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人,太太生了,是個男孩。”


    “知道了,讓人好好照顧她。”


    “當家人不迴來看一眼嗎,太太想見您。”


    電話裏,alpha幾乎降到冰點以下的聲音傳出來,“做好你自己的事。”


    電話掛斷,床上虛弱的女人麵色陰沉地看過來。


    房間裏靜悄悄的,沒有人敢發出半點聲音。


    她看著被毛毯包裹住的嬰兒,手指動了下,掐上他纖細的脖子。


    嬰兒的皮膚還是紅色的,眼睛沒有睜開,很安靜地在睡覺,就算被掐著了咽喉也沒有掙紮。


    “太太!太太不可以!”


    立即有人來拉住發狂的女人,“這是蘇家的孩子,不能殺死啊太太!”


    女人有些癲狂,完全不顧其他人的阻攔,“我生的孩子!我想讓他生就生,想讓他死他就死!”


    “太太!!”


    “蘇家!蘇家為什麽就不能絕種!!被囚禁在這裏無休止的生孩子!我根本不是人!我是蘇家養的牲畜!為什麽不讓我去死!!”


    嬰兒最終被搶奪了下來,啼哭聲跟女人發瘋的聲音混在一起,下人費了好長時間才平息這場混亂。


    女人生機全無躺在床上,盯著頭頂的酒紅色窗簾和金色流蘇,低沉地笑了一下。


    “太太,先生說您可以給他取個名字。”


    “嗬,名字,那個男人記住了我的名字嗎?你們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嗎?我隻是‘太太’,我沒有名字!”


    “……‘厭’,以後他就叫蘇厭,厭棄憎惡的‘厭’。”


    ……


    “檢查單上說他是個omega,跟他的哥哥們不一樣,隻是個omega。”


    “哦,omega啊,說起來,太太給他取的什麽名字。”


    蘇運吸了一口雪茄,看著站在辦公室中央穿著背帶褲的六歲男孩。


    “蘇厭。”


    “蘇彥?好名字。”蘇運擺擺手,“我見過了,你們帶下去吧,隻是個omega,給他口飯吃隨便養養吧,反正也活不過明年。”


    “是。”


    走出辦公室,蘇厭仰頭看向帶路的人,“母親醒了嗎?”


    “還沒呢小少爺,夫人最近身體不好,臨近清晨才睡著。”


    “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哎呀,這……小少爺您忘了上一次……”


    蘇厭頓了一下,不自覺抱了一下胳膊,上麵還殘留著女人指甲的爪印。


    “你也說了她睡著了。”


    “好吧,我帶您過去。”


    房間四角都蹲守著下人,見小少爺來了她們紛紛無聲行禮。


    蘇厭獨自來到床前,看著床上女人瘦削的麵龐,不可否認他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隻是精神非常不穩定。


    空氣裏有母親信息素的味道,他隻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哥哥們來過嗎?”


    “大少爺七天來一次,二少從來沒有來過。”


    “為什麽父親說我活不過明年?”


    “哎呀這……明年三少就到了‘考核’的日子了,考核很艱難的。”


    “所以我一定會死?”


    侍從不好說什麽,但所有人心裏都知道這個蘇三子活不下去,那個考核連幼年alpha都有可能喪命,更何況是個細胳膊細腿的omega。


    傍晚,蘇厭躺在床上,樓上傳來摔打東西的聲音,他知道母親又“發病”了。


    床頭放著一碟沒有動過的蛋糕,侍者忘記了,所以沒有被收走。


    他端著小蛋糕輕手輕腳來到樓上,發現房間裏的侍者都躲在門外,屋內的聲音異常雜亂,似乎把能摔的東西都摔了一遍。


    蘇厭看了他們一眼,推門走進去。


    他瘦弱的母親拎著一把椅子,正在破壞房間裏的一切,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媽媽。”


    蘇厭輕聲喚了一句,終於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她扔掉椅子,雙手掐住男孩的脖子,“你來跟媽媽一起死嗎?媽媽帶你一起死好不好?”


    “我來給媽媽送小蛋糕。”


    “厭厭跟媽媽一起死,怎麽樣?說話呀厭厭,你不是最喜歡媽媽嗎,跟媽媽一起吧厭厭!”


    女人尖銳地笑了幾聲,撫摸著蘇君彥的臉忽然哭了。


    豆大的淚珠滾過她凹陷的臉頰,落到蘇厭臉上。


    “媽媽……不是一個好媽媽……厭厭,厭厭跟媽媽長得最像了,媽媽最喜歡厭厭了,媽媽也想抱抱厭厭……對不起,對不起厭厭……厭厭討厭媽媽嗎?”


    “厭厭喜歡媽媽。”


    蘇厭麵無表情迴複。


    “厭厭還給媽媽帶來了小蛋糕……是橘子味道的,媽媽喜歡小橘子……”


    女人雙手抓著把蛋糕吞進去,然後扶著桌子咳嗽幹嘔了很久。


    “媽媽,抱一抱厭厭吧。”


    男孩朝女人張開雙臂,女人見狀蹲了下來,把他抱在懷裏。


    銀製的蛋糕刀從背後刺進女人單薄的後背,動脈切斷,鮮血噴了出來。


    男孩閉著眼睛縮在女人的懷抱裏,腦袋蹭了蹭,“厭厭幫媽媽實現了夢想……厭厭喜歡媽媽……”


    蘇家的太太在一夜之間死了。


    蘇運問了是誰做的之後,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安排人給她舉辦了葬禮。


    葬禮結束後,蘇厭站在人群裏,被身後的一隻腳踹倒在地,蘇二跪在他後背上,拽著他的頭發把他按在地上。


    “是你殺了那個瘋女人?很厲害嘛,隻可惜是個被人騎的omega。”


    蘇厭麵無表情,被他在地上反複蹂躪直到興味索然之後,才開口:“媽媽說你是她的恥辱。”


    “哈哈那個瘋女人會說人話?那麽你就是她的小驕傲了?”


    “說實話,你活在蘇家,我都覺得你身為omega汙染了蘇家的空氣。”


    “跟omega生活在一起,空氣裏都是omega惡心的味道。”


    因為反駁了一句,蘇厭被按在地麵打了一頓。


    自那之後一年,蘇厭經常去挑釁蘇二子,常常被打到吐血爬不起來,等傷好的差不多了再去。


    蘇家的考核麵向所有帶點血緣關係的蘇家人,今年的考核人數為五人,包括分家的兩個alpha。


    他們被帶到一個牢籠似的房間麵前,講完規則,這些孩子被推了進去。


    牢籠裏漆黑一片,隻有沉重的唿吸音。


    蘇厭握著匕首,放低自己的唿吸。


    牢籠裏的“巨物”走到陰暗交界的地方,蘇厭看清了對麵是一個失去理智的成年alpha。


    軍隊裏在易感期時失去理智的alpha。


    漫長的兩個小時,牢籠裏起初還有尖叫或是嘶吼,最後全部歸於沉寂。


    看台上圍觀的蘇家人搖頭,也有人痛哭。


    “看來這一次沒有一個活下來。”


    “讓幾歲的孩子去殺易感期的alpha,肯定辦不到啊!”


    “誰說的,蘇二少當年就辦到了。”


    “我的孩子嗚嗚嗚!”


    “哎哎,快看那邊,有人出來了。”


    “是誰,是哪個有alpha潛力的孩子嗎?”


    “不是,都不是,是那個omega!”


    “天哪……”


    “不會吧……”


    蘇厭擦了一下臉上的血跡,在一片倒吸音中麵無表情走了出去。


    蘇運得知了這件事,再一次麵見了蘇厭。


    他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再三確認易感狂暴alpha死亡後才問道:“你叫什麽?”


    “……蘇君彥。”


    蘇厭改了自己的名字。


    “好,蘇君彥,上族譜。”


    ————


    身上多處骨折,蘇君彥休養了整整三個月。


    剛能下床走路,蘇運就帶他去了一個高檔飯店,跟姓吳的一家人吃飯。


    吳家那邊帶來了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女孩子,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對他甜甜的笑。


    他假裝什麽都沒有看見,安靜吃完晚飯。


    離開餐廳,蘇運去了公司,讓司機帶他迴家。


    還沒上車,身後有人叫住了他的名字。


    “蘇君彥,我們以後會結婚嗎?”


    穿著裙子的女孩拉起他的手,笑的很燦爛。


    蘇家從未有人這樣笑過,他感到很新奇。


    “不會。”


    他拒絕了,上車離開。


    往後女孩多次找過他,都被他拒絕了,但依舊鍥而不舍。


    她代表了蘇家以外從未見過的世界,燦爛多彩,打動人心。


    心髒在蘇家煉成石頭,又在她存在的日子裏土崩瓦解。


    九歲那年,蘇運娶了一個新的妻子,剛剛二十歲,跟他大哥一樣大。


    這個年輕的女人充當起了“母親”的身份,跟他印象裏的母親截然不同。


    她跟吳千千一樣,臉上的笑容都是不會出現在蘇家高牆之內的存在。


    新奇,畏懼,恐慌的情緒遠大於愛意的萌動。


    十五歲開始,他在全國各地幫蘇家斬殺“異己”,乃至於蘇家的競爭對手。


    他隻會按照蘇家的命令辦事,隻有這樣才能獲得地位,人命,在他眼裏最不值錢的東西。


    蘇家安排了他跟吳家的婚事,他遵循了。


    吳千千是他既定一生中的例外。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滿身惡臭的自己,猶如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叫囂著讓他償命。


    償命是他能想到的結局,他從不惜命。吳千千的存在讓他開始怕死,讓他看到自己的不堪。他配不上她。


    從七歲開始,他冷落了吳千千十年。但她熱情不減,永遠用最純粹的眼神看她。


    上層社會裏,吳千千的風評極差,僅次於蘇二少。


    蘇君彥一直覺得是傳謠,直到那一天,吳千千在他麵前逼死一個omega。


    omega很漂亮,但被虐待的體無完膚,用碎瓷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吳千千在狼藉的房間裏,像是愣住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毫不在意地擦了擦手。


    轉頭,蘇君彥站在門口,目睹了一切。


    “君,君彥怎麽來了……”


    “你殺了他……你瘋了?!”


    蘇君彥甩了alpha一巴掌。


    “他做錯了什麽?!你非要逼死他!!因為他是一個omega嗎?!”


    這個樣子的吳千千,跟逼死母親的父親沒有區別,惡劣到骨子裏的alpha。


    憤怒,恐懼,絕望席卷了他。


    “君彥,我隻喜歡你,真的,他……這是個意外,我沒想要殺他……”


    吳千千為自己辯解,但蘇君彥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絕對不會喜歡上父親那樣的人,但心髒很久之前就在為這個alpha跳動,他割舍不了。


    蘇君彥搖頭,“哈,你贏了。


    他拔出自己的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我一生壞事做絕,不得好死。你的錯我給你償還,我替你給那個omega償命。


    “下輩子你要是還這樣,我就不喜歡你了。”


    生命如螻蟻,他輕視別人的生命,也輕視自己的生命。


    他在吳千千麵前自戕,果斷決絕。


    alpha在他死後瘋了,見人就叨念著下輩子怎樣怎樣,吳家最終沒落,逐漸消失在京都的高層建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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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君彥醒了,匕首劃過脖頸的感覺還在,但他還活著。


    他在蘇家,環境卻熟悉又陌生。看到自己小了很多的手,他覺得自己在做夢。


    “三少爺,當家人要帶你去聚餐,您醒了嗎?”


    熟悉的問候,他一輩子都記得這一天。


    忽視異常的記憶,七歲的男孩艱難起身,“醒了。”


    晚上,他再次見到了吳千千。


    她笑著跟他打招唿,跟上輩子如出一轍。


    吃飯過程中,蘇君彥眼神幾次落到吳千千身上,直到聚餐結束。


    蘇運迴了公司,蘇君彥站在樓下,等待女孩上前拉住他的手。


    與上一輩子的魯莽不同,這一次她小心翼翼,生怕他生氣似的問他:“你想跟我結婚嗎?”


    “你長成一個好alpha,我就跟你結婚。”


    吳千千笑了,比夜空的下的燈光還要明亮。


    她跟上輩子完全不一樣,長成了讓人羨慕的alpha。


    婚期將近,一次宴會酒後亂性,alpha標記了他。


    等到下一次見麵,吳千千囚禁了他。


    他被關在別墅裏,聽著手下跟他匯報吳千千的一舉一動。聽說她在追求一個omega,那個人是京大的教授。


    蘇君彥見到他照片的第一眼就認出來,那人是上一世被吳千千虐待到自殺的人,是他償命的人。


    後來他知道自己懷孕了,隻有那一次。


    在嫉妒渴望alpha信息素的情況下,他想去找吳千千,但找不到。


    千方百計之下他聯係上自己的大哥,逃出了別墅。


    崽崽沒有了。


    意料之中,但還是傷心了很久。


    吳千千不喜歡他了,這執念就像是一根刺紮在心底。


    他努力改變的alpha,曾經對他一心一意的alpha,如此輕易就被人奪了去。


    吳千千變了,她不是從前那個吳千千,他非常清楚這一點。


    想了無數辦法之後,他根本接觸不到吳千千,也就不知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有一次出任務,按照蘇家的命令,他要殺一家三口。


    男人女人都死了之後,他在嬰兒床上看到了一個小寶寶。


    如果他的崽崽沒死,應該也這麽大了。


    他這樣想著,私自帶迴去養了很久,但這隻會讓他整日暗自神傷。


    沒忍住,他帶著小寶寶去找了那個教授。


    打聽吳千千的事情並不難,他了解到“粟粟”這個名字,心髒早就沒有了最初的鈍痛,隻是酸澀得很。


    他騙了他,他隻是想讓那個人離開吳千千,說不定這樣吳千千就會變成從前的那樣。


    他可憐眼前這個人,那誰來可憐他。


    蘇君彥苦笑。


    覺得自己有些像自己的母親,最後會變成一個瘋子。


    後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照顧因為蘇家失去父母的寶寶時,吳千千出現了,上來就跪在他麵前,痛哭流涕。


    “君彥,君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們誰都躲不掉,我們根本沒辦法在一起。”


    “怎麽辦,我不想再來一次了,君彥,我隻是想跟你有個未來……”


    她說的非常含糊,精神瀕臨崩潰。


    蘇君彥瞳孔顫栗,仿佛窺探到了隱秘世界的一角。


    “那個卜關州,死了嗎?”


    “飛機失事,墜毀……我沒有殺他,不是我殺的……”


    吳千千抱住腦袋,表情痛苦,卻沒有注意到蘇君彥眸子裏一閃而過的亮光。


    “隻要讓那個人死,千千就能迴來。”


    故事又一次結束了……


    第三次開啟,當他看到平日裏討厭海鮮的吳千千對金湯海皇羹愛不釋手的時候,就知道裏麵換人了。


    折磨……無窮無盡。


    尋找辦法的日子永無止境。


    他明明可以放棄一切,放棄吳千千,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真正的結束,沒有終點,真正的吳千千會在一次次的循環往複中崩潰。


    吳千千成了他的執念,放不下,拿不起來。


    卜關州進監獄了,他費盡心思撈了出來,囚禁起來,試圖在他身上找答案。


    沒有辦法……


    他瘋成了母親的樣子。


    他失敗了,卜關州死了,意味著那個人也失敗了。


    他被吳千千的長刀貫穿胸腔,他一槍射穿吳千千的胸腔。


    塢山上的雪很大,很快埋葬了他的屍體。


    故事結束了……


    又一次……開始了。


    他等待著,精神狀態岌岌可危地等待著吳千千被人取代。


    結果沒有,一直沒有。他欣喜若狂,直接安排自己跟吳千千的訂婚宴,婚禮。


    吳千千說她交了朋友,要一起去飯店吃飯,他偷偷跟了上去。


    吳千千的“朋友”,對金湯海皇羹愛不釋手……


    心髒如同墜入冰窖,又是一個循環。


    那個姓鄔的alpha開始追求卜關州,他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更加確信她就是之前的那個人,暫時鬆了一口氣。


    正當他期待滿滿未來的時候,吳千千出了意外,吳千千變了。


    吳千千開始……追求卜關州。


    雪崩前沒有一片雪花無辜。


    他想殺人。


    那個司機全家就是第一個目標。


    可聽說他家裏有個嬰兒的時候,他動搖了一瞬間,隻有一瞬間。


    鄔千栗來了,跟他談條件。


    權衡利弊之下,他答應了這個小偷。


    鄔千栗趕走了那個人,吳千千迴來了。


    他又看到了希望。


    在陽寧,鄔千栗殺了一個人,那一瞬間有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循環終於要結束了……


    麵對卜關州,他看不到自己的錯誤,沒有任何羞愧或是……後悔。即便受他驅使,他也不覺得自己曾經哪裏做錯了。


    後來他給吳千千生了兩個崽崽,隻是……


    “抱歉,我們無能為力。”


    “節哀。”


    手術室門口,兩個有先天性疾病的崽崽都沒能活下來。


    吳千千失魂落魄站在保溫箱外麵,盯著已經失去生命體征的崽崽,對蘇君彥輕聲道:“幾天前我遇到了一個算命的,他說我命格不好,這輩子得不到善終。”


    “他說這是我犯下的因果。”


    蘇君彥聽了,幹笑一下,“我做的比你多多了,豈不是會不得好死?”


    吳千千搓著手指,“你害怕嗎?”


    “我怕什麽。”


    蘇君彥覺得這話很好笑,他最怕的事情在他麵前發生了無數次,他已經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那個道士說得對,這就是報應。”


    吳千千看向他,“你一定活得很辛苦吧……我不在的時候。”


    蘇君彥頓了頓,“很辛苦,每分每秒都想殺人。”


    吳千千:“辛苦你了,我沒有騙過你,我真的很喜歡你,一直隻喜歡你一個。”


    氣氛變得嚴肅起來,吳千千無比認真看著他,說的話比婚禮上的誓言還要鄭重。


    蘇君彥呆滯片刻,強撐著笑了下,“……這話像在跟我告別一樣。”


    吳千千還想說什麽,被蘇君彥打斷了,“這兩個崽崽……母親和爸爸會很傷心吧。”


    “她們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吳家隻有她一個獨苗不是沒有原因的,隻是沒想到自己的崽崽也會這樣。


    等到傍晚,手裏多了兩個小盒子,兩個亮晶晶的小盒子,上麵綁著蝴蝶結。


    吳千千聲音沙啞,“可以做成項鏈,這樣就能一直陪著我們了。”


    “嗯,你戴在身上,就能一直陪著他們了。”


    ……


    風和日麗的一天,鄔千栗原本打算在家裏陪崽崽玩,但被白宮一個電話叫了過去。


    沈風續出去執行了一次任務,匆匆忙忙趕迴來,還沒有換衣服,身上是幹涸的血跡。


    見了她,沈風續有些猶豫開口,“栗栗,有個事情……”


    “……是蘇家得罪的人,準確的說是蘇家那個孩子的仇人,蘇家安排那個孩子去殺人,被記恨上了……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鄔千栗平靜聽完,問道,“她死的痛苦嗎?”


    “……很痛苦,眼睛瞎了,腿也斷了……”


    真實狀況遠比他輕飄飄的描述來的淒慘,那個吳家的孩子流幹了身上最後一滴血,他到的時候沒有看清到底有多少傷口,但是露出的皮膚是紅色的。


    最初他沒有認出來這是吳家那個孩子,還是蘇家那個孩子從她身上戴的項鏈認出來的。


    鄔千栗攥了攥拳頭,深吸一口氣,“葬禮是什麽時候。”


    “可能是下周。”


    ……


    葬禮上,蘇君彥宛若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站在吳家父母身後,沒有哭,沒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個軀殼。


    不遠處,被花圈和挽聯簇擁的黑白照片上,年輕的alpha笑的燦爛,像是第一次見麵那樣笑著。


    鄔千栗一個人去了,放了一束小金桔花束,遠遠看了一眼角落裏的蘇君彥就離開了。


    蘇君彥站了一整天,分不清到底過去了多久,直到吳家父母站在他麵前,他才有了反應。


    上一次葬禮上,自己被二哥按著揍了一頓。


    他殺了母親,他揍他也是理所當然。


    吳千千被他連累折磨致死,吳家父母揍他,也是理所當然。


    吳父伸出手來,蘇君彥縮了一下,那手掌卻落在他的發頂,拍了拍。


    “是蘇家的錯,不是你的錯,你是一個好孩子。”


    吳父聲音顫抖,眼眶是紅的。他剛剛經曆了喪女之痛,卻還來安慰他這個兇手。


    吳母和吳父離開後,蘇君彥才感覺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從眼眶裏滾落,是眼淚,混著血。


    眼淚早在沒有人的晚上哭幹了。


    這一次他誰也怪不了,蘇運死了,殺了吳千千的人也死了,他隻能恨他自己。


    可能這就是他的報應。


    半年之後,一場飛機失事的新聞搶上頭條。


    有人來通知蘇君彥去取迴遺物,他去了。


    路程仿佛遙遠到沒有盡頭,他取迴了吳家的遺物,但曾經溫柔對待他的兩個人已經迴不來了。


    失事的飛機,是第二世時卜關州乘坐的那架,墜毀於大洋之上,打撈了整整七天。


    如果他早一點想到這些,說不定可以阻止一切發生。


    已經晚了,什麽都已經晚了,他隻能恨他自己。


    一家三口慘死,京都裏的吳家消失了。


    蘇君彥被帶迴了蘇家。


    此時的蘇家已經被斂去了權利,成了京都上層的一個普通家族。蘇子騫預知到這一切,提前做了準備,加上與鄔家的合作,不至於讓蘇家沒落的太難看。


    蘇家走廊上,蘇子寒仰頭看向帶路的人,“哥哥醒了嗎?”


    “還沒呢小少爺,三爺最近身體不好,臨近清晨才睡著。”


    “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哎呀,這……小少爺您忘了上一次……”


    蘇子寒頓了一下,轉了一下手腕,上麵還殘留著一道爪印。


    “你也說了他睡著了。”


    “好吧,我帶您過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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