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還沒來得及細品何長意家裏的糟心事,吃瓜反而吃到了自己身邊。


    她照例去皇後宮裏請安,一路上總覺得別人看她的眼神都說不上的奇怪。


    隻是自上迴宸昭儀的事情之後,幾乎沒人主動招惹她,所以無法從她們口中得知一二。


    保險起見,蘇棠迴乾祥宮之後,找來自己在宮裏的八卦通小秋。


    “宮裏近日在傳,時鳶姐姐和太後宮裏的杜莫公公……不清不楚。”小秋說罷忐忑地看了時鳶一眼。


    明顯原話應當比不清不楚更難聽。


    時鳶眉頭輕蹙,但手上仍是輕輕替蘇棠打扇。


    倚在軟榻上的蘇棠瞬間坐直,“把你知道的細說來。”


    “奴婢也隻聽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過幾句,每個人的說辭都不大一樣。”


    小秋頓了頓才鼓起勇氣道:“不過有不要命的傳是娘娘指使時鳶姐姐搭上杜莫公公,好借太後的勢。”


    蘇棠氣極。


    這些人平時議論她也就罷了,現下不光毀了時鳶的清白,還牽扯到太後。


    若是放任下去,恐怕會釀成大禍。


    時鳶聽到此處再不能保持平靜,跪在蘇棠麵前,“是奴婢疏忽大意,讓人鑽了空子,請娘娘責罰。”


    “你跟杜莫統共隻單獨見過三迴,甚至都不曾共處一室。謠言傳成這樣,背後勢必有人推波助瀾。”蘇棠俯身將她扶起,“並非你的過錯,況且你還是為了幫本宮。”


    時鳶起身,仍是一臉凝重。


    “現下要緊的是找到根源,平息謠言。”蘇棠轉頭看向另一側,“小秋,你先去打聽打聽謠言最初是從哪兒傳出來的。等打聽出結果,多找些人照我說的往外傳。”


    雇水軍影響輿論方向,這招她熟。


    蘇棠讓小秋離開後沒忘詢問時鳶,“你跟杜莫見麵時,可有異常?”


    “前兩迴都是在表兄的住所附近,除了他的徒弟,奴婢未曾見到其他人。此外……”時鳶恍然抬頭,“上次奴婢在內侍省外同表兄講了兩句閑話,轉角便遇到了楚禾姑娘。”


    “楚禾?”蘇棠摸著下巴,“她倒是有誣陷你的動機,但她在宮裏根基不深,基本隻在皇後宮中待上一兩個時辰就得離宮,應當不認識幾個人才是。


    再者她家裏出了事,已經有陣子未曾進宮,謠言卻是最近才傳開。不過也不能輕易放過這個線索,你派人去查查楚禾每迴進宮的行蹤,以及出入的時辰。”


    蘇棠吩咐完,歪迴軟榻上,腦中思考著此事的各種可能性。


    沉鷺接過時鳶放下的扇子站到蘇棠身邊,猶豫了半響輕歎道:“娘娘近日為掖庭的事操勞不斷,卻還總有人不安生。”


    “遇到事情咱也隻能想辦法解決,總歸是改變不了那些有壞心的人,隻要自己不被同化就好。”


    沉鷺失落道:“可惜奴婢都幫不上娘娘。”


    蘇棠這才意識到這些日子她把大部分的差事都交給了時鳶。


    一則時鳶畢竟在宮裏待的時間長,二則她其實想保護這個從最開始就跟著自己的姑娘不被這些事侵染。


    她卻忽略了在沉鷺看來這或許是一種冷落。


    蘇棠慶幸自己遇到了一個有話直說的姑娘,不然長此以往積壓下去,沉鷺隻怕會心生不滿。


    她拉過沉鷺的手拍拍,“你幫本宮料理宮內事務,時時刻刻為本宮操心,本宮身邊少了誰都不能少了你。”


    沉鷺這才展顏一笑,“奴婢明白。該到兩位小主子迴來的時辰了,奴婢先去差人備上茶點。”


    不多時,兩娃迴來圍在蘇棠身邊,非要她聽他們匯報功課。


    蘇棠拗不過,隻能邊聽姩姩彈琴,邊聽蕭韶鄞背書,她被迫一心二用,感覺自己才是在做功課的那個。


    看著看著,倒有種孩子長大的感慨。


    姩姩隨著年齡增長和身形發育,已經初具少女情態。


    她完美承襲了蘇棠的審美,喜歡清雅的裝束,安靜撫琴時仿若月宮裏的小仙女。


    蕭韶鄞的兩顆門牙重新長出來之後,身量也拔高不少,行動之間隱可見天潢貴胄之資。


    蘇棠想想還真覺得奇怪,其實她也沒怎麽嚴格訓練過他們,果然氣質這東西是天生的。


    她正出神,琴聲漸弱。


    姩姩湊到她身邊,眼睛亮閃閃地望著她,“阿娘,姩姩彈得好不好?”


    蘇棠捏捏她白皙嫩滑的小臉,“自然好。”


    誰知剛誇完,蕭景榕就從外麵進來,“琴音過浮,空而無韻。你既舍箏習琴,便該力求鬆透、沉厚,而非如你適才一般,再加之你彈泛音,左手點徽位太慢,琴音亦不夠流暢。”


    姩姩像霜打的茄子般低下頭,“兒臣明白。”


    蘇棠雖有些心疼,卻沒出聲幹預蕭景榕。她深知教育孩子最忌一人責,一人幫。


    而後蕭景榕又就著蕭韶鄞適才背的文章問了他兩個問題。


    見了他對待兒子的態度,蘇棠才知道他對姩姩已經是和顏悅色了。


    在蘇棠看來蕭韶鄞可以說是對答如流,蕭景榕卻還是從中挑出了兩處不嚴謹的地方。


    等兩娃被蕭景榕放迴屋之後蘇棠才替他們鬆了一口氣。


    蕭景榕將蘇棠的神情盡收眼底,側目問,“覺得朕太嚴厲?”


    蘇棠搖頭,“皇上嚴厲些是為他們好,臣妾隻是不忍心見他們受挫的模樣,在臣妾眼裏他們已經是難得的乖巧,至少比力寶安分多了。”


    “他們力薄才疏,未來便護不住想護之人。”


    蘇棠心念微動,頷首應下,“皇上說得是。”


    兩人閑談幾句,蕭景榕便因突然的政務被叫走。


    沒過多久,時鳶進來迴稟楚禾的行蹤。


    “奴婢記得那日是在未時初遇到的楚姑娘,從方向來看她應該是要往宮門走,但簿子上卻寫著她離宮的時辰是在申時三刻,證明她用了足足一個時辰多才走到宮門。”


    “也就是說,她見過你之後,還在宮裏逗留了一陣。”蘇棠摸著杯口邊緣,“你在內侍省附近遇到她……看樣子還真得要你表兄幫忙才行。”


    翌日,蘇棠從杜莫處得知楚禾當日見過的人是桑楹,震驚之餘還想著查證一番再做打算。


    杜莫卻沒那個耐心。


    “查清楚了?”杜莫秀氣的麵龐在燭光搖曳中明暗交接,叫人窺不清喜怒。


    杜莫的親信將桑楹的情況事無巨細地稟報,末了又沒忍住提醒道:“師父,她畢竟不是普通宮女,謠言的事德妃娘娘已經出手解決了,咱們……不若再試探試探?興許她背後有人指使……”


    杜莫扯起唇角抬眼,眸中一片深黑,唯有火光跳動,“不管她背後的人是誰,先把她解決掉總是沒錯的。”


    “可咱們要是動手,皇上那邊勢必會……”


    “我不要她死,我要她生不如死地活。”杜莫語氣森然,“派人去查她在宮外那幾年的生活,見過什麽人,做過什麽事,纖、悉、無、遺。”


    ……


    今年的中秋宴恰巧趕上秋闈結束,少不得要大辦一場。


    蘇棠遠遠瞧去,席上的年輕人明顯比往年多出不少,想來是對士子們的激勵。


    聽說放榜之後還會再舉行一迴杏林宴,可見當朝對科舉的重視程度。


    不過宴會總歸是那麽些換湯不換藥的流程,蘇棠也並無多大興致。


    直至酒過三巡,食物被撤下換上清口的茶水後,忽然有一女眷起身行禮。


    “臣婦有一事想請皇後娘娘做主。”


    蘇棠並不識得她的身份,但從她穿的誥命服上繡著仙鶴以及她的座次來看,級別不低。


    皇後坐於高台,應下她的請求,“呈上來。”


    蘇棠正好整以暇地準備聽個熱鬧,聞言才發現那命婦手裏拿著一本折子類的東西。


    命婦交給身邊的宮人,再層層遞上去,確認無異常後方交到皇後身邊的荷露手裏。


    荷露卻並未把折子呈給皇後,看樣子不急著處理。


    “多謝皇後娘娘。”


    “魏縣伯夫人先坐下吧。”


    命婦聞言才敢坐迴位置上。


    小插曲過後,蘇棠默默等宴會結束迴自己宮裏歇息。


    十五團圓照例帝後同寢。


    皇後替蕭景榕解去外衣時順帶提起,“適才魏縣伯夫人向臣妾替她孫子求一樁婚事。”


    蕭景榕示意皇後坐下歇著,“什麽婚事還需你親自做主?”


    皇後也不拐彎抹角,“她想納馮太傅的外孫女為她孫兒的側室。”


    “桑楹?”蕭景榕雙眸微眯。


    “正是。”皇後觀察著蕭景榕的神色,隨即主動否了這個提議,“臣妾心裏自然覺得不妥,桑楹如今在皇上身邊伺候,怎可論嫁娶之事。”


    蕭景榕看向皇後,示意她將未盡的話說完。


    “可魏縣伯夫人道兩家早已定親,有玉佩為證。因而臣妾不好擅自處置,隻得先稟報皇上再查證一番。”皇後取出折子中繪有一對玉佩的圖紙交到蕭景榕手裏。


    蕭景榕自知魏縣伯家的敢呈上來,這對玉佩十有八九是真存在。


    “皇上若不喜此事,臣妾找個由頭迴絕便是。”


    “朕本也打算替她尋一戶人家,你且張羅著吧。”


    蕭景榕看得出皇後有意打發桑楹,再加之蘇氏似乎也不喜她,倒沒必要繼續留著。


    皇後見狀出言進一步打消蕭景榕的顧慮,“若玉佩為真,魏縣伯世襲爵位,門第倒是配得上。隻是馮太傅到底是皇上的恩師,桑楹若為側室有些委屈了。


    臣妾想不如指給魏縣伯的孫兒做正室。有賜婚的旨意在,魏縣伯一家也不敢薄待她。”


    蕭景榕頷首,“此事你做主即可。”


    “是。”皇後恭謹應下,“待臣妾查證之後再稟明皇上。”


    翌日,蕭景榕去上朝,皇後便讓荷露派人著手調查玉佩之事。


    曇霜不忿道:“她如此不檢點,引誘咱們大皇子,得這樣一門好親事真是便宜她了。


    奴婢打探過那魏縣伯家的孫兒文采斐然,此次秋闈十有八九能中,將來指不定還能承襲爵位呢。”


    荷露按下她,“娘娘自有道理。”


    皇後唇角微勾,掛著一貫的和婉笑容,“魏縣伯家隻求她做側室,恐怕也並非多待見她,多半是看在她外祖的份上。她以正室的身份嫁過去,不見得是好事。


    更要緊的是皇上不會不知曉此理,皇上既然肯答應,證明她在皇上心中已無份量,隻求麵子上過得去罷了。”


    曇霜明白過來,麵露嘲諷,“且看她的造化吧。”


    ……


    桑楹執勤完迴到下人住的耳房,她對床的宮女剛醒,睡眼惺忪道:“桑楹,你怎麽又迴來了?”


    “到換崗時間,我自然就迴來了。”桑楹疑惑,“你說‘又’是何意?”


    宮女打著哈欠起身,“瞧我都睡迷瞪了,或許是我做夢呢,適才我感覺你在你床邊兒呢。”


    此話立馬引起桑楹的警覺,她拿出自己藏起的包袱,果然有被動過的痕跡。


    她扯開一看裏麵的銀錢都沒少,唯獨不見了一枚玉佩。


    隻拿玉佩,不取銀票,怎麽看都不像是賊人,更何況她相信沒人敢在太極宮偷東西。


    桑楹立馬反應過來,恐怕……有人在查她。


    可對方究竟想做什麽?


    桑楹掐著手讓自己冷靜下來。


    玉佩……從她穿越起就已經戴在原主身邊的玉佩,除了是家傳之物,還會有什麽特別之處?


    ……


    “師父,皇後那邊並未派人迴絕魏縣伯。”


    杜莫毫無意外之色,“那宮女纏著大皇子,早把皇後得罪了,皇後自然巴不得她被送出宮去。”


    “師父的計策果真高明。您怎會知道隻要將玉佩送到魏縣伯麵前他定然按耐不住?”


    “魏縣伯雖有爵位,但他兒子輩皆不成氣候,恐怕襲爵都難。好容易孫子有點能耐,他自然不會放過和皇上攀關係的機會。總得為他孫子鋪路不是?


    那宮女雖說家世一般,好歹和皇上搭上點兒邊。對魏縣伯而言,皇上若答應自然好,即便皇上不顧婚約強行將那宮女留下,少不得也要補償他一番。


    兩全其美的事,他怎會不願?”


    “就怕魏縣伯家那小子的癖好提早被覺察出來,黃了這門親事。”


    “他又沒玩死人,養兩個小童在身邊罷了,平時就跟尋常書童一個樣。皇上日理萬機,哪有空管這等瑣事。”


    杜莫挑眉,“至於皇後娘娘,不論她知道與否,我都賭她……不會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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