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色清冽,表麵有層淡淡的油花,懂吃的人能夠一眼分辨出羊的肉質偏瘦又帶些脂,剛好適合燉湯喝。


    湯已經燉了幾個時辰,現在端上來剛剛好,半刻不差。


    「先等下。」


    柳攜鷹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他拍拍掌,小廝們從門外領來個歲數不小的郎中。


    「二少爺……這是何意?」


    柳培聰臉色陰下來,柳攜鷹事先沒和他打過招唿,這郎中原本也是裝成普通小廝的模樣混進來。


    柳攜鷹旁邊姓魯的男人看他眼色行事,連忙同柳家人解釋:「少爺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擔心廚子不懂醫術,萬一藥膳裏頭有藥犯沖,可就難辦了。」


    聽著合情合理,但柳攜鷹帶來的郎中,能有幾分公正?


    柳培聰冷冷掃了眼郎中,恢復了和藹的模樣:「心是好的,下次也得同我說下。」


    見無人阻攔,問荇求助似地看向門外的許掌櫃,柳攜鷹心裏湧過陣快意。


    終於裝不住開始慌神了,可讓他好等。


    他已經打點過這郎中,就算藥膳沒問題,也要說出個問題來,讓問荇下不來台。


    許曲江心領神會,順著問荇的意思走上前來。


    「諸位貴客既然沒意見,醇香樓也樂意經受查驗。」


    他親自替郎中斟上一碗湯。


    得到準許,郎中舀了勺湯,嚐了口。


    湯中放了桂枝枸杞,看起來清淡,喝著卻迴味無窮,裏邊能嚐出來的藥材也並無不妥,讓人忍不住想要再多喝兩口……


    等等。


    他迴過神來,及時擱下湯匙,臉色精彩紛呈。


    還好沒露出馬腳來。


    若是沒有郎中指點,藥膳弄出些相剋藥材再正常不過,眼下這碗湯挑不出毛病,隻能說明醇香樓是真花心思找過郎中。


    可少爺有吩咐,就算沒有問題,也得編出問題來。


    眾目睽睽,他硬著頭皮開口:「迴各位大人,我嚐著沒什麽大問題,隻是似乎又添了桂枝,又添了蟲草,二者略有相剋。」


    守在外頭,裝成夥計模樣的小廚子站不住了。


    他在鬼扯!羊肉湯裏壓根沒有蟲草。


    「哦?」柳攜鷹得意地看向問荇,話裏話外滿是質問,「醇香樓在藥膳裏頭加相剋的藥材,是有意還是無意?」


    有意,是用心歹毒。


    無意,是敷衍了事。


    「絕不可能!」


    問荇慌忙道:「我們尋的鎮裏最好的郎中來看過,不會出錯。」


    「請給我些時間,我現在就去拿藥膳的方子過來,給各位叔伯過目,決不能砸醇香樓的招牌!」


    郎中臉色變得煞白。


    到時候藥膳方子裏沒有蟲草,他可就要遭殃了。


    柳攜鷹意識到不對,嚷嚷:「不行,萬一是你們現抄的方子呢?」


    「柳少爺若是顧慮,可以隨我同去。」問荇語氣越來越急,調理卻絲毫不亂。


    「帳單現在就在外頭,廚子們都不會寫字,造不來假。」


    柳攜鷹無理取鬧道:「萬一你們已經抄好了……」


    「好了。」柳培聰打斷柳攜鷹的話,瞧著滿堂人的態度,基本上已經弄清楚了原委。


    這麽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二少爺若是不願意去,我差人去。」他假惺惺道,「也好瞧瞧究竟是怎麽迴事。」


    沒等柳攜鷹迴話,他身邊的下人已經跟在許掌櫃身後,恭恭敬敬道:「掌櫃的,帶我去吧。」


    用不了片刻,幾人去而復返,藥膳的方子被許曲江攥在手裏。


    柳培聰的下人跪在地上:「小的親眼所見,許掌櫃拿了方子後沒動過。」


    許曲江笑道:「原本酒樓裏頭燒菜的方子不能吐露給任何人,但醇香樓身正不怕影子斜,柳家又是我們的貴客。」


    「這便是藥膳的方子,事無巨細皆記在紙上,請諸位貴客過目。」


    柳培聰接過單子上下掃了圈,略微露出訝異模樣:「桂枝的確有,可沒見著蟲草。」


    「蟲草可是珍貴貨,要他們真放了,豈能不明著寫出來?」


    他身邊的柳家人幫腔道:「上麵墨跡都幹透了,應當就是前幾日寫的。」


    柳培聰將紙摔在郎中麵前,臉色沉沉:「你再瞧瞧有沒有哪裏不對勁的。」


    「好好看看。」


    「是,是。」郎中哆哆嗦嗦,磕頭如搗蒜。


    他盯著那張薄薄紙頁,上頭每個字他都認得,可眼下沒有一個能救他出窘境。


    柳攜鷹冷冷看著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是怎麽迴事?」


    他自小最擅長的就是反指責他人,搶兄長的書後和娘哭兄長不和他玩,在外頭撞了人說別人惹他。


    遇著推脫責任能解決的事,他演起戲來爐火純青。


    移開紙,他滿臉灰敗。


    「……迴稟大人,並無,並無不妥。」


    柳培聰看向問荇,不語。


    問荇趕緊低頭行禮:「若是您還不放心,可以請別的郎中來試菜。」


    「要是一個郎中不放心,醇香樓就找三五個郎中來,蟲草味道很明顯,尋常郎中都能嚐出來。」


    可偏偏就是柳攜鷹帶的嚐不出來。


    「不必了,讓酒樓掏出菜譜,本就是強你們所難。」


    柳培聰體貼又和藹地道:「我隻是想多問兩句,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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