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宮闈醜聞
金磊說：“福臨內心充滿苦澀，抑鬱寡歡，有嚴重的心理障礙。無情的宮闈讓他產生厭惡情緒，多情的天子得不到真愛，他就移情別戀，將襄王福晉娶進了宮，他的親弟弟為什麽上吊而死，隻有私幸過他妻子的福臨心中明白。”邢姬說：“自古宮闈無情，後妃為爭寵，鬥得死去活來，醜聞百出。後宮是皇帝淫亂的銷魂窟，也是後妃宮女們的活地獄。”穀宗義說：“清宮第一謎案就是少年皇帝福臨與秦淮名妓董小宛的風流史，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元貞見天賜與建斌邊喝邊聊，談興正濃，悄悄地說：“我看天嬌今晚像是要分娩了，我已請來了接生的產婆。要是遇到像上次生雲瑤那樣的難產，還得有勞你們到天主教堂去請湯若望那裏的德國助產醫生幫忙，你們幹脆喝個通宵，隨時待命吧。”
天賜說：“沒關係，湯若望是我的老師和摯友，即使深更半夜去找他，也會熱情接待的。來，為姐姐順利分娩一個大胖小子幹杯。我們繼續剛才的談天說地，宮闈醜聞。”建斌興高采烈，一飲而盡，繼續剛才的話題說：“現在滿清朝廷裏裏外外都靠漢人撐著，那些八旗王公貴族都成了紈絝子弟，王府建造得一個比一個奢華，如此貪圖榮華富貴，早已喪失戰鬥力。為朝政辦事的是降清的漢臣範文程、陳名夏幾個大學士，在東南五省、西南邊陲衝鋒陷陣的是降清的漢將洪承疇和吳三桂等幾大漢奸，大明江山社稷就是敗在這些降臣叛將手中的。崇禎帝剛愎自用，寵信宦官，用人猜疑，錯殺良將，自毀長城，以至於眾叛親離，成了孤家寡人，自縊煤山，死有餘辜。”
天賜說：“我想福臨從小心靈受到創傷，內心深處有一種根深蒂固的逆反心理，多爾袞選定的皇後他堅決不接受，皇額娘選擇的皇後他也強硬排斥，他想自已選聘一位中意的情侶。聽說風流的少年天子多情好色，與孔四貞戀愛不成，又色迷迷地盯上了他的弟妹董鄂氏烏雲珠？”
建斌說：“福臨天天高唱滿漢一家，事實上他也知道這不過是籠絡漢族百姓的人心而已。有一首風靡江南揭露滿清圈地法和逃人法的小曲《煮粥行》，他也假惺惺地叫宮女們在宮廷裏彈唱，還自責是朕無德所致。但是當大學士陳名夏提出‘要得天下安，留頭複衣冠’時，便勃然大怒，堅決要漢人剃頭改裝，臣服於滿清貴族的淫威之下成為亡國奴。隻要觸犯滿清的祖宗法製，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滿漢一家隻是唱高調。他對漢族美女孔四貞卻是饞涎欲滴，一心想納為妃子，做成一家呐，但遭到大玉兒的堅決反對。再說孔四貞她並不愛福臨，‘使君自有婦，羅婦自有夫。’她已經許配給偏將孫延齡了。無奈的福臨隻能忍痛割愛，移情別戀。烏雲珠是二等男、護軍統領鶚碩之女，她有幸入選秀女，陰差陽錯卻被皇太後許配給了福臨同父異母的弟弟博穆博果爾做福晉。博穆博果爾小烏雲珠二歲，也是這傻小子無福消受，在一次內廷的家宴上福臨與烏雲珠一見鍾情，擦出了火花。幾度後宮家宴兩人在禦花園裏幽會，福臨卻不能得手。”
天賜說：“聽說吳良輔是福臨身邊的心腹，唆使少年天子幹了許多壞事，得到福臨的寵信。為此，福臨違背滿清祖製，裁撤內務府，仿效明朝內宮太監的二十四衙門，裁減為十三衙門，為首的是乾清宮執事官，依次為司禮監、禦用監、內官監、司設監、尚膳監、尚衣監、尚寶監、禦馬監、惜薪監、鍾鼓監、直殿局、兵仗局。想不到這位司禮監吳總管當起了月老，促成福臨與烏雲珠的奸情，成就了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卻害死了癡情郎君博穆博果爾。後宮深似海，有許多宮廷政變成了永遠的謎案。他們倆的奸情怎麽會暴露出去的？”
天賜又問：“那位癡情郎君博穆博果爾到底是怎麽死的？有人說他是怨憤過度而死的，有的說是奸夫福臨派人將他殺害的，也有人說是自殺身亡。”建斌說：“博穆博果爾是上吊死的，我隨同皇上去靈堂吊唁，親眼所見。滿洲人舉行殯葬不搭客棚，不吹奏鼓樂，不發訃告，不備酒宴，隻在二門外懸掛一丈多的引魂飄帶，由和尚、道士、喇嘛組成的念經班，敲擊木魚，搖晃銅鈴，用梵文為死者念經，超度亡靈。博穆博果爾的生母大貴妃向福臨哭訴：‘你兄弟他是懸梁自盡的，他死得冤哪！’還拽著福臨的龍袍到‘吉祥板’前，也就是靈床前觀看。隻見他麵目可憎，臉色烏紫發暗，頸項上有一條血痕，眼珠突出，舌頭外伸，神情非常可怖。博穆博果爾的死為福臨和烏雲珠這對有情人的公開結合創造了有利條件。大玉兒收烏雲珠為幹女兒，烏雲珠隻為前夫守了二十七天的孝，福臨就迫不及待地將她接進宮中，脫下孝服，換上紅妝，不久即冊立她為賢妃。”
天賜惋惜道：“想不到少年天子是一位不愛江山愛美人、荒淫無度的皇帝，福臨和烏雲珠之間的愛情比起唐玄宗和楊貴妃來那就無法相提並論了。福臨是喜新厭舊的花花公子，對烏雲珠的愛隻有幾分熱度，那裏像唐玄宗那樣集三千寵愛於楊貴妃一身。我想博穆博果爾要是不死，福臨也會想方設法把弟妹烏雲珠娶到手的，就像當年唐玄宗李隆基娶他的兒媳婦楊玉環一樣。可惜這傻小子對不愛他的女人如此癡心，其實他不該為這種紅杏出牆，背叛他的女人殉情自殺！”
建斌笑道：“少年天子是個情種，雖說有三宮六院嬪妃成群，但是宮闈無情，許多嬪妃他根本沒有碰過，連正眼也不願瞅。他廢了第一個皇後，還想廢掉第二個皇後，整個後宮根本沒有一個他真心喜歡的女人。他經常胡亂私幸宮女，還微服私出西華門到八大胡同尋花問柳。風流天子在西山慈善寺聽高僧玉林誘講禪時，與金陵南曲名妓董小宛遐邇相遇，被她那國色天香的容貌所折服，扮成秀士去八大胡同一家青樓幽會芳容。董小宛輕撫琴瑟弦樂，慢送天籟之音，為福臨施展歌喉。但是福臨並不滿足，一心要她進宮。”
天賜說：“董小宛是金陵八大名豔中最年輕的一位，我在南京錢謙益府中與她有一麵之交。她清秀的眉宇間有一粒朱砂痣，俗稱‘二龍搶珠’，算命的說她禍福雙係，命運難料。她頭戴雙鳳八寶金釵，身披銀紅色鬥蓬，內著粉綠色繡袍，妝扮光彩照人，身材婀娜多姿，舉止文雅清逸，容貌更是絕世無雙。她與如皋才子冒辟疆的結合可謂是好事多磨。冒辟疆曾與陳圓圓訂下終身，後來被棒打鴛鴦，陳圓圓成了吳三桂的愛姬。已經脫籍從良的董小宛對同她年齡相仿的冒辟疆心儀已久，一心想與他比翼雙飛，結成連理。但因為董小宛生性高傲倔強，不事權貴，得罪了秦淮的地頭蛇，連夜避禍去了吳江，與冒辟疆失之交臂。在姐妹們的撮合下，那年的六月二十四日蘇州荷花節，閶門外山塘河至荷花蕩一帶畫舫招展，弦樂喧天，熱火朝天，儒生仕女竟相賞荷。冒辟疆備足盤纏，帶著書童帆檣快馬，一路風塵仆仆來到蘇州山塘尋訪董小宛。倆人‘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一個是小鳥依人窈窕淑女，一個是瀟灑倜儻風流才子，兩情相悅，心心相印。可是冒辟疆隻與董小宛匆匆見了一麵，兩天後就奔赴揚州等地，聯絡複社會友，共商抗清複明大事。這對有情人蘇州一別就是三年。董小宛閉門謝客，朝占喜鵲，晚卜燈花，望眼欲穿；冒辟疆並非無情無義，在這亂世之秋，他為家事、國事、抗清複明大事而疲於奔命。萬般無奈，董小宛隻得從蘇州又迴到金陵，在秦淮河桃葉渡租了一所寓館，苦苦等待情人早日歸來，期待從此脫離風塵，同夫君偕歸如皋水繪園。”
建斌同情道：“原來董小宛與冒辟疆是如此伉儷情深，真讓人感動。後來他們是如何喜結良緣的？”
天賜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在複社朋友和柳如是的幫助下，董小宛與冒辟疆再次相逢，並在桃葉渡的畫舫中舉行婚禮，設宴招待賓客。畫舫中燈紅酒綠，釵光鬢影，喜氣洋洋，沐浴愛河的董小宛彈唱了一首情歌：‘彩袖殷情捧玉鍾，今宵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地風。從別後，憶相逢，幾迴魂夢如君同。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在夢中。’朋友們祝賀冒辟疆與董小宛永結同心，白頭偕老。董小宛想到遠在滇池的陳圓圓嫁了一個大漢奸，眼前的柳如是、顧橫波嫁的是年過花甲的老夫子錢謙益、龔鼎孳，他們雖然貴為王妃或尚書、侍郎夫人，但終究不如她與冒辟疆年紀相仿、情感濃厚、夫唱婦隨的好，她感到自己是秦淮姐妹中最幸福之人了。”
建斌問：“後來董小宛怎麽又淪落到京師八大胡同煙花青樓的火坑中了？”
天賜說：“冒辟疆雖說是如皋的大戶人家，冒府的水繪園裏有寒碧堂、湘中閣、枕煙亭、碧落廬等十幾處樓閣亭台，倆人隻過了短暫的形影相隨、纏綿悱惻的恩愛生活。弘光小朝廷腐敗無能，清兵相繼占領了揚州、南京、蘇州、杭州，八旗兵燒殺搶劫、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冒辟疆隻得收拾家中細軟古玩，攜帶全家老少幾十口逃往浙東避難。逃避路途，屢遭劫難，細軟珍藏被搶奪殆盡，隻保全了幾個親屬的性命，靠朋友的資助才重返如皋，冒府在戰亂中已經被毀壞凋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那個信口雌黃、寧死不降的洪承疇，與皇太極妃子大玉兒睡了一夜後，酥軟了骨架，剃發稱臣，當了大漢奸。如今穿上小皇帝敕賜的頂戴花翎和黃馬褂，神氣活現地到江浙湖廣做起五省經略。這個老色鬼到處擄掠美女，說是要弄幾位秦淮南曲名妓到洪府享用。洪承疇早已對董小宛垂涎三尺，派人將她擄進了經略府，無奈董小宛不肯就範，竟以死抗拒，老惱羞成怒的洪承疇將她送往北京府中看管起來。洪洪承疇的原配夫人將董小宛視為眼中釘，趁洪承疇在江南督軍之時，把董小宛賣到八大胡同的胭脂巷。可憐董小宛脫了虎口又陷落火坑，冒辟疆一夜之間愁白了頭，抑鬱成疾，臥床不起。”
建斌說：“董小宛在北京聽說冒辟疆已經命喪黃泉，她是到慈善寺請高僧玉林誘為亡夫超度時遇到風流好色的少年天子的。福臨到八大胡同軟磨硬泡，將董小宛弄進了宮中。現在董小宛住在承乾宮，引起皇後和嬪妃的嫉恨，成了眾矢之的。要是董小宛知道冒辟疆還活在人世備受煎熬，她是決不會背叛他的。”天賜說：“我想冒險進宮解救董小宛，讓她與冒辟疆重新團聚！”建斌說：“我們上次冒險進宮將陳圓圓從李自成後宮成功救出，這次有我這個宮廷侍衛官的職務便利，更有絕對的把握了。乘福臨到塞外木蘭圍場狩獵還沒迴京，明後天我們就進宮營救董小宛。”
天賜和建斌正起勁地擺龍門陣，閑聊清宮的八卦醜聞，策劃營救董小宛，忽然天嬌貼身丫頭來報：“少夫人覺得肚子一陣陣疼痛，怕是要臨產了。”這時，老夫人、元貞早已趕到天嬌房間，接生的張大媽正在忙著做產前的檢查：“我看胎位是正常的，就是胎兒偏大，估計有七八斤重，而且頭大臀也大，就怕又像頭胎時那樣難產。”老夫人著急道：“聽張大媽說，這次有可能是難產，為了保證母子平安，天賜你還是趕緊到天主教堂找德國助產醫生來吧。”天賜說：“姐夫，我們倆趕緊到城南天主教堂去請湯若望神父幫忙，派助產醫生出診吧。”建斌說：“我去備馬，你帶路，湯若望雖說是你的老師，這深更半夜地前去，又要麻煩他老人家了。”
建斌和天賜騎馬，家丁小李駕駛一輛馬車，風馳電掣般向城南天主教堂奔馳。不到半個時辰，就能望見那座淺灰色三圓頂的天主教堂上巨大的十字架在茫茫的夜空中熠熠閃光。三個巨大的拉丁字母lhs在皎潔的月光下反射著神奇的光芒。他們看到lhs這三個拉丁字母，仿佛看到了救世主，那是耶穌名字的縮寫，仁慈的上帝是萬能的，他能幫助每個需要幫助的人。
建斌說：“現在北京城裏矗立起好幾幢西洋教堂，都是洋人設計建造的，有德國的、法國的、俄羅斯的，還有比利時、西班牙的。外觀古怪別致，但都是中國的青磚黛瓦木結構建築。門麵蓋有三座塔樓，呈現筆架樣式；內部有兩排庭柱並列，窗戶大多是尖頂拱形，鑲嵌由各種幾何圖形拚組的五彩玻璃，地麵砌的是花瓷地磚，裝飾華麗精致。”天賜說：“我想在蘇州的愚園和北京的穀府各建造一幢中西合璧的三層樓房，外觀有西洋的圓頂式塔樓和中式的樓台亭閣，窗戶仍是中式的，用檀木雕花縷空圖案，鑲嵌彩色玻璃。內部裝飾用中式鑾金漆屏，西洋彩色瓷磚，七彩中式宮燈加西洋玻璃大吊燈。”建斌笑道：“你的設計獨出心裁，別具匠心，集中外建築之精華，住在這樣的樓房裏一定非常愜意舒適。”天賜說：“承蒙姐夫誇獎，等你馬上出世的兒子滿月後就動工興建。”
談笑間，他們快馬加鞭來到了教堂門口。天賜上前去叩門，誰知剛敲了一下，就聽到裏麵湯若望的聲音：“請問你是穀宗義、穀公子嗎？”天賜喜出望外：“老師，是我。您怎麽知道我半夜會來登門拜訪？”湯若望笑道：“我夢見自已到了伊甸園，有一隻夜鶯在樹上歌唱，還聽到遠處駿馬的嘶鳴聲。一覺醒來，原來是南柯一夢，我想必定有貴客臨門了。故然，聽到了一陣陣馬蹄聲和夜語聲，仔細一聽，原來是我日夜思念的穀公子光臨敝舍。於是趕緊穿衣下床，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你的叩門聲了。”
天賜說明來意，湯若望向建斌祝賀道：“李公子，祝賀你的夫人。這次一定為你生個大胖小子。剛巧上個月有一位德國助產醫生來到我這裏，他的醫術非常精湛，不用擔心，一定會母子平安的。”湯若望將大家帶到客廳，到樓上叫醒了醫生：“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鄉華萊士醫生。這位是穀宗義先生，這位是李建斌先生，都是我的老朋友。”華萊士醫生爽朗地說：“很高興認識你們，湯牧師經常提起你們。現在產婦正要臨盆，我們趕緊上路吧。”華萊士收拾好藥品和醫療器械，登上馬車，天賜和建斌告別湯若望，躍馬揚鞭，向東華門穀府飛馳而去。
華萊士醫生檢查過天嬌的胎位後說：“放心吧，胎位正常，宮頸口已全開，胎膜已破裂，胎兒頭部先已顯露，並進入了骨盆腔內，頭和骨盆的大小相稱；就是胎兒頭部和臀部都較大，會陰又過緊，因而阻礙胎頭娩出，以致第二產程會延長過久，而且勢必會撕裂會陰，必須馬上進行會陰剪開術。”建斌聽說要做手術有點擔憂：“華醫生，天嬌一定要做手術嗎？有沒有危險？”華萊士醫生說：“這在德國是個小手術，沒有什麽危險性。我給她采用局部浸潤麻醉法，一點也不會疼的。”天嬌說：“建斌，華醫生的醫術非常精湛，為了我們的兒子，我什麽都能承受，別為我擔心。”華萊士醫生讚揚說：“李先生，你夫人相當堅強，放心吧，一切都會非常順利的。”
接生的張大媽從來沒有進行過會陰剪開和縫合手術，想見習手術的全過程，由她當助手為華萊士醫生遞手術器械。華萊士醫生在會陰采用局部浸潤麻醉後，左手食、中二指插入胎頭和左側陰道壁之間作引導，右手持剪刀將產婦左側會陰沿五點鍾處剪開一道小口子，創麵用消毒紗布壓迫止血。第二產程進行得非常順利，隻等待了一刻鍾，胎兒就呱呱落地了。一聲嘹亮的哭喊聲宣告一名男嬰誕生了。華萊士忙著給產婦做會陰縫合手術，在一旁服侍的元貞抱著剛出世的男嬰告訴在門外焦急等待的建斌：“恭喜你，是個漂亮的大胖小子。”
建斌笑逐顏開：“阿彌陀佛！祖宗保佑，觀世音菩薩給李家送了個傳宗接代的寶貝兒子。謝謝華醫生，謝謝兒子的各位長輩，辛苦了。”天賜和老爺、老夫人都向建斌賀喜：“謝天謝地，天嬌和建斌喜得貴子，母子平安。滿月時得好好宴請親朋。”建斌說：“這是李家的大喜事，到時一定要宴請賓客，把兒子的滿月酒辦得既風光又氣派。我想請老爺、老夫人為我兒子起個好聽的名字。”老夫人想了想說：“我們的外孫子是寅時生的，小名叫寅寅吧。”天嬌說：“這名字好聽又爽朗，我們的寅寅真有福氣。老爺再給寅寅起個大名吧。”老爺不假思索地說：“寅寅的姐姐名叫雲瑤，她弟弟就取名雲華吧。這‘華’字涵蘊著為中華民族的複興，也是記念為他接生的德國華萊士醫生。你們說好不好？”建斌高興道：“這名字意境深遠，涵義深厚，就叫雲華吧。去年我們在廊坊救活的孤兒恩義因為天花夭折了，天嬌至今仍然痛悼不已，想不到今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也許是恩義轉世投胎吧，讓我們李家香火延續，人丁興旺。”
第二天晌午，建斌帶領天賜和雲漢、雲瑤進宮遊玩，想趁機與董小宛取得聯係，商量營救她出宮的計劃。天賜和雲漢扮成後宮侍衛和太監，雲瑤扮成宮女，他們大搖大擺地從紫禁城的正門即午門進宮。這裏官衙林立，三部六院都設在這午門和正陽門之間，頂戴紅翎的各府部官吏都在這裏當差聽卯，肩摩踵擊，進進出出，聽候坐鎮太和殿的滿清皇帝的差遣，通過這些官吏統治全國。紫禁城位於北京城的正中心，城牆高十米，城外的護城河，又稱筒子河都用條石砌成。午門又稱五鳳樓，是紫禁城的正門，北門為玄武門，東門叫東華門，西門叫西華門。城牆的四周都建有角樓，都是九梁十八柱的建築結構，非常壯觀奇麗。城西毗臨萬壽山、太液池，城北倚靠景山，也稱萬歲山，老百姓俗稱煤山。山裏豢養著寓意長壽的鶴鹿，皇帝每逢重陽節都要到景山攀爬頂峰，登高望遠，祈求消災卻病，延年益壽。可是那短命的崇禎帝卻自縊於這煤山的一棵老梅樹上，終年僅隻三十五歲，此情此景，天賜仍然曆曆在目，記憶猶新。
紫禁城裏有殿宇廟堂、樓台亭閣九千餘間，占地廣袤，氣勢磅礴，景色奇麗。前宮主要有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三大殿宇，是皇帝平時臨朝聽政議政之地，也是皇帝登基、節日、朝會慶賀大典的場所。後宮有乾清宮、交泰殿和坤寧宮、景仁宮這些三宮六院，還有養心殿、皇極殿、慈寧宮、漱芳齋、北五所等無數的宮殿齋所院落，裝飾陳設，極盡豪華奢侈，是皇帝、皇後、嬪妃和皇太後、太妃們居住的地方。他們從午門開始，經過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走過乾清宮、交泰殿，略過坤寧宮、景仁宮等三宮六院，越過皇極殿、養心殿、慈寧宮，直到最北邊的漱芳齋、北五所，快捷的巡遊了一遍，最後來到禦花園休息。這座皇家園林是仿造江南古典園林的風格，雖然略顯狹小局促，卻親近自然，小巧玲瓏。雲漢和雲瑤頭一迴進紫禁城，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繚亂。他倆興致勃勃：“這紫禁城太大了，要仔仔細細的觀賞，至少也得一整天，我們隻用了一個時辰，真是走馬觀花，粗枝大葉。”
天賜感慨道：“上次為營救陳圓圓，我和你深夜潛入後宮，李自成撤退時將紫禁城焚毀了大部分，後宮破落凋零。這次進宮看到紫禁城又恢複了舊貌，看來多爾袞和福臨仍然是按照明朝紫禁城的建築布局修葺、重建或局部改造的。太和殿兩側的行廊改為封火牆，保和殿的位置稍有變更，而左右六院的分列，正陽門、大清門、天安門、端門、午門仍然是明朝的五門製不變。太廟、社稷壇、慈寧宮、文華殿、武英殿仍按明朝規劃複建或增建。”
建斌說：“皇後寢宮坤寧宮內部改造成符合滿族生活習慣的裝飾陳設，內有可作滿清薩滿教祭神之所。養心殿正在改建，前殿五間設有金鑾寶座，均按照正式朝儀布置殿內陳設，將來成為皇上處理日常政務，召見廷臣的場所，用以取代乾清宮的地位。左邊為東暖閣，是皇上起居、召見近臣的地方，右邊為西暖閣，是皇上的機要辦公處。有部分殿名、門名作了更改，以示滿清改朝換代的勝利。”
天賜與建斌、雲漢、雲瑤商議：“董小宛住的承乾宮，與烏雲珠的景仁宮都靠近景和門。烏雲珠隨福臨去塞外木蘭圍場狩獵了，倆人都不在家，董小宛與其他嬪妃也沒有什麽往來，宮中一定很冷清。現在正值晌午休憩時分，我想讓雲漢和雲瑤悄悄地進承乾宮去，將我寫的信函交給她，告訴她到時扮成太監，明天黃昏我們派人來營救她出宮。”機警的雲漢說：“這個任務交給我，保證不會出差錯。”雲瑤有點膽怯：“要是遇見皇後什麽的外人怎麽辦？”雲漢說：“有我保駕，你盡管放心大膽地去闖。”建斌說：“我和你舅舅在承乾宮外警戒，保險你們萬無一失。”
雲漢和雲瑤，一個是俊俏的小太監，一個是靚麗的小宮女，倆人悄無聲息地進了承乾宮，天賜和建斌在宮外當警衛，隨時準備應付意外情況。一刻鍾後，倆人喜不自勝地從承乾宮出來：“我們順利完成任務了。”他們迅速撤迴到建斌單獨的後宮侍衛室，雲漢繪聲繪色地敘說事情的經過。
金磊對穀宗義說：“天賜你真是俠義肝膽，竟然冒如此風險將董小宛從苦海無邊的清宮裏營救出來。清宮第一謎案的謎底就在你這裏，董鄂妃隻有一人，就是烏雲珠，不是風塵女子、秦淮名妓董小宛。”邢姬說：“董小宛是風流荒淫的少年天子，一意孤行將她騙進宮中，成了福臨的寵愛的妃子。後來在穀大俠的仗義幫助下，跳出了水深火熱的宮闈陷阱。”穀宗義說：“皇太後大玉兒將董小宛視為紅顏禍水，給滿清帶來災禍。董小宛進宮後，皇三子、皇四子染上了天花，後宮亂作一團。李定國占領湖廣，清軍主帥尼堪被砍死，朝野震驚；京畿一帶鬧蝗災，饑民造反。噩耗接踵而至，心有餘悸的大玉兒將這些災禍都推給董小宛這個無辜女子身上。自古以來，中國人就有這樣荒謬的觀念，一切罪責都源於浪漫婚姻的女子身上，大到一個王朝的滅亡，小到一個家庭的破落；商朝的滅亡歸罪於紂王寵愛的妲姬身上，唐朝的衰落歸罪於唐玄宗的貴妃楊玉環身上。”三人繼續時空倒流的遊戲。
金磊說：“福臨內心充滿苦澀，抑鬱寡歡，有嚴重的心理障礙。無情的宮闈讓他產生厭惡情緒，多情的天子得不到真愛，他就移情別戀，將襄王福晉娶進了宮，他的親弟弟為什麽上吊而死，隻有私幸過他妻子的福臨心中明白。”邢姬說：“自古宮闈無情，後妃為爭寵，鬥得死去活來，醜聞百出。後宮是皇帝淫亂的銷魂窟，也是後妃宮女們的活地獄。”穀宗義說：“清宮第一謎案就是少年皇帝福臨與秦淮名妓董小宛的風流史，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元貞見天賜與建斌邊喝邊聊，談興正濃，悄悄地說：“我看天嬌今晚像是要分娩了，我已請來了接生的產婆。要是遇到像上次生雲瑤那樣的難產，還得有勞你們到天主教堂去請湯若望那裏的德國助產醫生幫忙，你們幹脆喝個通宵，隨時待命吧。”
天賜說：“沒關係，湯若望是我的老師和摯友，即使深更半夜去找他，也會熱情接待的。來，為姐姐順利分娩一個大胖小子幹杯。我們繼續剛才的談天說地，宮闈醜聞。”建斌興高采烈，一飲而盡，繼續剛才的話題說：“現在滿清朝廷裏裏外外都靠漢人撐著，那些八旗王公貴族都成了紈絝子弟，王府建造得一個比一個奢華，如此貪圖榮華富貴，早已喪失戰鬥力。為朝政辦事的是降清的漢臣範文程、陳名夏幾個大學士，在東南五省、西南邊陲衝鋒陷陣的是降清的漢將洪承疇和吳三桂等幾大漢奸，大明江山社稷就是敗在這些降臣叛將手中的。崇禎帝剛愎自用，寵信宦官，用人猜疑，錯殺良將，自毀長城，以至於眾叛親離，成了孤家寡人，自縊煤山，死有餘辜。”
天賜說：“我想福臨從小心靈受到創傷，內心深處有一種根深蒂固的逆反心理，多爾袞選定的皇後他堅決不接受，皇額娘選擇的皇後他也強硬排斥，他想自已選聘一位中意的情侶。聽說風流的少年天子多情好色，與孔四貞戀愛不成，又色迷迷地盯上了他的弟妹董鄂氏烏雲珠？”
建斌說：“福臨天天高唱滿漢一家，事實上他也知道這不過是籠絡漢族百姓的人心而已。有一首風靡江南揭露滿清圈地法和逃人法的小曲《煮粥行》，他也假惺惺地叫宮女們在宮廷裏彈唱，還自責是朕無德所致。但是當大學士陳名夏提出‘要得天下安，留頭複衣冠’時，便勃然大怒，堅決要漢人剃頭改裝，臣服於滿清貴族的淫威之下成為亡國奴。隻要觸犯滿清的祖宗法製，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滿漢一家隻是唱高調。他對漢族美女孔四貞卻是饞涎欲滴，一心想納為妃子，做成一家呐，但遭到大玉兒的堅決反對。再說孔四貞她並不愛福臨，‘使君自有婦，羅婦自有夫。’她已經許配給偏將孫延齡了。無奈的福臨隻能忍痛割愛，移情別戀。烏雲珠是二等男、護軍統領鶚碩之女，她有幸入選秀女，陰差陽錯卻被皇太後許配給了福臨同父異母的弟弟博穆博果爾做福晉。博穆博果爾小烏雲珠二歲，也是這傻小子無福消受，在一次內廷的家宴上福臨與烏雲珠一見鍾情，擦出了火花。幾度後宮家宴兩人在禦花園裏幽會，福臨卻不能得手。”
天賜說：“聽說吳良輔是福臨身邊的心腹，唆使少年天子幹了許多壞事，得到福臨的寵信。為此，福臨違背滿清祖製，裁撤內務府，仿效明朝內宮太監的二十四衙門，裁減為十三衙門，為首的是乾清宮執事官，依次為司禮監、禦用監、內官監、司設監、尚膳監、尚衣監、尚寶監、禦馬監、惜薪監、鍾鼓監、直殿局、兵仗局。想不到這位司禮監吳總管當起了月老，促成福臨與烏雲珠的奸情，成就了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卻害死了癡情郎君博穆博果爾。後宮深似海，有許多宮廷政變成了永遠的謎案。他們倆的奸情怎麽會暴露出去的？”
天賜又問：“那位癡情郎君博穆博果爾到底是怎麽死的？有人說他是怨憤過度而死的，有的說是奸夫福臨派人將他殺害的，也有人說是自殺身亡。”建斌說：“博穆博果爾是上吊死的，我隨同皇上去靈堂吊唁，親眼所見。滿洲人舉行殯葬不搭客棚，不吹奏鼓樂，不發訃告，不備酒宴，隻在二門外懸掛一丈多的引魂飄帶，由和尚、道士、喇嘛組成的念經班，敲擊木魚，搖晃銅鈴，用梵文為死者念經，超度亡靈。博穆博果爾的生母大貴妃向福臨哭訴：‘你兄弟他是懸梁自盡的，他死得冤哪！’還拽著福臨的龍袍到‘吉祥板’前，也就是靈床前觀看。隻見他麵目可憎，臉色烏紫發暗，頸項上有一條血痕，眼珠突出，舌頭外伸，神情非常可怖。博穆博果爾的死為福臨和烏雲珠這對有情人的公開結合創造了有利條件。大玉兒收烏雲珠為幹女兒，烏雲珠隻為前夫守了二十七天的孝，福臨就迫不及待地將她接進宮中，脫下孝服，換上紅妝，不久即冊立她為賢妃。”
天賜惋惜道：“想不到少年天子是一位不愛江山愛美人、荒淫無度的皇帝，福臨和烏雲珠之間的愛情比起唐玄宗和楊貴妃來那就無法相提並論了。福臨是喜新厭舊的花花公子，對烏雲珠的愛隻有幾分熱度，那裏像唐玄宗那樣集三千寵愛於楊貴妃一身。我想博穆博果爾要是不死，福臨也會想方設法把弟妹烏雲珠娶到手的，就像當年唐玄宗李隆基娶他的兒媳婦楊玉環一樣。可惜這傻小子對不愛他的女人如此癡心，其實他不該為這種紅杏出牆，背叛他的女人殉情自殺！”
建斌笑道：“少年天子是個情種，雖說有三宮六院嬪妃成群，但是宮闈無情，許多嬪妃他根本沒有碰過，連正眼也不願瞅。他廢了第一個皇後，還想廢掉第二個皇後，整個後宮根本沒有一個他真心喜歡的女人。他經常胡亂私幸宮女，還微服私出西華門到八大胡同尋花問柳。風流天子在西山慈善寺聽高僧玉林誘講禪時，與金陵南曲名妓董小宛遐邇相遇，被她那國色天香的容貌所折服，扮成秀士去八大胡同一家青樓幽會芳容。董小宛輕撫琴瑟弦樂，慢送天籟之音，為福臨施展歌喉。但是福臨並不滿足，一心要她進宮。”
天賜說：“董小宛是金陵八大名豔中最年輕的一位，我在南京錢謙益府中與她有一麵之交。她清秀的眉宇間有一粒朱砂痣，俗稱‘二龍搶珠’，算命的說她禍福雙係，命運難料。她頭戴雙鳳八寶金釵，身披銀紅色鬥蓬，內著粉綠色繡袍，妝扮光彩照人，身材婀娜多姿，舉止文雅清逸，容貌更是絕世無雙。她與如皋才子冒辟疆的結合可謂是好事多磨。冒辟疆曾與陳圓圓訂下終身，後來被棒打鴛鴦，陳圓圓成了吳三桂的愛姬。已經脫籍從良的董小宛對同她年齡相仿的冒辟疆心儀已久，一心想與他比翼雙飛，結成連理。但因為董小宛生性高傲倔強，不事權貴，得罪了秦淮的地頭蛇，連夜避禍去了吳江，與冒辟疆失之交臂。在姐妹們的撮合下，那年的六月二十四日蘇州荷花節，閶門外山塘河至荷花蕩一帶畫舫招展，弦樂喧天，熱火朝天，儒生仕女竟相賞荷。冒辟疆備足盤纏，帶著書童帆檣快馬，一路風塵仆仆來到蘇州山塘尋訪董小宛。倆人‘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一個是小鳥依人窈窕淑女，一個是瀟灑倜儻風流才子，兩情相悅，心心相印。可是冒辟疆隻與董小宛匆匆見了一麵，兩天後就奔赴揚州等地，聯絡複社會友，共商抗清複明大事。這對有情人蘇州一別就是三年。董小宛閉門謝客，朝占喜鵲，晚卜燈花，望眼欲穿；冒辟疆並非無情無義，在這亂世之秋，他為家事、國事、抗清複明大事而疲於奔命。萬般無奈，董小宛隻得從蘇州又迴到金陵，在秦淮河桃葉渡租了一所寓館，苦苦等待情人早日歸來，期待從此脫離風塵，同夫君偕歸如皋水繪園。”
建斌同情道：“原來董小宛與冒辟疆是如此伉儷情深，真讓人感動。後來他們是如何喜結良緣的？”
天賜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在複社朋友和柳如是的幫助下，董小宛與冒辟疆再次相逢，並在桃葉渡的畫舫中舉行婚禮，設宴招待賓客。畫舫中燈紅酒綠，釵光鬢影，喜氣洋洋，沐浴愛河的董小宛彈唱了一首情歌：‘彩袖殷情捧玉鍾，今宵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地風。從別後，憶相逢，幾迴魂夢如君同。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在夢中。’朋友們祝賀冒辟疆與董小宛永結同心，白頭偕老。董小宛想到遠在滇池的陳圓圓嫁了一個大漢奸，眼前的柳如是、顧橫波嫁的是年過花甲的老夫子錢謙益、龔鼎孳，他們雖然貴為王妃或尚書、侍郎夫人，但終究不如她與冒辟疆年紀相仿、情感濃厚、夫唱婦隨的好，她感到自己是秦淮姐妹中最幸福之人了。”
建斌問：“後來董小宛怎麽又淪落到京師八大胡同煙花青樓的火坑中了？”
天賜說：“冒辟疆雖說是如皋的大戶人家，冒府的水繪園裏有寒碧堂、湘中閣、枕煙亭、碧落廬等十幾處樓閣亭台，倆人隻過了短暫的形影相隨、纏綿悱惻的恩愛生活。弘光小朝廷腐敗無能，清兵相繼占領了揚州、南京、蘇州、杭州，八旗兵燒殺搶劫、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冒辟疆隻得收拾家中細軟古玩，攜帶全家老少幾十口逃往浙東避難。逃避路途，屢遭劫難，細軟珍藏被搶奪殆盡，隻保全了幾個親屬的性命，靠朋友的資助才重返如皋，冒府在戰亂中已經被毀壞凋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那個信口雌黃、寧死不降的洪承疇，與皇太極妃子大玉兒睡了一夜後，酥軟了骨架，剃發稱臣，當了大漢奸。如今穿上小皇帝敕賜的頂戴花翎和黃馬褂，神氣活現地到江浙湖廣做起五省經略。這個老色鬼到處擄掠美女，說是要弄幾位秦淮南曲名妓到洪府享用。洪承疇早已對董小宛垂涎三尺，派人將她擄進了經略府，無奈董小宛不肯就範，竟以死抗拒，老惱羞成怒的洪承疇將她送往北京府中看管起來。洪洪承疇的原配夫人將董小宛視為眼中釘，趁洪承疇在江南督軍之時，把董小宛賣到八大胡同的胭脂巷。可憐董小宛脫了虎口又陷落火坑，冒辟疆一夜之間愁白了頭，抑鬱成疾，臥床不起。”
建斌說：“董小宛在北京聽說冒辟疆已經命喪黃泉，她是到慈善寺請高僧玉林誘為亡夫超度時遇到風流好色的少年天子的。福臨到八大胡同軟磨硬泡，將董小宛弄進了宮中。現在董小宛住在承乾宮，引起皇後和嬪妃的嫉恨，成了眾矢之的。要是董小宛知道冒辟疆還活在人世備受煎熬，她是決不會背叛他的。”天賜說：“我想冒險進宮解救董小宛，讓她與冒辟疆重新團聚！”建斌說：“我們上次冒險進宮將陳圓圓從李自成後宮成功救出，這次有我這個宮廷侍衛官的職務便利，更有絕對的把握了。乘福臨到塞外木蘭圍場狩獵還沒迴京，明後天我們就進宮營救董小宛。”
天賜和建斌正起勁地擺龍門陣，閑聊清宮的八卦醜聞，策劃營救董小宛，忽然天嬌貼身丫頭來報：“少夫人覺得肚子一陣陣疼痛，怕是要臨產了。”這時，老夫人、元貞早已趕到天嬌房間，接生的張大媽正在忙著做產前的檢查：“我看胎位是正常的，就是胎兒偏大，估計有七八斤重，而且頭大臀也大，就怕又像頭胎時那樣難產。”老夫人著急道：“聽張大媽說，這次有可能是難產，為了保證母子平安，天賜你還是趕緊到天主教堂找德國助產醫生來吧。”天賜說：“姐夫，我們倆趕緊到城南天主教堂去請湯若望神父幫忙，派助產醫生出診吧。”建斌說：“我去備馬，你帶路，湯若望雖說是你的老師，這深更半夜地前去，又要麻煩他老人家了。”
建斌和天賜騎馬，家丁小李駕駛一輛馬車，風馳電掣般向城南天主教堂奔馳。不到半個時辰，就能望見那座淺灰色三圓頂的天主教堂上巨大的十字架在茫茫的夜空中熠熠閃光。三個巨大的拉丁字母lhs在皎潔的月光下反射著神奇的光芒。他們看到lhs這三個拉丁字母，仿佛看到了救世主，那是耶穌名字的縮寫，仁慈的上帝是萬能的，他能幫助每個需要幫助的人。
建斌說：“現在北京城裏矗立起好幾幢西洋教堂，都是洋人設計建造的，有德國的、法國的、俄羅斯的，還有比利時、西班牙的。外觀古怪別致，但都是中國的青磚黛瓦木結構建築。門麵蓋有三座塔樓，呈現筆架樣式；內部有兩排庭柱並列，窗戶大多是尖頂拱形，鑲嵌由各種幾何圖形拚組的五彩玻璃，地麵砌的是花瓷地磚，裝飾華麗精致。”天賜說：“我想在蘇州的愚園和北京的穀府各建造一幢中西合璧的三層樓房，外觀有西洋的圓頂式塔樓和中式的樓台亭閣，窗戶仍是中式的，用檀木雕花縷空圖案，鑲嵌彩色玻璃。內部裝飾用中式鑾金漆屏，西洋彩色瓷磚，七彩中式宮燈加西洋玻璃大吊燈。”建斌笑道：“你的設計獨出心裁，別具匠心，集中外建築之精華，住在這樣的樓房裏一定非常愜意舒適。”天賜說：“承蒙姐夫誇獎，等你馬上出世的兒子滿月後就動工興建。”
談笑間，他們快馬加鞭來到了教堂門口。天賜上前去叩門，誰知剛敲了一下，就聽到裏麵湯若望的聲音：“請問你是穀宗義、穀公子嗎？”天賜喜出望外：“老師，是我。您怎麽知道我半夜會來登門拜訪？”湯若望笑道：“我夢見自已到了伊甸園，有一隻夜鶯在樹上歌唱，還聽到遠處駿馬的嘶鳴聲。一覺醒來，原來是南柯一夢，我想必定有貴客臨門了。故然，聽到了一陣陣馬蹄聲和夜語聲，仔細一聽，原來是我日夜思念的穀公子光臨敝舍。於是趕緊穿衣下床，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你的叩門聲了。”
天賜說明來意，湯若望向建斌祝賀道：“李公子，祝賀你的夫人。這次一定為你生個大胖小子。剛巧上個月有一位德國助產醫生來到我這裏，他的醫術非常精湛，不用擔心，一定會母子平安的。”湯若望將大家帶到客廳，到樓上叫醒了醫生：“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鄉華萊士醫生。這位是穀宗義先生，這位是李建斌先生，都是我的老朋友。”華萊士醫生爽朗地說：“很高興認識你們，湯牧師經常提起你們。現在產婦正要臨盆，我們趕緊上路吧。”華萊士收拾好藥品和醫療器械，登上馬車，天賜和建斌告別湯若望，躍馬揚鞭，向東華門穀府飛馳而去。
華萊士醫生檢查過天嬌的胎位後說：“放心吧，胎位正常，宮頸口已全開，胎膜已破裂，胎兒頭部先已顯露，並進入了骨盆腔內，頭和骨盆的大小相稱；就是胎兒頭部和臀部都較大，會陰又過緊，因而阻礙胎頭娩出，以致第二產程會延長過久，而且勢必會撕裂會陰，必須馬上進行會陰剪開術。”建斌聽說要做手術有點擔憂：“華醫生，天嬌一定要做手術嗎？有沒有危險？”華萊士醫生說：“這在德國是個小手術，沒有什麽危險性。我給她采用局部浸潤麻醉法，一點也不會疼的。”天嬌說：“建斌，華醫生的醫術非常精湛，為了我們的兒子，我什麽都能承受，別為我擔心。”華萊士醫生讚揚說：“李先生，你夫人相當堅強，放心吧，一切都會非常順利的。”
接生的張大媽從來沒有進行過會陰剪開和縫合手術，想見習手術的全過程，由她當助手為華萊士醫生遞手術器械。華萊士醫生在會陰采用局部浸潤麻醉後，左手食、中二指插入胎頭和左側陰道壁之間作引導，右手持剪刀將產婦左側會陰沿五點鍾處剪開一道小口子，創麵用消毒紗布壓迫止血。第二產程進行得非常順利，隻等待了一刻鍾，胎兒就呱呱落地了。一聲嘹亮的哭喊聲宣告一名男嬰誕生了。華萊士忙著給產婦做會陰縫合手術，在一旁服侍的元貞抱著剛出世的男嬰告訴在門外焦急等待的建斌：“恭喜你，是個漂亮的大胖小子。”
建斌笑逐顏開：“阿彌陀佛！祖宗保佑，觀世音菩薩給李家送了個傳宗接代的寶貝兒子。謝謝華醫生，謝謝兒子的各位長輩，辛苦了。”天賜和老爺、老夫人都向建斌賀喜：“謝天謝地，天嬌和建斌喜得貴子，母子平安。滿月時得好好宴請親朋。”建斌說：“這是李家的大喜事，到時一定要宴請賓客，把兒子的滿月酒辦得既風光又氣派。我想請老爺、老夫人為我兒子起個好聽的名字。”老夫人想了想說：“我們的外孫子是寅時生的，小名叫寅寅吧。”天嬌說：“這名字好聽又爽朗，我們的寅寅真有福氣。老爺再給寅寅起個大名吧。”老爺不假思索地說：“寅寅的姐姐名叫雲瑤，她弟弟就取名雲華吧。這‘華’字涵蘊著為中華民族的複興，也是記念為他接生的德國華萊士醫生。你們說好不好？”建斌高興道：“這名字意境深遠，涵義深厚，就叫雲華吧。去年我們在廊坊救活的孤兒恩義因為天花夭折了，天嬌至今仍然痛悼不已，想不到今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也許是恩義轉世投胎吧，讓我們李家香火延續，人丁興旺。”
第二天晌午，建斌帶領天賜和雲漢、雲瑤進宮遊玩，想趁機與董小宛取得聯係，商量營救她出宮的計劃。天賜和雲漢扮成後宮侍衛和太監，雲瑤扮成宮女，他們大搖大擺地從紫禁城的正門即午門進宮。這裏官衙林立，三部六院都設在這午門和正陽門之間，頂戴紅翎的各府部官吏都在這裏當差聽卯，肩摩踵擊，進進出出，聽候坐鎮太和殿的滿清皇帝的差遣，通過這些官吏統治全國。紫禁城位於北京城的正中心，城牆高十米，城外的護城河，又稱筒子河都用條石砌成。午門又稱五鳳樓，是紫禁城的正門，北門為玄武門，東門叫東華門，西門叫西華門。城牆的四周都建有角樓，都是九梁十八柱的建築結構，非常壯觀奇麗。城西毗臨萬壽山、太液池，城北倚靠景山，也稱萬歲山，老百姓俗稱煤山。山裏豢養著寓意長壽的鶴鹿，皇帝每逢重陽節都要到景山攀爬頂峰，登高望遠，祈求消災卻病，延年益壽。可是那短命的崇禎帝卻自縊於這煤山的一棵老梅樹上，終年僅隻三十五歲，此情此景，天賜仍然曆曆在目，記憶猶新。
紫禁城裏有殿宇廟堂、樓台亭閣九千餘間，占地廣袤，氣勢磅礴，景色奇麗。前宮主要有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三大殿宇，是皇帝平時臨朝聽政議政之地，也是皇帝登基、節日、朝會慶賀大典的場所。後宮有乾清宮、交泰殿和坤寧宮、景仁宮這些三宮六院，還有養心殿、皇極殿、慈寧宮、漱芳齋、北五所等無數的宮殿齋所院落，裝飾陳設，極盡豪華奢侈，是皇帝、皇後、嬪妃和皇太後、太妃們居住的地方。他們從午門開始，經過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走過乾清宮、交泰殿，略過坤寧宮、景仁宮等三宮六院，越過皇極殿、養心殿、慈寧宮，直到最北邊的漱芳齋、北五所，快捷的巡遊了一遍，最後來到禦花園休息。這座皇家園林是仿造江南古典園林的風格，雖然略顯狹小局促，卻親近自然，小巧玲瓏。雲漢和雲瑤頭一迴進紫禁城，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繚亂。他倆興致勃勃：“這紫禁城太大了，要仔仔細細的觀賞，至少也得一整天，我們隻用了一個時辰，真是走馬觀花，粗枝大葉。”
天賜感慨道：“上次為營救陳圓圓，我和你深夜潛入後宮，李自成撤退時將紫禁城焚毀了大部分，後宮破落凋零。這次進宮看到紫禁城又恢複了舊貌，看來多爾袞和福臨仍然是按照明朝紫禁城的建築布局修葺、重建或局部改造的。太和殿兩側的行廊改為封火牆，保和殿的位置稍有變更，而左右六院的分列，正陽門、大清門、天安門、端門、午門仍然是明朝的五門製不變。太廟、社稷壇、慈寧宮、文華殿、武英殿仍按明朝規劃複建或增建。”
建斌說：“皇後寢宮坤寧宮內部改造成符合滿族生活習慣的裝飾陳設，內有可作滿清薩滿教祭神之所。養心殿正在改建，前殿五間設有金鑾寶座，均按照正式朝儀布置殿內陳設，將來成為皇上處理日常政務，召見廷臣的場所，用以取代乾清宮的地位。左邊為東暖閣，是皇上起居、召見近臣的地方，右邊為西暖閣，是皇上的機要辦公處。有部分殿名、門名作了更改，以示滿清改朝換代的勝利。”
天賜與建斌、雲漢、雲瑤商議：“董小宛住的承乾宮，與烏雲珠的景仁宮都靠近景和門。烏雲珠隨福臨去塞外木蘭圍場狩獵了，倆人都不在家，董小宛與其他嬪妃也沒有什麽往來，宮中一定很冷清。現在正值晌午休憩時分，我想讓雲漢和雲瑤悄悄地進承乾宮去，將我寫的信函交給她，告訴她到時扮成太監，明天黃昏我們派人來營救她出宮。”機警的雲漢說：“這個任務交給我，保證不會出差錯。”雲瑤有點膽怯：“要是遇見皇後什麽的外人怎麽辦？”雲漢說：“有我保駕，你盡管放心大膽地去闖。”建斌說：“我和你舅舅在承乾宮外警戒，保險你們萬無一失。”
雲漢和雲瑤，一個是俊俏的小太監，一個是靚麗的小宮女，倆人悄無聲息地進了承乾宮，天賜和建斌在宮外當警衛，隨時準備應付意外情況。一刻鍾後，倆人喜不自勝地從承乾宮出來：“我們順利完成任務了。”他們迅速撤迴到建斌單獨的後宮侍衛室，雲漢繪聲繪色地敘說事情的經過。
金磊對穀宗義說：“天賜你真是俠義肝膽，竟然冒如此風險將董小宛從苦海無邊的清宮裏營救出來。清宮第一謎案的謎底就在你這裏，董鄂妃隻有一人，就是烏雲珠，不是風塵女子、秦淮名妓董小宛。”邢姬說：“董小宛是風流荒淫的少年天子，一意孤行將她騙進宮中，成了福臨的寵愛的妃子。後來在穀大俠的仗義幫助下，跳出了水深火熱的宮闈陷阱。”穀宗義說：“皇太後大玉兒將董小宛視為紅顏禍水，給滿清帶來災禍。董小宛進宮後，皇三子、皇四子染上了天花，後宮亂作一團。李定國占領湖廣，清軍主帥尼堪被砍死，朝野震驚；京畿一帶鬧蝗災，饑民造反。噩耗接踵而至，心有餘悸的大玉兒將這些災禍都推給董小宛這個無辜女子身上。自古以來，中國人就有這樣荒謬的觀念，一切罪責都源於浪漫婚姻的女子身上，大到一個王朝的滅亡，小到一個家庭的破落；商朝的滅亡歸罪於紂王寵愛的妲姬身上，唐朝的衰落歸罪於唐玄宗的貴妃楊玉環身上。”三人繼續時空倒流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