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江湖狀元
金磊說：“天嬌在親友的幫助下，曆盡千辛萬苦，不僅找到了自已的親生母親，見了生父最後一麵，還找到了自己的真愛，與如意郎君洞房花燭，婚姻和諧美滿，真是苦盡甘來，幸福無比。”邢姬說：“但更令人幸福的事，應該是為實現自己的理想而努力拚搏。穀憲政為了實現自己‘君主立憲’的政體改革，充當‘江湖救星’，勇赴鴻門宴，人稱‘江湖狀元’。”穀宗義說：“我父親是個勇於變革創新的人，但是中國的封建製度盤根錯節，根深蒂固，沒有二三百年的浴血奮戰，中國不可能建立民主自治共和製度，哪怕是資本主義的萌芽都會被扼殺在搖籃中。”
羅成等到天嬌和建斌婚禮過後就迴蘇州愚園侍奉他母親穀英台去了。建斌和天嬌小夫妻倆在北京歡度蜜月，白天學習子集經典，談詩論劍，練習武功。晚上同床共枕，共享天倫之樂。天嬌和天賜姐弟二家，和和睦睦住在一起，侍奉父母，共享天倫之樂。
穀憲政和小嬌在北京住了數月，聽說李自成的義軍聲勢越來越大，迭破荊襄諸郡，義軍已有二十餘萬之眾。牛金星、宋獻策、顧君恩等義軍中的有識之士，都勸李自成收拾民心，不要再像流寇那樣，到處攻城掠地，燒殺掄掠。他們提出“均田免糧”的鬥爭綱領 ，以襄陽作根據地，於是隊伍迅速壯大，一舉攻占洛陽，到了河南，義軍已不下百萬。李自成自以為雄兵百萬，可以稱霸天下，便有了稱王立國的野心。於是由眾文武官吏推舉李自成為新順王，改襄陽為襄京，封牛金星為右丞相，宋獻策為左丞相，顧君恩為都督新順大元帥，楊永裕為副都督，孫文崇為中軍將帥。設府尹、州牧、縣令，還有六部衙門，也做起了開國皇帝來。
另一路以張獻忠為首的義軍，走蘄水，攻黃州，聲稱投降者有賞，抗拒者殺滿門，人們懼怕張獻忠的殘暴，不得不出城投降。張獻忠又沿江而上，攻占漢陽、武昌，俘楚王朱華奎，鑄印錄士，自稱西王。李自成見張獻忠與他分庭抗禮，便致書張獻忠說：“老迴迴、千裏眼等都已被我誅殺，早晚要砍下你的頭顱。”張獻忠畏懼李自成勢大，將搶劫來的金銀財寶數十車送給李自成。但李自成收了財寶，又立斬來使，張獻忠大怒，方要領兵與李自成火拚，明軍總兵左良玉率領兵馬殺來，大敗張獻忠。張獻忠領敗兵進入四川，占重慶，陷成都，張獻忠雖然有不準妄害良民的軍紀，一路上有許多城市貧民和被解放了的奴仆參加，但是由於義軍成份良莠不齊，許多紀律鬆散的義軍借著殺貪官，誅豪紳之名，任意燒殺搶劫，千古未有如此殘暴。四川數百裏山河，被張獻忠的義軍殺戮得十室九空，人煙斷絕，竟然有上萬隻華南虎，出沒城鎮街市，天府之國，虎滿為患。張獻忠占據成都後，也建國稱帝，國號大西，建元大順，設內閣六部，立五軍都督府。
崇禎帝無可奈何，隻得授權兵部尚書陳新甲，秘密與滿清議和，想與八旗兵聯手，一起圍剿李自成和張獻忠的義軍。後來內情泄露，朝野大嘩，為了安定軍心和民心，崇禎帝不得不將陳新甲作替罪羔羊，揮淚處死了陳新甲。於是，一場與滿清的和談鬧劇宣告破裂。當今的大明江山，出現了明軍、義軍和八旗軍，崇禎帝朱由檢、新順王李自成和滿清攝政王多爾袞三足鼎立的局麵。明軍已是疲於奔命，支離破碎；而八旗軍的統帥皇太極猝死，由多爾袞繼承，他虎視眈眈，想入主中原；現在又出現了李自成這支新的生力軍，使戰爭格局起了微妙的變化。穀憲政突發奇思妙想，他想勸說李自成的義軍與明軍達成和談協議，逼迫崇禎帝將皇權交由民眾，成立君王內閣立憲的新政府。皇帝隻是國家元首，權力歸於民眾，設立內閣丞相府、民眾立法會和庭審大判官，分掌行政、立法和司法大權。他把這一政治製度的改革，叫做“君王內閣立憲”的國家政體。然後將義軍和明軍統一編製，共同抵禦滿清八旗兵的侵擾。
穀憲政與妻子、兒子、兒媳和女兒、女婿商議，想到襄陽去勸說李自成接愛他的“君王內閣立憲”政治改革的主張。
小嬌說：“你對李自成的義軍又不甚了解，凡一那李自成把你羈押起來，誰來救你？”
穀憲政說：“我對李自成本人確確實實沒有什麽信心。但我認識義軍中的宋獻策和顧君恩兩人。我要見李自成，還得依仗他倆舉薦才行。宋獻策是開封城裏一名占卦先生，我到開封遊覽時，與他認識，後來又有生意上的來往。他雖是個不滿三尺的倭人，但卻通曉天文地理和軍事戰術，是李自成的智囊人物。李自成圍困開封兩個多月，久攻不下，便將一名美貌女子，剝去衣服，赤身裸體塞進紅夷大炮的炮鏜裏，隻露出一雙金蓮，對準城門轟去。城門被轟去半邊，巡撫高名衡令守城將士放下千斤閘門，壓死了許多攻城的義軍，守城副將陳永福暗射冷箭，恰好射中李自成的左眼，又打開城門想活捉李自成，被義軍掄救迴來。因為箭頭有毒，眼睛紅腫潰瘍，經醫生拔出箭頭，連同眼珠也一齊拔了出來，從此成為獨眼龍。賣卦的宋獻策獻上了一條攻城計策，將黃河水倒灌入開封城，可憐開封百姓因而遭受滅頂之災，守軍將領高名衡和陳永福卻駕舟逃離了。顧君恩在義軍中是個統帥人物，因為他曾從穀家作坊買過兩門大炮，所以有了交往。我想先去找這兩位文武官員，由他倆介紹，再與李自成長談。倘若李自成能接受我的策略，這將使國家民族避免更大的戰亂，豈不是一件好事。”
小嬌說：“聽京城的傳言，李自成是陝西米脂縣人，幼年不喜讀書，好射箭騎馬，勇猛驕縱，人稱李闖。因為殺了人，到他鄉躲避，那時甘肅都督王為國在陝西招兵，見李自成勇猛，收在身邊當親隨，後擢升都署護衛官。後來甘肅都督王為國命李自成率領五千精兵去剿滅匪寇矮老虎，奈何官兵都是未經戰場的烏合之眾，五千人馬被匪幫殺掉一半。李自成懼怕兵敗迴去，難保全首級，便投奔他舅父高迎祥的義軍做了右將軍，而當時張獻忠在高迎祥的義軍中當左將軍，人稱義軍‘雙雄’。李自成在‘滎陽大會’上排解了張獻忠與老迴迴之間的矛盾，提出‘分兵定所向’的戰略，將分散的農民起義軍十三家七十二營分為東西南北四路出擊。但是李自成和張獻忠這兩雄相遇，自然不能久安。沒過幾時，張獻忠領了他的舊部，到陝西米脂縣，與他結義十兄弟一起，占據十八寨，自稱八大王了。陝西巡撫孫傳庭率鐵騎來圍剿義軍，高迎祥兵敗被俘，解往京城被處死，於是李自成被擁立為義軍首領，自稱闖王。李自成連一個西鄉小縣城都攻不下，便帶領他的人馬進了山西。時值山西大旱，草根樹皮吃完了，就殺人為食。李自成人馬到山西，如入無人之境，隻見屍首滿道，白骨粼粼，十室九空，也沒有什麽可掄掠的。李自成隻得出山西，經河南，一直掄掠到富庶的江淮，從六安攻入鳳陽，燒毀了朱元璋的皇陵。後來崇禎帝命洪承疇剿匪，他手下的總兵左良玉將李自成打敗。膽小的李自成隻領了十八騎拚死衝出重圍，逃迴陝西。我看李自成隻是個有勇無謀的流寇首領而已，成不了什麽大事。”
兒媳婦元貞說：“聽說李自成逃迴陝西後，找不到出路，便扮做商販，經湖北潛入河南。正當河南大饑荒，餓孚遍地，人相殺食。他們打著義軍的旗號，到外邊招兵買馬，有成千上萬的饑民響應，不到半月，聚集了十萬之眾，勢力又強大起來。福王朱常洵封藩河南，因為是鄭貴妃所生，萬曆帝最喜歡他，得到的賞賜最多，再加上鄭貴妃的私房積蓄，富可敵國。李自成聽說福王府有大量金銀財寶，便下令攻城。巡撫嚴其炯向福王募捐兵餉，福王生性吝嗇，是隻鐵公雞，一毛不拔。李自成雇傭鐵匠，鑄成厚兩寸的大鐵管，裝上火藥，以代巨炮轟城。城牆倒塌五六丈，李自成領兵衝入城內，直奔福王府。福王被俘後，經不住酷刑折磨，供出了藏寶的地方，挖掘出的金銀財寶堆積如山。李自成令鄶子手剝去福王衣服，用尖刀剮出他的心來，拿銀盤接著，摻在酒和鹿血中，與眾將分飲，美其名曰‘福祿酒’。又把福王身上的肉，一塊塊割了，剁成肉糜蒸食，稱之為‘肥羔羊’。據說陝西巡撫汪喬年受崇禎帝的密諭，到米脂縣挖了李自成的祖墳。李自成後來攻克襄陽時，又殺了汪喬年，以報掘墳之仇。闖王李自成燒了崇禎帝朱由檢的皇陵，殺食了他心愛的兒子福王，而崇禎帝朱由檢挖了李自成的祖墳，派兵到處圍剿他，這兩個冤家怎麽可能坐到一起和談，接受你的‘君王內閣立憲’的國家政治體製改革？”
兒子天賜卻另有高見：“我很讚同父親有關‘君王內閣立憲’政體的創新設計。中國的封建君主獨裁政體已經延續二三千年，應該到壽終正寢的時候了。西歐已經進入了‘君主立憲’的時代，資產階級共和國正在興起。隻要能說服闖王李自成不要稱帝，用武力逼迫朱由檢交出皇權，隻做個國家禮儀上的皇帝，就像父親設想的那樣，建立一個‘君王內閣立憲’政府，老百姓才能擺脫內戰的災難，過上安居樂業的小康生活。內閣丞相可以通過科舉考試選拔，由民眾立法會任命錄用，內閣隻有行政權，不稱職的可由民眾立法會彈劾罷免。民眾立法會的成員一定要經由民眾選舉產生，負責修改大明律法，任免內閣丞相和庭審大判官。庭審大判官應該具有獨立的司法權，並設置民眾陪審製度。父親，我說的這些對不對？”
女兒天嬌也說：“俗話說得好，不是冤家不聚首，說不定李自成會接受父親的改革主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親自到襄陽去一趟，說服不了李自成，也達到宣揚父親的‘君王內閣立憲’政體的主張，何樂而不為？”
女婿李建斌也附和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你李自成即使是虎穴狼窩，我們也要闖蕩一番。我陪同父親一起去襄陽走一遭，我當保鏢，負責父親的安全。保證高高興興上路，平平安安迴家。”
穀憲政樂哈哈地說：“還是兒子和女兒理解我的改革夢想和製度創新。我決定親自去襄陽遊說一番，就像當年孔子周遊列國，勸說諸侯改邪歸正，恢複周禮，以仁政治國一樣，我也要到李自成的襄京去遊曆一番，勸說闖王李自成改革政體，接受我的‘君王內閣立憲’的治國主張。即使是李自成不接受我的‘君主內閣立憲’的政治改革設想，也能達到宣傳這一主張的目的。”
一家人商量決定由管家穀玉和女婿建斌陪同穀憲政到襄陽，天賜還加派了幾個武藝高強的弟兄保障父親的安全。他們一行都裝扮成商販模樣，帶二輛馬車，其餘人騎馬。他們一路上所到村鎮，不見人煙，雞犬絕跡，饑民塞道，田地荒涼，莊稼絕收，滿目瘡痍。襄陽城內到處是義軍的兵馬，街市頹廢，人心惶惶，明朝的官邸、豪宅成了義軍文武官吏的住宅。穀憲政打聽到左丞相宋獻策的官邸就在原來明軍的都督府，他把名帖連同一張宋獻策手書的信箋交由看門的兵丁，想不到宋獻策親自到門廳來迎接他們。
那張信箋是當年宋獻策在開封賣卦時親手書寫的一首喬吉所作的散曲：
清風閑坐，白雲高臥，麵皮不受時人唾。樂陁
陁，笑嗬嗬，看別人搭套項推沉磨。蓋下一枚安樂
窩，東、也在我，西、也在我。
原來穀憲政遊覽開封時，邂逅賣卦的倭人宋獻策，談吐間穀憲政了解到此人雖然其貌不揚，但人倭三尺必鬼，肚子裏裝滿了墨水，熟讀子集經典，通曉天文地理，鑽研軍事戰略，愛好收藏古董。於是，穀憲政有意想結交他，請他算上一卦。宋獻策在一張信箋上寫了元代末期著名散曲和雜劇作家喬吉的一支散曲（中呂）《芳草多情》，這支散曲是作家的憤世嫉俗之作，也是作家自身藝術生涯的寫真。宋獻策給穀憲政算命時說：“先生是一位閑坐清風，高臥白雲，遠離政壇的清高人物。你從來沒有涉足官場，卻自得其樂，嘲諷那些為了名利地位，削尖腦袋擠身官場的政客，被人駕馭，任人使役。你喜歡經營自已的安樂窩，要朝東就朝東，要朝西就朝西；天馬行空，獨往獨來，自由自在。但是你不像陶淵明那樣，因為仕途遭遇挫折，而隱居山野，你卻從來沒有卷入過政治漩渦，因此出沒於江湖，成為‘江湖智囊’和‘江湖救星’。你有自已創新的見解，獨樹一幟，願意進行社會變革，擔負起社會責任。”穀憲政聽他就著喬吉的散曲給他算命，侃侃而談，說到他心坎裏去了。因為與宋獻策十分投緣，他送了一件價值不菲的古董，還托他在開封代理生意，成為知心朋友。
宋獻策樂嗬嗬地說：“是什麽風把我們的‘江湖智囊’吹到我府上來了？”穀憲政笑逐顏開：“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老兄怎麽也涉足政壇，搖身一變，當上了大順國的宰相。”宋獻策開懷大笑：“我這也是逼上梁山啊，給闖王獻了一條‘水漫開封城’的攻城毒計，使開封的父老鄉親遭了滅頂之災，真是無顏麵對開封父老。”穀憲政說：“以我之見，滅頂之災總比攻城殺戳要好些。總之戰爭隻會給百姓帶來災難，幸好闖王進城後，開倉賑災了。”兩人你一句，我一言，說話越來越融洽。宋獻策說：“賢弟千裏迢迢投奔我而來，一定有大事商洽，你們兄弟都在我府上住下，不必再投客棧了。”穀憲政拿出幾幅珍藏的宋朝名人字畫和古董贈送宋獻策，他鑒賞後，讚不絕口：“知我者，莫如賢弟，貨真價實的稀世珍品。”
晚上宋獻策為穀憲政洗塵接風，宴席散後，又在書房單獨與穀憲政促膝長談到深夜。宋獻策聽了穀憲政有關“君王內閣立憲”政治改革的詳細解釋後，神情凝重地說：“你的政治體改革設想確確實實很符合民眾的利益，但卻觸犯了皇親國戚、王公貴族的利益，不經曆一次次流血的較量是很難付諸實施的。”穀憲政心中有數：“我就想要借助闖王這股強大的義軍力量，再聯合張獻花忠的義軍，逼迫朱氏皇室將政權交給民眾，實現‘君王內閣立憲’的政治體製改革，創造一個嶄新的‘君王內閣立憲’的民主國家。依你的觀察，你認為李自成能否接受我的政治改革主張？”
宋獻策沉吟半晌，心中無數：“李自成的出身與朱元璋不同，雖然他們都是貧苦的農民出身，但他們的生活經曆、性格和人品非常懸殊。朱元璋是家裏最小的兒子，從小是個赤貧的放牛娃，父母兄長死後，生活沒有著落，隻得到寺院當和尚，雲遊化緣，後來當和尚也活不下去了，便投奔了郭子興的紅巾軍。朱元璋當了紅巾軍首領後仍有悲天憫人、同情貧苦百姓的情懷，且有治國平天下的理想。他帶領的紅巾軍與別的義軍不同，是一支仁義之師，不燒殺，不搶糧，不騷擾婦女，不搶劫財富，所需軍餉都是向百姓征糧。朱元璋每打下一地，就網絡天下名士，所以他的紅巾軍中有許多讀書人幫他出謀劃策。最早是在打下定遠時，馮國用兄弟剛到朱元璋紅巾軍中時，還是一支烏合之眾，沒有紀律，沒有政治理想。馮國有兄弟向朱元璋進言：‘有勢者強，有德者倡’，就是說，你有勢力可以暫時稱霸一方，做個強人，但是你隻有以德行天下，才能獲得民心，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後來朱元璋的紅巾軍成為一支仁義之師，有鐵的紀律，將領們都有遠大的理想。朱元璋打下徽州時，親自到當地著名學士朱升家裏聘請他出山，朱升進獻九個字‘高築城，廣積糧，緩稱王’，就是說要創立根據地，不讓人家來侵犯搶奪，加強軍事經濟實力，不要急於稱王立國。後來打下金華，三顧茅廬，請浙東的四位名士出山，就是青田的劉基劉伯溫、龍泉的章溢、麗水的葉琛和浦江的宋濂。”
穀憲政說：“你的言下之意是，李自成雖然也出身貧苦農民家庭，但從小不喜歡讀書，善於騎馬射箭，勇猛過人，因為殺了人，逃亡他鄉，後來當了甘肅都督王為國的指揮官，因為剿匪時吃了敗仗，損兵折將，無法交待，才投靠他舅舅義軍首領高迎祥。現在又急急忙忙建都襄陽，稱了皇帝。”
宋獻策笑道：“知我者，莫如賢弟了。現在新順王沒有什麽長遠的目標和遠大的理想。在我到義軍前就是攻城殺戳，搶糧搶財富，弟兄們分享快活。在我和顧君恩、李嚴等人的勸說下，也開始懂得要收拾民心，提出‘貴賤均田’、‘迎闖王，不納糧’和‘平買平賣’的口號，開始嚴明軍紀，對貧民‘一人不殺’，對王公貪官、地主富商則嚴厲鎮壓，沒收財產‘追餉’。但是義軍中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分成三派：以劉宗敏為首的一派，紀律鬆弛，流寇作風，也不執行命令；以牛金星為首的貪圖榮華，結黨營私，沒有政治遠見；還有以李嚴為首的少數派，主張進行改革，嚴明軍紀，迅速建立新秩序，不讚成對官僚地主‘追餉’時，一概不加區別逼供拷打，沒收財產。義軍也沒有什麽戰略戰術，每到一處城池，攻城不下，便召集諸將商議，大多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李自成便擇眾人中兩全的計策立即實行。野戰都是將兵士分成黑白兩隊，黑衣兵是騎兵，手執大刀。白衣兵是步兵，手拿長矛。臨到敵陣，先是黑衣騎兵衝鋒，到人困馬乏時，下令騎兵退下，步兵執長矛衝擊。倘若步兵再不能取勝，即指揮騎兵複出，馬步兵混同作戰。馬步兵還不能取勝時，命分左右退出，命炮兵擁上，銅鑄大炮內放上炸藥和鐵丸轟炸，再令馬步兵左右並上，衝鋒陷陣。這種野戰攻城法十分呆板，很少有出奇製勝的戰術。”
穀憲政說：“現在你們在河南作戰，雖然已是雄師百萬，稱霸天下，但河南地處中原樞紐，兵家必爭之地，不宜作為根據地。若奪取河北，直搗京都，崇禎帝必然調動各路兵馬進京勤王，到時大軍雲集，決一死戰，萬一失敗，那就成了甕中之鱉，束手待斃。我看西安是秦始皇成就帝業的發祥之地，不若放棄襄陽彈丸之地，西進潼關，奪取關中，好好經營這塊根據地，就像當年朱元璋在南京時那樣，‘收民心，廣積糧，不稱王’，也就是聯合天下的義軍，發動天下之民眾，屯邊墾田，廣積糧草，加強軍政和經濟實力，不要稱王。然後再進取山西，包圍京都，逼迫崇禎帝讓出皇權，實現‘君王內閣立憲’的政體改革。不知兄長意下如何？”
宋獻策沉吟良久：“你的放棄襄陽進兵關中的計劃正合我意，李自成有可能接受，要他‘收民心’也能聽進去。但是要他‘廣積糧，不稱王’，實行什麽‘君王內閣立憲’的政治改革那就難了。他現在一心一意想奪取京都，坐上皇帝的寶座。我看還是先勸他放棄襄陽，進兵西安，到關中建立根據地吧。”
穀憲政備了兩份厚禮拜訪了右丞相牛金星和新順大元帥顧君恩。牛金星是李自成的嶽丈，打仗驍勇無比，兇殘善戰，他一心想擁立李自成做皇帝，對‘君王內閣立憲’的政體改革不感興趣。顧君恩是李自成的兵馬大元帥，穀憲政與他談了他們作坊新近生產的巨型大炮，問他想不想訂購幾門，他說要與李自成商量後再說。至於放棄襄陽，進兵西安，奪取關中，再由山西包圍京師的戰略轉移，他非常讚同，說要力勸李自成盡快作出決斷。
顧君恩說：“我很欣賞老弟有關‘君王內閣立憲’的政治改革的構思，可是眼前崇禎帝派遣督師孫傳庭正進圍襄陽，孫傳庭老於軍事，足智多謀，李自成很怕他，所以那是以後慢慢考慮的事情。”穀憲政仍然請顧君恩引薦到李自成的麵前，想親自與他長談一次。顧君恩說：“正好我今天要進宮，與皇上商談抵禦孫傳庭部圍攻襄陽的戰事問題，還有是否訂購巨型大炮的事宜，你和我一起進宮吧。”
在李自成宮中，穀憲政先是講述戰略轉移問題：“襄陽乃彈丸之地，河南又是地處下流，易攻難守，隻有西安，扼守關中之要地，秦始皇贏政和漢高祖劉邦都是從這裏開始，成就了帝王偉業。闖王應該當機立斷，馬上放棄襄京，向西安進取，然後在那裏建立根據地，實行‘收民心，廣積糧，不稱王’的戰略，建立一塊穩固的根據地。”李自成十分讚成穀憲政有關向西安戰略大轉移的主張，但對於‘收民心，廣積糧，不稱王’卻不感興趣。後來穀憲政又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他的‘君王內閣立憲’的政治改革構思，他更不願意聽了。話不投機半句多，穀憲政趕緊轉入有關巨炮的設計、威力和訂購的事宜，李自成因為麵臨孫傳庭的圍困，弄得焦頭爛額，推說到西安後再聯係。穀憲政便向李自成辭行，李自成說：“顧大元帥說你是江湖狀元，真是名不虛傳，為了感謝穀先生為我們大順王朝建言獻策，今晚我與眾文武官員設宴為你餞行。”
穀憲政迴到宋獻策府上，告知他與李自成談話要點，宋獻策說：“李自成說要設宴餞行，就是下逐客令了，明日赴宴，你一定要多加提防。我會全力保護你的安全。”穀憲政與管家穀玉、女婿李建斌和弟兄們商量：“穀玉收拾行裝，帶領兄弟們在宮外等待接應，建斌和我進宮參加宴會，還有兩個武藝高強的兄弟負責宮內外聯絡。宴席一散，我們馬上啟程離開襄陽。”穀玉說：“這會不會是個鴻門宴？我們得小心提防。”建斌說：“伴君如伴虎，要是真像鴻門宴那樣，我拚死也要保衛父親的安全。”穀憲政說：“你在宴會上看我的眼色，要機警行事。”
李自成為穀憲政餞行的宴會十分隆重，牛金星、宋獻策、小張侯劉宗敏、顧君恩、楊永裕、白旺等文武官員都出席了。穀憲政作為江湖狀元即席發言，竭盡全力宣傳他的‘收民心，廣積糧，不稱王’和‘君王內閣立憲’的政體改革主張。有的將領讚同，有的將領不以為然，有的則反對。特別是李自成的兒子李過，人稱一隻虎的，更是頻頻搖頭，心中不悅。後來李自成叫眾文武官員商議對付孫傳庭圍攻襄京的良策，牛金星主張進兵河北，直搗京師，楊永裕則聲稱攻占河南，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顧君恩和宋獻策都說，這位江湖狀元穀大俠的錦囊妙計我們十分讚同，進取河北，直搗京師雖然便捷，倘若不幸失敗，就毫無退路。而河南易攻難守，也不是戰略要地。惟有進取西安，占據二百裏關中，進可以包圍京都，退可以作為根據地堅守，這樣大順國可以立於不敗之地。眾官員都說，這倒是個萬全之計，李自成聽了也很以為然。酒至半酣，一隻虎李過說：“尊敬的客人、各位同仁，兄弟我舞劍為大家助興。”李建斌見他心懷叵測，心想：“李過舞劍意在嶽父”。
這時穀憲政也對他使眼色，他便心中有數，起身謙虛道：“皇上，各位將軍大臣，晚輩願與李將軍比試劍術，為長輩們助酒興，獻醜了。”李建斌學過武當和西洋兩種劍法，熟練燕子輕功，隻見他舞劍如行雲流水，剛柔飄逸，無瑕可擊，又如勞燕紛飛，輕盈瀟灑，四麵出擊。李過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班門弄斧，當然相形見拙，隻得悻悻的退下，建斌見好便收，高風亮節，不亢不卑，有禮有節，宴會的氣氛隨之緩和融洽了許多。
金磊對穀宗義說：“天賜，你父親穀憲政，真不愧為江湖狀元，不僅是一般的行俠仗義，還能為國家社稷出謀劃策，要是真能如你父親設計的‘君王內閣立憲’的政治體製來治理國家，中國就能屹立在世界強國之列。可惜李自成隻是個中國封建政壇上曇花一現的義軍首領、一心想做皇帝的野心家。他並不是真正為黎民百姓的福祉而起義造反的，他一心隻想當皇帝，而且是個隻做了一天的短命皇帝。”邢姬和穀宗義都歎息道：“中國政壇上最多的是野心家、陰謀家和卑鄙的政客，卻缺少一些真正的政治家，所以中國活該落後挨打！”三人繼續時空倒流的遊戲。
金磊說：“天嬌在親友的幫助下，曆盡千辛萬苦，不僅找到了自已的親生母親，見了生父最後一麵，還找到了自己的真愛，與如意郎君洞房花燭，婚姻和諧美滿，真是苦盡甘來，幸福無比。”邢姬說：“但更令人幸福的事，應該是為實現自己的理想而努力拚搏。穀憲政為了實現自己‘君主立憲’的政體改革，充當‘江湖救星’，勇赴鴻門宴，人稱‘江湖狀元’。”穀宗義說：“我父親是個勇於變革創新的人，但是中國的封建製度盤根錯節，根深蒂固，沒有二三百年的浴血奮戰，中國不可能建立民主自治共和製度，哪怕是資本主義的萌芽都會被扼殺在搖籃中。”
羅成等到天嬌和建斌婚禮過後就迴蘇州愚園侍奉他母親穀英台去了。建斌和天嬌小夫妻倆在北京歡度蜜月，白天學習子集經典，談詩論劍，練習武功。晚上同床共枕，共享天倫之樂。天嬌和天賜姐弟二家，和和睦睦住在一起，侍奉父母，共享天倫之樂。
穀憲政和小嬌在北京住了數月，聽說李自成的義軍聲勢越來越大，迭破荊襄諸郡，義軍已有二十餘萬之眾。牛金星、宋獻策、顧君恩等義軍中的有識之士，都勸李自成收拾民心，不要再像流寇那樣，到處攻城掠地，燒殺掄掠。他們提出“均田免糧”的鬥爭綱領 ，以襄陽作根據地，於是隊伍迅速壯大，一舉攻占洛陽，到了河南，義軍已不下百萬。李自成自以為雄兵百萬，可以稱霸天下，便有了稱王立國的野心。於是由眾文武官吏推舉李自成為新順王，改襄陽為襄京，封牛金星為右丞相，宋獻策為左丞相，顧君恩為都督新順大元帥，楊永裕為副都督，孫文崇為中軍將帥。設府尹、州牧、縣令，還有六部衙門，也做起了開國皇帝來。
另一路以張獻忠為首的義軍，走蘄水，攻黃州，聲稱投降者有賞，抗拒者殺滿門，人們懼怕張獻忠的殘暴，不得不出城投降。張獻忠又沿江而上，攻占漢陽、武昌，俘楚王朱華奎，鑄印錄士，自稱西王。李自成見張獻忠與他分庭抗禮，便致書張獻忠說：“老迴迴、千裏眼等都已被我誅殺，早晚要砍下你的頭顱。”張獻忠畏懼李自成勢大，將搶劫來的金銀財寶數十車送給李自成。但李自成收了財寶，又立斬來使，張獻忠大怒，方要領兵與李自成火拚，明軍總兵左良玉率領兵馬殺來，大敗張獻忠。張獻忠領敗兵進入四川，占重慶，陷成都，張獻忠雖然有不準妄害良民的軍紀，一路上有許多城市貧民和被解放了的奴仆參加，但是由於義軍成份良莠不齊，許多紀律鬆散的義軍借著殺貪官，誅豪紳之名，任意燒殺搶劫，千古未有如此殘暴。四川數百裏山河，被張獻忠的義軍殺戮得十室九空，人煙斷絕，竟然有上萬隻華南虎，出沒城鎮街市，天府之國，虎滿為患。張獻忠占據成都後，也建國稱帝，國號大西，建元大順，設內閣六部，立五軍都督府。
崇禎帝無可奈何，隻得授權兵部尚書陳新甲，秘密與滿清議和，想與八旗兵聯手，一起圍剿李自成和張獻忠的義軍。後來內情泄露，朝野大嘩，為了安定軍心和民心，崇禎帝不得不將陳新甲作替罪羔羊，揮淚處死了陳新甲。於是，一場與滿清的和談鬧劇宣告破裂。當今的大明江山，出現了明軍、義軍和八旗軍，崇禎帝朱由檢、新順王李自成和滿清攝政王多爾袞三足鼎立的局麵。明軍已是疲於奔命，支離破碎；而八旗軍的統帥皇太極猝死，由多爾袞繼承，他虎視眈眈，想入主中原；現在又出現了李自成這支新的生力軍，使戰爭格局起了微妙的變化。穀憲政突發奇思妙想，他想勸說李自成的義軍與明軍達成和談協議，逼迫崇禎帝將皇權交由民眾，成立君王內閣立憲的新政府。皇帝隻是國家元首，權力歸於民眾，設立內閣丞相府、民眾立法會和庭審大判官，分掌行政、立法和司法大權。他把這一政治製度的改革，叫做“君王內閣立憲”的國家政體。然後將義軍和明軍統一編製，共同抵禦滿清八旗兵的侵擾。
穀憲政與妻子、兒子、兒媳和女兒、女婿商議，想到襄陽去勸說李自成接愛他的“君王內閣立憲”政治改革的主張。
小嬌說：“你對李自成的義軍又不甚了解，凡一那李自成把你羈押起來，誰來救你？”
穀憲政說：“我對李自成本人確確實實沒有什麽信心。但我認識義軍中的宋獻策和顧君恩兩人。我要見李自成，還得依仗他倆舉薦才行。宋獻策是開封城裏一名占卦先生，我到開封遊覽時，與他認識，後來又有生意上的來往。他雖是個不滿三尺的倭人，但卻通曉天文地理和軍事戰術，是李自成的智囊人物。李自成圍困開封兩個多月，久攻不下，便將一名美貌女子，剝去衣服，赤身裸體塞進紅夷大炮的炮鏜裏，隻露出一雙金蓮，對準城門轟去。城門被轟去半邊，巡撫高名衡令守城將士放下千斤閘門，壓死了許多攻城的義軍，守城副將陳永福暗射冷箭，恰好射中李自成的左眼，又打開城門想活捉李自成，被義軍掄救迴來。因為箭頭有毒，眼睛紅腫潰瘍，經醫生拔出箭頭，連同眼珠也一齊拔了出來，從此成為獨眼龍。賣卦的宋獻策獻上了一條攻城計策，將黃河水倒灌入開封城，可憐開封百姓因而遭受滅頂之災，守軍將領高名衡和陳永福卻駕舟逃離了。顧君恩在義軍中是個統帥人物，因為他曾從穀家作坊買過兩門大炮，所以有了交往。我想先去找這兩位文武官員，由他倆介紹，再與李自成長談。倘若李自成能接受我的策略，這將使國家民族避免更大的戰亂，豈不是一件好事。”
小嬌說：“聽京城的傳言，李自成是陝西米脂縣人，幼年不喜讀書，好射箭騎馬，勇猛驕縱，人稱李闖。因為殺了人，到他鄉躲避，那時甘肅都督王為國在陝西招兵，見李自成勇猛，收在身邊當親隨，後擢升都署護衛官。後來甘肅都督王為國命李自成率領五千精兵去剿滅匪寇矮老虎，奈何官兵都是未經戰場的烏合之眾，五千人馬被匪幫殺掉一半。李自成懼怕兵敗迴去，難保全首級，便投奔他舅父高迎祥的義軍做了右將軍，而當時張獻忠在高迎祥的義軍中當左將軍，人稱義軍‘雙雄’。李自成在‘滎陽大會’上排解了張獻忠與老迴迴之間的矛盾，提出‘分兵定所向’的戰略，將分散的農民起義軍十三家七十二營分為東西南北四路出擊。但是李自成和張獻忠這兩雄相遇，自然不能久安。沒過幾時，張獻忠領了他的舊部，到陝西米脂縣，與他結義十兄弟一起，占據十八寨，自稱八大王了。陝西巡撫孫傳庭率鐵騎來圍剿義軍，高迎祥兵敗被俘，解往京城被處死，於是李自成被擁立為義軍首領，自稱闖王。李自成連一個西鄉小縣城都攻不下，便帶領他的人馬進了山西。時值山西大旱，草根樹皮吃完了，就殺人為食。李自成人馬到山西，如入無人之境，隻見屍首滿道，白骨粼粼，十室九空，也沒有什麽可掄掠的。李自成隻得出山西，經河南，一直掄掠到富庶的江淮，從六安攻入鳳陽，燒毀了朱元璋的皇陵。後來崇禎帝命洪承疇剿匪，他手下的總兵左良玉將李自成打敗。膽小的李自成隻領了十八騎拚死衝出重圍，逃迴陝西。我看李自成隻是個有勇無謀的流寇首領而已，成不了什麽大事。”
兒媳婦元貞說：“聽說李自成逃迴陝西後，找不到出路，便扮做商販，經湖北潛入河南。正當河南大饑荒，餓孚遍地，人相殺食。他們打著義軍的旗號，到外邊招兵買馬，有成千上萬的饑民響應，不到半月，聚集了十萬之眾，勢力又強大起來。福王朱常洵封藩河南，因為是鄭貴妃所生，萬曆帝最喜歡他，得到的賞賜最多，再加上鄭貴妃的私房積蓄，富可敵國。李自成聽說福王府有大量金銀財寶，便下令攻城。巡撫嚴其炯向福王募捐兵餉，福王生性吝嗇，是隻鐵公雞，一毛不拔。李自成雇傭鐵匠，鑄成厚兩寸的大鐵管，裝上火藥，以代巨炮轟城。城牆倒塌五六丈，李自成領兵衝入城內，直奔福王府。福王被俘後，經不住酷刑折磨，供出了藏寶的地方，挖掘出的金銀財寶堆積如山。李自成令鄶子手剝去福王衣服，用尖刀剮出他的心來，拿銀盤接著，摻在酒和鹿血中，與眾將分飲，美其名曰‘福祿酒’。又把福王身上的肉，一塊塊割了，剁成肉糜蒸食，稱之為‘肥羔羊’。據說陝西巡撫汪喬年受崇禎帝的密諭，到米脂縣挖了李自成的祖墳。李自成後來攻克襄陽時，又殺了汪喬年，以報掘墳之仇。闖王李自成燒了崇禎帝朱由檢的皇陵，殺食了他心愛的兒子福王，而崇禎帝朱由檢挖了李自成的祖墳，派兵到處圍剿他，這兩個冤家怎麽可能坐到一起和談，接受你的‘君王內閣立憲’的國家政治體製改革？”
兒子天賜卻另有高見：“我很讚同父親有關‘君王內閣立憲’政體的創新設計。中國的封建君主獨裁政體已經延續二三千年，應該到壽終正寢的時候了。西歐已經進入了‘君主立憲’的時代，資產階級共和國正在興起。隻要能說服闖王李自成不要稱帝，用武力逼迫朱由檢交出皇權，隻做個國家禮儀上的皇帝，就像父親設想的那樣，建立一個‘君王內閣立憲’政府，老百姓才能擺脫內戰的災難，過上安居樂業的小康生活。內閣丞相可以通過科舉考試選拔，由民眾立法會任命錄用，內閣隻有行政權，不稱職的可由民眾立法會彈劾罷免。民眾立法會的成員一定要經由民眾選舉產生，負責修改大明律法，任免內閣丞相和庭審大判官。庭審大判官應該具有獨立的司法權，並設置民眾陪審製度。父親，我說的這些對不對？”
女兒天嬌也說：“俗話說得好，不是冤家不聚首，說不定李自成會接受父親的改革主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親自到襄陽去一趟，說服不了李自成，也達到宣揚父親的‘君王內閣立憲’政體的主張，何樂而不為？”
女婿李建斌也附和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你李自成即使是虎穴狼窩，我們也要闖蕩一番。我陪同父親一起去襄陽走一遭，我當保鏢，負責父親的安全。保證高高興興上路，平平安安迴家。”
穀憲政樂哈哈地說：“還是兒子和女兒理解我的改革夢想和製度創新。我決定親自去襄陽遊說一番，就像當年孔子周遊列國，勸說諸侯改邪歸正，恢複周禮，以仁政治國一樣，我也要到李自成的襄京去遊曆一番，勸說闖王李自成改革政體，接受我的‘君王內閣立憲’的治國主張。即使是李自成不接受我的‘君主內閣立憲’的政治改革設想，也能達到宣傳這一主張的目的。”
一家人商量決定由管家穀玉和女婿建斌陪同穀憲政到襄陽，天賜還加派了幾個武藝高強的弟兄保障父親的安全。他們一行都裝扮成商販模樣，帶二輛馬車，其餘人騎馬。他們一路上所到村鎮，不見人煙，雞犬絕跡，饑民塞道，田地荒涼，莊稼絕收，滿目瘡痍。襄陽城內到處是義軍的兵馬，街市頹廢，人心惶惶，明朝的官邸、豪宅成了義軍文武官吏的住宅。穀憲政打聽到左丞相宋獻策的官邸就在原來明軍的都督府，他把名帖連同一張宋獻策手書的信箋交由看門的兵丁，想不到宋獻策親自到門廳來迎接他們。
那張信箋是當年宋獻策在開封賣卦時親手書寫的一首喬吉所作的散曲：
清風閑坐，白雲高臥，麵皮不受時人唾。樂陁
陁，笑嗬嗬，看別人搭套項推沉磨。蓋下一枚安樂
窩，東、也在我，西、也在我。
原來穀憲政遊覽開封時，邂逅賣卦的倭人宋獻策，談吐間穀憲政了解到此人雖然其貌不揚，但人倭三尺必鬼，肚子裏裝滿了墨水，熟讀子集經典，通曉天文地理，鑽研軍事戰略，愛好收藏古董。於是，穀憲政有意想結交他，請他算上一卦。宋獻策在一張信箋上寫了元代末期著名散曲和雜劇作家喬吉的一支散曲（中呂）《芳草多情》，這支散曲是作家的憤世嫉俗之作，也是作家自身藝術生涯的寫真。宋獻策給穀憲政算命時說：“先生是一位閑坐清風，高臥白雲，遠離政壇的清高人物。你從來沒有涉足官場，卻自得其樂，嘲諷那些為了名利地位，削尖腦袋擠身官場的政客，被人駕馭，任人使役。你喜歡經營自已的安樂窩，要朝東就朝東，要朝西就朝西；天馬行空，獨往獨來，自由自在。但是你不像陶淵明那樣，因為仕途遭遇挫折，而隱居山野，你卻從來沒有卷入過政治漩渦，因此出沒於江湖，成為‘江湖智囊’和‘江湖救星’。你有自已創新的見解，獨樹一幟，願意進行社會變革，擔負起社會責任。”穀憲政聽他就著喬吉的散曲給他算命，侃侃而談，說到他心坎裏去了。因為與宋獻策十分投緣，他送了一件價值不菲的古董，還托他在開封代理生意，成為知心朋友。
宋獻策樂嗬嗬地說：“是什麽風把我們的‘江湖智囊’吹到我府上來了？”穀憲政笑逐顏開：“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老兄怎麽也涉足政壇，搖身一變，當上了大順國的宰相。”宋獻策開懷大笑：“我這也是逼上梁山啊，給闖王獻了一條‘水漫開封城’的攻城毒計，使開封的父老鄉親遭了滅頂之災，真是無顏麵對開封父老。”穀憲政說：“以我之見，滅頂之災總比攻城殺戳要好些。總之戰爭隻會給百姓帶來災難，幸好闖王進城後，開倉賑災了。”兩人你一句，我一言，說話越來越融洽。宋獻策說：“賢弟千裏迢迢投奔我而來，一定有大事商洽，你們兄弟都在我府上住下，不必再投客棧了。”穀憲政拿出幾幅珍藏的宋朝名人字畫和古董贈送宋獻策，他鑒賞後，讚不絕口：“知我者，莫如賢弟，貨真價實的稀世珍品。”
晚上宋獻策為穀憲政洗塵接風，宴席散後，又在書房單獨與穀憲政促膝長談到深夜。宋獻策聽了穀憲政有關“君王內閣立憲”政治改革的詳細解釋後，神情凝重地說：“你的政治體改革設想確確實實很符合民眾的利益，但卻觸犯了皇親國戚、王公貴族的利益，不經曆一次次流血的較量是很難付諸實施的。”穀憲政心中有數：“我就想要借助闖王這股強大的義軍力量，再聯合張獻花忠的義軍，逼迫朱氏皇室將政權交給民眾，實現‘君王內閣立憲’的政治體製改革，創造一個嶄新的‘君王內閣立憲’的民主國家。依你的觀察，你認為李自成能否接受我的政治改革主張？”
宋獻策沉吟半晌，心中無數：“李自成的出身與朱元璋不同，雖然他們都是貧苦的農民出身，但他們的生活經曆、性格和人品非常懸殊。朱元璋是家裏最小的兒子，從小是個赤貧的放牛娃，父母兄長死後，生活沒有著落，隻得到寺院當和尚，雲遊化緣，後來當和尚也活不下去了，便投奔了郭子興的紅巾軍。朱元璋當了紅巾軍首領後仍有悲天憫人、同情貧苦百姓的情懷，且有治國平天下的理想。他帶領的紅巾軍與別的義軍不同，是一支仁義之師，不燒殺，不搶糧，不騷擾婦女，不搶劫財富，所需軍餉都是向百姓征糧。朱元璋每打下一地，就網絡天下名士，所以他的紅巾軍中有許多讀書人幫他出謀劃策。最早是在打下定遠時，馮國用兄弟剛到朱元璋紅巾軍中時，還是一支烏合之眾，沒有紀律，沒有政治理想。馮國有兄弟向朱元璋進言：‘有勢者強，有德者倡’，就是說，你有勢力可以暫時稱霸一方，做個強人，但是你隻有以德行天下，才能獲得民心，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後來朱元璋的紅巾軍成為一支仁義之師，有鐵的紀律，將領們都有遠大的理想。朱元璋打下徽州時，親自到當地著名學士朱升家裏聘請他出山，朱升進獻九個字‘高築城，廣積糧，緩稱王’，就是說要創立根據地，不讓人家來侵犯搶奪，加強軍事經濟實力，不要急於稱王立國。後來打下金華，三顧茅廬，請浙東的四位名士出山，就是青田的劉基劉伯溫、龍泉的章溢、麗水的葉琛和浦江的宋濂。”
穀憲政說：“你的言下之意是，李自成雖然也出身貧苦農民家庭，但從小不喜歡讀書，善於騎馬射箭，勇猛過人，因為殺了人，逃亡他鄉，後來當了甘肅都督王為國的指揮官，因為剿匪時吃了敗仗，損兵折將，無法交待，才投靠他舅舅義軍首領高迎祥。現在又急急忙忙建都襄陽，稱了皇帝。”
宋獻策笑道：“知我者，莫如賢弟了。現在新順王沒有什麽長遠的目標和遠大的理想。在我到義軍前就是攻城殺戳，搶糧搶財富，弟兄們分享快活。在我和顧君恩、李嚴等人的勸說下，也開始懂得要收拾民心，提出‘貴賤均田’、‘迎闖王，不納糧’和‘平買平賣’的口號，開始嚴明軍紀，對貧民‘一人不殺’，對王公貪官、地主富商則嚴厲鎮壓，沒收財產‘追餉’。但是義軍中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分成三派：以劉宗敏為首的一派，紀律鬆弛，流寇作風，也不執行命令；以牛金星為首的貪圖榮華，結黨營私，沒有政治遠見；還有以李嚴為首的少數派，主張進行改革，嚴明軍紀，迅速建立新秩序，不讚成對官僚地主‘追餉’時，一概不加區別逼供拷打，沒收財產。義軍也沒有什麽戰略戰術，每到一處城池，攻城不下，便召集諸將商議，大多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李自成便擇眾人中兩全的計策立即實行。野戰都是將兵士分成黑白兩隊，黑衣兵是騎兵，手執大刀。白衣兵是步兵，手拿長矛。臨到敵陣，先是黑衣騎兵衝鋒，到人困馬乏時，下令騎兵退下，步兵執長矛衝擊。倘若步兵再不能取勝，即指揮騎兵複出，馬步兵混同作戰。馬步兵還不能取勝時，命分左右退出，命炮兵擁上，銅鑄大炮內放上炸藥和鐵丸轟炸，再令馬步兵左右並上，衝鋒陷陣。這種野戰攻城法十分呆板，很少有出奇製勝的戰術。”
穀憲政說：“現在你們在河南作戰，雖然已是雄師百萬，稱霸天下，但河南地處中原樞紐，兵家必爭之地，不宜作為根據地。若奪取河北，直搗京都，崇禎帝必然調動各路兵馬進京勤王，到時大軍雲集，決一死戰，萬一失敗，那就成了甕中之鱉，束手待斃。我看西安是秦始皇成就帝業的發祥之地，不若放棄襄陽彈丸之地，西進潼關，奪取關中，好好經營這塊根據地，就像當年朱元璋在南京時那樣，‘收民心，廣積糧，不稱王’，也就是聯合天下的義軍，發動天下之民眾，屯邊墾田，廣積糧草，加強軍政和經濟實力，不要稱王。然後再進取山西，包圍京都，逼迫崇禎帝讓出皇權，實現‘君王內閣立憲’的政體改革。不知兄長意下如何？”
宋獻策沉吟良久：“你的放棄襄陽進兵關中的計劃正合我意，李自成有可能接受，要他‘收民心’也能聽進去。但是要他‘廣積糧，不稱王’，實行什麽‘君王內閣立憲’的政治改革那就難了。他現在一心一意想奪取京都，坐上皇帝的寶座。我看還是先勸他放棄襄陽，進兵西安，到關中建立根據地吧。”
穀憲政備了兩份厚禮拜訪了右丞相牛金星和新順大元帥顧君恩。牛金星是李自成的嶽丈，打仗驍勇無比，兇殘善戰，他一心想擁立李自成做皇帝，對‘君王內閣立憲’的政體改革不感興趣。顧君恩是李自成的兵馬大元帥，穀憲政與他談了他們作坊新近生產的巨型大炮，問他想不想訂購幾門，他說要與李自成商量後再說。至於放棄襄陽，進兵西安，奪取關中，再由山西包圍京師的戰略轉移，他非常讚同，說要力勸李自成盡快作出決斷。
顧君恩說：“我很欣賞老弟有關‘君王內閣立憲’的政治改革的構思，可是眼前崇禎帝派遣督師孫傳庭正進圍襄陽，孫傳庭老於軍事，足智多謀，李自成很怕他，所以那是以後慢慢考慮的事情。”穀憲政仍然請顧君恩引薦到李自成的麵前，想親自與他長談一次。顧君恩說：“正好我今天要進宮，與皇上商談抵禦孫傳庭部圍攻襄陽的戰事問題，還有是否訂購巨型大炮的事宜，你和我一起進宮吧。”
在李自成宮中，穀憲政先是講述戰略轉移問題：“襄陽乃彈丸之地，河南又是地處下流，易攻難守，隻有西安，扼守關中之要地，秦始皇贏政和漢高祖劉邦都是從這裏開始，成就了帝王偉業。闖王應該當機立斷，馬上放棄襄京，向西安進取，然後在那裏建立根據地，實行‘收民心，廣積糧，不稱王’的戰略，建立一塊穩固的根據地。”李自成十分讚成穀憲政有關向西安戰略大轉移的主張，但對於‘收民心，廣積糧，不稱王’卻不感興趣。後來穀憲政又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他的‘君王內閣立憲’的政治改革構思，他更不願意聽了。話不投機半句多，穀憲政趕緊轉入有關巨炮的設計、威力和訂購的事宜，李自成因為麵臨孫傳庭的圍困，弄得焦頭爛額，推說到西安後再聯係。穀憲政便向李自成辭行，李自成說：“顧大元帥說你是江湖狀元，真是名不虛傳，為了感謝穀先生為我們大順王朝建言獻策，今晚我與眾文武官員設宴為你餞行。”
穀憲政迴到宋獻策府上，告知他與李自成談話要點，宋獻策說：“李自成說要設宴餞行，就是下逐客令了，明日赴宴，你一定要多加提防。我會全力保護你的安全。”穀憲政與管家穀玉、女婿李建斌和弟兄們商量：“穀玉收拾行裝，帶領兄弟們在宮外等待接應，建斌和我進宮參加宴會，還有兩個武藝高強的兄弟負責宮內外聯絡。宴席一散，我們馬上啟程離開襄陽。”穀玉說：“這會不會是個鴻門宴？我們得小心提防。”建斌說：“伴君如伴虎，要是真像鴻門宴那樣，我拚死也要保衛父親的安全。”穀憲政說：“你在宴會上看我的眼色，要機警行事。”
李自成為穀憲政餞行的宴會十分隆重，牛金星、宋獻策、小張侯劉宗敏、顧君恩、楊永裕、白旺等文武官員都出席了。穀憲政作為江湖狀元即席發言，竭盡全力宣傳他的‘收民心，廣積糧，不稱王’和‘君王內閣立憲’的政體改革主張。有的將領讚同，有的將領不以為然，有的則反對。特別是李自成的兒子李過，人稱一隻虎的，更是頻頻搖頭，心中不悅。後來李自成叫眾文武官員商議對付孫傳庭圍攻襄京的良策，牛金星主張進兵河北，直搗京師，楊永裕則聲稱攻占河南，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顧君恩和宋獻策都說，這位江湖狀元穀大俠的錦囊妙計我們十分讚同，進取河北，直搗京師雖然便捷，倘若不幸失敗，就毫無退路。而河南易攻難守，也不是戰略要地。惟有進取西安，占據二百裏關中，進可以包圍京都，退可以作為根據地堅守，這樣大順國可以立於不敗之地。眾官員都說，這倒是個萬全之計，李自成聽了也很以為然。酒至半酣，一隻虎李過說：“尊敬的客人、各位同仁，兄弟我舞劍為大家助興。”李建斌見他心懷叵測，心想：“李過舞劍意在嶽父”。
這時穀憲政也對他使眼色，他便心中有數，起身謙虛道：“皇上，各位將軍大臣，晚輩願與李將軍比試劍術，為長輩們助酒興，獻醜了。”李建斌學過武當和西洋兩種劍法，熟練燕子輕功，隻見他舞劍如行雲流水，剛柔飄逸，無瑕可擊，又如勞燕紛飛，輕盈瀟灑，四麵出擊。李過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班門弄斧，當然相形見拙，隻得悻悻的退下，建斌見好便收，高風亮節，不亢不卑，有禮有節，宴會的氣氛隨之緩和融洽了許多。
金磊對穀宗義說：“天賜，你父親穀憲政，真不愧為江湖狀元，不僅是一般的行俠仗義，還能為國家社稷出謀劃策，要是真能如你父親設計的‘君王內閣立憲’的政治體製來治理國家，中國就能屹立在世界強國之列。可惜李自成隻是個中國封建政壇上曇花一現的義軍首領、一心想做皇帝的野心家。他並不是真正為黎民百姓的福祉而起義造反的，他一心隻想當皇帝，而且是個隻做了一天的短命皇帝。”邢姬和穀宗義都歎息道：“中國政壇上最多的是野心家、陰謀家和卑鄙的政客，卻缺少一些真正的政治家，所以中國活該落後挨打！”三人繼續時空倒流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