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海孽緣
金磊夫婦說:“穀國棟在京郊的香山寺尋訪到了李秀英家的老管家李景文,從老管家那裏揭開了李秀英身世之謎。”穀宗義說:“那我們趕緊到香山寺去看個究竟吧。”穀宗義與金磊夫婦漫遊在香山寺上空,追蹤穀國棟夫婦,去揭開這一段傳奇般的情海孽緣。
穀國棟經過艱難曲折的偵查,終於把嚴嵩父子的罪證揭露出來,罪大惡極的嚴嵩父子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父親穀建綱的冤案已得到了平反昭雪,官複原職,罰沒的家產全部退迴,一家人又團圓了。可憐禦史楊繼盛、羅炳文在監禁期間已慘死獄中,海瑞也被大赦出獄,擢升為吏部侍郎。大團圓的喜慶過後,穀國棟與李秀英商量著如何去查訪李家身世,希望能盡快地揭開這個謎團。穀國棟說:“你母親在你周歲時就離開了我家,以後就杳無音信。現在唯一的線索是,你們李家的老管家,十幾年前曾經到穀家找過你母親,隻知道他叫李景文,住在京郊香山。”李秀英有點失望地說:“已經十幾年過去了,事過境遷,茫茫人海,上哪兒去尋找李景文?”穀國棟鼓勵道:“好事多磨,功夫不負苦心人,不管有多麽艱難曲折,我都會努力地去尋訪,直到揭開這個謎團。”
秋分那天,晴空萬裏,秋高氣爽,穀國棟夫婦乘坐馬車來到京郊香山,隻見滿山遍野都是火紅的楓樹林,就像紅海的波濤,波瀾壯闊,尉為大觀。他們無心觀賞這香山楓樹林的美景,徑直來到山下的村鎮,尋訪李景文。幾番尋找,幾經周折,終於在一個村鎮口遇見了一位老翁,他知道李景文的下落:“李景文是我的救命恩人。鎮西頭有一間天主教堂,以前就是李景文家的東院,後來他到香山寺出家當俗家弟子,這座房子的東院就給一個西班牙傳教士做了天主教堂。你們可以到香山寺找他,李景文在香山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他做的善事不計其數,我這個孤寡老人,要不是李景文長年照顧,早就不在人世啦。”
他倆乘坐馬車來到香山寺,恰好遇到香山寺悲湣菩薩開光大典。山門前擠滿了虔誠的香客,山道上絡繹不絕,逶迤延綿幾裏路,都是善男信女慕名遠道而來。悲湣菩薩為胎茂界除蓋障院上第七位,密號悲念金剛,相傳以旋大悲智水潤眾生,輪田為三昧,菩薩以大悲纏其心,故名大悲纏,又名悲念、悲湣慧、悲發生。佛經中描述其菩薩形肉身,左手執未開蓮,右手大中指相撚,坐於赤蓮。此時,香山寺的大佛塔在豔陽照耀下,金碧輝煌,熠熠生輝,寶殿裏煙霧彌漫,香火興旺,鍾樓上不時傳來渾厚蒼涼的鍾聲。“當——當——當——!”悲湣菩薩的開光大典時辰到了,山門打開,香客們擁進了大殿。這些善男信女們風餐露宿,日夜兼程,終於趕上了悲湣大師開光大典的那一刻,他們虔誠地朝拜,祈求悲湣菩薩保佑。
開光大典結束後,穀宗義夫婦在功德簿上簽名,並捐贈了三百兩白銀。慧璁方丈接待了他們,在客房用過香茗綠茶後,穀宗義夫婦說明來意,請求慧璁方丈引薦香山寺俗家弟子李景文。慧璁方丈說:“李景文來香山寺當俗家弟子已十幾年了,他每天念經坐禪,練習武功;他好施舍,樂善事,經常下山救助窮人,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他就住在山後的禪房內,你們隨我一起去會見他。”
穀國棟夫婦隨慧璁方丈來到山後的一排禪房前,在紅豔豔的楓樹林前,有一位童顏鶴發的老人正在練習武藝。老人身姿挺拔,武藝高超,令人折服。慧璁方丈引薦後就告辭了,穀國棟夫婦自我介紹後,李景文老人興奮地說:“十六年前我去穀府找你母親,說她在兩年前已經離開,杳無音信,那時你隻有兩歲,長得活潑可愛、漂亮俊秀,穀夫人十分寵愛,就像是她的親生女兒一樣撫養,我就放心的走了。現在你長這麽大了,還找了一位如意郎君;穀少爺與你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今天能在香山寺重逢,真是菩薩保佑,李家祖宗庇護。我在李家侍奉兩代人,你外祖母去世後,我就遵照你母親的囑托,把江南老家的家產都變賣了,到京郊的香山安家落戶,我出家當了俗家弟子,一直在打聽你母親的下落。後來你母親托西方一位傳教士南懷仁捎信來,信中說她決定把香山家宅的東邊院落捐贈給南懷仁建造教堂,這才知道你母親已在澳門修道院裏當了一名修女。你母親在信中說她在澳門修道院從事社會慈善福利事業,生活很充實,不要掛念她;又說小姐李秀英在穀家有老夫人和夫人撫育,也不用去打擾她的平靜生活。南懷仁激動地給我講述了你母親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
李秀英聽了老人的訴說後,興奮地拉著老人的手說:“今天我有緣與老管家在香山寺相見,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積了陰德。老管家對李家忠心耿耿,尋找我母親的事還得托付給你。”穀國棟對李秀英和老管家說:“我們能在香山寺重逢真是天大的喜事,找到嶽母大人就有希望了。那我們盡早南下澳門去尋找嶽母大人吧!”
穀國棟夫婦迴家收拾行李,與老管家李景文一起乘坐馬車先到天津衛,然後由天津衛乘船前往澳門。在海上漂泊的漫漫旅途中,李景文老人斷斷續續講述了李秀英的母親李玉蘭那一段不堪迴首的往事。
正德十五年四月初八是傳統的浴佛節,按照江南的習俗,到了浴佛節那天,不論男女老少都要前往名觀古刹去燒香還願。虔誠的善男信女們,一個個燒香拜佛,跪倒在蒲團上許願、還願,祈求菩薩保佑。那些花蝴蝶似的一般紈絝子弟、花花公子,乘機在嘻嘻嚷嚷的人群裏飽餐美色,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情竇初開的花季少女,還有淫蕩少婦也乘隙會晤情人。
香火最盛的要算玄妙觀了,這座聞名遐邇的名觀就在城中最繁華熱鬧的觀前街上,每年四月初八浴佛節,從四麵八方來的香客都擁進玄妙觀進香。還有江湖郎中、街頭藝人、卜卦星相、工藝土產、風味小吃也來搭篷設攤,做些買賣。那年李玉蘭十六歲,長得如花似玉,風姿綽約,寫得一手好詩文,琴棋書畫無所不能,是遠近聞名的才貌雙全的美人。許多官吏權貴、富商豪紳家的子弟上門提親,她都沒有看中,至今沒有訂親。今天是俗佛節,夫人要去玄妙觀進香還願,就帶著玉蘭小姐和侍女秋菊一起來到了玄妙觀。她們先到三清殿燒香還願,然後出來遊寺,從東腳門走到鬥姆閣,又來到文昌殿,一路行來,一邊遊寺,一邊看風景。她們路過一個測字攤,見圍著許多人,都說這個測字先生很靈驗,夫人有點好奇,便命侍女秋菊去替小姐測個字。測字先生見是個大戶人家的丫環,笑問道:“姑娘是要測字還是問字?”秋菊笑道:“我要為我家小姐測字如何?”
測字先生道:“你為你家小姐測字,請你書寫一字來,我就能測知所問何事。”秋菊隨手寫了個“玉”字。測字先生笑道:“姑娘一定是替你家小姐問姻緣的。”秋菊聽了測字先生的話後不覺感到驚詫,問道:“你怎麽知道是問我家小姐姻緣的?”測字先生說:“姑娘這個‘玉’字,是金玉良緣的‘玉’,玉與緣是連理的兩個字,所以我測知,姑娘一定是替你家小姐問姻緣的。”秋菊又問道:“那你從這個‘玉’字可以測知,我家小姐有怎樣的姻緣呢?”測字先生說“這個‘玉’字是個富貴之命,去掉一點就是‘王’字,所以我可以測知,你家小姐一定看不上那些官宦富豪家的紈絝子弟,非要有宋玉潘安般容貌,相如子建般才華的白馬王子才肯托付終身。”
秋菊見他測字十分靈驗,隨手又寫了個“蘭”字,問道:“你看我家小姐的姻緣能否美滿?”測字先生說:“這個‘蘭’是高雅脫俗的神花仙草,一定要有人精心嗬護,辛勤培育,才能開出清幽芬芳的花朵來;一旦被人輕視、遺棄就會變成蔫花、衰草。”秋菊怕測字先生說破玄虛,給了二兩白銀作為潤筆,就匆忙離開測字攤;夫人和小姐聽了測字先生的話後,半信半疑,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她們又從西腳門來到財神殿,當走到雷尊殿前時,遇到一個紈絝浪子帶著一群小廝圍上來,嬉皮笑臉的調侃小姐:“今天本少爺到此遊寺,還沒見到這麽漂亮的女子,真是傾國傾城,國色天香!你是誰家千金?嫁給我好嗎?”其中領頭的小廝幫腔道:“我們少爺是江南織造的二公子,今天能看上你,算你三生有幸,不要不識抬舉!”
秋菊和老管家上前去和這個花花公子論理,小廝們依仗權勢,出言不遜,雙方爭執起來。正在難解難分時,有一位長得英俊帥氣的公子帶著兩位小廝,路見不平,上來解圍。誰知這群惡奴竟然拳腳相加,動起武來。那位公子把小姐和家人護衛在一旁,兩個小廝武藝高強,三拳兩腳就把這群惡奴打得落花流水,個個抱頭竄鼠,跟隨花花公子敗退逃遁。夫人和小姐上前道謝,請教這位行俠仗義的公子尊姓大名,公子謙遜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我看夫人和小姐也是大戶人家,書香門弟,隻想結交個朋友,日後可以相互走動。”夫人請老管家代表她邀請公子到附近茶館喝茶,晤談致謝,她與小姐先行告辭,乘轎迴府去了。
第二天,公子又親赴李府拜訪夫人和小姐,一來二往彼此有了進一步了解。小姐見公子舉止文雅,談吐不凡,一表人才;公子見小姐溫柔賢慧,嫵媚動人,才貌雙全,於是兩人一見鍾情。夫人最關心的是公子的家庭和婚配情況,從幾次交談中了解到,公子叫朱侯琮,出身大戶人家,祖上世代為官,父親去年病逝,他自己在江南學政手下當鄉試副考官;家境富有,在家鄉和北京有很多房地產。夫人又擔心,朱公子獨在他鄉為異客,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不能談婚論嫁。可憐小姐自與朱公子相遇相積以後,日夜思念,茶飯不進,害了相思病,請郎中診了幾次脈,服了許多湯藥,也無濟於事。真是:神思飄忽七竅散,魂魄遊走鎖陽台。夫人急得沒了主意,她就這麽一個獨生女兒,去年老爺李琛在江西學政任上去世後,母女倆相依為命。老爺自得中狀元以後,先是在翰林院當修撰,不久老太爺病逝,丁憂迴家,後來奉旨到江西當鄉試正考官,他忠於職守,為官清廉,經常到江西各地視察和講學,每次主持考試都能選拔公平,杜絕舞弊,因而考生都很佩服,在江西聲譽卓著,評價很高,後來擢升為江西學政。在江西各地巡視講學時,他不幸傳上了虐疾,但仍帶病堅持工作,因他隻身一人在江西提督學政,家眷都沒有帶在身邊,病後沒人照顧,不幸病逝在任上,是江西總督為他料理後事,並扶柩護送迴家鄉。
現在小姐病勢嚴重,夫人和老管家商量,惟有先行衝喜,把小姐和朱公子的婚事辦了,才能挽救小姐的性命;況且夫人看朱公子少年大器,日後必成大業,是最難得的女婿人選。正好此時朱公子請求江南學政張允和來說謀提親,夫人就一口應允了這門親事。定下這門親事以後,小姐的病也很快痊愈了,從此神采奕奕,更出落得楚楚動人了。朱公子給李家下了豐厚的聘禮,又在李府附近的司棋巷買了一處房產,隨即就精心地裝修,置辦結婚用家具和用品,夫人則忙著為女兒籌備嫁妝,一切準備就緒,選了吉日良辰小姐與公子成婚了。婚禮那天,朱公子騎著白雪似的純種良馬,備了八個人抬的大花轎,英姿瀟灑,氣宇軒昂地來迎娶小姐。朱公子雖然單身在異鄉客居,舉辦婚禮時卻邀請了許多當地官紳名流,婚禮辦得熱鬧非凡,風光無比。
金磊夫婦對穀宗義說:“我們穿上隱身服,親自到司棋巷朱公子婚慶現場去看看,也湊個熱鬧。”仨人穿上隱身服,在喜氣洋洋的客廳、花園和新房內各處遊玩、觀賞。這座新房有著江南園林共同的特色,公子和小姐居住的鴛鴦樓,全部用貴重紅木裝修,並雕刻著各色圖案花紋,古色古香、雍容華貴;花園內假山重疊,蓮花池魚,小橋流水,走廊環繞,曲徑幽靜;精心設計的亭台水榭與雅致的廳堂花樓相映成輝。入夜華燈齊放,燈火通明,池水倒影,美輪美奐。公子風流倜儻,英俊帥氣,他想不到有如此豔遇,交上了桃花運,在風景如畫的江南名勝,與一位宛若天仙的美貌女子結成連理;小姐國色天香,嬌豔嫵媚,她想不到有如此豔遇,交上了桃花運,經一見鍾情的相思相戀,與一位少年大器的白馬王子比翼雙飛。婚禮宴會結束後,公子春風得意地步入洞房,先與小姐喝交杯酒,又與小姐一起寫定情詩。公子在一把名貴的檀香折扇上題詩:
鴛鴦樓前牡丹香,國色天姿情意長。
比翼連理兩相悅,春宵千金花滿床。
小姐在一把玲瓏的絲絹團扇上題詩:
牡丹花開許誰拆?白馬王子非等閑。
惟有郎君能解佩,憑君描黛畫巫山。
公子得以金屋藏嬌,如願以償;小姐嫁了如意郎君,心滿意足;新婚之夜,兩情相悅,公子將小姐的鈕扣兒解開,羅帶兒鬆脫,露出潔白的酥胸,取出作為定情物的一對珍貴的寶玉鴛鴦,親手將雌鴛鴦掛在小姐的貼身,小姐也親手將雄鴛鴦掛在公子的貼身。碧紗繡緯裏,公子溫情脈脈,纏綿悱惻;合歡婚床上,小姐妖嬈溫香,嬌聲滴滴。公子拜謝小姐厚愛,今宵得以同床共枕,日後當犬馬效勞;小姐將千金玉女之身給了公子,望公子永結同心,長相廝守,白頭偕老。公子小姐山盟海誓,整宿無眠,鸞鳳顛倒,共度春宵。
金磊說:“戀愛和婚姻是地球人類得以繁殖生存的重要條件,婚戀也是一種聖潔、美妙的自然生理現象,可是千百年來由於封建禮教的束縛還處在神秘愚昧狀態,統治者把此視作黃色淫穢的禁區。我們可以到洞房去看看公子和小姐是怎樣度過新婚之夜的,也欣賞一下地球人類此時美妙、歡樂的情景。”穀宗義說:“中國從唐朝開始就有一些有關的書刊、畫冊和用具,名曰玉房秘笈、春宮圖冊,至於房事器具,廣泛流傳於帝王貴族、富商紳士、文人墨客、青樓妓院和民間小康之家中。中國的帝王,後宮佳麗三千,由於沉湎酒色,大多數都是短命的。”邢姬說:“我們金星人,因為重視生殖的科學性和倫理觀,所以平均壽長達三百歲。”
金磊夫婦和穀宗義仨人穿著隱身服來到洞房,你看他們一邊盡情觀賞一邊調侃評判,看上去這位浪蕩公子並不是位金童少男,像是一位金屋藏嬌的王孫公子。仨人觀賞完公子和小姐新婚之夜歡樂情景後,悄悄地離開了洞房,一路上戲說浪蕩公子一夜風流快活,淫蕩不堪的情節。
公子與小姐歡度蜜月以後,說去“江南學政”上任,鄉試過後又迴來過兩次,以後就杳無音信了。夫人和小姐叫老管到南京打聽消息,老管家來到“江南學政”的衙門,沒見到張允和這個人,他們說他已調任北京,新上任的“江南學政”卻說他們這兒沒有這個叫朱侯琮的副考官。夫人和小姐聽後都非常驚訝,夫人悔恨交加,舊病複發,臥床不起,天天痛心地說她不應該同意這樁婚事,造成了小姐這段啼笑皆非的姻緣。
金磊說:“我們從洞房花燭夜公子的荒淫情景可以看出,李玉蘭錯愛了一個負心的浪蕩公子。故然不出所料,他婚後不久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老管家去南京和北京尋找,失望而歸,李玉蘭母親氣得舊病複發,臥床不起。”邢姬說:“後來李玉蘭千裏迢迢,親自到北京尋夫,兩度冒險進宮,為了尋找負心的夫君,勇闖龍潭虎穴,真是世上少有的一段情海孽緣!”穀宗義著急地說:“我們還是趕緊去追隨我祖父和老管家乘坐的三桅杆帆船,看看李玉蘭是如何勇闖龍潭虎穴的。”
金磊夫婦說:“穀國棟在京郊的香山寺尋訪到了李秀英家的老管家李景文,從老管家那裏揭開了李秀英身世之謎。”穀宗義說:“那我們趕緊到香山寺去看個究竟吧。”穀宗義與金磊夫婦漫遊在香山寺上空,追蹤穀國棟夫婦,去揭開這一段傳奇般的情海孽緣。
穀國棟經過艱難曲折的偵查,終於把嚴嵩父子的罪證揭露出來,罪大惡極的嚴嵩父子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父親穀建綱的冤案已得到了平反昭雪,官複原職,罰沒的家產全部退迴,一家人又團圓了。可憐禦史楊繼盛、羅炳文在監禁期間已慘死獄中,海瑞也被大赦出獄,擢升為吏部侍郎。大團圓的喜慶過後,穀國棟與李秀英商量著如何去查訪李家身世,希望能盡快地揭開這個謎團。穀國棟說:“你母親在你周歲時就離開了我家,以後就杳無音信。現在唯一的線索是,你們李家的老管家,十幾年前曾經到穀家找過你母親,隻知道他叫李景文,住在京郊香山。”李秀英有點失望地說:“已經十幾年過去了,事過境遷,茫茫人海,上哪兒去尋找李景文?”穀國棟鼓勵道:“好事多磨,功夫不負苦心人,不管有多麽艱難曲折,我都會努力地去尋訪,直到揭開這個謎團。”
秋分那天,晴空萬裏,秋高氣爽,穀國棟夫婦乘坐馬車來到京郊香山,隻見滿山遍野都是火紅的楓樹林,就像紅海的波濤,波瀾壯闊,尉為大觀。他們無心觀賞這香山楓樹林的美景,徑直來到山下的村鎮,尋訪李景文。幾番尋找,幾經周折,終於在一個村鎮口遇見了一位老翁,他知道李景文的下落:“李景文是我的救命恩人。鎮西頭有一間天主教堂,以前就是李景文家的東院,後來他到香山寺出家當俗家弟子,這座房子的東院就給一個西班牙傳教士做了天主教堂。你們可以到香山寺找他,李景文在香山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他做的善事不計其數,我這個孤寡老人,要不是李景文長年照顧,早就不在人世啦。”
他倆乘坐馬車來到香山寺,恰好遇到香山寺悲湣菩薩開光大典。山門前擠滿了虔誠的香客,山道上絡繹不絕,逶迤延綿幾裏路,都是善男信女慕名遠道而來。悲湣菩薩為胎茂界除蓋障院上第七位,密號悲念金剛,相傳以旋大悲智水潤眾生,輪田為三昧,菩薩以大悲纏其心,故名大悲纏,又名悲念、悲湣慧、悲發生。佛經中描述其菩薩形肉身,左手執未開蓮,右手大中指相撚,坐於赤蓮。此時,香山寺的大佛塔在豔陽照耀下,金碧輝煌,熠熠生輝,寶殿裏煙霧彌漫,香火興旺,鍾樓上不時傳來渾厚蒼涼的鍾聲。“當——當——當——!”悲湣菩薩的開光大典時辰到了,山門打開,香客們擁進了大殿。這些善男信女們風餐露宿,日夜兼程,終於趕上了悲湣大師開光大典的那一刻,他們虔誠地朝拜,祈求悲湣菩薩保佑。
開光大典結束後,穀宗義夫婦在功德簿上簽名,並捐贈了三百兩白銀。慧璁方丈接待了他們,在客房用過香茗綠茶後,穀宗義夫婦說明來意,請求慧璁方丈引薦香山寺俗家弟子李景文。慧璁方丈說:“李景文來香山寺當俗家弟子已十幾年了,他每天念經坐禪,練習武功;他好施舍,樂善事,經常下山救助窮人,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他就住在山後的禪房內,你們隨我一起去會見他。”
穀國棟夫婦隨慧璁方丈來到山後的一排禪房前,在紅豔豔的楓樹林前,有一位童顏鶴發的老人正在練習武藝。老人身姿挺拔,武藝高超,令人折服。慧璁方丈引薦後就告辭了,穀國棟夫婦自我介紹後,李景文老人興奮地說:“十六年前我去穀府找你母親,說她在兩年前已經離開,杳無音信,那時你隻有兩歲,長得活潑可愛、漂亮俊秀,穀夫人十分寵愛,就像是她的親生女兒一樣撫養,我就放心的走了。現在你長這麽大了,還找了一位如意郎君;穀少爺與你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今天能在香山寺重逢,真是菩薩保佑,李家祖宗庇護。我在李家侍奉兩代人,你外祖母去世後,我就遵照你母親的囑托,把江南老家的家產都變賣了,到京郊的香山安家落戶,我出家當了俗家弟子,一直在打聽你母親的下落。後來你母親托西方一位傳教士南懷仁捎信來,信中說她決定把香山家宅的東邊院落捐贈給南懷仁建造教堂,這才知道你母親已在澳門修道院裏當了一名修女。你母親在信中說她在澳門修道院從事社會慈善福利事業,生活很充實,不要掛念她;又說小姐李秀英在穀家有老夫人和夫人撫育,也不用去打擾她的平靜生活。南懷仁激動地給我講述了你母親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
李秀英聽了老人的訴說後,興奮地拉著老人的手說:“今天我有緣與老管家在香山寺相見,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積了陰德。老管家對李家忠心耿耿,尋找我母親的事還得托付給你。”穀國棟對李秀英和老管家說:“我們能在香山寺重逢真是天大的喜事,找到嶽母大人就有希望了。那我們盡早南下澳門去尋找嶽母大人吧!”
穀國棟夫婦迴家收拾行李,與老管家李景文一起乘坐馬車先到天津衛,然後由天津衛乘船前往澳門。在海上漂泊的漫漫旅途中,李景文老人斷斷續續講述了李秀英的母親李玉蘭那一段不堪迴首的往事。
正德十五年四月初八是傳統的浴佛節,按照江南的習俗,到了浴佛節那天,不論男女老少都要前往名觀古刹去燒香還願。虔誠的善男信女們,一個個燒香拜佛,跪倒在蒲團上許願、還願,祈求菩薩保佑。那些花蝴蝶似的一般紈絝子弟、花花公子,乘機在嘻嘻嚷嚷的人群裏飽餐美色,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情竇初開的花季少女,還有淫蕩少婦也乘隙會晤情人。
香火最盛的要算玄妙觀了,這座聞名遐邇的名觀就在城中最繁華熱鬧的觀前街上,每年四月初八浴佛節,從四麵八方來的香客都擁進玄妙觀進香。還有江湖郎中、街頭藝人、卜卦星相、工藝土產、風味小吃也來搭篷設攤,做些買賣。那年李玉蘭十六歲,長得如花似玉,風姿綽約,寫得一手好詩文,琴棋書畫無所不能,是遠近聞名的才貌雙全的美人。許多官吏權貴、富商豪紳家的子弟上門提親,她都沒有看中,至今沒有訂親。今天是俗佛節,夫人要去玄妙觀進香還願,就帶著玉蘭小姐和侍女秋菊一起來到了玄妙觀。她們先到三清殿燒香還願,然後出來遊寺,從東腳門走到鬥姆閣,又來到文昌殿,一路行來,一邊遊寺,一邊看風景。她們路過一個測字攤,見圍著許多人,都說這個測字先生很靈驗,夫人有點好奇,便命侍女秋菊去替小姐測個字。測字先生見是個大戶人家的丫環,笑問道:“姑娘是要測字還是問字?”秋菊笑道:“我要為我家小姐測字如何?”
測字先生道:“你為你家小姐測字,請你書寫一字來,我就能測知所問何事。”秋菊隨手寫了個“玉”字。測字先生笑道:“姑娘一定是替你家小姐問姻緣的。”秋菊聽了測字先生的話後不覺感到驚詫,問道:“你怎麽知道是問我家小姐姻緣的?”測字先生說:“姑娘這個‘玉’字,是金玉良緣的‘玉’,玉與緣是連理的兩個字,所以我測知,姑娘一定是替你家小姐問姻緣的。”秋菊又問道:“那你從這個‘玉’字可以測知,我家小姐有怎樣的姻緣呢?”測字先生說“這個‘玉’字是個富貴之命,去掉一點就是‘王’字,所以我可以測知,你家小姐一定看不上那些官宦富豪家的紈絝子弟,非要有宋玉潘安般容貌,相如子建般才華的白馬王子才肯托付終身。”
秋菊見他測字十分靈驗,隨手又寫了個“蘭”字,問道:“你看我家小姐的姻緣能否美滿?”測字先生說:“這個‘蘭’是高雅脫俗的神花仙草,一定要有人精心嗬護,辛勤培育,才能開出清幽芬芳的花朵來;一旦被人輕視、遺棄就會變成蔫花、衰草。”秋菊怕測字先生說破玄虛,給了二兩白銀作為潤筆,就匆忙離開測字攤;夫人和小姐聽了測字先生的話後,半信半疑,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她們又從西腳門來到財神殿,當走到雷尊殿前時,遇到一個紈絝浪子帶著一群小廝圍上來,嬉皮笑臉的調侃小姐:“今天本少爺到此遊寺,還沒見到這麽漂亮的女子,真是傾國傾城,國色天香!你是誰家千金?嫁給我好嗎?”其中領頭的小廝幫腔道:“我們少爺是江南織造的二公子,今天能看上你,算你三生有幸,不要不識抬舉!”
秋菊和老管家上前去和這個花花公子論理,小廝們依仗權勢,出言不遜,雙方爭執起來。正在難解難分時,有一位長得英俊帥氣的公子帶著兩位小廝,路見不平,上來解圍。誰知這群惡奴竟然拳腳相加,動起武來。那位公子把小姐和家人護衛在一旁,兩個小廝武藝高強,三拳兩腳就把這群惡奴打得落花流水,個個抱頭竄鼠,跟隨花花公子敗退逃遁。夫人和小姐上前道謝,請教這位行俠仗義的公子尊姓大名,公子謙遜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我看夫人和小姐也是大戶人家,書香門弟,隻想結交個朋友,日後可以相互走動。”夫人請老管家代表她邀請公子到附近茶館喝茶,晤談致謝,她與小姐先行告辭,乘轎迴府去了。
第二天,公子又親赴李府拜訪夫人和小姐,一來二往彼此有了進一步了解。小姐見公子舉止文雅,談吐不凡,一表人才;公子見小姐溫柔賢慧,嫵媚動人,才貌雙全,於是兩人一見鍾情。夫人最關心的是公子的家庭和婚配情況,從幾次交談中了解到,公子叫朱侯琮,出身大戶人家,祖上世代為官,父親去年病逝,他自己在江南學政手下當鄉試副考官;家境富有,在家鄉和北京有很多房地產。夫人又擔心,朱公子獨在他鄉為異客,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不能談婚論嫁。可憐小姐自與朱公子相遇相積以後,日夜思念,茶飯不進,害了相思病,請郎中診了幾次脈,服了許多湯藥,也無濟於事。真是:神思飄忽七竅散,魂魄遊走鎖陽台。夫人急得沒了主意,她就這麽一個獨生女兒,去年老爺李琛在江西學政任上去世後,母女倆相依為命。老爺自得中狀元以後,先是在翰林院當修撰,不久老太爺病逝,丁憂迴家,後來奉旨到江西當鄉試正考官,他忠於職守,為官清廉,經常到江西各地視察和講學,每次主持考試都能選拔公平,杜絕舞弊,因而考生都很佩服,在江西聲譽卓著,評價很高,後來擢升為江西學政。在江西各地巡視講學時,他不幸傳上了虐疾,但仍帶病堅持工作,因他隻身一人在江西提督學政,家眷都沒有帶在身邊,病後沒人照顧,不幸病逝在任上,是江西總督為他料理後事,並扶柩護送迴家鄉。
現在小姐病勢嚴重,夫人和老管家商量,惟有先行衝喜,把小姐和朱公子的婚事辦了,才能挽救小姐的性命;況且夫人看朱公子少年大器,日後必成大業,是最難得的女婿人選。正好此時朱公子請求江南學政張允和來說謀提親,夫人就一口應允了這門親事。定下這門親事以後,小姐的病也很快痊愈了,從此神采奕奕,更出落得楚楚動人了。朱公子給李家下了豐厚的聘禮,又在李府附近的司棋巷買了一處房產,隨即就精心地裝修,置辦結婚用家具和用品,夫人則忙著為女兒籌備嫁妝,一切準備就緒,選了吉日良辰小姐與公子成婚了。婚禮那天,朱公子騎著白雪似的純種良馬,備了八個人抬的大花轎,英姿瀟灑,氣宇軒昂地來迎娶小姐。朱公子雖然單身在異鄉客居,舉辦婚禮時卻邀請了許多當地官紳名流,婚禮辦得熱鬧非凡,風光無比。
金磊夫婦對穀宗義說:“我們穿上隱身服,親自到司棋巷朱公子婚慶現場去看看,也湊個熱鬧。”仨人穿上隱身服,在喜氣洋洋的客廳、花園和新房內各處遊玩、觀賞。這座新房有著江南園林共同的特色,公子和小姐居住的鴛鴦樓,全部用貴重紅木裝修,並雕刻著各色圖案花紋,古色古香、雍容華貴;花園內假山重疊,蓮花池魚,小橋流水,走廊環繞,曲徑幽靜;精心設計的亭台水榭與雅致的廳堂花樓相映成輝。入夜華燈齊放,燈火通明,池水倒影,美輪美奐。公子風流倜儻,英俊帥氣,他想不到有如此豔遇,交上了桃花運,在風景如畫的江南名勝,與一位宛若天仙的美貌女子結成連理;小姐國色天香,嬌豔嫵媚,她想不到有如此豔遇,交上了桃花運,經一見鍾情的相思相戀,與一位少年大器的白馬王子比翼雙飛。婚禮宴會結束後,公子春風得意地步入洞房,先與小姐喝交杯酒,又與小姐一起寫定情詩。公子在一把名貴的檀香折扇上題詩:
鴛鴦樓前牡丹香,國色天姿情意長。
比翼連理兩相悅,春宵千金花滿床。
小姐在一把玲瓏的絲絹團扇上題詩:
牡丹花開許誰拆?白馬王子非等閑。
惟有郎君能解佩,憑君描黛畫巫山。
公子得以金屋藏嬌,如願以償;小姐嫁了如意郎君,心滿意足;新婚之夜,兩情相悅,公子將小姐的鈕扣兒解開,羅帶兒鬆脫,露出潔白的酥胸,取出作為定情物的一對珍貴的寶玉鴛鴦,親手將雌鴛鴦掛在小姐的貼身,小姐也親手將雄鴛鴦掛在公子的貼身。碧紗繡緯裏,公子溫情脈脈,纏綿悱惻;合歡婚床上,小姐妖嬈溫香,嬌聲滴滴。公子拜謝小姐厚愛,今宵得以同床共枕,日後當犬馬效勞;小姐將千金玉女之身給了公子,望公子永結同心,長相廝守,白頭偕老。公子小姐山盟海誓,整宿無眠,鸞鳳顛倒,共度春宵。
金磊說:“戀愛和婚姻是地球人類得以繁殖生存的重要條件,婚戀也是一種聖潔、美妙的自然生理現象,可是千百年來由於封建禮教的束縛還處在神秘愚昧狀態,統治者把此視作黃色淫穢的禁區。我們可以到洞房去看看公子和小姐是怎樣度過新婚之夜的,也欣賞一下地球人類此時美妙、歡樂的情景。”穀宗義說:“中國從唐朝開始就有一些有關的書刊、畫冊和用具,名曰玉房秘笈、春宮圖冊,至於房事器具,廣泛流傳於帝王貴族、富商紳士、文人墨客、青樓妓院和民間小康之家中。中國的帝王,後宮佳麗三千,由於沉湎酒色,大多數都是短命的。”邢姬說:“我們金星人,因為重視生殖的科學性和倫理觀,所以平均壽長達三百歲。”
金磊夫婦和穀宗義仨人穿著隱身服來到洞房,你看他們一邊盡情觀賞一邊調侃評判,看上去這位浪蕩公子並不是位金童少男,像是一位金屋藏嬌的王孫公子。仨人觀賞完公子和小姐新婚之夜歡樂情景後,悄悄地離開了洞房,一路上戲說浪蕩公子一夜風流快活,淫蕩不堪的情節。
公子與小姐歡度蜜月以後,說去“江南學政”上任,鄉試過後又迴來過兩次,以後就杳無音信了。夫人和小姐叫老管到南京打聽消息,老管家來到“江南學政”的衙門,沒見到張允和這個人,他們說他已調任北京,新上任的“江南學政”卻說他們這兒沒有這個叫朱侯琮的副考官。夫人和小姐聽後都非常驚訝,夫人悔恨交加,舊病複發,臥床不起,天天痛心地說她不應該同意這樁婚事,造成了小姐這段啼笑皆非的姻緣。
金磊說:“我們從洞房花燭夜公子的荒淫情景可以看出,李玉蘭錯愛了一個負心的浪蕩公子。故然不出所料,他婚後不久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老管家去南京和北京尋找,失望而歸,李玉蘭母親氣得舊病複發,臥床不起。”邢姬說:“後來李玉蘭千裏迢迢,親自到北京尋夫,兩度冒險進宮,為了尋找負心的夫君,勇闖龍潭虎穴,真是世上少有的一段情海孽緣!”穀宗義著急地說:“我們還是趕緊去追隨我祖父和老管家乘坐的三桅杆帆船,看看李玉蘭是如何勇闖龍潭虎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