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瑜葭委屈是真,故作姿態想要大夫人為她出氣也是真。


    但是還不等薑瑜葭在大夫人麵前數落薑尋,丫鬟海棠就眼底通紅地推門而入,也來不及向大夫人行禮,便急急說道:


    “夫人,不好了,剛剛府裏傳來消息,說……老爺他……”


    海棠的聲音和手都在顫抖,嘴唇蒼白得厲害,大夫人本想嗬斥兩句,卻聽海棠說:


    “老爺他重傷昏迷,命懸一線,被送迴到府裏,奄奄一息,可能……可能……”


    海棠說不下去了,她整個人都抖得厲害。


    大夫人和薑瑜葭都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薑瑜葭臉上的淚痕猶在,嘴巴微微張著呆若木雞,仿佛被雷擊中了一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消息。


    大夫人指著海棠半個字都沒說出來,就向後仰倒了過去。


    紅玉就站在薑瑜葭身旁,此時距離大夫人最近,忙上前攙扶。


    可紅玉年幼,壓根撐不住大夫人的身子,好在有紅玉這麽一攔,給了海棠反應的時間。


    海棠迴過神來,忙上前抱住大夫人,聲音哽咽地喊道:


    “夫人,夫人,您醒醒啊,您快醒醒啊,老爺還等著我們迴去呢,夫人啊……”


    海棠又是掐人中,又是搖晃,又是唿喊,終於把大夫人給搖醒了。


    海棠也顧不得請罪,扶起大夫人就要往她身上裹披風。


    大夫人任由海棠擺弄,可看向海棠的眼底也多了一絲幽怨。


    此時,紅玉也給薑瑜葭披好了披風,主仆四人匆匆往外走,這才想起幾人現在身在寺院之中,已經和慧弘大師打了招唿,準備兩日後的法師。


    她們就這樣離開,恐怕不妥。


    即便是侯爺危在旦夕,可在佛祖麵前,大夫人不想如此失禮。


    薑瑜葭拉著大夫人的袖子,說道:


    “娘,女兒必須得跟您迴去,父親受傷了女兒怎麽能不在呢?父親可是最疼女兒了。”


    大夫人一咬牙,對紅玉吩咐道:


    “去告訴大小姐,讓她留在這裏給鎮國將軍祈福,做法事替她妹妹消除那些負麵影響,梅姨娘和薑原也留在這裏。等到法事結束,再行迴府。”


    說完,大夫人便不再猶豫,帶著薑瑜葭匆匆朝著寺院大門走去。


    來時大夫人的馬車壞了,車夫便聽大夫人的命趕著剩下的兩匹馬迴府領罰去了。


    本來薑尋的馬車還在,可大夫人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負責的車夫。


    隻有梅姨娘來時乘坐的馬車和車夫還候在那裏,大夫人雖氣極,卻也無可奈何,隻得又乘著這簡陋的馬車匆匆下山而去。


    紅玉匆匆敲了薑尋和梅姨娘的門,簡單交待了兩句,來不及喘息,便上氣不接下氣地朝大門口追了上去。


    梅姨娘聽到消息還算平靜,也沒有吵著鬧著要迴去,而是去了薑尋的院子。


    “大小姐。”


    薑尋打量著梅姨娘,意外地梅姨娘眼角不見一絲慌亂,也沒有丁點難過。


    “大小姐不打算迴去看看侯爺?”


    薑尋淡笑迴答:


    “梅姨娘想要說什麽?”


    梅姨娘麵上無喜無悲,隻平靜地說道:


    “大小姐不要誤會,妾身沒有別的意思。隻大夫人帶著二小姐下了山,那麽妾身在這山上就要聽大小姐的吩咐了。如果大小姐有什麽事,盡可派丫鬟來傳,妾身和原兒一切都聽大小姐的。”


    說著,梅姨娘屈膝行禮告退。


    薑尋有些看不透這個梅姨娘了,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此時,侍衛青鬆對著自己的主子抱拳稟道:


    “王爺,事情已經辦妥,侯府大夫人已經下山迴去了。”


    青鬆頓了一下,又補充道:


    “大夫人是帶著薑二小姐一塊走的,嘉寧郡主被留了下來,繼續為鎮國將軍祈福。”


    宣王的手指繞著玉佩上的絡子打著轉,此時的神情與風光霽月可是絲毫沾不上半點關係,甚至令人有種陰森寒冷的感覺 ,就像被一條毒蛇盯上了一樣。


    “六公主那裏,怎麽樣了?她可有什麽想法?”


    青鬆也看不透自己的主子,也沒弄明白宣王的真實意圖,他壓下心頭疑慮,答道:


    “迴王爺,六公主似乎對那人印象不錯,昨日迴去發了好半天的呆。今一早就打發了丫鬟出去打探情況。”


    “哦?她打探到什麽了?”


    宣王輕輕敲打著桌麵,好奇地問道。


    “六公主什麽都沒打探到。”青鬆的神色有些古怪,“所有人好像都沒見過那人。”


    宣王搖頭笑了笑,說:


    “他要是讓別人看到了,可就不妙了。”


    青鬆也不知那人身份,隻聽宣王的令行事,雖好奇,但他知道身為近衛所要守的規矩。


    宣王也沒打算對他解釋,揮手讓他退下。


    安遠侯重傷迴府,命懸一線,這個消息不脛而走,謝煜自然也知道了。


    夜風稟報這個消息的時候,謝煜就坐在慧弘大師麵前,慧弘大師撚著佛珠說了聲:


    “南無阿彌陀佛。”


    謝煜端起麵前的茶喝了一口,說道:


    “慧弘大師還真是菩薩心腸。”


    “善哉善哉。”


    慧弘大師也不計較謝煜的陰陽怪氣,接著說道:


    “兩日後,老衲還要為你們謝家軍做法事祈福呢,你怎可如此……”


    謝煜將茶杯往桌上一放,問道:


    “大師,我謝煜殺孽這麽重,做法事還有何用?更何況,這請求做法事之人,心又不誠,怎會有用?”


    慧弘大師搖搖頭,對謝煜說道:


    “將軍殺孽所為皆是眾生,以最小的代價阻止更大的殺孽,造福勝於造孽,將軍不必介懷。”


    “至於法事,老衲心誠便足矣。”


    謝煜苦笑:


    “嗬,想不到這大興國除了一些老百姓以外,還真的有人願意誠心為我謝煜祈福。謝煜在此謝過大師。”


    “隻不過……”


    謝煜扯了扯嘴角,不屑地說:


    “大師的法力真的夠嗎?大師算命可不太準。”


    說著,謝煜抻了抻自己的衣袍便自顧自地出去了。


    慧弘大師看著謝煜的背影自言自語說道:


    “天定姻緣,將軍即便無心,也躲不過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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