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曉生接過這個鐵盒子感到手掌上一陣冰涼,他看著鐵盒表麵上那層已經鏽跡斑斑的圖案,通過殘留的圖畫,他判斷出這個圓形扁盒應該是一某餅幹品牌的包裝盒,又看到盒子表麵殘缺的英文,想到這種餅幹應該屬於一種外國進口的餅幹。


    “這盒子裏麵的東西對你應該很重要吧?”田曉生仔細觀察著盒子問道。


    林步宇沒有直接迴答田曉生的話,他轉而漫不經心的拿過田曉生手中這盒子,然後用手指甲這麽輕輕一扣,鐵盒子打開,他把盒子的蓋子反轉放到盒子底下,雙手將打開的盒子捧到田曉生麵前說:“你看,就這些玩意兒,是有些時間了,小時候留下的,還是很有紀念價值的。”


    田曉生看到鐵盒子裏麵有幾張卡片,是以前很老的那種卡片,這種卡片田曉生以前也玩過,是一種幹脆麵裏麵附帶的,多年前很流行積攢這種卡片,有三國英雄、水滸英雄,還有什麽恐龍之類的,而這幾張卡片都不是這其中之一,是一種漫畫卡片,當時很流行的一種漫畫,田曉生知道這種裝有這種卡片的幹脆麵,當時他也收集過這種卡片,大概是在他剛上高中的時候,這麽一推算,距離現在應該有二十多年了,而林步宇比自己小兩歲左右,這樣算下來,那時的林步宇在玩這種卡片時應該在十歲左右。


    鐵盒子裏麵還有一些針線之類的東西,還有一枚銅戒指,再有就是一個方形的硬殼筆記本,這麽個盒子放些小物件是很匹配的,但要放這麽個筆記本就顯的格格不入了。筆記本看上去有些年份了,筆記本的封麵是以黃色為背景,畫有唐老鴨和米老鼠圖案,筆記本不算厚,四個棱角均已經破損,露出油皮封麵下的灰色紙渣。


    “可以看出你是個懷舊的人。”田曉生看著鐵盒子裏麵的物件說道。


    林步宇:“對,因為過去不能再迴來。”


    田曉生:“這個盒子應該是裝餅幹的盒子吧?我見過這種餅幹,很多年前都有,從這盒子上的圖案看,應該是一種丹麥的曲奇餅幹。”


    林步宇:“對,就是這種餅幹,現在還有賣的,不過味道好像大不如以前了。”


    田曉生:“那你這盒子是什麽時候的,我看有些年份了。”


    林步宇:“我小的時候,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你可真夠細心的。那時候誰能吃得起這樣的餅幹?我記得這餅幹現在價格也不便宜,而且現在錢的價值可不比二十多年前。”田曉生露出驚訝的表情說。


    林步宇:“偶爾吃那麽一迴,又不是天天吃,所以讓人戀戀不忘。”


    田曉生:“你以前也是東陽市的人,而且還是上林區的人。”


    林步宇:“對。”


    田曉生:“後來為什麽搬走了?”


    林步宇:“大人的決定,生活所迫吧。”


    田曉生:“你有沒有聽說在二十多年前的上林區的事情,那時候還是上林鎮,是關於拆遷方麵的事情,說是可亂可悲慘了。”


    林步宇將鐵盒子的蓋子蓋上後又遞給田曉生說:“好像記得一點點,那時候不是搞經濟開發嗎?但沒多久我們家就搬走了,後來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啊。還好你走了。”田曉生再次接過盒子,他將原本的兩本書放到盒子上然後雙手放置於盒子兩邊,呈抱著的狀態,他故意做出思索的表情,微皺著眉頭看似略不經意的說:“說那段時間上林區可亂了,我們局長,是原局長,杜正強你知不知道?”


    林步宇:“當然知道,我以前跟他有過接觸。”


    田曉生:“他那時就是這裏的民警,在一個派出所,剛來這裏沒多久,他給我講了一件事情,這事情有些淒慘。”說到這裏,田曉生停頓下來看著林步宇,接著又說:“你想不想聽?”


    林步宇絲毫沒有猶豫的迴答道:“可以,說來聽聽。”


    田曉生:“說是在二十多年前,距離現在大概有二十三四年了吧,那時候杜正強在上林鎮的派出所工作,有一天他在上級的安排下去鎮東頭給一家人送一份文書,到了這家後才發現這家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家裏隻有一個十來歲的男孩。杜正強後來才知道,這家原本就祖孫二人。家裏這個男孩是老奶奶在集會上撿來的,當初撿來這孩子時那孩子隻有不到兩歲的樣子,是個男孩,那男孩內向不愛說話,很多人都以為這孩子是啞巴或是智商有問題。隻有老奶奶認為這孩子很聰明。這老奶奶對這孩子很好,老奶奶是種菜的,當時上林鎮上林村的人幾乎都是種菜的,老奶奶種菜供養這孩子。原本老奶奶是有個兒子的,但後來那兒子出車禍死去了。老奶奶與這孩子相依為命,原本也很好,但命運總是不公的,俗話說‘否極泰來’,但沒有人知道這個極限到底在什麽地方。就在這孩子十歲左右,一切都變了。”


    田曉生講述著,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林步宇的麵容。


    田曉生接著說道:“社會的發展總會給一些人帶來傷痛。有一天,開發商為了趕工期就帶人暴力拆遷,好巧不巧,就拿那老奶奶的房屋開刀。據說當時那老奶奶要求開發商在城裏賠付一間房屋作為拆遷條件,這要求不高,老奶奶這樣要求不過是為了方便那孩子上學,因為安置的房屋在老偏的位置,距離學校很遠,很不方便那孩子上學。開發商不同意,老奶奶就阻擾開發商拆遷自家房屋,於是就發生了那天的悲劇。那天,開發商帶人強拆了那老太太的房屋,還打傷了那老太太,而且那幾人下手很重,老太太傷的也很重,當晚,那老太太因為內髒出血就死了,隻留下那個十歲的無依無靠的孩子。你說,這開發商還是人嗎?真是畜生不如。”田曉生憤慨的說道,又問林步宇:“你覺得這開發商是不是相當的壞?”


    林步宇平靜的迴答說:“是很壞,其實,那老太太的要求不高啊?那房屋有幾間呢?”


    “對是幾間,你怎麽知道有幾間?”田曉生追問道。


    田曉生依然平靜的說:“我想是幾間,那時候我記得上林村,村裏人種菜雖然不算富有但也不差,那個村的房屋一般都是紅磚瓦房,一連幾間,幾乎都是這樣。”


    田曉生:“對,看來你還是記得那時的上林村。那老太太死了,死的冤屈啊,可兇手卻沒幾天就出來了,而且這以後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隻給了那家人一些賠償,賠償書就是杜正強去送的,當他將這賠償文書送給受害家屬時才發現那家人就隻剩下那個孩子了。杜正強很同情那孩子,帶那孩子吃飯,教那孩子做飯。可惜時當時的杜正強隻是一個小小的民警,他明知道那暴力事件違法犯罪但卻無能為力,因為他沒有權力插手。後來據說涉案的這幾人隻有一人被判了幾年徒刑,主犯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再後來,那孩子就離開了上林村,據說是投靠親戚去了。哎!也不知道這孩子現在過的怎麽樣了,算算,那孩子應該跟你年紀相仿。”


    “這麽巧?”林步宇帶著略顯驚訝的表情說。


    田曉生:“可不是?”


    林步宇:“你接下來該不會說那孩子很像我吧?不過你又沒有見過那孩子,如果杜正強現在在這裏說這樣的話是可以理解的。”


    田曉生:“可不是?杜正強之前說過那孩子還真有點像你,雖然時隔多年,而且那時那孩子也就十歲的樣子。”


    林步宇:“這麽多年過去了,杜局長還記得清楚?”


    田曉生:“杜正強說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件事,不會忘記當初那場麵,不會忘記那孩子,尤其是那孩子的眼神。”


    林步宇:“眼神?跟我的很像嗎?”


    田曉生:“可不是,簡直一模一樣。”


    林步宇:“二十多年前的眼神?”


    田曉生:“可不是嗎?墜落在地獄的天使。”


    時間在這一刻瞬間凝固了,兩人相互看著對方的眼神。


    突然,林步宇發出大笑,他的笑聲打破了這靜止的畫麵,“你在開什麽玩笑?什麽地獄,什麽天使?地獄當中隻有魔鬼。”


    田曉生跟著也“哈哈”笑了起來,突然,田曉生停止住笑容,那還未散去的笑容在他臉上凝固了,他嚴肅的說:“都這個時候了,你認為我還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林步宇也立刻收斂住笑容,他緊閉嘴唇用斜睨的眼光看向田曉生,然後說:“不如這樣,你聽我給你講個故事怎麽樣?你講的故事不夠詳細,不夠精彩,都是道聽途說來的。”


    田曉生:“洗耳恭聽。”


    林步宇:“故事有些長,這樣,我們坐下來,我講你聽。”說著,林步宇從邊上拉來一張破舊的木椅子推到田曉生跟前,田曉生抱著那個盒子和盒子上兩本書順勢坐下。林步宇又拉來一張同樣破舊的椅子坐下,他看向陽台那邊的天空,這時天空布滿陰雲,那陰雲奇形怪狀好似一頭張牙舞爪的猛獸在緩慢的飄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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