詞此刻都十分蒼白。


    沒有讓朝驚枝等太久,那深褐色的土壤中,驀然伸出了一隻慘白的手,死死地扒著。


    奉蓮人都看傻了,還真要鑽出來啊?詐屍了?


    他是親自把那屍體埋了的,再清楚不過那慘樣。


    且不說手腳斷掉,那上半身軟塌塌的,估計內髒都破爛不堪了。


    在他驚悚的目光下,從一隻手,到一條手臂,再到冒出的腦袋。


    借著淒清的月光,勉強看清那人的麵容,可不就是骨刃?


    骨刃原本膚色就白,如今更是慘白如紙,雙目無神,衣衫襤褸,肢體斷處有一層明顯的紅色分界線。


    他像一具活屍一樣僵硬地爬了出來,卻仿佛依然有人的靈智。


    緩緩走到了朝驚枝麵前,微微低著頭,便再無動作。


    朝驚枝看著骨刃這副模樣,先打量了一下四肢,再然後捏起了他的下巴。


    許是因為原本就死氣沉沉慣了,如今除了一身泥土的腐朽味以外,俊臉並沒有破相。


    朝驚枝輕笑一聲,這傻小子,原本也是可以和奉蓮一樣的。


    但是奈何尉遲斂心太狠,人死得太透徹,再加上朝驚枝忘性大,所以如今最多隻能是一具行屍走肉。


    也罷,人早死晚死都得死,還不如為她做點貢獻。


    骨刃在地底下待的時間長,身上太冷,還散發著點點冷氣,朝驚枝很快就嫌棄地撇開了手。


    奉蓮看了一下四周無人,才小心翼翼湊過來,半好奇半驚異:“主人,怎麽安置他?”


    這是個好問題。


    朝驚枝皺了皺眉,“你先帶他悄悄洗個澡,換身衣服,再看看他能不能隱匿起來吧。”


    奉蓮看了一眼那白的跟鬼一樣的男人,直接懵了:???我?


    他可不想跟僵屍待在一起啊!更何況是還要給人家洗澡換衣服?


    那一刻,奉蓮想死的心都有了,甚至都顧不上寒冷。


    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朝驚枝已經打道迴府了,隻留給他一個纖細且冷漠的背影。


    骨刃像是聽到了命令一樣,麵無表情地看著奉蓮。


    大晚上的,奉蓮看著那肢體拚接處,再看看男人詭異的臉色,隻覺得滲人無比。


    他臉色十分難看,可又不能丟下不管,但願這玩意聽得懂人話吧。


    隻能硬著頭皮道:“跟我來吧!”


    骨刃默默跟在了他身後。


    讓奉蓮微微鬆了口氣的是,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麻煩,骨刃靠著生前的本能,穿衣洗澡並不在話下。


    以及讓他隱匿,便真的原地消失了。


    做完這一切,已然是後半夜,奉蓮疲憊無比地歇息了。


    ……


    翌日。


    禦書房。


    朝驚枝聽著奉蓮的匯報,點了點頭,接下來隻需要找個時間測試一下骨刃的武力就行。


    此時,剪雪低著頭走了過來,“陛下,蘇昭儀求見。”


    不知道是不是奉蓮的錯覺,他好像隱隱看見剪雪厭惡地看了他一眼。


    在剪雪看來,朝驚枝如今風流成性,奉蓮這種小白臉,表麵上是禦前侍衛,私底下還不知道幹著什麽伺候人的活兒呢。


    這種像女人一樣私底下會獻媚討好的男人,令剪雪作嘔不已。


    但是人家是陛下麵前的紅人兒,剪雪也隻能暗暗白一眼。


    奉蓮還在懷疑自己看錯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沒往心裏去。


    朝驚枝聞言,眉眼未動,“讓她進來吧。”


    “是。”


    剪雪很快轉身去傳達命令。


    沒過一會兒,蘇桃便款款進來了。


    她穿著一襲米白色的襦裙,柔順烏黑的頭發被綰結在了頭頂,隻留下幾縷碎發在雪白的頸間,添了幾分柔美。


    許是因為昨天見了血的緣故,她的臉色並不太好。


    原本的嬰兒肥也少了,抬眸間的瀲灩杏眸,令人心顫。


    不得不說,是個難得的嬌弱美人,光是站在那裏,就我見猶憐。


    朝驚枝哪怕不是男人,此刻也恨不得把蘇桃摟在懷裏輕聲哄著,問問哪裏不舒服之類的。


    但是想歸想,她沒有任何動作。


    反而瞥向一旁的奉蓮,語氣帶著若有似無的玩味:“喂,朕的女人,你怎麽還看直了眼?”


    “不、不是,我沒有!”


    奉蓮被如此調侃,尷尬地迴過神來,連連擺手。


    他還想解釋,奈何朝驚枝似乎並不在意,目光再次看向了蘇桃。


    “……”


    奉蓮心頭微微酸澀。


    他承認蘇桃很漂亮,剛才走神卻是在想,陛下總歸是個男人。


    雖說冷心冷情,但會不會,有朝一日,她會為蘇桃破例動心?


    郎才女貌,當真是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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