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屋內隻剩下薑瑜葭一人,她從床榻裏側的暗格裏掏出了一個漆黑的小匣子,但是她並沒有打開,隻默默流著淚看著匣子發呆。


    第二日,前院的大丫鬟破天荒地來了薑瑜葭的小院裏。


    箐嵐隨意地朝著薑瑜葭屈了一下膝,麵上毫無恭敬之意。


    “薑姨娘,王爺最近事務繁忙,但還記掛著薑姨娘的身子,特命奴婢給姨娘送來滋補膳食,還望姨娘能夠盡快養好身子。”


    薑瑜葭看都沒有看一眼,箐嵐也沒有等薑瑜葭答話,放下食盒便出去了。


    秋杏打開食盒,見裏麵是一盅血燕,麵上露出一絲欣喜之色。


    “小姐,是血燕,王爺還是惦記著小姐的,或許真的隻是近日來王爺太忙了,奴婢聽說,皇上已經連著幾日沒有上朝了,現在外麵都有些人心惶惶,王爺也是早出晚歸,等王爺忙完了這一陣子,會過來看望小姐的。”


    “小姐您還是盡快養好身子,照顧好小公子,王爺心裏是有小姐的。”


    秋杏這些話其實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在薑瑜葭的整個孕期,一共也沒瞧見王爺幾次。


    別說過夜了,王爺甚至都沒有陪著薑瑜葭吃過一頓飯。


    本以為薑瑜葭不會理會秋杏的話,可沒想到,薑瑜葭竟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拿來。”


    秋杏忙遞了過去,可薑瑜葭用勺子在裏麵攪和了兩下,便放迴去了。


    “小姐?”


    薑瑜葭擺擺手,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沒胃口,你撤下去吧。”


    等到秋杏快要推開房門的時候,薑瑜葭好像忽然想起什麽,厲聲叫住了秋杏。


    “秋杏,東西端迴來。”


    秋杏以為薑瑜葭隻是後悔了,沒有多想,將血燕再次端到 薑瑜葭的麵前。


    薑瑜葭的眼神閃了閃,看著秋杏,露出一抹複雜的笑,聲音低落地感歎。


    “這一年來,你跟在我身邊也辛苦了。”


    秋杏嚇了了一跳,下意識便要跪下,卻被薑瑜葭輕輕拉住了胳膊。


    “我實在是沒什麽胃口,這血燕就賞給你了,不過這畢竟是王爺的心意,傳出去也不好,你就在我屋裏吃了吧。”


    秋杏眼含淚光,她這還是頭一次在薑瑜葭這裏得到這麽溫柔的對待。


    秋杏不疑有他,懷著感激地吃光了那碗血燕。


    接下來的幾天,箐嵐依舊每日來看薑瑜葭,也帶著一碗上好的血燕。


    即便是宣王迎娶上官昕的那日,箐嵐也過來了。


    “王爺已經將王妃迎進府了是嗎?”


    箐嵐眉梢微微一動,看著薑瑜葭點點頭,沒有說多餘的話,轉身離去了。


    “小姐,您別太難過了,王爺遲早都是要娶正妃的。”


    “嗯,你吃了血燕就下去吧。”


    任京都風雲乍起,薑瑜葭暫時也隻能縮在宣王府這個偏僻的小院子裏,她似乎一夜之間想開了,不哭不鬧也不再有任何動靜,安靜得好像在宣王府中沒有了她這個人。


    而新進府的宣王妃不知為何,也沒有過來找過薑瑜葭的麻煩。


    好像真的沒有這個人一般。


    薑瑜葭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讓秋杏小心打探一下王府裏的動靜。


    傳迴來的,無非就是王爺陪著王妃迴門了,王爺又帶著王妃進宮了,王爺迴府王妃又給王爺準備了羹湯了,皇後娘娘又給王妃新的賞賜了,王妃又歇在王爺院裏了……


    薑瑜葭心裏鈍鈍的痛,臉上卻越來越平淡,就連秋杏也幾乎看不出她的喜樂。


    終於,在孩子滿月這一天,薑瑜葭破天荒地做到了妝奩前,讓冬兒給自己上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妝容。


    當然,薑瑜葭沒有等到宣王,依舊是箐嵐提著食盒進來。


    薑瑜葭沒有失望,笑著看向箐嵐。


    而箐嵐的眼底有著深深的探究和疑惑,從食盒裏端出血燕,福身就要告退,卻被薑瑜葭叫住了。


    “去告訴王爺,就說……本小姐想要問問宣王,手上的葫蔓藤還夠兩個人的量嗎?”


    箐嵐臉色變了變,看著薑瑜葭的眼神一瞬間充滿了驚懼。


    箐嵐迴去沒多久,宣王果然就來了。


    “王爺,今兒是咱們孩子滿月的日子,您可算是來了。”


    宣王眼底閃過不加掩飾的厭惡,躲開薑瑜葭的觸碰,問道:


    “你今日的話什麽意思?”


    “王爺,葭兒的話說得不明白嗎?”


    宣王毫無預兆地忽然伸手掐住了薑瑜葭的脖子,赤紅著眼睛看著薑瑜葭,仿佛眼前的不是他的妾室,而是和他擁有深仇大恨的人。


    薑瑜葭感覺到空氣漸漸稀薄,有些唿吸不上來,臉色變得漲紅,可唇角還是溢出了一絲絲淡淡的苦笑。


    宣王看著薑瑜葭漸漸翻起的白眼,鬆開了手。


    薑瑜葭瞬間就癱軟到了地上。


    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薑瑜葭眼睛還帶著淚光,抬頭看向宣王。


    “王爺,葭兒是否能問王爺一個問題,為何王爺對葭兒如此討厭甚至嫌惡?葭兒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心悅王爺,自問從未做過對不起王爺或者討王爺嫌的事情,王爺為何……?”


    薑瑜葭的聲音愈發破碎,可宣王看著薑瑜葭的眼神裏依舊沒有半點心疼。


    “你覬覦本王就是錯,在皇宮設計上了本王的床,是本王一生的汙點。”


    薑瑜葭的眼淚落了下來,喃喃道:


    “可是,王爺,我們之間還有孩子……”


    “孩子?不過是個野種,是乞丐的孩子。”


    薑瑜葭聽見了,但是她沒有抬頭,沒有質問,沒有歇斯底裏,隻是在心裏不斷不斷地重複“野種”、“乞丐的孩子”……


    過了許久,就在宣王耐心耗盡的時候,薑瑜葭收拾好了情緒,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隻是脖子上紅得發紫的一圈指痕有些刺目。


    宣王移開了視線。


    “王爺,成帝的身體還好嗎?應該不會比葭兒的狀態好吧?或許成帝現在應該已經下不來床了吧?”


    薑瑜葭用手整理了一下鬢間淩亂的碎發,看著宣王輕輕吐出驚人的話。


    宣王心裏一沉,咬著牙說道:


    “你不要胡說八道。”


    “哈哈哈,王爺,好歹,我也在這王府後院生活了一年,以前這王府裏可就隻有我一個女人,王爺不在,我可是這王府裏唯一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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