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事啊。」


    他上下打量了番問荇,嘖嘖稱奇:「好重的鬼氣,居然沒損害到你根基半分。」


    人多眼雜,問荇臉上露出害怕。


    「道長可別亂說,青天白日哪來什麽鬼氣?」


    「揣著明白裝糊塗。」長生眯著眼,指了指外麵,「這邊人多,我們出去說。」


    兩人移步到了巷子裏。


    「道長怎麽在這裏?」


    「這才沒多久,萬山樓的掌櫃被抓了,萬山樓也名聲壞了,是你做的吧?」長生顧左右而言他。


    「若不是走在路上遇到李掌櫃,我也不會跟到醇香樓門口。」


    「我隻是個草民,沒有這麽大本事。」問荇遇上這種試探他的神棍,本能提起了警惕,哪怕對方確實和他透露了很多血玉的線索。


    「李掌櫃和鬼扯上關係了?」


    遇上這神秘道士,再聯繫衙役說的話,恐怕就是和鬼脫不了幹係。


    長生頷首:「是,也不是。」


    「我穿牆進了他屋內,確實有些圖騰符咒,他當初肯定供過鬼。」


    問荇眼角抽搐:「私闖民宅不太好吧?」


    不過李掌櫃之前同他碰麵的時候,手裏確實拿著什麽玩意,也許就是長生說的圖騰。


    「嗨,我又沒動他家東西,隻是好奇而已,保證李足迴到家之後呀,什麽——都不會知道。」長生笑眯眯,仿佛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問荇意識到,也許就是靠這供的鬼,才能讓萬山樓在極快極短的時間站穩腳跟,且顧客盈門。


    「隻是我今日看他身上全無鬼氣,那鬼可能已經被供沒了。」


    「供鬼,還把鬼供沒了……」問荇陷入思索裏。


    「把枉死的人魂魄收入院內,以木與符鎮壓,可提升自身的氣運,這在想走偏門的人那邊,並不是稀罕事。」


    「而這被鎮住的鬼……」長生似笑非笑,「你家不就有一位嗎?」


    問荇唿吸一滯。


    他想到了自家院子裏的枯黃大槐樹,還有挖出的盒子中,也存著不明的符籙。


    至於被困在宅院之中…長生說的他家那位,應該就是柳連鵲沒跑了。


    可符籙和槐樹的歲數應當比柳連鵲還大,這又是怎麽迴事?


    長生不打算繼續往下說,而是話鋒一轉:「隻是看你身上氣息,你家那位狀態不錯,不必太過擔心,順其自然就好。」


    「但李足供的那位…估計已經魂飛魄散。」


    「隻是我覺得很奇怪。」長生作沉思狀,「他供鬼的目的是什麽,求健康?求平安?」


    他太久不問世事,這種名利場的彎彎繞繞還真著實想不清楚。


    「應當是求財。」


    畢竟李足在江安鎮立足的速度確實快得不對勁,而許曲江也透露過,李足身體很健康。


    「求財?」長生麵露不解。


    「可供鬼除去符籙和樹,要麽花金銀買血玉之類的材料,要麽供自身血肉激化厲鬼。」


    「花錢買財,越買要花的錢越多,根本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問荇不語,他大概能明白李足的想法。


    能用錢解決,誰都不會選擇供自己血肉,李足一個外來商賈,開始供鬼或許隻求萬山樓立足,後來嚐到甜頭,萬山樓不但立足,還小有名氣,這中間隻過了一年而已。


    他對鬼神深信不疑,越來越不滿足現狀,想要花更多價錢剷除其他酒樓「一勞永逸」。


    可在此時,本來湊效的鬼因為供養不當消散失靈,萬山樓營收開始下滑。就像賭博一樣,李足因為貪心繼續往裏麵填錢,卻沒想隻是無底洞而已。


    這鬼是誰給李足這普通商賈的?長生和他說這些又是什麽意思?這事和柳連鵲有牽扯嗎?


    「你拉我出來,是為了告訴我宅內鬼的事?」


    問荇沉默了會,挑了個要緊的問題。


    他不能完全信任長生,隻能先試探長生態度。


    「不不不。」


    長生連忙否認:「我隻是心裏憋著話沒處講,剛巧看你在那杵著,身上鬼氣特別親切,覺得你比較合適而已。」


    「你要是忙,我換個人說?」


    問荇:……


    他笑容天衣無縫,言語卻冷漠無情:「我先走了,今天確實得急著迴村裏,道長自便吧。」


    「你現在要走?」長生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笑得神秘兮兮。


    「我建議你還是白天走吧,天都要黑了,多不方便啊。」


    「我經常走夜路,這沒什麽。」


    「不是夜路的問題,是到了晚上,你家那位得出來找你啊。」長生神神叨叨豎起食指。


    「我掐指一算,他很生氣吶。」


    「……」


    問荇雖然麵上不顯,實則著實有些心虛。


    長生說的其他話他還能隨便聽聽,柳連鵲會生氣這事他是真信。


    畢竟那天柳連鵲心情不好,問荇沒來得及和他說要去鎮裏好幾日,就匆匆離家了。


    但該走還是要走,他隻能客氣沖道人拱了拱手:「我會注意。」


    「多注意就好,我們下次還會再見。」


    長生留下句意味深長的話,拂袖而去:「我與你,與那邪祟,因因果果,都有緣分。」


    問荇臉色沉下去半分。


    對方說他和柳連鵲有緣分,自己莫名不爽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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