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麟鳳龜龍
金磊說：“中國古籍《禮記·禮運》上曰：‘麟鳳龜龍，謂之四靈。’比喻的是世上珍貴稀有之物。天賜你已經與麟鳳龜龍相濡以沫了，確是一位珍稀傳奇的‘麟鳳龜龍’式人物。”邢姬笑靨迷人，大加讚賞：“中國古人因為龜是長壽神物，往往用來占卜，看成是靈物。麟鳳龍與龜齊名，所以麟鳳龜龍統稱為靈物。天賜是一位抗清複明的堅貞勇士，令人尊敬，是當之無愧的‘麟鳳龜龍’。”穀宗義笑眯眯道：“中國將‘麟鳳龜龍’比喻為珍貴稀有的東西，也比喻為品格高尚，受人敬仰的人。我可不敢自詡為麟鳳龜龍，隻想做一個平凡的江湖俠士。”
翌日天賜辭別羅成、葒波，身邊帶著如花似玉的雪雁，率領小分隊日夜兼程趕到北京。天賜將小分隊弟兄安排在香山老宅住下待命，帶著雪雁心急火燎地趕到東華門外的穀府大院。天嬌喜從天降：“二年不見，哪陣風把你吹到了北京？”侄女雲瑤拉著舅舅的手著急地詢問：“舅舅，你怎麽不把雲漢哥一起帶來？我真的很思念他。”天賜抱歉道：“這次上北京是為了配合張煌言和鄭成功的北伐，想在紫禁城發動一場太監暴動，路過蘇州連家門也沒有進去。”
天嬌說：“姑娘大了不中留，她一直暗戀著她表哥雲漢。端午節還在蘇州過的，倆人好得如影隨形，倒是冷落了他的表妹丹霞姑娘。這姐妹倆暗暗地爭風吃醋醋，平白生了許多嫌隙。所以我去蘇州將雲瑤帶迴了北京，讓他們分開一段時間，冷靜思量考慮過後再作決斷。誰知帶迴北京才一個多月，雲瑤竟然得了相思病，茶飯不思，整天胡思亂想的，人也憔悴了許多。”天賜喜笑顏開：“我早就看出雲瑤和丹霞都喜歡上了雲漢。可是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分身乏術啊。如果姐妹倆願意，幹脆倆人一起嫁給雲漢做老婆算了。”天嬌悄悄地跟天賜說：“我看丹霞個性很強，不可能與雲瑤分享同一丈夫的，這事隻能從長計議。”天賜感歎道：“我看也隻能由雲漢自己選擇了。看來這小子倒是更喜歡雲瑤。我從西藏帶來不少麝香、雪蓮和藏紅花，分一點給你。現在仁濟堂藥店經營情況怎麽樣？那些錢莊、綢緞莊、珠寶店還有絲織、布匹、鑄造作坊呢？”
天嬌高興道：“你在北京創下的這些商鋪、作坊，因為經營有方，越來越興旺發達。仁濟堂在天津、濟南還開了二家分店。因為戰亂，麝香、雪蓮和藏紅花早已斷貨。你正是雪中送炭，一下送來這麽多珍貴藥材，那些祖傳秘方精製的名貴中藥又可大量生產了。”天賜說：“這麽多香料，一時用不完，可以開一家香品化妝店了。北京皇宮王府、豪門富賈雲集，消費的香品、化妝品一定很緊俏。有了藏香、麝香、梅花香、安魂香、百合香、迷香、檀香、沉香、木香、冰片、薄荷、白芷等不同品種的香料，可以調製出各種香品來，製成香餅、盤香、瓣香、線香、末香銷售，還可以萃取香精，比黃金還貴。”
天嬌迴憶說：“說起香品，我最喜歡冷香，佩戴在身上可以散發出一絲絲幽香暗香，聞者頓感清涼撲鼻，沁入肺腑，莫不稱奇，無不讚美你是個冰肌玉骨的優雅女子。老太爺、老爺祭祖宗祀神仙設宴招待賓客時都要焚香，熏爐裏燃起特製的焚香，嫋嫋香煙彌漫廳堂，使人感到神清氣爽，心馳神往，精神煥發。小時候我最喜歡沉香手鏈、檀香佛珠，比起那些金手鐲、珍珠項鏈更溫馨、高雅。”天賜說：“西藏的藏香分紅藏、黃藏、紫藏三種，成團成餅的為上品，細如香炷次之。我們穀府有祖傳的藏香秘方，由麝香、雪蓮、沉香、檀香、木香、丁香、細辛、大黃、乳香、伽南香、安息香、玫瑰瓣、冰片、薄荷、藏紅花等二十餘種上等香料研製而成。在愚園宴客會友，撫琴詠詩，歡度佳節少不了焚香儀式，氤氳芬芳的香霧，猶如雲煙聚散舒卷，讓人神情放鬆，有一種恬淡、靜謐、溫馨、優雅、肅穆、親昵的情調。”
天嬌籌劃道：“我們的香品店要創製名牌，應該采用前麵為店鋪，後麵是作坊的大商鋪格局，就像我們的仁濟堂藥鋪那樣，打出金字招牌：‘天嬌香品店’。”天賜說：“我們的天嬌很有經商頭腦，‘天嬌香品店’一定能興旺發達，百世傳承。香品與健康有密切關係，可以使人心情愉悅，心神安寧，減輕壓力，放鬆情緒；可以淨化空氣，驅除蚊蟲，除去汙染；還可以配製成止咳化痰平喘、寧神安魂鎮靜的芳香藥。中醫藥傳統的芳香療法可以分為嗅香法、佩香法、燃香法、浴香法、熏香法等，所以我們的香品應該做成香餅、盤香、瓣香、線香、末香等不同品種。在法國有萃取香精、香油的作坊，我們的作坊也應該自己研製出各種品牌的香精香油，配兌成各色香水銷售，保證可以暢銷海內外。”天嬌說：“不同的人群有不同消費需求，年輕男女喜歡香品中的手鏈、項鏈這些掛件、擺件等飾品，中年婦女鍾愛香塔、香餅、香爐、香塊、香粉、香油等焚香用品。這行業裏大有生意經。”
兩人談興正濃，天嬌的兒子雲華從皇宮侍讀迴來，看到舅舅天賜就撲到他懷裏親吻起來：“舅舅好長時間沒見你來北京了，你到哪裏闖蕩江湖去了？”天賜笑眯眯道：“雲華，二年沒見又長高了，長得更加秀氣，像個白馬王子。舅舅到雲貴、西藏、緬甸、印度去轉悠了一圈，還登上了珠穆朗瑪峰。看我給你帶了一串西藏的檀香佛珠，我給你戴上。”雲華稱讚道：“舅舅真棒，成了探險家了。西藏好玩嗎？下次也帶我去。”天賜摸摸雲華的額頭，對天嬌說：“喲，這孩子好像發燒了！”雲華說：“三皇子玄燁得了天花，我會不會也傳染上了？”
天嬌摸著雲華的頭說：“兒子，你真的發燒了。前幾天他從宮裏迴來，說順治的三皇子玄燁生病了，聽說是得了天花。現在被隔離在東華門外的別墅大院裏。我勸兒子不要去宮裏了，他就是不聽，還偷偷地到東華門外去看玄燁。”雲華說：“玄燁病得好可憐，關在一個黑屋子裏，不能出來玩。舅舅，你知道醫治天花的祖傳秘方，快救救玄燁吧。”天嬌說：“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不比尋常百姓家快樂，皇後嬪妃們勾心鬥角，相互傾軋，皇子們缺少父愛，整天在宮女太監堆裏鬼混。姑媽是順治奶娘，在宮裏也算得上是個有頭麵的人物，她老人家特別疼愛佟妃生的皇三子玄燁，成了他的奶祖嬤嬤。我們雲華天生聰穎討人喜歡，與玄燁同年同月生，比玄燁小半月。姑媽經常帶雲華入宮，與玄燁成了形影相隨的好夥伴，如今又特準進宮侍讀，更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矣。這次正好你來北京，將那穀家祖傳的治療天花的秘方取出，給雲華和玄燁開上幾帖湯藥。得了天花正是命懸一線，弄不好就丟了性命。現在有你精心醫治照料，雲華和三皇子有救了。菩薩保佑，但願能早日痊愈康複。”
天賜說：“天花又稱天痘、痘瘡、天行痘，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急性發疹性疾病，對兒童的危害尤為嚴重，民間稱為‘無妄之災’。中醫認為天花與天氣異常有關。嘉靖九年，冬季異常暖和，痘災流行，死者過半。醫家視天花為畏途，父母莫不將兒女是否出痘視為一生中的大事，要是兒孫未曾出痘，能否存活尚未定論，心中仍有後顧之憂，這是兒童在成長過程中必須經曆的一個生死攸關的關煞。對於天花，最有效的防治辦法是人痘接種法。據說人痘接種法早在隆慶年間就開始盛行，有痘衣法、痘漿法、早苗法和水苗法四種。痘衣法是將患兒內衣讓健康兒童穿戴二三天，讓其感染出痘。痘漿法是用棉球蘸上患兒痘漿塞入健康兒童鼻孔中，讓其感染出痘。這兩種方法比較落後，危險性極大。我們穀家采用後兩種方法，早苗法是將患兒痘痂陰幹研磨成末，用銀管吹入健康兒童鼻孔；水苗法是將研細的痘痂用淨水調勻，用綿球浸蘸後塞於健康兒童鼻孔，讓其感染出痘。如今我們用多次接種後的痘痂作痘苗，這種痘苗毒性小，因此非常安全可靠。民間稱這種痘苗為‘神苗’。雲漢、雲瑤和雲華都接種過這種‘神苗’，所以雲華是已經出過痘的，早就有免疫力了，感染上了也沒事的。民間將痘苗奉為神明，認為冥冥之中有痘神在主宰著天花的感染傳播和患者的生死關煞。百姓接種痘苗前都要虔誠地將痘神請出供奉，還要演戲酬神，稱為‘天花戲’，兒孫出痘後還要到天花娘娘廟裏燒香還願。滿清韃子剛進關內，還不懂得什麽是人痘接種法。他們的皇子、格格都沒有接種過‘神痘’，滿清八旗包括順治這樣的年輕韃子也都沒有出過痘，要是成年後再感染上天花，弄得不好，就是生死攸關的一件大事了，所以說順治尚有性命之憂。至於三皇子能否過天花這個關煞，等到我親自診治後才能分曉。”
天嬌說：“聽你這麽分析，連順治帝還有性命之憂，太可怕了。難道就能給你一讖應驗？建斌現在提升為驍騎營的副都統了，深得順治的信任，整天在宮廷值勤，十天半月才迴家一次。今夜我和雲瑤、雲華為你接風洗塵，姑媽可能會來。你的小書童長得這樣秀美俊雅，像個姑娘。”天賜笑眯眯道：“她本來就是個傾城傾國的美豔女子，色藝雙馨，為路上行軍方便，女扮男裝成了我的書童。”天嬌嗔怪道：“你把她當陪房丫頭收在房裏享用，真是豔福不淺，嫂子知道又要嫉妒吃醋了。”天賜說：“元貞是個寬宏大量的女人，隻要你不娶妾進門，任你在外頭收用陪房丫頭，還是金屋藏嬌包養二奶，她從來不會過問的。何況我常年在江湖闖蕩，身邊不能沒有女人陪伴侍寢，照料飲食起居。”
雪雁在旁聽了麵紅耳赤，卻落落大方道：“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替我報了血海深仇。公子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心甘情願做他的陪房丫頭，隻要他愉悅開心就行，也不圖什麽名分。”天嬌說：“我弟弟是個正人君子，有情有義的好男人，你能遇上他這樣的正人君子，風流倜儻的美男子，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看來你也是個知恩必報的俠義女子，有你侍候他我就放心了。”
晚上，姑媽從宮中來看望，見到天賜非常高興：“穀少爺這次來得正好，我們三皇子的命有救了。明天我帶你到東華門外給三皇子診脈，太醫說三皇子病得很重，就怕再有並發症，那就小命難保了。”天嬌說：“我們雲華恐怕也傳染上了，有點發燒，周身疼痛、咽疼，還打寒戰。不過他是接種過神痘的，有了免疫力，隻是傷風發燒而已，吃點藥就好了，沒有什麽大礙。”天賜說：“剛才我給雲華診過脈了。去年我給他種過人痘，他有了部分抵抗力，看上去與天花相同，但病程和反應都很輕，速發速愈，不會留下疤痕。盡管放心就是。”
姑媽說：“我也聽說過南方少數地方有種人痘可以預防天花的，但是北方和清朝宮廷裏都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三皇子玄燁得的天花，起病很急，突發高燒，渾身關節疼痛，咽喉腫痛，還打寒戰。三四天後出現皮疹，前額、手腕、麵部和四肢都是暗紅色的丘疹。七八天後丘疹變成了皰疹，現在都變成膿皰了，就是高燒不退。這孩子身體素質好，居然給他扛下來了。”因為雲華有病了，天賜明天要給三皇子看病，接風洗塵家宴很早就散席了。姑媽早早地告辭迴宮，天嬌與雲瑤、雲華也迴房睡覺去了。
天賜牽著雪雁的手來到天香樓自己的房間。雪雁看到室內裝飾典雅古樸，窗明幾淨，溫馨舒適，驚喜道：“少爺，這就是你在京城的豪華公館，太奢侈了。”天賜說：“我祖上世世代代在京做官，我自己也官至大明皇宮九門都督。自從滿清韃子占領北京後，這座宅子就留給了天嬌姐姐，我有事上京就在這裏落腳。姐夫的姑媽是順治的奶媽，進出宮廷非常方便。我們要在紫禁城裏發動太監暴動，也得利用她這層關係。我看你的輕功很好，明天深夜我帶你翻越宮牆，到紫禁城裏勘察一番。”雪雁興奮道：“我還沒去過紫禁城呢，也不知宮內如何豪華？”天賜摟著雪雁親吻著：“寶貝，進去了就知道，猶如一座天上的宮闕，富麗堂皇，如臨仙境。幾天沒跟你恩愛，今夜你就好好地侍候我。”
雪雁侍候天賜沐浴，看到腹部八塊健美豐滿的肌肉凸現 ，頓覺春意蕩漾，牡丹綻放。春宵帳裏白馬王子交頸疊股如饑似渴，白雪公主溫存承歡，直到黎明時分，白馬王子才心滿意足地酣睡。
第二天，天賜跟隨姑媽到東華門別墅大院給皇三子玄燁診治。姑媽說：“凡是得了天花的皇子格格都被隔離在這座宅院裏，由太醫負責醫治，宮女熬藥服侍。有些皇子格格體質虛弱，終於挺不過去，不幸夭折，身心健康的僥幸能夠痊愈迴到皇宮。”天賜看到玄燁時，他身上的丘疹已經變成皰疹，中間凹陷呈臍狀，周身皮膚發紅。體溫持續升高，皮膚繼發細菌感染膿腫、蜂窩織炎，弄不好可致敗血症，並發肺炎，病情非常危險。玄燁雖然高燒不退仍然精神良好，活潑好動，他好奇地問：“李奶奶，這位風流倜儻的少爺長得跟雲華弟弟十分相像，他們是一家人吧？“姑媽笑逐顏開：“三皇子真聰明伶俐，這位是穀少爺，雲華的親舅舅。俗話說外甥長得像親舅，長大有福氣。”玄燁悄悄地說：“李奶奶，看上去雲華的親舅舅是一位精明強幹的人，比起那些太醫院的庸醫要強百倍。我的病有治了。”
天賜診脈後說：“幸好三皇子的身體素質非常好，要不輕型的天花就轉成重型天花了。姑媽你必須讓他臥床休息，室內空氣保持流通，吃些易消化有營養的可口飲食，多喝白開水。時常翻身變換體位，以防褥瘡。指甲要常剪短，可以用布包裹雙手，免得抓破膿包引起繼發感染留下疤痕。”姑媽說：“幸虧遇到穀少爺這樣有經驗掌握祖傳密方的良醫，要不三皇子的小命就丟了。”天賜說：“我給三皇子開點清熱解毒發散的湯藥服用，不能一味給他退燒，否則丘疹被壓製在體內出不齊反而不好。另外還有外用的製劑給他塗抹，可以止癢消炎，以減少皮疹的繼發感染。這樣到半個月時，膿包逐漸幹縮，就結成痂蓋。”
姑媽擔憂地問：“三皇子的命有救了，會不會留下永久的疤痕？”天賜說：“我給你這種秘傳的藥膏塗上，可以減少局部不適並促使痂蓋早脫，而且不留下任何疤痕，痊愈後仍然是位英俊漂亮的皇子。”姑媽喜上眉梢：“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三皇子遇到了貴人相助，日後如能繼承皇位，定當報答穀少爺的救命之恩。”天賜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少年時就博覽群書，也研習醫藥知識，可謂是一名有所創新的救治良醫。救死扶傷是我應盡的義務，不圖什麽迴報，但願他當上皇上後不會以德報怨就行。依我對清廷的觀察分析，順治要選的太子一定是出過天花，有抵抗力的皇子，這樣才能永葆他們滿清愛新覺羅皇帝的江山社稷千秋萬代，穩如泰山。”姑媽茅塞頓開，喜上眉梢道：“幾個皇子中隻有三皇子是出過天花的，又聰穎過人。這樣說，三皇子因禍得福，將來必成帝王大業了。”
玄燁在一旁聽了，天真無邪地說：“李奶奶，我才不喜歡當皇上呢！‘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還是做個平凡臣民好。何況還有多少人想爭奪皇位，腥風血雨的，還不如像皇阿瑪那樣，不愛江山愛美人，逍遙自在的好。”姑媽嗔怪道：“傻皇子，天要降大任於你，要勇於擔當，到時你就身不由己了。”姑媽喜不自勝，掏出順治帝賞賜給她的一隻佛手贈予天賜：“穀少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務必收下。這是皇上珍愛之物，他登基那年忍痛割愛賞賜給我的。我一直珍藏在身邊，留下作個記念吧。”
天賜推辭再三：“君子不能奪人所愛，何況又是皇上賞賜的珍貴文物。”天賜實在推辭不掉，隻得收下：“姑媽一片真情，卻之不恭。恭敬不如從命，我就冒昧收下了。我這裏有祖傳的一對玉鐲和一副玉佩，也是隨身珍藏之物，不成敬意，分別迴敬給姑媽和三皇子。”天賜親手給姑媽和玄燁戴上：“三皇子的病已無大礙，有勞姑媽日夜精心照顧一月就能痊愈了。有什麽問題盡管找我，我隨叫隨到。”姑媽一直把天賜送出一條胡同，在拐角處才分手：“你在北京多住些時日，等三皇子身體康複後我再去看你們。”
天賜迴到穀府，天嬌早就做了一桌豐盛的酒宴等待他共進午餐。天賜調侃說：“多麽誘人的酒菜！色香味俱佳。可惜沒有這個口福了。今夜我和雪雁要去紫禁城偵探清宮的虛實，不能饕餮你親手烹飪的美食了，隻能吃點清淡素菜解解饞。”天嬌擔心道：“你要帶著雪雁姑娘去紫禁城冒險偵察？”天賜笑眯眯道：“我的雪雁姑娘是個武功高手，女中豪傑，不僅雁過不留聲，而且雁過不掉毛。”雪雁正巧在用茶刷口，無暇反譏，隨後呐呐地說：“少爺又拿我取笑了。我哪裏有這等能耐。”中飯後他與雪雁迴到臥室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等到月上柳梢頭時方才起床梳洗，草草吃了晚餐，帶上短劍、匕首、暗箭和翻越宮牆的工具輕裝上陣。
他們趁著朦朧的月色，從西華門翻過宮牆，經內務府折向東，過金水橋，經太和門、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過隆宗門到禦膳房，再由此向東經乾清門到乾清宮、交泰宮、坤寧宮、禦花園、欽安殿。雪雁輕聲讚歎道：“這紫禁城真是氣勢恢弘、金碧輝煌，可與神話中的天上宮闕媲美了。”天賜低聲迴答道：“我們隻走了紫禁城的一小部分。我帶你把紫禁城巡遊一遍。”稍事休息後他們又折向北，經南庫房到養心殿、永壽宮、翊坤宮、體和殿、儲秀宮、麗景軒、漱芳齋、重華宮。再向南至鹹福宮、長春宮、體元殿、太極殿。又向西到雨花閣、保華殿、壽安宮、英華殿，再向南經西三所、壽康宮、慈寧宮、慈寧花園到武英殿。
他們坐在慈寧花園的涼亭裏休息，見一對夜鶯正在樹上輕歌漫舞，交尾歡娛。天賜忍不住從背後擁抱嬌豔的雪雁調情道：“你看這對夜鶯多麽恩愛！”雪雁羞羞答答，半推半就：“這裏是不是滿清皇上和皇後的居所？”天賜輕聲迴答：“這裏是孝莊皇太後大玉兒和老嬪妃們的居所，都是些人老珠黃的老女人了。”天賜將她抱在懷裏撫愛著，雪雁將嘴巴湊在天賜耳畔好奇地問：“那位滿清皇帝今夜住在哪裏？”天賜與她耳鬢廝磨，親吻摟抱，嬉戲道：“那位韃子皇帝後宮佳麗三千，一個個都玩弄得膩煩了。如今專寵一位從八大胡同弄來的漢家風塵女子，破天荒地冊封為皇貴妃。夜夜在承乾宮裏與她恩愛纏綿，共享魚水之歡。我帶你飛簷走壁上承乾宮去瞧瞧他們是如何尋歡作樂的。”雪雁羞紅了臉直搖頭：“不去，不去！”
他們悄無聲息地在宮中巡察了一遍。因為天賜以往多次夜間巡遊過紫禁城，對宮內的路徑非常熟悉，遇到巡邏的衛隊都能及時躲避。最後他們來到禦膳房，尋找到一處太監居住的下房，推開一扇暗窗正欲往裏跳，突然發現身後忽閃過幾條影子，隻聽“啊喲！”一聲驚叫，緊隨身邊的雪雁悄然無聲地失蹤了。
天賜反身躍起，緊緊追趕，拐彎抹角地來到一處偏僻的院落，見是四個小太監劫持了雪雁。天賜使出擒賊功法，掌劈腿踢，頃刻之間就將三個小太監打倒在地。第四個小太監受到天賜側身一掌，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又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抓住天賜後腰反戈一擊。天賜反身飛起雙腿，噗噗兩聲連環腿踢中他的前胸。那小太監張開大口，連噴幾口鮮血，仰麵朝天跌倒在地。雪雁已經被他們點中穴位，五花捆綁，口中塞了汗巾，坐在地上動彈不得。天賜迅捷地上去噗噗幾下鬆開她的穴位，牽著她的手就向院門飛馳而去。
剛剛奔到門口，隻見有一位彎腰駝背的老太監正站在門口擋住去路。天賜用右肘向他輕輕一推，想要把他撇開到一旁。誰知肘臂剛同他的肩膀接觸，猛覺全身像雷擊似的震顫，身不由己地一個踉蹌，向後跌跌撞撞地後退了數步。後腰撞擊在一張石桌上，那張石桌頃刻之間倒塌，這一後退之勢順手帶動了雪雁也猛然摔了個跟頭。雪雁疼痛難忍，失聲驚叫：“喔喲，我的天哪，摔死我了！”天賜穩住樁腳，豁然站住，卻覺渾身灼熱，猶如燒烤一般。他暗暗地驚唿：“這老太監莫非是我要尋找的霹靂神沈公公？”
但見他彎腰駝背，瘦弱衰老，氣喘籲籲，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十五年前那種風采神韻已經蕩然無存。天賜在黑漆漆的院落中睜大眼睛細細端詳，努力尋找他當年的形象。由於院落背陰，黑洞洞的，天賜怎麽也看不出當年的模樣，閃電般思忖道：“他看上去雖然已是風燭殘年，卻身懷邪門絕技，縱然他武功比我高強，即或有‘借力發力’之功，也不能將我肘臂輕輕一推之力轉化為雷霆萬鈞之勢。難道他有四兩撥千斤的‘扛杆之功’？也許遇上了別的高人？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天賜迅猛轉身拉起摔倒的雪雁，向後門飛馳。
他們剛邁出二步，隻聽得一陣氣喘聲，那老太監忽地站在了他們麵前。天賜猛然一驚，迅捷地足下使勁，伸手閃電般向老太監的左邊撲擊過去，隨後拔腿向右邊捷足先登，想來個“聲東擊西”之術，擺脫他的攔截。他拉著雪雁的手剛剛跨出一步，忽覺後背穴位有股剛柔相濟之力突然襲擊而來，急忙用左手掌反擊，卻落了個空，身子一個趄趔，和雪雁一起摔在三名小太監身上。幸好有三個墊底的，沒有摔傷，有一個小太監卻低聲呻吟：“我的媽呀，折斷了三根肋骨！”另兩個小太監安然無恙，使出擒拿手法將他和雪雁牢牢捆綁住。他們的背心穴位已被老太監封點住，沒有絲毫還擊之力，隻得束手就擒。他們的眼睛被蒙上黑布，口中塞上汗巾。老太監命令四個小太監將天賜和雪雁抬著，拐彎抹角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走進了一間屋子，將他們放在地下。隻聽得老太監說：“你們把兩人鬆綁，再搬兩張椅子來，我要好好款待他們。”隻聽得哢哢幾聲捆綁兩人的繩索割斷了，接著揭開了眼睛上的黑布，取出了塞在口中的汗巾。
天賜睜開眼睛將屋子巡視了一遍，一間不大的房間，沒有什麽家具擺設，一張八仙桌旁有四把椅子，桌子上擺放著炭爐、茶具。壁龕上安著兩座黃銅燭台，點燃兩支蠟燭放射出昏暗的燭光。老太監半躺在椅子裏，麵容清雋，雙眼深陷，目光如炬。天賜凝神細看，驚喜地發覺這老太監就是他要尋找的霹靂神沈公公。正要開口詢問，老太監欠身謙恭道：“穀公子，久違了！實在抱歉，在這深宮內廷用這種方式將你們擄進屋內實屬無奈。讓你們受驚了。兩位請坐。”
天賜抱拳作揖，還禮道：“沈公公別來無恙！在煤山涼亭下一別已經過去一十五年，歲月蹉跎，差點認不出來了。”老太監感歎道：“穀公子雄姿英發，依然是一位風流倜儻的儒雅公子。老朽卻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糟老頭子。這位少年是你的書童？俊美得像個少女，是你的陪房丫頭吧？穀公子故然豔福不淺。兩位輕功相當不錯，在紫禁城裏夜遊了一遍，如入無人之境。”天賜思量老太監眼明嘴快，隻得實話實說：“沈公公眼力不差，她是女扮男妝，色藝雙馨，做我的書童兼保鏢。沈公公如今武功日臻完美，爐火純青，我們無法與你匹敵，隻能甘拜下風。”
老太監沈鴻坤歎息道：“老了，不中用了。這幾夜總是夢見穀公子神遊紫禁城，但得相見時卻一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估算著你這幾天一定會光臨紫禁城，所以派四位徒弟在禦膳房附近守候你們。今夜總算把你們盼來了。這次你一定是為發動太監暴動而來的。”天賜稱讚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心心相印啊。十五年前你對我說，要在清宮長期潛伏下來，願意作我的臥底，總有一天我們會聯手，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的。如今張煌言將軍和鄭成功將軍聯合北伐，已經攻克鎮江，馬上要圍攻南京。我們計劃在韃子的心髒發起一場暴動，配合江南的反清複明戰爭，不圖取勝，隻為造點聲勢，逼迫順治退迴關外盛京去。”老太監沈鴻坤摩拳擦掌道：“這是一著險棋，弄不好全軍覆沒。據我得到的情報，這次滿清江南慘敗，順治如坐針氈，他大有退迴老家的打算。我們再在紫禁城他的後宮大內裏給他當頭棒喝，轟轟烈烈搞一場太監暴動，趁勢將韃子皇帝趕迴老家去。”
天賜詢問道：“沈公公，當初崇禎帝時的太監至今留下還有多少？能聽你調遣願意參加暴動的有多少人？”老太監沈鴻坤說：“崇禎帝在煤山上吊殉國後，宮裏的太監都四處逃散了，留下的都是些沒處投奔的苦命人，後來清宮招募太監又陸續迴來了許多。如今順治受內監吳良輔的扇惑，設立內十三衙門，委任使用親信內監，以致宦官弄權，營私舞弊，黨同伐異，與亡國的大明皇朝已無異。攝於吳良輔的淫威，許多原來忠於大明的太監都趨炎附勢，投靠了吳良輔。仍然忠於大明朝的太監已經為數不多了。”
那個被折斷三根肋骨的小太監小柱子說：“沈公公，我和小鎖子、小栓子、小桂子都是您的貼心徒弟，哪怕赴湯蹈火，我們也跟著您老人家幹。”小鎖子、小栓子和小桂子異口同聲道：“我們還聯絡了一大幫受吳良輔虐待欺淩的小太監，都願意舍生取義跟你幹。”老太監感喟道：“我知道宮內還有一大批忠貞不渝的大明遺老遺少，可是在宮內暴動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小柱子又受了重傷，家裏還有一位瞎眼的老祖母靠你接濟。小鎖子、小栓子和小桂子家裏都需要靠你們微薄的月例錢去供養。我怎麽忍心讓你們汪然送了性命又斷了家裏指望。”
天賜聽後果斷決定：“這次太監暴動，我想隻是靠你們作內應，不讓你們作無謂的犧牲。我另外調集人馬，扮作太監潛入宮中發動暴動。有了你們的配合，可以做到進得來，撤得去，速戰速決閃電戰，確保以最小的犧牲，取得最大的震懾作用。”老太監欣慰道：“穀公子果然是一名帥才，決策機動靈活，行動果斷機智，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一定能馬到成功。”在老太監的帶領下，他們察看了宮中地形，在哪個城門進來，從哪個城門撤出，兵馬如何分工布防，裝備什麽武器，使用什麽聯絡暗號，都作了詳細實地考察部署。臨別時，天賜留下三百兩銀子作招募太監誌願兵的軍餉用，還特意給受傷的小柱子十兩銀子作治病用，並與老太監約定明天再來宮內外偵察。
天賜他們深居簡出，白天睡覺，黑夜繼續前往紫禁城及周圍環境進行拉網式偵察，苦思冥想如何萬無一失地阻止這次清宮太監暴動。三天過後，李建斌從宮裏迴家，聽說天賜要組織清宮太監暴動，配合張煌言和鄭成功圍攻南京的長江戰役，逼迫順治退迴遼東去，興高采烈道：“我早就盼望這一天了。天賜，你要我做什麽？”
天賜深謀遠慮道：“我考慮再三，你還得長期潛伏在清宮內部，這次決不能暴露身份。我隻需要你提供清宮內部詳細的防衛地圖，重點是後宮的衛戍部署。我們隻要把後宮的門衛悄無聲息地幹掉，有效地阻隔宮廷衛戍部隊一個時辰在後宮之外，就可以達到預期的戰鬥目標了。”建斌說：“後宮的防衛十分鬆懈，內宮禁衛隻是例行的巡邏放哨，沒有主子的召喚是不能隨便進去的。我給你一張詳細防衛地圖，你們隻要派武藝高強的小分隊弟兄，趁夜深入睡時到後宮衛隊住地用迷魂藥將他們迷倒，再把值勤的巡邏隊幹掉，就能確保萬無一失了。”
天賜笑逐顏開：“我原來日以繼夜的策劃如何確保小分隊能進得去，戰得勝，撤得安全，總是顧此失彼，不得要令。現在你給我解決了大問題，真是及時雨啊。”建斌說：“戰場情況千變萬化，隨時都會有意想不到的突發性事件發生。最把握不定的是驍騎營都督索額圖和太監總管吳良輔，他們一個掌握後宮禁衛大權，一個掌握整個紫禁城的衛戍部隊調遣軍令。我這裏有一塊通行令牌，遇到緊急情況可以用它來進出城門。另外，我這裏還有後宮秘密通道的地圖和暗門的鑰匙，凡一遭遇圍困，可以從這秘密通道撤走。”天賜看後詢問道：“這不是我知道的那條秘密通道，是韃子新建的？”建斌說：“是的。這是順治小皇帝進北京皇城後，把漢人統統趕走，滿清八旗新挖的一條專供衛戍部隊進出的通道。從禦花園假山地道可以直通西華門。”
天賜迴憶說：“記得崇禎在煤山上吊殉國前，我曾勸他從秘密通道逃出京城，前往江南去，他卻堅決拒絕了。當初如果我們堅持把他弄到南京去，就不會出現南明福王、魯王、桂王這些短命的小朝廷了，也許能夠像南宋那樣開創可以與滿清劃江而治的南明新朝廷。”天嬌歎息道：“俱往矣！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曆史機遇往往是瞬間即逝，不可能重新來過的。”天賜感喟道：“你說得一點不錯。崇禎帝的悲劇完全由他剛愎自用、孤芳自傲、猜忌心強的性格決定的。他雖然不近聲色，盡心竭力治理朝政，但是卻重用宦官，偏聽偏信，用人不當，幾次中了滿清的反間計，錯殺、罷免忠臣良將，坐失挽迴敗局的良機。在危機四伏時束手無策，他根本沒有力挽狂瀾、中興大明的才幹。”雪雁說：“現在少爺可以高枕無憂，放心地睡幾個安穩覺。前幾天他廢寢忘食，苦思冥想，策劃暴動方略。有時半夜裏睡不著覺，要我同他一起前往紫禁城去實地探察，反複設計破敵對策，人也瘦削不少。”
建斌說：“今晚我為你和雪雁姑娘接風洗塵。春天隨順治帝去秋蘭牧場狩獵，打了幾隻梅花鹿、獐子、麅子、野羊，還有禿鷹、雉雞、野兔等各色野味，都是大補壯陽的珍禽異獸，今夜咱倆開懷暢飲，一醉方休。”天賜說：“好幾天茶飯不香，你要是有麟鳳龜龍那樣珍藏稀有之物，我是得好好滋補滋補了。”建斌笑逐顏開，讚揚道：“你為抗清複明大業舍生忘死，就是一位‘麟鳳龜龍’式的高尚人物。你為皇四子玄燁治好了天花，姑媽也在皇上跟前露了臉，得到皇上的豐厚償賜。皇上看她沒有子嗣，特地欽命把我過繼給姑媽當兒子，還賜予我一個江寧織造的美差，等到吏部核準聖旨下來我們全家和姑媽就要啟程去金陵履職了。”
天嬌說：“這北京的大宅院原是穀家的祖居，現在物歸原主交給你了。我們在北京住慣了，雲瑤、雲華都是在北京出生、長大，真有點舍不得走。”天賜：“江南織造是個肥差，宮廷的龍袍鳳冠，綾羅綢緞，雲錦繡品都在那裏織造成，將來你們一定發家致富成為江南首屈一指的豪門巨富。這樣也好，哪天我們在蘇州遭遇變故住不下去了，就到北京來再創新業。你們走後仍然叫老管家看守房子。”
天嬌在小花廳上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宴，還請了小戲班唱戲。小花廳大梁上懸掛荷花琺琅彩燈和各色宮燈，點燃著的彩燭照耀得燈火輝煌。酒席兩旁的幾上擺設有名貴山水盆景，紫檀木雕花案幾上禦賜的青花瓷瓶裏插有新鮮的珍奇花卉。香爐裏焚著禦賜的蘭麝宮香，嫋嫋香霧彌漫廳堂，沁人心脾，溫馨甜美，令人陶醉。一排雕龍畫鳳洋漆描金屏風上點綴著玉樹臨風的美人玉照圖畫，小茶幾上放著西洋茶盤，裏麵是精美官窯茶具、漱口茶杯、洗漱羅巾。廚師將一盤盤山珍野味端上桌來，色香味俱佳，倆人食欲大開，還有兩名如花似玉的丫頭彩珍、彩霞斟酒侍候，更是賞心悅目，既大飽口福又飽餐美色。
酒至半酣，建斌說：“美酒佳肴，美女陪酒不能沒有酒令。我們擊鼓傳花，雪雁和彩珍、彩霞都算上，花傳到誰手上或作詩或唱曲或說笑話，否則罰酒三杯。”眾人都隨聲叫好，由建斌的貼身保鏢小李子充當擊彭手，咚咚的鼓點時而如急風暴雨，而而如綿綿春雨，最後落在雪雁的手上，雪雁說：“我不會說笑話，唱個昆曲段子吧。”小戲班子琴師奏樂，她唱了一曲《西廂記·調笑令》。
唱畢眾人拍手叫好，小李子又將鼓點敲打得振聾發聵，轉了一圈，花兒又落到雪雁手裏。眾人要她再來一段《西廂記》，雪雁推辭說：“我隻學了一段，還不如舞一段鴛鴦劍為兩位少爺祝酒助興吧。”雪雁取出雙劍舞將起來，嫻熟的劍術，瀟灑的舞姿，看得眾人眼花繚亂，賞心悅目，無不讚美她才貌雙全，色藝俱佳。天賜心裏樂不可支，甜滋滋的，建斌看得如癡如醉。
小李子又敲起了鼓點，慢騰騰地轉了幾圈，最後花落彩霞之手。彩霞羞羞答答地講了個笑話：“傳說有個西洋皇帝，綾羅綢緞、呢絨皮革的名貴衣服穿戴厭煩了，要裁縫給他設計一套世上最華麗的服裝。裁縫冥思苦想終於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半月後皇帝急不可待地穿上了他的新衣，在眾侍衛前唿後擁下在宮廷裏興高采烈地巡遊展示。那些嬪妃宮女侍從們無不笑他赤裸裸的身子上什麽也沒穿。”說完她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建斌說：“彩霞的笑話不怎麽樣，西方都崇尚裸體美，希臘神廟裏全是赤裸裸的美男、美女塑像。罰酒。”彩霞隻得認罰，喝了三杯酒，滿臉彤紅的，顯得越加俊美了，酒宴一直歡娛到二更才散。
建斌趁著席散無人尋找彩霞。走至後廂房，隻見彩霞獨自在房內收拾茶具，他便摟抱著她親嘴。那彩霞掙脫不了，又不好叫喚，隻得依了他，任憑他騰挪擺弄。
月光如水，正當倆人難舍難分時，隻見有一個黑影閃進，默不作聲地將建斌按住。建斌嚇得魂不附體！那位不速之客撲哧笑出聲來：“建斌你幹的好事，不怕天嬌撞見！”建斌見是天賜，央求道：“好兄弟，千萬不要告訴天嬌！你想幹什麽我都依你。”天賜寬慰倆人道：“你們盡管放心，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建斌心知肚明，嬉笑道：“既然咱是兄弟，應該有福同享。今夜我就好好地酬謝你。”也不知他們在廂房裏如何有福同享的，黑涔涔地未見得真切，此種風花雪月之事，也不便杜撰描繪。
金磊說：“天賜為抗清複明可以舍己為公，但是在風花雪月場中也是一位風流倜儻的人物。真是一位稀世的‘麟鳳龜龍’式的俠士，令人仰慕。”邢姬調侃說：“我看天賜雖然有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才幹，可是卻生不逢時。中國有句俗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天賜幹什麽總是功虧一簣。但是他可以像海龜一樣長命百歲。”穀宗義自嘲說：“性格決定命運，鄭成功致命的性格缺陷，決定了這場戰爭的勝敗。我的性格是寧折不彎，所以我要為抗清複明大業奮鬥到底。我也珍愛生命，也會享受生活。我不是個苦行僧，我要做個歡樂英雄。”三人繼續時空倒流的遊戲。
金磊說：“中國古籍《禮記·禮運》上曰：‘麟鳳龜龍，謂之四靈。’比喻的是世上珍貴稀有之物。天賜你已經與麟鳳龜龍相濡以沫了，確是一位珍稀傳奇的‘麟鳳龜龍’式人物。”邢姬笑靨迷人，大加讚賞：“中國古人因為龜是長壽神物，往往用來占卜，看成是靈物。麟鳳龍與龜齊名，所以麟鳳龜龍統稱為靈物。天賜是一位抗清複明的堅貞勇士，令人尊敬，是當之無愧的‘麟鳳龜龍’。”穀宗義笑眯眯道：“中國將‘麟鳳龜龍’比喻為珍貴稀有的東西，也比喻為品格高尚，受人敬仰的人。我可不敢自詡為麟鳳龜龍，隻想做一個平凡的江湖俠士。”
翌日天賜辭別羅成、葒波，身邊帶著如花似玉的雪雁，率領小分隊日夜兼程趕到北京。天賜將小分隊弟兄安排在香山老宅住下待命，帶著雪雁心急火燎地趕到東華門外的穀府大院。天嬌喜從天降：“二年不見，哪陣風把你吹到了北京？”侄女雲瑤拉著舅舅的手著急地詢問：“舅舅，你怎麽不把雲漢哥一起帶來？我真的很思念他。”天賜抱歉道：“這次上北京是為了配合張煌言和鄭成功的北伐，想在紫禁城發動一場太監暴動，路過蘇州連家門也沒有進去。”
天嬌說：“姑娘大了不中留，她一直暗戀著她表哥雲漢。端午節還在蘇州過的，倆人好得如影隨形，倒是冷落了他的表妹丹霞姑娘。這姐妹倆暗暗地爭風吃醋醋，平白生了許多嫌隙。所以我去蘇州將雲瑤帶迴了北京，讓他們分開一段時間，冷靜思量考慮過後再作決斷。誰知帶迴北京才一個多月，雲瑤竟然得了相思病，茶飯不思，整天胡思亂想的，人也憔悴了許多。”天賜喜笑顏開：“我早就看出雲瑤和丹霞都喜歡上了雲漢。可是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分身乏術啊。如果姐妹倆願意，幹脆倆人一起嫁給雲漢做老婆算了。”天嬌悄悄地跟天賜說：“我看丹霞個性很強，不可能與雲瑤分享同一丈夫的，這事隻能從長計議。”天賜感歎道：“我看也隻能由雲漢自己選擇了。看來這小子倒是更喜歡雲瑤。我從西藏帶來不少麝香、雪蓮和藏紅花，分一點給你。現在仁濟堂藥店經營情況怎麽樣？那些錢莊、綢緞莊、珠寶店還有絲織、布匹、鑄造作坊呢？”
天嬌高興道：“你在北京創下的這些商鋪、作坊，因為經營有方，越來越興旺發達。仁濟堂在天津、濟南還開了二家分店。因為戰亂，麝香、雪蓮和藏紅花早已斷貨。你正是雪中送炭，一下送來這麽多珍貴藥材，那些祖傳秘方精製的名貴中藥又可大量生產了。”天賜說：“這麽多香料，一時用不完，可以開一家香品化妝店了。北京皇宮王府、豪門富賈雲集，消費的香品、化妝品一定很緊俏。有了藏香、麝香、梅花香、安魂香、百合香、迷香、檀香、沉香、木香、冰片、薄荷、白芷等不同品種的香料，可以調製出各種香品來，製成香餅、盤香、瓣香、線香、末香銷售，還可以萃取香精，比黃金還貴。”
天嬌迴憶說：“說起香品，我最喜歡冷香，佩戴在身上可以散發出一絲絲幽香暗香，聞者頓感清涼撲鼻，沁入肺腑，莫不稱奇，無不讚美你是個冰肌玉骨的優雅女子。老太爺、老爺祭祖宗祀神仙設宴招待賓客時都要焚香，熏爐裏燃起特製的焚香，嫋嫋香煙彌漫廳堂，使人感到神清氣爽，心馳神往，精神煥發。小時候我最喜歡沉香手鏈、檀香佛珠，比起那些金手鐲、珍珠項鏈更溫馨、高雅。”天賜說：“西藏的藏香分紅藏、黃藏、紫藏三種，成團成餅的為上品，細如香炷次之。我們穀府有祖傳的藏香秘方，由麝香、雪蓮、沉香、檀香、木香、丁香、細辛、大黃、乳香、伽南香、安息香、玫瑰瓣、冰片、薄荷、藏紅花等二十餘種上等香料研製而成。在愚園宴客會友，撫琴詠詩，歡度佳節少不了焚香儀式，氤氳芬芳的香霧，猶如雲煙聚散舒卷，讓人神情放鬆，有一種恬淡、靜謐、溫馨、優雅、肅穆、親昵的情調。”
天嬌籌劃道：“我們的香品店要創製名牌，應該采用前麵為店鋪，後麵是作坊的大商鋪格局，就像我們的仁濟堂藥鋪那樣，打出金字招牌：‘天嬌香品店’。”天賜說：“我們的天嬌很有經商頭腦，‘天嬌香品店’一定能興旺發達，百世傳承。香品與健康有密切關係，可以使人心情愉悅，心神安寧，減輕壓力，放鬆情緒；可以淨化空氣，驅除蚊蟲，除去汙染；還可以配製成止咳化痰平喘、寧神安魂鎮靜的芳香藥。中醫藥傳統的芳香療法可以分為嗅香法、佩香法、燃香法、浴香法、熏香法等，所以我們的香品應該做成香餅、盤香、瓣香、線香、末香等不同品種。在法國有萃取香精、香油的作坊，我們的作坊也應該自己研製出各種品牌的香精香油，配兌成各色香水銷售，保證可以暢銷海內外。”天嬌說：“不同的人群有不同消費需求，年輕男女喜歡香品中的手鏈、項鏈這些掛件、擺件等飾品，中年婦女鍾愛香塔、香餅、香爐、香塊、香粉、香油等焚香用品。這行業裏大有生意經。”
兩人談興正濃，天嬌的兒子雲華從皇宮侍讀迴來，看到舅舅天賜就撲到他懷裏親吻起來：“舅舅好長時間沒見你來北京了，你到哪裏闖蕩江湖去了？”天賜笑眯眯道：“雲華，二年沒見又長高了，長得更加秀氣，像個白馬王子。舅舅到雲貴、西藏、緬甸、印度去轉悠了一圈，還登上了珠穆朗瑪峰。看我給你帶了一串西藏的檀香佛珠，我給你戴上。”雲華稱讚道：“舅舅真棒，成了探險家了。西藏好玩嗎？下次也帶我去。”天賜摸摸雲華的額頭，對天嬌說：“喲，這孩子好像發燒了！”雲華說：“三皇子玄燁得了天花，我會不會也傳染上了？”
天嬌摸著雲華的頭說：“兒子，你真的發燒了。前幾天他從宮裏迴來，說順治的三皇子玄燁生病了，聽說是得了天花。現在被隔離在東華門外的別墅大院裏。我勸兒子不要去宮裏了，他就是不聽，還偷偷地到東華門外去看玄燁。”雲華說：“玄燁病得好可憐，關在一個黑屋子裏，不能出來玩。舅舅，你知道醫治天花的祖傳秘方，快救救玄燁吧。”天嬌說：“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不比尋常百姓家快樂，皇後嬪妃們勾心鬥角，相互傾軋，皇子們缺少父愛，整天在宮女太監堆裏鬼混。姑媽是順治奶娘，在宮裏也算得上是個有頭麵的人物，她老人家特別疼愛佟妃生的皇三子玄燁，成了他的奶祖嬤嬤。我們雲華天生聰穎討人喜歡，與玄燁同年同月生，比玄燁小半月。姑媽經常帶雲華入宮，與玄燁成了形影相隨的好夥伴，如今又特準進宮侍讀，更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矣。這次正好你來北京，將那穀家祖傳的治療天花的秘方取出，給雲華和玄燁開上幾帖湯藥。得了天花正是命懸一線，弄不好就丟了性命。現在有你精心醫治照料，雲華和三皇子有救了。菩薩保佑，但願能早日痊愈康複。”
天賜說：“天花又稱天痘、痘瘡、天行痘，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急性發疹性疾病，對兒童的危害尤為嚴重，民間稱為‘無妄之災’。中醫認為天花與天氣異常有關。嘉靖九年，冬季異常暖和，痘災流行，死者過半。醫家視天花為畏途，父母莫不將兒女是否出痘視為一生中的大事，要是兒孫未曾出痘，能否存活尚未定論，心中仍有後顧之憂，這是兒童在成長過程中必須經曆的一個生死攸關的關煞。對於天花，最有效的防治辦法是人痘接種法。據說人痘接種法早在隆慶年間就開始盛行，有痘衣法、痘漿法、早苗法和水苗法四種。痘衣法是將患兒內衣讓健康兒童穿戴二三天，讓其感染出痘。痘漿法是用棉球蘸上患兒痘漿塞入健康兒童鼻孔中，讓其感染出痘。這兩種方法比較落後，危險性極大。我們穀家采用後兩種方法，早苗法是將患兒痘痂陰幹研磨成末，用銀管吹入健康兒童鼻孔；水苗法是將研細的痘痂用淨水調勻，用綿球浸蘸後塞於健康兒童鼻孔，讓其感染出痘。如今我們用多次接種後的痘痂作痘苗，這種痘苗毒性小，因此非常安全可靠。民間稱這種痘苗為‘神苗’。雲漢、雲瑤和雲華都接種過這種‘神苗’，所以雲華是已經出過痘的，早就有免疫力了，感染上了也沒事的。民間將痘苗奉為神明，認為冥冥之中有痘神在主宰著天花的感染傳播和患者的生死關煞。百姓接種痘苗前都要虔誠地將痘神請出供奉，還要演戲酬神，稱為‘天花戲’，兒孫出痘後還要到天花娘娘廟裏燒香還願。滿清韃子剛進關內，還不懂得什麽是人痘接種法。他們的皇子、格格都沒有接種過‘神痘’，滿清八旗包括順治這樣的年輕韃子也都沒有出過痘，要是成年後再感染上天花，弄得不好，就是生死攸關的一件大事了，所以說順治尚有性命之憂。至於三皇子能否過天花這個關煞，等到我親自診治後才能分曉。”
天嬌說：“聽你這麽分析，連順治帝還有性命之憂，太可怕了。難道就能給你一讖應驗？建斌現在提升為驍騎營的副都統了，深得順治的信任，整天在宮廷值勤，十天半月才迴家一次。今夜我和雲瑤、雲華為你接風洗塵，姑媽可能會來。你的小書童長得這樣秀美俊雅，像個姑娘。”天賜笑眯眯道：“她本來就是個傾城傾國的美豔女子，色藝雙馨，為路上行軍方便，女扮男裝成了我的書童。”天嬌嗔怪道：“你把她當陪房丫頭收在房裏享用，真是豔福不淺，嫂子知道又要嫉妒吃醋了。”天賜說：“元貞是個寬宏大量的女人，隻要你不娶妾進門，任你在外頭收用陪房丫頭，還是金屋藏嬌包養二奶，她從來不會過問的。何況我常年在江湖闖蕩，身邊不能沒有女人陪伴侍寢，照料飲食起居。”
雪雁在旁聽了麵紅耳赤，卻落落大方道：“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替我報了血海深仇。公子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心甘情願做他的陪房丫頭，隻要他愉悅開心就行，也不圖什麽名分。”天嬌說：“我弟弟是個正人君子，有情有義的好男人，你能遇上他這樣的正人君子，風流倜儻的美男子，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看來你也是個知恩必報的俠義女子，有你侍候他我就放心了。”
晚上，姑媽從宮中來看望，見到天賜非常高興：“穀少爺這次來得正好，我們三皇子的命有救了。明天我帶你到東華門外給三皇子診脈，太醫說三皇子病得很重，就怕再有並發症，那就小命難保了。”天嬌說：“我們雲華恐怕也傳染上了，有點發燒，周身疼痛、咽疼，還打寒戰。不過他是接種過神痘的，有了免疫力，隻是傷風發燒而已，吃點藥就好了，沒有什麽大礙。”天賜說：“剛才我給雲華診過脈了。去年我給他種過人痘，他有了部分抵抗力，看上去與天花相同，但病程和反應都很輕，速發速愈，不會留下疤痕。盡管放心就是。”
姑媽說：“我也聽說過南方少數地方有種人痘可以預防天花的，但是北方和清朝宮廷裏都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三皇子玄燁得的天花，起病很急，突發高燒，渾身關節疼痛，咽喉腫痛，還打寒戰。三四天後出現皮疹，前額、手腕、麵部和四肢都是暗紅色的丘疹。七八天後丘疹變成了皰疹，現在都變成膿皰了，就是高燒不退。這孩子身體素質好，居然給他扛下來了。”因為雲華有病了，天賜明天要給三皇子看病，接風洗塵家宴很早就散席了。姑媽早早地告辭迴宮，天嬌與雲瑤、雲華也迴房睡覺去了。
天賜牽著雪雁的手來到天香樓自己的房間。雪雁看到室內裝飾典雅古樸，窗明幾淨，溫馨舒適，驚喜道：“少爺，這就是你在京城的豪華公館，太奢侈了。”天賜說：“我祖上世世代代在京做官，我自己也官至大明皇宮九門都督。自從滿清韃子占領北京後，這座宅子就留給了天嬌姐姐，我有事上京就在這裏落腳。姐夫的姑媽是順治的奶媽，進出宮廷非常方便。我們要在紫禁城裏發動太監暴動，也得利用她這層關係。我看你的輕功很好，明天深夜我帶你翻越宮牆，到紫禁城裏勘察一番。”雪雁興奮道：“我還沒去過紫禁城呢，也不知宮內如何豪華？”天賜摟著雪雁親吻著：“寶貝，進去了就知道，猶如一座天上的宮闕，富麗堂皇，如臨仙境。幾天沒跟你恩愛，今夜你就好好地侍候我。”
雪雁侍候天賜沐浴，看到腹部八塊健美豐滿的肌肉凸現 ，頓覺春意蕩漾，牡丹綻放。春宵帳裏白馬王子交頸疊股如饑似渴，白雪公主溫存承歡，直到黎明時分，白馬王子才心滿意足地酣睡。
第二天，天賜跟隨姑媽到東華門別墅大院給皇三子玄燁診治。姑媽說：“凡是得了天花的皇子格格都被隔離在這座宅院裏，由太醫負責醫治，宮女熬藥服侍。有些皇子格格體質虛弱，終於挺不過去，不幸夭折，身心健康的僥幸能夠痊愈迴到皇宮。”天賜看到玄燁時，他身上的丘疹已經變成皰疹，中間凹陷呈臍狀，周身皮膚發紅。體溫持續升高，皮膚繼發細菌感染膿腫、蜂窩織炎，弄不好可致敗血症，並發肺炎，病情非常危險。玄燁雖然高燒不退仍然精神良好，活潑好動，他好奇地問：“李奶奶，這位風流倜儻的少爺長得跟雲華弟弟十分相像，他們是一家人吧？“姑媽笑逐顏開：“三皇子真聰明伶俐，這位是穀少爺，雲華的親舅舅。俗話說外甥長得像親舅，長大有福氣。”玄燁悄悄地說：“李奶奶，看上去雲華的親舅舅是一位精明強幹的人，比起那些太醫院的庸醫要強百倍。我的病有治了。”
天賜診脈後說：“幸好三皇子的身體素質非常好，要不輕型的天花就轉成重型天花了。姑媽你必須讓他臥床休息，室內空氣保持流通，吃些易消化有營養的可口飲食，多喝白開水。時常翻身變換體位，以防褥瘡。指甲要常剪短，可以用布包裹雙手，免得抓破膿包引起繼發感染留下疤痕。”姑媽說：“幸虧遇到穀少爺這樣有經驗掌握祖傳密方的良醫，要不三皇子的小命就丟了。”天賜說：“我給三皇子開點清熱解毒發散的湯藥服用，不能一味給他退燒，否則丘疹被壓製在體內出不齊反而不好。另外還有外用的製劑給他塗抹，可以止癢消炎，以減少皮疹的繼發感染。這樣到半個月時，膿包逐漸幹縮，就結成痂蓋。”
姑媽擔憂地問：“三皇子的命有救了，會不會留下永久的疤痕？”天賜說：“我給你這種秘傳的藥膏塗上，可以減少局部不適並促使痂蓋早脫，而且不留下任何疤痕，痊愈後仍然是位英俊漂亮的皇子。”姑媽喜上眉梢：“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三皇子遇到了貴人相助，日後如能繼承皇位，定當報答穀少爺的救命之恩。”天賜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少年時就博覽群書，也研習醫藥知識，可謂是一名有所創新的救治良醫。救死扶傷是我應盡的義務，不圖什麽迴報，但願他當上皇上後不會以德報怨就行。依我對清廷的觀察分析，順治要選的太子一定是出過天花，有抵抗力的皇子，這樣才能永葆他們滿清愛新覺羅皇帝的江山社稷千秋萬代，穩如泰山。”姑媽茅塞頓開，喜上眉梢道：“幾個皇子中隻有三皇子是出過天花的，又聰穎過人。這樣說，三皇子因禍得福，將來必成帝王大業了。”
玄燁在一旁聽了，天真無邪地說：“李奶奶，我才不喜歡當皇上呢！‘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還是做個平凡臣民好。何況還有多少人想爭奪皇位，腥風血雨的，還不如像皇阿瑪那樣，不愛江山愛美人，逍遙自在的好。”姑媽嗔怪道：“傻皇子，天要降大任於你，要勇於擔當，到時你就身不由己了。”姑媽喜不自勝，掏出順治帝賞賜給她的一隻佛手贈予天賜：“穀少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務必收下。這是皇上珍愛之物，他登基那年忍痛割愛賞賜給我的。我一直珍藏在身邊，留下作個記念吧。”
天賜推辭再三：“君子不能奪人所愛，何況又是皇上賞賜的珍貴文物。”天賜實在推辭不掉，隻得收下：“姑媽一片真情，卻之不恭。恭敬不如從命，我就冒昧收下了。我這裏有祖傳的一對玉鐲和一副玉佩，也是隨身珍藏之物，不成敬意，分別迴敬給姑媽和三皇子。”天賜親手給姑媽和玄燁戴上：“三皇子的病已無大礙，有勞姑媽日夜精心照顧一月就能痊愈了。有什麽問題盡管找我，我隨叫隨到。”姑媽一直把天賜送出一條胡同，在拐角處才分手：“你在北京多住些時日，等三皇子身體康複後我再去看你們。”
天賜迴到穀府，天嬌早就做了一桌豐盛的酒宴等待他共進午餐。天賜調侃說：“多麽誘人的酒菜！色香味俱佳。可惜沒有這個口福了。今夜我和雪雁要去紫禁城偵探清宮的虛實，不能饕餮你親手烹飪的美食了，隻能吃點清淡素菜解解饞。”天嬌擔心道：“你要帶著雪雁姑娘去紫禁城冒險偵察？”天賜笑眯眯道：“我的雪雁姑娘是個武功高手，女中豪傑，不僅雁過不留聲，而且雁過不掉毛。”雪雁正巧在用茶刷口，無暇反譏，隨後呐呐地說：“少爺又拿我取笑了。我哪裏有這等能耐。”中飯後他與雪雁迴到臥室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等到月上柳梢頭時方才起床梳洗，草草吃了晚餐，帶上短劍、匕首、暗箭和翻越宮牆的工具輕裝上陣。
他們趁著朦朧的月色，從西華門翻過宮牆，經內務府折向東，過金水橋，經太和門、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過隆宗門到禦膳房，再由此向東經乾清門到乾清宮、交泰宮、坤寧宮、禦花園、欽安殿。雪雁輕聲讚歎道：“這紫禁城真是氣勢恢弘、金碧輝煌，可與神話中的天上宮闕媲美了。”天賜低聲迴答道：“我們隻走了紫禁城的一小部分。我帶你把紫禁城巡遊一遍。”稍事休息後他們又折向北，經南庫房到養心殿、永壽宮、翊坤宮、體和殿、儲秀宮、麗景軒、漱芳齋、重華宮。再向南至鹹福宮、長春宮、體元殿、太極殿。又向西到雨花閣、保華殿、壽安宮、英華殿，再向南經西三所、壽康宮、慈寧宮、慈寧花園到武英殿。
他們坐在慈寧花園的涼亭裏休息，見一對夜鶯正在樹上輕歌漫舞，交尾歡娛。天賜忍不住從背後擁抱嬌豔的雪雁調情道：“你看這對夜鶯多麽恩愛！”雪雁羞羞答答，半推半就：“這裏是不是滿清皇上和皇後的居所？”天賜輕聲迴答：“這裏是孝莊皇太後大玉兒和老嬪妃們的居所，都是些人老珠黃的老女人了。”天賜將她抱在懷裏撫愛著，雪雁將嘴巴湊在天賜耳畔好奇地問：“那位滿清皇帝今夜住在哪裏？”天賜與她耳鬢廝磨，親吻摟抱，嬉戲道：“那位韃子皇帝後宮佳麗三千，一個個都玩弄得膩煩了。如今專寵一位從八大胡同弄來的漢家風塵女子，破天荒地冊封為皇貴妃。夜夜在承乾宮裏與她恩愛纏綿，共享魚水之歡。我帶你飛簷走壁上承乾宮去瞧瞧他們是如何尋歡作樂的。”雪雁羞紅了臉直搖頭：“不去，不去！”
他們悄無聲息地在宮中巡察了一遍。因為天賜以往多次夜間巡遊過紫禁城，對宮內的路徑非常熟悉，遇到巡邏的衛隊都能及時躲避。最後他們來到禦膳房，尋找到一處太監居住的下房，推開一扇暗窗正欲往裏跳，突然發現身後忽閃過幾條影子，隻聽“啊喲！”一聲驚叫，緊隨身邊的雪雁悄然無聲地失蹤了。
天賜反身躍起，緊緊追趕，拐彎抹角地來到一處偏僻的院落，見是四個小太監劫持了雪雁。天賜使出擒賊功法，掌劈腿踢，頃刻之間就將三個小太監打倒在地。第四個小太監受到天賜側身一掌，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又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抓住天賜後腰反戈一擊。天賜反身飛起雙腿，噗噗兩聲連環腿踢中他的前胸。那小太監張開大口，連噴幾口鮮血，仰麵朝天跌倒在地。雪雁已經被他們點中穴位，五花捆綁，口中塞了汗巾，坐在地上動彈不得。天賜迅捷地上去噗噗幾下鬆開她的穴位，牽著她的手就向院門飛馳而去。
剛剛奔到門口，隻見有一位彎腰駝背的老太監正站在門口擋住去路。天賜用右肘向他輕輕一推，想要把他撇開到一旁。誰知肘臂剛同他的肩膀接觸，猛覺全身像雷擊似的震顫，身不由己地一個踉蹌，向後跌跌撞撞地後退了數步。後腰撞擊在一張石桌上，那張石桌頃刻之間倒塌，這一後退之勢順手帶動了雪雁也猛然摔了個跟頭。雪雁疼痛難忍，失聲驚叫：“喔喲，我的天哪，摔死我了！”天賜穩住樁腳，豁然站住，卻覺渾身灼熱，猶如燒烤一般。他暗暗地驚唿：“這老太監莫非是我要尋找的霹靂神沈公公？”
但見他彎腰駝背，瘦弱衰老，氣喘籲籲，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十五年前那種風采神韻已經蕩然無存。天賜在黑漆漆的院落中睜大眼睛細細端詳，努力尋找他當年的形象。由於院落背陰，黑洞洞的，天賜怎麽也看不出當年的模樣，閃電般思忖道：“他看上去雖然已是風燭殘年，卻身懷邪門絕技，縱然他武功比我高強，即或有‘借力發力’之功，也不能將我肘臂輕輕一推之力轉化為雷霆萬鈞之勢。難道他有四兩撥千斤的‘扛杆之功’？也許遇上了別的高人？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天賜迅猛轉身拉起摔倒的雪雁，向後門飛馳。
他們剛邁出二步，隻聽得一陣氣喘聲，那老太監忽地站在了他們麵前。天賜猛然一驚，迅捷地足下使勁，伸手閃電般向老太監的左邊撲擊過去，隨後拔腿向右邊捷足先登，想來個“聲東擊西”之術，擺脫他的攔截。他拉著雪雁的手剛剛跨出一步，忽覺後背穴位有股剛柔相濟之力突然襲擊而來，急忙用左手掌反擊，卻落了個空，身子一個趄趔，和雪雁一起摔在三名小太監身上。幸好有三個墊底的，沒有摔傷，有一個小太監卻低聲呻吟：“我的媽呀，折斷了三根肋骨！”另兩個小太監安然無恙，使出擒拿手法將他和雪雁牢牢捆綁住。他們的背心穴位已被老太監封點住，沒有絲毫還擊之力，隻得束手就擒。他們的眼睛被蒙上黑布，口中塞上汗巾。老太監命令四個小太監將天賜和雪雁抬著，拐彎抹角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走進了一間屋子，將他們放在地下。隻聽得老太監說：“你們把兩人鬆綁，再搬兩張椅子來，我要好好款待他們。”隻聽得哢哢幾聲捆綁兩人的繩索割斷了，接著揭開了眼睛上的黑布，取出了塞在口中的汗巾。
天賜睜開眼睛將屋子巡視了一遍，一間不大的房間，沒有什麽家具擺設，一張八仙桌旁有四把椅子，桌子上擺放著炭爐、茶具。壁龕上安著兩座黃銅燭台，點燃兩支蠟燭放射出昏暗的燭光。老太監半躺在椅子裏，麵容清雋，雙眼深陷，目光如炬。天賜凝神細看，驚喜地發覺這老太監就是他要尋找的霹靂神沈公公。正要開口詢問，老太監欠身謙恭道：“穀公子，久違了！實在抱歉，在這深宮內廷用這種方式將你們擄進屋內實屬無奈。讓你們受驚了。兩位請坐。”
天賜抱拳作揖，還禮道：“沈公公別來無恙！在煤山涼亭下一別已經過去一十五年，歲月蹉跎，差點認不出來了。”老太監感歎道：“穀公子雄姿英發，依然是一位風流倜儻的儒雅公子。老朽卻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糟老頭子。這位少年是你的書童？俊美得像個少女，是你的陪房丫頭吧？穀公子故然豔福不淺。兩位輕功相當不錯，在紫禁城裏夜遊了一遍，如入無人之境。”天賜思量老太監眼明嘴快，隻得實話實說：“沈公公眼力不差，她是女扮男妝，色藝雙馨，做我的書童兼保鏢。沈公公如今武功日臻完美，爐火純青，我們無法與你匹敵，隻能甘拜下風。”
老太監沈鴻坤歎息道：“老了，不中用了。這幾夜總是夢見穀公子神遊紫禁城，但得相見時卻一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估算著你這幾天一定會光臨紫禁城，所以派四位徒弟在禦膳房附近守候你們。今夜總算把你們盼來了。這次你一定是為發動太監暴動而來的。”天賜稱讚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心心相印啊。十五年前你對我說，要在清宮長期潛伏下來，願意作我的臥底，總有一天我們會聯手，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的。如今張煌言將軍和鄭成功將軍聯合北伐，已經攻克鎮江，馬上要圍攻南京。我們計劃在韃子的心髒發起一場暴動，配合江南的反清複明戰爭，不圖取勝，隻為造點聲勢，逼迫順治退迴關外盛京去。”老太監沈鴻坤摩拳擦掌道：“這是一著險棋，弄不好全軍覆沒。據我得到的情報，這次滿清江南慘敗，順治如坐針氈，他大有退迴老家的打算。我們再在紫禁城他的後宮大內裏給他當頭棒喝，轟轟烈烈搞一場太監暴動，趁勢將韃子皇帝趕迴老家去。”
天賜詢問道：“沈公公，當初崇禎帝時的太監至今留下還有多少？能聽你調遣願意參加暴動的有多少人？”老太監沈鴻坤說：“崇禎帝在煤山上吊殉國後，宮裏的太監都四處逃散了，留下的都是些沒處投奔的苦命人，後來清宮招募太監又陸續迴來了許多。如今順治受內監吳良輔的扇惑，設立內十三衙門，委任使用親信內監，以致宦官弄權，營私舞弊，黨同伐異，與亡國的大明皇朝已無異。攝於吳良輔的淫威，許多原來忠於大明的太監都趨炎附勢，投靠了吳良輔。仍然忠於大明朝的太監已經為數不多了。”
那個被折斷三根肋骨的小太監小柱子說：“沈公公，我和小鎖子、小栓子、小桂子都是您的貼心徒弟，哪怕赴湯蹈火，我們也跟著您老人家幹。”小鎖子、小栓子和小桂子異口同聲道：“我們還聯絡了一大幫受吳良輔虐待欺淩的小太監，都願意舍生取義跟你幹。”老太監感喟道：“我知道宮內還有一大批忠貞不渝的大明遺老遺少，可是在宮內暴動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小柱子又受了重傷，家裏還有一位瞎眼的老祖母靠你接濟。小鎖子、小栓子和小桂子家裏都需要靠你們微薄的月例錢去供養。我怎麽忍心讓你們汪然送了性命又斷了家裏指望。”
天賜聽後果斷決定：“這次太監暴動，我想隻是靠你們作內應，不讓你們作無謂的犧牲。我另外調集人馬，扮作太監潛入宮中發動暴動。有了你們的配合，可以做到進得來，撤得去，速戰速決閃電戰，確保以最小的犧牲，取得最大的震懾作用。”老太監欣慰道：“穀公子果然是一名帥才，決策機動靈活，行動果斷機智，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一定能馬到成功。”在老太監的帶領下，他們察看了宮中地形，在哪個城門進來，從哪個城門撤出，兵馬如何分工布防，裝備什麽武器，使用什麽聯絡暗號，都作了詳細實地考察部署。臨別時，天賜留下三百兩銀子作招募太監誌願兵的軍餉用，還特意給受傷的小柱子十兩銀子作治病用，並與老太監約定明天再來宮內外偵察。
天賜他們深居簡出，白天睡覺，黑夜繼續前往紫禁城及周圍環境進行拉網式偵察，苦思冥想如何萬無一失地阻止這次清宮太監暴動。三天過後，李建斌從宮裏迴家，聽說天賜要組織清宮太監暴動，配合張煌言和鄭成功圍攻南京的長江戰役，逼迫順治退迴遼東去，興高采烈道：“我早就盼望這一天了。天賜，你要我做什麽？”
天賜深謀遠慮道：“我考慮再三，你還得長期潛伏在清宮內部，這次決不能暴露身份。我隻需要你提供清宮內部詳細的防衛地圖，重點是後宮的衛戍部署。我們隻要把後宮的門衛悄無聲息地幹掉，有效地阻隔宮廷衛戍部隊一個時辰在後宮之外，就可以達到預期的戰鬥目標了。”建斌說：“後宮的防衛十分鬆懈，內宮禁衛隻是例行的巡邏放哨，沒有主子的召喚是不能隨便進去的。我給你一張詳細防衛地圖，你們隻要派武藝高強的小分隊弟兄，趁夜深入睡時到後宮衛隊住地用迷魂藥將他們迷倒，再把值勤的巡邏隊幹掉，就能確保萬無一失了。”
天賜笑逐顏開：“我原來日以繼夜的策劃如何確保小分隊能進得去，戰得勝，撤得安全，總是顧此失彼，不得要令。現在你給我解決了大問題，真是及時雨啊。”建斌說：“戰場情況千變萬化，隨時都會有意想不到的突發性事件發生。最把握不定的是驍騎營都督索額圖和太監總管吳良輔，他們一個掌握後宮禁衛大權，一個掌握整個紫禁城的衛戍部隊調遣軍令。我這裏有一塊通行令牌，遇到緊急情況可以用它來進出城門。另外，我這裏還有後宮秘密通道的地圖和暗門的鑰匙，凡一遭遇圍困，可以從這秘密通道撤走。”天賜看後詢問道：“這不是我知道的那條秘密通道，是韃子新建的？”建斌說：“是的。這是順治小皇帝進北京皇城後，把漢人統統趕走，滿清八旗新挖的一條專供衛戍部隊進出的通道。從禦花園假山地道可以直通西華門。”
天賜迴憶說：“記得崇禎在煤山上吊殉國前，我曾勸他從秘密通道逃出京城，前往江南去，他卻堅決拒絕了。當初如果我們堅持把他弄到南京去，就不會出現南明福王、魯王、桂王這些短命的小朝廷了，也許能夠像南宋那樣開創可以與滿清劃江而治的南明新朝廷。”天嬌歎息道：“俱往矣！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曆史機遇往往是瞬間即逝，不可能重新來過的。”天賜感喟道：“你說得一點不錯。崇禎帝的悲劇完全由他剛愎自用、孤芳自傲、猜忌心強的性格決定的。他雖然不近聲色，盡心竭力治理朝政，但是卻重用宦官，偏聽偏信，用人不當，幾次中了滿清的反間計，錯殺、罷免忠臣良將，坐失挽迴敗局的良機。在危機四伏時束手無策，他根本沒有力挽狂瀾、中興大明的才幹。”雪雁說：“現在少爺可以高枕無憂，放心地睡幾個安穩覺。前幾天他廢寢忘食，苦思冥想，策劃暴動方略。有時半夜裏睡不著覺，要我同他一起前往紫禁城去實地探察，反複設計破敵對策，人也瘦削不少。”
建斌說：“今晚我為你和雪雁姑娘接風洗塵。春天隨順治帝去秋蘭牧場狩獵，打了幾隻梅花鹿、獐子、麅子、野羊，還有禿鷹、雉雞、野兔等各色野味，都是大補壯陽的珍禽異獸，今夜咱倆開懷暢飲，一醉方休。”天賜說：“好幾天茶飯不香，你要是有麟鳳龜龍那樣珍藏稀有之物，我是得好好滋補滋補了。”建斌笑逐顏開，讚揚道：“你為抗清複明大業舍生忘死，就是一位‘麟鳳龜龍’式的高尚人物。你為皇四子玄燁治好了天花，姑媽也在皇上跟前露了臉，得到皇上的豐厚償賜。皇上看她沒有子嗣，特地欽命把我過繼給姑媽當兒子，還賜予我一個江寧織造的美差，等到吏部核準聖旨下來我們全家和姑媽就要啟程去金陵履職了。”
天嬌說：“這北京的大宅院原是穀家的祖居，現在物歸原主交給你了。我們在北京住慣了，雲瑤、雲華都是在北京出生、長大，真有點舍不得走。”天賜：“江南織造是個肥差，宮廷的龍袍鳳冠，綾羅綢緞，雲錦繡品都在那裏織造成，將來你們一定發家致富成為江南首屈一指的豪門巨富。這樣也好，哪天我們在蘇州遭遇變故住不下去了，就到北京來再創新業。你們走後仍然叫老管家看守房子。”
天嬌在小花廳上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宴，還請了小戲班唱戲。小花廳大梁上懸掛荷花琺琅彩燈和各色宮燈，點燃著的彩燭照耀得燈火輝煌。酒席兩旁的幾上擺設有名貴山水盆景，紫檀木雕花案幾上禦賜的青花瓷瓶裏插有新鮮的珍奇花卉。香爐裏焚著禦賜的蘭麝宮香，嫋嫋香霧彌漫廳堂，沁人心脾，溫馨甜美，令人陶醉。一排雕龍畫鳳洋漆描金屏風上點綴著玉樹臨風的美人玉照圖畫，小茶幾上放著西洋茶盤，裏麵是精美官窯茶具、漱口茶杯、洗漱羅巾。廚師將一盤盤山珍野味端上桌來，色香味俱佳，倆人食欲大開，還有兩名如花似玉的丫頭彩珍、彩霞斟酒侍候，更是賞心悅目，既大飽口福又飽餐美色。
酒至半酣，建斌說：“美酒佳肴，美女陪酒不能沒有酒令。我們擊鼓傳花，雪雁和彩珍、彩霞都算上，花傳到誰手上或作詩或唱曲或說笑話，否則罰酒三杯。”眾人都隨聲叫好，由建斌的貼身保鏢小李子充當擊彭手，咚咚的鼓點時而如急風暴雨，而而如綿綿春雨，最後落在雪雁的手上，雪雁說：“我不會說笑話，唱個昆曲段子吧。”小戲班子琴師奏樂，她唱了一曲《西廂記·調笑令》。
唱畢眾人拍手叫好，小李子又將鼓點敲打得振聾發聵，轉了一圈，花兒又落到雪雁手裏。眾人要她再來一段《西廂記》，雪雁推辭說：“我隻學了一段，還不如舞一段鴛鴦劍為兩位少爺祝酒助興吧。”雪雁取出雙劍舞將起來，嫻熟的劍術，瀟灑的舞姿，看得眾人眼花繚亂，賞心悅目，無不讚美她才貌雙全，色藝俱佳。天賜心裏樂不可支，甜滋滋的，建斌看得如癡如醉。
小李子又敲起了鼓點，慢騰騰地轉了幾圈，最後花落彩霞之手。彩霞羞羞答答地講了個笑話：“傳說有個西洋皇帝，綾羅綢緞、呢絨皮革的名貴衣服穿戴厭煩了，要裁縫給他設計一套世上最華麗的服裝。裁縫冥思苦想終於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半月後皇帝急不可待地穿上了他的新衣，在眾侍衛前唿後擁下在宮廷裏興高采烈地巡遊展示。那些嬪妃宮女侍從們無不笑他赤裸裸的身子上什麽也沒穿。”說完她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建斌說：“彩霞的笑話不怎麽樣，西方都崇尚裸體美，希臘神廟裏全是赤裸裸的美男、美女塑像。罰酒。”彩霞隻得認罰，喝了三杯酒，滿臉彤紅的，顯得越加俊美了，酒宴一直歡娛到二更才散。
建斌趁著席散無人尋找彩霞。走至後廂房，隻見彩霞獨自在房內收拾茶具，他便摟抱著她親嘴。那彩霞掙脫不了，又不好叫喚，隻得依了他，任憑他騰挪擺弄。
月光如水，正當倆人難舍難分時，隻見有一個黑影閃進，默不作聲地將建斌按住。建斌嚇得魂不附體！那位不速之客撲哧笑出聲來：“建斌你幹的好事，不怕天嬌撞見！”建斌見是天賜，央求道：“好兄弟，千萬不要告訴天嬌！你想幹什麽我都依你。”天賜寬慰倆人道：“你們盡管放心，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建斌心知肚明，嬉笑道：“既然咱是兄弟，應該有福同享。今夜我就好好地酬謝你。”也不知他們在廂房裏如何有福同享的，黑涔涔地未見得真切，此種風花雪月之事，也不便杜撰描繪。
金磊說：“天賜為抗清複明可以舍己為公，但是在風花雪月場中也是一位風流倜儻的人物。真是一位稀世的‘麟鳳龜龍’式的俠士，令人仰慕。”邢姬調侃說：“我看天賜雖然有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才幹，可是卻生不逢時。中國有句俗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天賜幹什麽總是功虧一簣。但是他可以像海龜一樣長命百歲。”穀宗義自嘲說：“性格決定命運，鄭成功致命的性格缺陷，決定了這場戰爭的勝敗。我的性格是寧折不彎，所以我要為抗清複明大業奮鬥到底。我也珍愛生命，也會享受生活。我不是個苦行僧，我要做個歡樂英雄。”三人繼續時空倒流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