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猜不到你是怎麽想的。”


    十九還是苦笑一聲。


    張千弦不聰明,但太純粹,太果斷。


    一切的深思熟慮,有時候都趕不上一個突如其來的興趣。


    對他來說,或許一時興起完全可以取代百年計劃。


    “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或許,先打南疆。”


    十九的答案,是深思熟慮之後的迴複。


    北辰麻煩的,除了鐵騎,還有領域過於遼闊。


    無論是信息的傳遞還是相互之間的支援,沒有良駒,都猶如如鯁在喉。


    南疆最麻煩的,隻是巫蠱和活屍。


    十九相助,巫蠱完全不是什麽東西。


    至於活屍。


    區區死屍,不是黑甲軍的對手!


    十九說先打南疆,也是因為以她的角度來看的結論。


    巫蠱的宗師,南疆的聖女,巫蠱一道,整個南疆幾乎沒人能出其左右!


    如果張千弦加黑甲軍,能將損失維持在三成的情況拿下南疆,那加上十九,這個損失程度還能降!


    可以說,打南疆的話,如果有十九相助的話,簡直是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


    算了,爛梗不玩了。


    不過。


    張千弦看著十九,這位所謂的聖女,曾經被自己生擒,關押,收服。


    這是心腹。


    何為心腹?


    做事,懂事,扛事。


    會來事,不怕事,能管事。


    從十九不知為緣由,擋住十八當初假意刺殺那一刀時,她對張千弦來說就是“十九”的備選。


    可以毫不客氣的說。


    這是自己人。


    作為自己人,張千弦自然會考慮對方。


    張千弦幫十九解決身體內蠱蟲的反噬,可不是為了讓她去對付南疆。


    眼睛不瞎的,都知道十九就是南疆聖女。


    南疆聖女對付南疆。


    這是天下之大不諱!


    無論如何,張千弦不需要讓十九上南疆的戰場。


    “打南疆麽,可以,我和十八出征,你一個人能留守皇都麽?”


    張千弦不是沒有注意到十九臉上的錯愕,但是他的計劃,不需要十九背負罵名。


    “我會讓隊長留下,他協助你,你們相互幫助,大殷皇都有你倆,應該不會出事。”


    張千弦站住,因為十九停下腳步。


    十九臉上,還有錯愕。


    “為什麽不帶我?你知道的,打南疆最麻煩的無非是巫蠱之術……”


    “西夏僅僅是疑似大規模中毒,你都知道帶我,真正術業有專攻的時候,你讓我留守?”


    十九甚至都在懷疑張千弦的腦子。


    隻要是個正常人,就應該清楚現在張千弦手中對付南疆最好的配置,必然有她!


    但張千弦去南疆,不帶她!


    “你認真的麽?張千弦。”


    張千弦不喜歡繞圈子,更不喜歡那種明明是為對方所想卻被誤解的情況。


    他有嘴。


    也會說話。


    張千弦將自己的所慮,沒有一絲隱瞞的和盤托出。


    沒錯,帶著十九打南疆,巫蠱可以直接無視,而活屍在黑甲軍衝陣之下,不堪一擊。


    這是最簡單最便利的方法。


    也是完全不考慮十九名聲的辦法。


    許久,沉默。


    月色之下,十九發現自己真的看不懂張千弦了。


    “這不是一個智將的選擇。”


    張千弦歎了口氣。


    “我從來也不是什麽智將。”


    “不是智將無所謂,但正常人都不會選擇這種最不穩妥的辦法!”


    張千弦從十九的眼中,看到了那種發自內心的為對方考慮。


    不知為何,倍感欣慰。


    原來有時候不需要行動,真的幾句話就能讓人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十九,你的行為,讓我不後悔留下你。


    “戰爭沒有什麽穩妥可言 我們都是罪人,但有些罪孽,可以不背。”


    “如果損失嚴重呢?黑甲軍中,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百毒不侵。”


    十九說到了最重要的點。


    黑甲軍全員高手,衝陣無雙,但是他們都是人。


    都是所謂的高手,僅此而已。


    內力打架,他們實力不低,但終歸都是肉體凡胎。


    他們會中毒,會死!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張千弦一樣,有堪稱刀槍不入的護體罡氣。


    南疆最麻煩的巫蠱,如果十九不去,黑甲軍要麵對的東西完全就沒有改變!


    而黑甲軍,知道十九是南疆聖女!


    就算黑甲軍全員愚忠,那他們得知張千弦在南疆一戰時讓十九留守,也不會理解。


    “我不能不考慮你的名聲。”


    “那你自己的名聲呢?”


    “……我會贏。”


    十九認識到了張千弦的執拗。


    沒有改變的何止張千弦的容貌,他整個人和少年都是完全的相同。


    自大,自滿。


    這一切的前提是他有足夠的實力。


    可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如果他輸了呢?


    十九不是沒有見過意氣風發的少年,經曆挫敗之後一蹶不振。


    張千弦贏不了?


    那是不可能的。


    但勝利,也分好幾種。


    其中有一種,叫慘勝。


    如此意氣風發之人,不應該輸。


    也不應該慘勝!


    張千弦考慮十九的名聲,這對十九來說是意外的消息。


    “那你別著急,等等我,我不去南疆,但我能幫上你。”


    “你等等我。”


    張千弦笑笑,點了點頭。


    張千弦自然知道十九能幫他。


    對於幫助,張千弦不會拒絕。


    但如果需要背負罵名的幫助他……


    沒到那個地步。


    “張千弦。”


    “嗯?”


    “等一切平定之後,你有什麽想做的事麽?”


    月色之下,張千弦沒有任何迴答。


    一切平定之後?


    不知道呢。


    他的作用,隻是“接引盛世”。


    沒有幾個老板會考慮員工退休之後如何。


    他的“父親”也不例外。


    或許,會馬不停蹄的到下一個世界吧。


    隻是希望,這次能和十八十九正式的告別一次。


    上次,對於十七,他可是不辭而別。


    “誰知道呢,如果沒事了,估計會茫然吧,就像是犯賤,不喜歡上班,但休息的時候也不知道做什麽,最後還是浪費一天,去灰溜溜的上班。”


    十九看得出張千弦的悵然,那是類似於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


    也是。


    最不喜歡心計的武將,如果沒有了戰鬥,在朝堂之上,隻會有數不盡的不適。


    “張千弦。”


    “嗯?”


    “打南疆不帶我就算了,等沒事的時候,無論你去哪,記得帶上我。”


    “……”


    承諾麽?


    這可是最不好遵守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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