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是男孩……”


    穩婆看著婦人恐懼的表情,小聲提醒道:“他的智力沒有問題,也就是外表跟別人有些不同,好好養養就行了。”


    聽到“男孩”這幾個字,婦人開始猶豫了起來:“他……他能跟正常人一樣嗎?”


    “能。”


    穩婆這些年見過這麽多胎兒,對胎兒的健康也有些研究:“他的外表變成這副模樣是因為你之前服用了奇怪的藥,但是他的智商沒有受到影響,隻要你願意培養他,他未來肯定能出人頭地……”


    聽完穩婆的話,婦人有些愧疚,她將穩婆懷中的孩子抱了過來,嗓音沙啞的可怕:“是……是因為我吃了那個藥,所以我的孩子才變成那副模樣的嗎?”


    “嗯。”


    穩婆點了點頭。


    “對不起……對不起……”


    婦人抱著繈褓中的嬰兒,嚎啕大哭。


    嬰兒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看著婦人的哭泣的模樣,他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


    類似的事在桃山村的各個角落出現著。


    但凡是服用過“送子藥”的婦人,她們生出來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身體都或多或少有缺陷,也就是傳說中的“畸形兒”。


    如果生下來的“畸形兒”是男孩,婦人就會抱著他痛哭流涕、心懷愧疚,並且在心裏發誓要好好彌補他;如果生下來的“畸形兒”是女孩,婦人就會用恐懼、嫌棄的表情看著她,她們就會將這些嬰兒丟入義塔之中。


    義塔逐漸成為了棄嬰塔。


    越來越多新生的女嬰被送進了裏麵。


    每次路過棄嬰塔的時候,都能聽到裏麵傳來嬰兒淒慘的哭聲,久而久之,棄嬰塔就成了桃山村閉口不談的“禁塔”。


    ……


    顧茗緩緩睜開了雙眼。


    這是捉鬼師的絕技——“迴憶術”。


    迴憶術,顧名思義就是通過手指或者對視與“鬼”進行一個暫時的連接,這樣捉鬼師就能看到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了。


    但是“迴憶術”並不是每個捉鬼師都能靈活使用的,它對於使用者有一個硬性要求,就是使用者的共情能力要強,使用者的共情能力強,才能看到以前發生過的事情。


    雖然顧茗之前就猜到了這些棄嬰塔裏麵的“畸形兒”可能是誤食某種藥物造成的,但是當她親眼看到桃山村裏一個又一個悲劇的發生,內心還是覺得悶。


    她們本來都是健康的寶寶。


    如果不是“桃山村”那群愚昧的婦人聽信了道士的鬼話,將所謂的“送子藥”服用下去,她們的身體就不會出現殘缺。


    雖然生下來的結果可能也是被溺死,但至少她們會擁有完整的、健康的身體。


    親眼看到了“棄嬰塔”的演變過程後,顧茗隻覺得自己的胸口悶悶的,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順著顧茗白皙的臉龐流了下來。


    她的眼淚緩緩落在了嬰兒的殘骸身上。


    就在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嬰兒的殘骸上麵出現了一個靈魂體,而她就是顧茗在迴憶裏見到的第一個畸形兒,也是第一個被丟入義塔之中的畸形女嬰。


    “咿呀……咿呀……”


    她看著陌生的顧茗,手指晃動著,嘴裏不斷發出了“咿呀、咿呀”的音節。


    顧茗下意識伸出了手指,想要觸摸這個可憐的女嬰,可是手指卻直直的穿過了她。


    “咿呀……咿呀……哈哈……”


    女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還以為顧茗在跟她玩耍,於是發出了愉快的笑聲。


    “鬼”在死之前是什麽模樣,死之後就會一直維持著生前的模樣,不老、不死。


    而眼前的女嬰在死之前隻是一個才出生的小寶寶,她的思想發育還不夠完全,就算死後變成了鬼怪,也是沒有自我意識的。


    “這不是鬼……”


    路柏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服用了百草丹之後,他小腿處的傷口已經恢複如初了。


    “而是她的殘魂。”


    路柏抬眸看著身體透明的、嘴裏不斷發出“咿咿呀呀”聲音的女嬰兒,溫聲道。


    殘魂跟鬼不同。


    殘魂擁有人類的意識,不會主動對人類發起攻擊;但是“鬼”已經沒有人類的意識了,她們會平等的攻擊每一個靠近的人。


    眼前的嬰兒雖然才剛出生不久,但是她擁有人類的意識,殘魂也是懵懂的、無害的,即使顧茗跟路柏對她來說是陌生人,她也不會主動對她們發起攻擊。


    “你醒了?”


    顧茗看著神色如初的路柏,擔憂道:“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路柏沒有直接迴答顧茗的問題,而是圍繞著她跑了幾圈,他跑步的速度很快、跑步的動作也很自然,沒有絲毫停頓。


    “我現在能繞著操場跑十圈!”


    少年尾音上揚,透著滿滿的自信。


    顧茗:“……”


    幼稚。


    顧茗不願意跟路柏在這種無聊的問題上糾纏,她敷衍的點了點頭,就再次將目光重新放到了不斷咿咿呀呀的女嬰殘魂上。


    捉鬼最常見的有兩種方式。


    第一種就是用符籙將它們徹底殺死。


    這也是顧茗捉鬼時最常用的一種方式,這種“鬼”通常都是沒有意識、隻會無差別攻擊的惡鬼,顧茗自然不會對它們客氣,對這種惡鬼的態度就是“見一個、殺一個”。


    第二種就是發現“鬼”的怨念所在,完成她們生前的心願,幫助她們入輪迴、投胎。


    相較於第一種直接將鬼殺死的方式,第二種方式要累的多,她不僅要嚐試著喚醒“鬼”的良知,還要嚐試著“鬼”對話,去開解她,讓她們心甘情願入輪迴、投胎做人。


    如果不清楚桃山村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情,顧茗可能會還采用簡單、粗暴的方法,可既然已經知道這些“女鬼”生前經曆過什麽,顧茗就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被殺死。


    她的手指在空中飛快的繪製著什麽。


    女嬰兒被顧茗流暢的動作吸引,停下了“咿咿呀呀”的動作,全神貫注的看著她。


    顧茗手裏拿著一張空白的金色符籙。


    在她繪製結束的一瞬間,空白的符籙上麵緩緩出現了一個“擁抱”的小圖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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