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皇帝心情不好身體不好,他不管錯大錯小,全都按最嚴的標準懲罰,就算那錯小的,也非要再仔細查他個祖孫三代,看看這家子是不是有什麽被掩埋的血的真相,好讓他有理有據的定罪。


    這個執行人,皇宮內的他幾句話就能夠處理了。


    可涉及到朝中大臣、市井百姓,皇帝還在想要選哪個心腹前去調查,結果太子直接攬下了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畢竟罰輕了,皇帝可能不滿意,可罰重了,那就可能失人心。


    陛下的身體瞧著就要開始不好了,再過不久說不定就是皇子們的主場了,這個時候得罪陛下或者朝臣都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大家都選擇了明哲保身,隻有太子殿下冒了出來,個個都說他傻,傻得皇位都要拱手相讓了。


    “殿下,您真要按這上麵的拿人審問?”太子府的幾個幕僚被推了出來,屋內還有支持太子的兩個心腹大臣。


    “嗯,法就是要公正嚴明。本宮準備利用這次機會好好肅清朝廷的害群之馬,還百姓一片青天。”難得他父皇竟然想嚴辦。


    眾人還想再多說兩句,但也知道現在的太子不似從前,他們這些跟隨者隻能聽從,再也不能對他的決定指手畫腳。


    先前有幾個不信邪的,妄想像以往那樣做太子的主,現在墳上的草怕是長了一丈高了。


    他們這些近身的人,通過血的教訓知道現在的太子不好忽悠,也更無情了。


    “太子大善,乃百姓之福。”眾人隻得恭維,心裏卻苦哈哈的,主子這下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先前清理後院就打擊了一批追隨者,這次按照查出來的小冊子按罪定刑,法不容情,追隨者怕是會十不存一。


    隻是想想都要瑟瑟發抖,想臨時換個陣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哎。


    “這就是太子的處理結果?”應昊澤把收集的證據,包括他順便慘雜的私貨,以及對應的懲處辦法,最輕的就是罰金,最重的就是砍頭,寫成了一本厚厚的折子,呈給皇帝看。


    可這折子裏麵的內容給了皇帝太大的衝擊,有一種太子這是要與天下人為敵的感覺,他毫不誇張的講,這一刀宰下去,三分一的京官都要挪移挪位置。


    作為皇帝,他真是喜憂參半啊。


    事發之初,他恨不得殺盡所有有罪的人,可現在心平氣和下來,有些人也罪不至死,倒是可以念及情分,寬容一二。


    看太子這般迷惑的行為,也讓他甚是不解。


    “你可知這樣處置的結果一公布,身為太子,自然會在百姓中贏得讚譽,可許多權貴官員就徹底得罪了。


    雖說這個天下都是咱們應家的,可還得靠這些左膀右臂齊心治理,非是我們皇家說了就作數的。”


    皇帝覺得自己這一刻是真心在勸導太子的,也是真心為了太子打算的。


    “可他們不是違反我朝律法了嗎?”太子反問。


    皇帝無語凝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就是嘴上說說而已,你作為一國太子,你還當真了?


    要按照以前的尿性,皇帝早跟太子鬧翻了,不知道罵了他好多迴。


    可大概是這次太過激動,導致他身體大不如前,他明顯感覺到了身體機能的衰老,前所未有的有了清晰的認知。


    他活不到一萬歲,甚至連一百歲都是奢求,這個天下他遲早是要交給兒子們的,可太子,太子看著就讓人憂心啊。


    “你從前沒有違反過律令?你還違抗過朕這個老子呢。”違抗君令,腦袋搬家,可應昊澤現在還好好活著呢,這能一概而論嗎?


    “父皇竟要我堂堂太子帶頭無視律法,眼看朝臣後妃犯錯?請恕兒臣不能同意。”以前的太子大概不會這樣頂撞皇帝,可現在他敢把天捅個窟窿。


    皇帝吹胡子瞪眼,也沒能換來太子的退讓,這一刻他倒是重新把太子放到了眼裏,仿佛記憶中那個在他懷裏長大的小小孩童。


    可隨著元後去世,後宮的孩子們猶如雨後春筍般越來越多,他又娶了繼後,又寵了新人,太子就隻是太子,與心愛的兒子差了十萬八千裏。


    可現在,他重新認識到,太子,是他的兒子,是他頭一個孩子,是他給予了厚望的孩子。


    “父皇老了,管不了你了。你自去處理,等父皇閉上眼睛,留個爛攤子給你收拾,到時候你可別跳腳就行。”


    寢宮不止有皇帝和太子,還有伺候的宮人和隨侍左右的太醫。


    他們此刻恨不得關上自己的耳朵,這些話可不是他們能夠聽得的。


    陛下這話的意思就是要傳位給太子呀,太子本人也覺得稀罕。


    上輩子生怕他惦記皇位,想了多少爛招來逼他這個兒子犯錯。這輩子他隻顧自己痛快,反而讓他父皇還多出了真心。


    人心,真是個複雜的東西。


    不過,應昊澤並不覺得感動。


    “父皇說笑了,兒臣前陣子找人算了一卦,這輩子大概就是個英年早逝的命,至死都是太子,不,說不得因為犯錯,父皇就剝奪了我太子的頭銜,背著個廢太子的名號去死。”太子笑著談及生死,其他人可不敢聽,嚇得都趴在了地上。


    唯有皇帝氣得心氣兒又不順了,“逆子,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怎麽,父皇難道不是想了許多次如何打壓太子,如何轄製太子,如何廢棄太子?”


    盡管這是事實,可皇帝不能認啊。


    “朕那是磨煉你,你怎可曲解朕的意思。古往今來,有幾個帝王是順順利利就繼位的,沒有一點心性手段,這個位置坐了,你也坐不長久,朕都是為了你好。”


    “是為了我好,最後看著我那群弟弟把我生吞活剝了。”應昊澤雙眼通紅,他似乎有些分不清上輩子和這輩子,問出了上輩子讓他死不瞑目的困惑。


    “我是你的兒子,我的太子之位是你封的,不是我求著你的。可最後你卻處處針對我,容忍所有人踩在我的頭上,看著我落入塵埃,我的好父皇難不成心裏就很痛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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